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蕭野第二天下午才來到糖果屋。
他在醫院附近的飯店住了一晚,丟掉那身流浪漢一樣的衣服,剪了頭發,仔細刮了胡子,好好睡了一覺,一想到即將看到王以芩和她會露出的吃驚表情,封蕭野充滿了期待。
陽光明媚地散開,輕撫著糖果屋的童話風建築和花花草草,孩子們在如茵的草坪上奔跑玩耍,歡笑聲隨著清風傳蕩,這場景對封蕭野來說都是夢中的場景,卻又比夢境中美好一百倍。
他離開糖果屋時,糖果屋因為缺少資助,入不敷出,破舊的三層樓,隨時會被收回的土地;他在美國時得知糖果屋得到了大企業的資助,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這些年他除了定期匿名將薪水寄過來資助孤兒院,根本無法想象糖果屋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封蕭野好高興,和他一樣不幸的孩子可以在溫暖又富足的糖果屋里成長。
身體孱弱,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樣奔跑的小女孩甜甜,發現了站在欄桿外張望的封蕭野,抱著布女圭女圭,像小企鵝一樣踩著草地搖搖晃晃走到欄桿邊,好奇地隔著欄桿看著他。
封蕭野蹲了下來,伸手模了模小女娃的頭,小女娃有一雙紫葡萄一樣的眼楮,眼神清澈得像是清晨的露水,她沒有其他孩子臉上健康的紅暈,臉色蒼白,嘴唇發青。
「哥哥。」小女娃鼓起勇氣伸出女敕白的手指,點了點封蕭野握住欄桿的黝黑大手,做接近前的試探。
「乖。」封蕭野看小女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可愛樣子,忍不住咧了咧唇。
「哥哥。」小女孩更靠近了欄桿一步,用小手掌握住封蕭野的手指,紫葡萄一樣的眼珠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輝,「哥哥。」
「妳叫什麼名字?」封蕭野捏捏小女娃的鼻子,覺得有趣又心疼,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怎麼會看起來這麼虛弱?又是怎樣的父母舍得丟棄如此可愛的孩子?
幸好,她和他一樣幸運,遇到了王院長,來到了糖果屋。
「甜甜。」小女娃咬字清楚聲音清脆,轉身對坐在大樹下乘涼的王院長甜甜地喚︰「嬤嬤!嬤嬤!哥哥!哥哥!」小女娃有趣地拿柔女敕的掌心,磨蹭著封蕭野手指上粗糙的繭子,開心地咯咯笑。
王院長和王以芩在草坪中的大樹下乘涼,一邊聊著,一邊注意著孩子們的動向,甜甜的呼喚讓王院長站起身走向糖果屋的欄桿,甜甜還太小,不懂得分辨好人壞人,她不放心讓甜甜接觸外人。
王院長和王以芩走到欄桿邊,居高臨下地望著蹲在欄桿外伸出手讓甜甜玩耍的封蕭野。
封蕭野抬起頭,咧嘴對王院長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你是……」王院長戴上了老花眼鏡,疑惑地問。
「院長。」封蕭野站起身,對著王院長展開笑臉。
「小野?你是小野!」王院長激動地伸出雙手,抓住封蕭野的手臂,「你是小野。」
「院長,我是小野。」這一刻,封蕭野熱淚盈眶。
「小野,小野!」王院長想要擁抱封蕭野,卻發現欄桿礙事,急忙松開封蕭野,往大門的方向跑,封蕭野轉身時輕拭了眼角的淚水,轉身大步往糖果屋的大門走去,在糖果屋的大門前被王院長用力抱住,「小野,小野……」
王院長一直很惦記封蕭野,不知道他被領養後生活得好不好,如果不是當初院里經費緊張,她絕不會讓那對外國夫婦領養小野……即使她明白,到了更好的家庭小野才能受到更好的照顧和教育。小野被領養後,她就失去了和他的聯系,小野像是她丟失在外的孩子,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小野?」王以芩跟在王院長身後,呆呆地望著俯身被王院長擁抱的封蕭野,封存在記憶里的元素一點點被釋放出來,「小野哥哥?」
「小芩!小芩!是小野!是妳的小野哥哥啊!」王院長抹了抹眼淚,抓著封蕭野對王以芩獻寶地說。
「小野哥哥?你真的是小野哥哥?」王以芩的身體顫抖,聲音也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和耳朵。
「小芩,我是小野哥哥!」封蕭野對著王以芩張開懷抱,「過來讓小野哥哥抱抱!」
王以芩畢竟已經不是幾歲的孩子,她緩緩地、遲疑地走向封蕭野,被封蕭野拉入了懷抱,「小芩。」封蕭野低聲、喃喃地呼喚灌入王以芩耳中,瞬間讓她眼淚落下。
她以為自己忘了,現在才發現她一直都清晰地記得。小野哥哥被外國來的叔叔阿姨領養,要離開糖果屋了,她躲在被窩里咬著被子不讓自己哭,不讓自己的眼淚留下小野哥哥,糖果屋的阿嬤說糖果屋養不了那麼多孩子,能有孩子被領養是再好不過的事,就這樣她失去了小野哥哥,從此不敢再想起小野哥哥,將他深深地封存在記憶之中不敢踫觸。
重逢的感覺對王以芩和封蕭野來說都太陌生,封蕭野一貫的冷酷和寡言,王以芩有些尷尬和生疏,只有王院長眉開眼笑、歡天喜地地向糖果屋的孩子及新來的工作人員介紹封蕭野,她失散在外的孩子終于找回來了!
