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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靠山 第二章

作者︰葉雙類別︰言情小說

冬藏寒梅,點點在枝頭綻放著,那一簇簇的紅,美麗而耀眼。

危冬梅支手撐著下頷,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美景,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反而浮現一抹孤寂。

「傻丫頭!」

一聲含著笑意的低喚,將兀自怔忡的她給拉回了現實。

當她瞧見正帶著溫暖笑容瞧著她的兄長危冬槐時,她也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那勉強的笑意,可以明顯瞧出她此時正陷入極度的低潮之中。

見狀,危冬槐的眉心忍不住皺了起來,他這人什麼都不怕,唯一害怕的便是自家小妹不開心。

「怎麼了,有心事?」

「沒事。」她悶悶地應了一聲,可那緊絞的柔荑卻在在顯示她壓根就是心事重重。

「真的沒事的話,那大哥要去議事廳和眾管事們議事了。」

幾年來兄妹倆相依為命,危冬槐對于妹妹的性子知之甚詳,有些事她若不想說,嘴巴便會像蚌殼似的,閉得緊緊的,愈逼愈不肯說,反正這丫頭沒多大的耐性,遲早耐不住性子,自個兒向他訴苦。

便是吃定了她這一點,危冬槐嘴角含笑,回過身,心里還壞壞的數起了數兒。

相較于他的氣定神閑,原本坐著發呆的危冬梅卻是急了,也沒想想方才明明是自個兒說沒事的,現下反倒怪起兄長不夠關心她。

「大哥,你變了,都不疼冬梅了。」紅唇兒嘟嘟噥噥,其中的抱怨倒添著許多嬌意。

「妹子這話是怎麼說的,明明是你自個兒說沒事的,怎麼又變成我不疼你了?」危冬槐轉回身睨著妹妹,臉上浮著促狹的笑容,嘴里卻喊起冤來,像是受了無限委屈似的。

危冬梅張嘴欲辯,可偏偏大哥總有能耐用一句話便堵得自己無話可說,杏眼圓瞪著大哥好一會兒,原本清亮的眸子,毫無預警地浮起了一層水霧。

眼看著晶瑩的淚珠就要滑落,倒嚇壞了原本姿態悠閑的危冬槐,只見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急嚷嚷道︰「傻妹子,哭什麼哭呢?大哥是同你說笑的。」

急急地將寶貝妹子給摟進懷里,柔聲哄慰,可她的眼淚卻像是洪水爆發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瞧她那委屈的模樣,他的心彷佛被狠狠擰緊,這滋味甚至比一筆大生意被人硬生生搶走還要難受。

「大哥干麼欺負人家?」明明不見得是自己有理,可在大哥面前,危冬梅這個小無賴可是當得理直氣壯。

溺進了危冬槐那偉岸的胸膛,出氣似的,她一個勁的把鼻涕、眼淚全都抹在他那件價值不菲的綻青色緞衣上。

自然知道妹子的那點小心思,口舌上贏不了他,明知他愛這件衣裳,她偏要報復的弄髒。

這丫頭啊,總是這點孩子心性。

「這哭也哭了,衣服毀也毀了,你究竟踫上了啥不順心的事,現在倒是可以說了吧!」耐著性子等妹妹發完性子,危冬槐這才用寵溺的語氣催促著,完全不想理會等候他多時的那些商行管事們。

對他這唯一的妹子,危冬槐除了做兄長的心疼之外,更多的是歉疚,當初若非他輕信了那個女人,她也不至于受這麼多苦。

「大哥,我想出門。」扁著嘴,危冬梅悶悶的說道,說著說著,還可憐兮兮地低著頭,掰弄著手指。

那委屈至極的模樣更換來他一陣心疼,深邃的眸子不舍地凝望著她的頭頂。

「想出門做什麼?」伸手,愛憐的揉著她的臉頰,危冬槐揚聲問道。

「我……」本要暢所欲言的危冬梅驀地頓住,望著他的眼神帶著濃濃的警戒。

她才不要說,她可以肯定,若是她說要去賞梅,那麼不到明天的時間,他們家的園子里就會種滿一大片的梅花;若是她說想去燈會逛逛,那麼幾日後這危家偌大的園子就會掛滿各式各樣的花燈。

她這個傻哥哥,慣會寵她的,可對于她真正想要的東西,他卻總是不肯應允,讓她既氣卻又無奈。

「哥,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的!」

「為何不可能?」

她身上有毒未解,一直以來都是靠著他的內力護持,若是她在外頭毒發,誰能助她續命?

這也是為何他寧願散盡千金寵溺,卻始終不肯讓她輕易出門。

「就算你真能關我一輩子,可我卻不想待在家里頭等死。」危冬梅嘟著嘴,氣悶地說道。

還沒中毒的她,是被眾人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小姐,更是府里的小淘氣,仗著大哥的疼愛,沒少在府里作威作福,更時時溜到市井之中,做些小奸小惡,享受著捉弄人的快樂。

在經歷了一場九死一生的大劫之後,她倒是長大、成熟了許多。

她知道向來疼她的大哥對她中毒之事有多自責,更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早已不比往昔。

可知道是一回事,若真要她待在家里頭等待閻王的召見,那麼她還寧願活得少一些,但至少過得自由自在。

「丫頭,別胡說,什麼死不死的。」危冬槐原本閃著笑意的眸子頓時變得深沉,向來舍不得對妹妹說一句重話的他,忍不住出言低斥。

原本已收了眼淚的危冬梅眼眶兒又紅了,她望著大哥,委屈地說道︰「這話又不是不說就沒事,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悶死在家里,我想趁著還有力氣的時候,瞧瞧大川和沙漠,最好還要看看大海。」

「你這丫頭志氣倒不小。」他取笑著,心里卻不自禁泛起一陣酸意。

皇朝幅員遼闊,尋常人想要看遍那些美景,只怕也是要窮盡一生之力,更何況是她這個身上負毒的小丫頭。

「那當然,總有一天,我也要像哥哥和小芽一樣,走遍大江南北。」

大哥是個商人,早年時總是南來北往的經商,她屋子里好多珍寶古玩、稀奇玩意兒,都是他為她搜羅來的。

那時她就向往外頭的世界,再加上小芽姊總在她的面前將那些山川大岳的絕妙景色描繪得栩栩如生,她自然就更加向往了。

人都是有樣學樣的,有危冬槐這樣一個大哥,和小芽那樣的好姊妹,怎能怪她心有大志呢?

「小芽嗎?」沉吟著妹妹口中吐出的名字,危冬槐的眸中閃過一絲憎惡和怨恨,但很快便消散,讓人來不及捕捉。

「對啊,大哥,你說小芽都已經回家去三年多了,怎地都不捎封信來,真是個沒心沒肝的壞丫頭,她可就別讓我瞧著,否則我定不饒她。」

沒想到妹子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禁一愣,可他好歹也見過不少世面,自然很快便能回復心緒。

「傻丫頭,人家小芽或許有很多事兒要忙,自然不會記得要捎信過來,或許她與咱們也就那一年的緣分了。」

「大哥怎麼這麼說呢,難不成大哥也學外頭那些風流的公子哥兒,有了新人便忘舊人,人家小芽還一心想要當大哥的妻子,你們也相愛,不是嗎?」他輕描淡寫的說法,自是引來了危冬梅的不悅,只見她紅唇一嘟,顯然又不開心了。

見狀,危冬槐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只覺今日的妹妹恁難纏的,不想她再繼續沉浸在關于洛小芽的事情之中,他暗自在心里盤算了會,連忙說道︰「不如這樣,大哥今兒個挑燈夜戰,把事兒都忙完了,明兒個大哥親自帶你出去走走,好嗎?」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喜不自勝的瞪大了眼,然後像匹小野馬似的沖進大哥懷里,嚷嚷道︰「大哥可不能食言,否則……否則……」