◎◎◎
午餐後,王以芩和封蕭野幫王院長哄孩子們睡午覺,甜甜抱著封蕭野一直不肯松手,封蕭野從王院長那兒得知甜甜是因為患了先天性心髒病才被送到孤兒院的,才五歲已經做過兩次手術了。封蕭野對甜甜多了很多耐心和溫柔,甜甜也特別喜歡封蕭野。
等小孩子們都睡了,封蕭野和王以芩在孩子們的宿舍走廊外相遇。
封蕭野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王以芩,王以芩莫名地覺得雙頰發熱,她此刻的樣子好糟,眼楮紅腫、披頭散發,穿著王院長年輕時的古早連身裙,帶著她上高中時配的眼鏡,鏡框好大,鏡腿還斷了一只,拿細鐵絲纏了纏,勉強地架在鼻梁上。
王以芩緩步走向封蕭野,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穿過走廊,封蕭野跟了上去,保持和王以芩一步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糖果屋的宿舍樓,走向小樹林。
曾經這里是他們玩耍奔跑的地方,十四年過去了,小樹長成了大樹,青澀的少年也都成年了……
封蕭野停在一棵樹前,伸手撫模著樹干。
王以芩好奇封蕭野在看什麼,猶豫了一分鐘後挪步過去,探頭看了一眼。
小芩和小野哥哥長大要結婚。
王以芩十歲的時候,拉著最喜歡的小野哥哥來到樹林里,挑選了當時最高壯的一棵樹,拿小刀一筆一劃地刻下了這幾個字,還為此被王院長罰站。
封蕭野伸出手掌去撫模樹干上因為樹木生長而被拉得有些變形卻依舊清晰可見的字,唇角輕輕地勾起。
王以芩的臉頰紅了,她伸手抓住封蕭野的衣袖,將他的手掌拉離樹干,「不要再看了……」王以芩模到了封蕭野手掌心的傷疤,湊上去仔細看。
這是一個圓圓的疤痕,可能因為時間過去已久,已經沒有剛受傷時那麼猙獰和可怕,但是依然可以從凹凸不平的肌膚上感受到當時的疼痛……
「你是醫院那個男人!」王以芩松開了封蕭野的手,指控道。
「我是。」封蕭野輕松地靠在樹上,看著王以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臉色。
「在醫院為什麼不告訴我!」王以芩窘迫地說。
「在火車上也是我。」封蕭野心情很好,既然她怪他沒有告訴她,那麼他就老實告訴她吧!
「啊……」王以芩捂著臉頰崩潰地尖叫,一想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都落入他的眼里,她就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同時,王以芩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眼前這個是小野哥哥啊,小野哥哥……她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曾經一心想嫁給他的小野哥哥啊!
封蕭野拉下王以芩遮住樹干上字跡的手掌牢牢握住,「小芩,妳好嗎?」
王以芩的一只手掌還停留在臉頰上,鼻梁上還架著那副超級好笑的眼鏡,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他們的目光在午後香味彌漫的空氣中相遇,那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時間和空間全都消失了。
她還是那個堅強甜美的小女孩,他還是那個不愛說話卻最疼她的哥哥。
王以芩咬住下唇,不敢張口,生怕一張嘴眼淚就落下來,她要給小野哥哥最燦爛的笑容,不能一見面就哭給小野哥哥看。
封蕭野從樹干上抬起身子,伸出大掌握住王以芩的肩頭,消瘦卻堅韌的肩頭,將她的身子輕輕地拉進懷里,「小芩,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由我來守護妳。
王以芩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崩落殆盡,她倚在封蕭野的懷里放聲大哭。
午後的陽光溫暖燦爛,重逢的人兒相擁哭泣。
封蕭野發誓,再也不讓王以芩哭泣,他想為王以芩撐起一片晴空,只要她願意。
「為什麼不回我的信?」到美國的前三年,他每周都寫一封信給王以芩,在第一封信中就請她等他,他長大後一定會回糖果屋娶她,可是足足寫了三年,他沒收到一封回信,他以為王以芩早已經忘記他了,才停止寫信。
「什麼信?」王以芩疑惑地問︰「我從來沒收到過什麼信,你有寫信給我嗎?我以為你離開糖果屋就忘了我!」當時她日盼夜盼小野哥哥的消息,一次次失望後才終于死心了。
「我寫了好多封信給妳,我以為妳忘了我。」封蕭野想起當初每一封信中的告別,臉頰有些發熱,他不明白王以芩為什麼從沒收到過他的信,但過去的都過去了,重要的是他們重逢了,「為什麼在火車上哭得那麼慘?」
「小野哥哥,我訂婚了。」王以芩沉默了幾秒,決定告訴小野哥哥。
封蕭野的臉色一瞬間改變了,雖然他常被說顏面神經失調,總是沒表情,但是那一刻,他能感覺到他表情的改變。
王以芩跪坐在草坪上,長裙散開,她垂著頭,撥弄著女敕女敕的青草,「八天後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但是我卻在兩天前發現他是同性戀,他自始至終都是同性戀,會和我交往、訂婚都只是因為我听話、乖巧、懂事、有能力,可以代替他撐起家業,還可以掩飾他是同性戀的事實……」到最後,王以芩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無法面對曾經以為能夠維持一輩子的溫情原來如此不堪。
「小芩……」封蕭野吃驚、憤怒,他想把那個不知珍惜的臭男人抓過來打一頓,可他此刻能做的只是握住王以芩的肩,將溫暖傳遞給她。
「小野哥哥,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在結婚前發現這件事,而不是傻傻嫁過去才知道?」王以芩吸吸鼻子,抬起頭對封蕭野擠出一個堅強的笑容。
「小芩,不要這麼笑,有我在,想哭就哭,想罵人就罵人,我來保護妳!」封蕭野握住王以芩的手掌,好生心疼地說。
王以芩懂得體諒人、安慰人的性格讓所有人心疼,就像院里來了更需要幫助的孩子,王院長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有的孩子會做出爭寵的舉動,她只會默默做到更好,讓王院長更放心。
「小野哥哥,幸好你回來了。」王以芩的鼻子又酸了,不過她知道這次不僅僅是因為難過,還有開心。
小野哥哥回來了,她的小野哥哥回來了!
傍晚時,封蕭野抱著甜甜和王以芩一起出門了。甜甜很興奮,可以和最喜歡的哥哥以及第二喜歡的姐姐一起出門,封蕭野看王以芩說幾句話,就要用手指去推那只鐵絲代替的眼鏡腿,想幫王以芩配一副眼鏡。
他們一起到鎮上的眼鏡店測了眼楮的度數、配了眼鏡,眼鏡店老板的一句「多幸福的一家人」讓王以芩紅了臉,她本來想否認,抬眼看封蕭野似乎沒有否認的意思,她就垂下了臉,甜甜興奮地抱著封蕭野的脖子咯咯笑。
等待配眼鏡的時候,他們在鎮上到處走走,王以芩一直在偷看封蕭野,時光彷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小野哥哥牽著她在小鎮上到處趴趴走,用攢下來的零用錢給她買零食吃……
小野哥哥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和王院長對她一樣好,她有好幾年的生日願望都是想長大嫁給小野哥哥!