見她否則了半天,卻想不到威脅的話語,危冬槐再次為她的心思單純而心疼著,于是環著她的手緊了緊,說道︰「大哥何時失信于你,只不過你得答應大哥,今天得要好吃好睡,儲存一些體力,否則明天要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大哥就不帶你出門了。」

「嗯!」危冬梅用力地點點頭。

只要能出去,她哪還會有什麼事不答應的。

暖暖的冬陽日正當中,曬得人的骨頭都要酥了。

耳里听著妹妹在馬車里和丫鬟的逗笑聲,再迎著徐徐的暖風,危冬槐向來沉重的心思,彷佛也稍稍飛揚了些。

緊抿的薄唇難得染了一抹笑,心中正慶幸自己這回終于沒有食言,帶著妹妹出門逛逛,否則又哪里能見到她開心的模樣。

都說西郊的冬梅開得正茂,瞧著不遠處的一片紅,想來若是妹妹瞧著了那一片紅梅,不知會有多開心。

想到這里,他回頭正想向坐在馬車里的妹妹說些什麼,可原本到了唇邊的話卻突然頓住。

輕松恣意的眼神多了幾絲警戒,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一股子血腥味兒夾在冬風之中而來。

驀地揚手,命令車夫暫停,他則策馬往前奔了一段,在拐了一個彎後,他猛地拉住韁繩,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

滿地的馬車殘骸,馬匹和人卻不見蹤影,眼前的景象看起來就像被強盜劫掠過一般。

可人呢?

若是真的被劫,以那些強盜殺人不長眼的態勢,絕對不可能留下活口,那麼除了這一地的殘骸之外,應該還有幾具尸骨才是啊!

又或者,這不過是一個讓他停下腳步的陷阱?

南來北往的行走生意,危冬槐自然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從年少時的血氣方剛,二話不說便沖上前去翻找看看有沒有留下活口或線索,現在的他,成熟穩重許多,不敢再躁進。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確定沒人埋伏之後,翻身下了馬。

正當他準備步上前去,身後的侍衛天龍和地虎默契十足的伸手攔擋,憂慮地提醒道︰「主子,危險,只怕有埋伏。」

回身,給了兩個屬下一個笑容,讓他們安心。「放心,沒人埋伏。」他說得十分篤定。

之所以可以這樣肯定,是因為他自幼習武,又拜了天山童姥為師,武功修為自是不差,若非當年他爹驟然離世,或許現在的武林盟主便是他了。

「不如,讓屬下們先去探探?」向來貼身跟隨,天龍與地虎自是知曉主子的個性,可是職責所在,仍是建議道。

「放心吧!」

危冬槐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如此似曾相識的景象,倒是徹底挑起了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決心。

他信步走著,看似隨意,其實雙眸正瞬也不瞬地瞧著每一個細微之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愈看,他的眉心便兜得愈近,直到他看到車廂的後頭倒著一名失了意識的女子,再瞧清楚她的面容,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冬天的冰雪還要冷上幾分。

是誰設計了這一切?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不是巧合,必定是有人知曉了他今兒個要帶妹妹出門,才刻意在他們行經的路上預先布置。

望著眼前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姑娘,危冬槐的臉色更冷了,一股濃濃的殺意瞬間自眸心迸射而出。

在他就要出手奪去那女人性命之時,他驀地松開了握緊的拳頭。

盡管滿心憤怒,但或許……他更該搞清楚的是,她究竟是誰派來的,而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抬眼,望向天龍和地虎,只是這樣淡淡一瞥,他們已經意會了他的意思,于是步上前去,正要將那名姑娘抬起之際,不遠處竟響起了一記驚呼。

「啊……是芽姊姊!」

危冬梅忙不迭的跑上前,想要好好瞧個清楚,可是不待她走上兩步,便被危冬槐給攔個正著。

「大哥,你做什麼,我要去看芽姊姊。」

「那不是洛小芽。」說完,便將掙扎不已的妹妹給拉上車。

不一會,有著危家徽記的馬車已在漫天的煙塵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