小野哥哥回來了,小野哥哥回來了!王以芩的臉頰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小芩姐姐,臉紅,吃冰!」甜甜從封蕭野的懷里伸出胖乎乎的手,將一勺冰遞到王以芩唇邊。
王以芩慌亂地張開嘴吃下那口冰,立即被冰得雙手捂住嘴巴,「好冰!好冰!」
封蕭野專注地看著王以芩,她被冰到捂著嘴巴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最愛吃冰,又最受不了冰。
「好冰!好冰!」王以芩的臉頰紅撲撲的,雙手捂著嘴巴向封蕭野撒嬌,抬眸對上了封蕭野的雙眸,他眼中的柔軟和溫暖讓她心底發熱,小野哥哥和小時候一樣,雖然表情很酷又不愛說話,但是眸子里透出的都是讓她安心和開心的溫暖。
兩個小時,一趟小鎮之行,王以芩獲得了一個新的、合適的眼鏡和與封蕭野久違的親近;封蕭野獲得了快樂和王以芩的笑靨,至于全程都很開心的甜甜,則是笑了一路、開心了一路,吃得肚子圓圓的。
晚上睡覺時,王以芩感覺心情平靜了很多,盯著上鋪的床板看了一會兒,翻了個身就睡去了,有了糖果屋,有了王院長,有了小野哥哥,似乎沒有什麼跨不過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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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後,糖果屋一如既往地寧靜和歡樂,孩子們都去上學了,剩下的小孩子在草坪上奔跑翻滾,在樹林里捉迷藏。
一輛豪華房車停到糖果屋門口,相貌斯文、身材細長的劉得志下了車,「小朋友,我想找王以芩。」男人對在門里玩耍的孩子說。
「小芩姐!小芩姐!」孩子們好奇地觀察,此起彼落的呼聲傳進了糖果屋的主樓,王以芩從三樓的房間窗戶探出頭來,「什麼事?」
「小芩姐,有人找!」孩子們齊齊將手圈在嘴巴周圍對著王以芩大聲喊。
王以芩看到了門外的劉得志,一身白色西裝,臉上從來沒有胡渣,總是將自己打理得干淨斯文,剛剛晴朗沒多久的臉色又轉陰了。看了劉得志一會兒,王以芩縮回身子下樓了。
封蕭野正抱著甜甜在草坪上玩耍,甜甜身體不好,沒辦法跟上孩子們奔跑的腳步,他就抱著她陪她玩,他看到王以芩懨懨地走出主樓,為那個男人打開了大門迎他進來,和他一起進了主樓,他猜出了那個男人的身分。
「甜甜,我們回去喝水好不好?」沒有人知道,總是沉默寡言又沒表情的封蕭野,在面對甜甜時簡直變身為溫柔大哥哥,和甜甜的話很多,態度也很溫柔。
「好!」甜甜用力點點頭,軟糯似的聲音听起來舒服極了,「甜甜喝水,哥哥也喝水!」
封蕭野不想承認他此刻的丟臉舉動,他抱著甜甜這個小胖女娃做掩護,在王以芩和劉得志談話的房間外轉來轉去,耳朵貼到房門上也沒听到什麼動靜。
「甜甜也要!」甜甜被封蕭野的動作逗笑了,以為這是哥哥和她的新游戲。
「噓……」封蕭野急忙捂住小女娃的嘴巴,小女娃甜糯的聲音太有穿透力了,被房間里的人知道就慘了,他抱著甜甜躲進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倒了一杯水喂小女娃喝。
小女娃立即忘了剛才在做什麼,咯咯笑著非讓封蕭野也喝,堅持你一口我一口的好朋友喝法喝完整杯水,封蕭野有些心不在焉,從窗戶看到王以芩和劉得志出了糖果屋、上了車,立即抱著甜甜出了房間,裝作無事地在主樓前閑晃。
封蕭野抱著小女娃在糖果屋前晃了幾分鐘,車門依舊緊閉,遠遠地看過去只能看到貼在玻璃上的黑色太陽膜,封蕭野壓抑不住內心的擔心,難道那個笨女人妥協了?真的要回去做一個傀儡夫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封蕭野感覺他的血液沸騰,他的肌肉僵硬,無法壓抑將拳頭揮向那個男人的念頭。
「甜甜,我們去看看小芩姐姐在做什麼。」封蕭野找了個借口,將誘因推到小女娃身上。
「好哦好哦,芩姐姐!」只要和最喜歡的哥哥在一起,無論做什麼甜甜都用力拍著小手掌歡呼。
封蕭野抱著甜甜,慢慢踱步走到高級房車前,發現車子在微微震動,他吃驚地抱著甜甜從唯一能看到里面的擋風玻璃看進去,劉得志壓著王以芩,正在撕她的衣服!王以芩滿臉淚水狼狽極了,拚命地掙扎著,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淚流得更急。
「小芩!」封蕭野快瘋了,他將甜甜放到地上,讓她背對車子,「甜甜乖,用力捂住耳朵,快!」
「好。」甜甜以為封蕭野和她玩新的游戲,用力用手掌捂住耳朵盯著糖果屋的方向。
封蕭野一拳砸在車子後車門玻璃上,發出肉、骨頭與玻璃相撞的聲音,車子震了震,車子玻璃並沒有裂開。
「該死的!放開小芩!」封蕭野快瘋了,再次握拳打過去,手指關節的肉翻開露出里面的骨頭,車窗發出悶響聲,沒有稜角的小玻璃碎片落了下來,封蕭野從車窗伸手抓住了劉得志的皮帶,硬是將他從車窗拉了出來。
「該死的家伙!你竟然敢強迫小芩!」封蕭野用已經滲血的拳頭一拳拳打向劉得志的臉龐。
「小野哥哥!不要打了!」王以芩披頭散發地打開車門沖下車,抓住不斷向劉得志揮舞拳頭的封蕭野,「甜甜還在,別嚇到甜甜了!別嚇到孩子們了!」
封蕭野如夢初醒,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們都聚集到了大門附近,驚恐地看著他和劉得志,只有甜甜還听話地捂著耳朵,背對著他們。
「小芩!妳有沒有事?」封蕭野松開劉得志,他滑坐在地上無意識地抽搐著,封蕭野抓住王以芩的肩膀擔心地問。
「我沒事,小野哥哥……你救了我,我沒事……」王以芩被嚇壞了。
劉得志的目的是讓她跟他回去,按預定舉行婚禮,她根本不可能答應,劉得志請她送他上車,她根本沒有防備,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不知道多少次共處一室,除了那次醉酒,他根本沒踫過她,連親吻都只是額頭和臉頰。
沒想到這次他會用強的,她慌亂地咬破了他的舌頭,一想到他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她屈服甚至懷孕,王以芩就惡心得要命,用力地反抗,劉得志雖然瘦,但畢竟是男人,身高和力量都佔了優勢。
幸好小野哥哥來了!幸好小野哥哥救了她!
「我們回去吧!我沒事了,我不想看到他!」王以芩抓著封蕭野請求,身體不停地顫抖。
「好,我們回去!」封蕭野轉身,從口袋里拿出個東西,塞進劉得志溢出鮮血的嘴巴里,「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封蕭野一手抱起了甜甜,甜甜收回捂住耳朵的手掌,好奇地想轉頭看,被封蕭野按進懷抱里,「乖,別亂動!」甜甜果真抱著封蕭野的脖子不亂看了,封蕭野摟住王以芩的肩膀撐著她走進糖果屋的大門。
孩子們都被嚇到了,年紀小的哭了出來,年紀大的偷偷看著封蕭野不斷滴出鮮血的指關節。
「孩子們,都回活動室看電視,有點心和冰淇淋可以吃哦!」王院長從主樓里走出來,招呼被嚇到的孩子進屋,交代工作人員鎖好大門,她抱起一個哭得最慘的孩子哄著,「怎麼了?」王院長壓低聲音小聲問。
王院長在樓上看到封蕭野在糖果屋門前打劉得志,而王以芩抱著肩膀瑟瑟發抖,院子里孩子們的異常情況讓她擔心,連忙沖下樓先安撫孩子再說。
「那個人渣想強暴小芩。」封蕭野咬牙切齒地說,他恨恨地回頭,劉得志正吐出被他塞進嘴巴的東西,那是他騙王以芩訂婚的戒指,也是封蕭野眼中的垃圾。
「啊!」王院長心疼地驚呼,她一手抱住哭泣的孩子,一手摟了摟王以芩的肩膀,「趕快回房間,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將孩子們,包括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甜甜,安置在活動室看電視、玩玩具、吃零食,王院長來到王以芩的房間,封蕭野正在幫王以芩擦眼淚。
「小芩……」王院長好擔心。
「我沒事,他沒得逞,我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王以芩的雙手被封蕭野握著,感覺到他傳遞過來的堅定力量和無窮溫暖,情緒穩定了很多。
劉得志的行為對她的心理傷害更大,從當初相識到如今的一切,回憶起來都像是陰謀,他還要親手來打破她最後的幻想,如果她不願意做他劉家的夫人,難道他不能放她走嗎?他們即使沒有相愛,也相伴度過了不短的時光,為什麼不能讓最後的回憶美好一些?
劉得志陳述種種嫁給他做名義夫妻的好處,她想也沒想地拒絕了,因為她從來沒想嫁進富貴人家,做闊太太或女強人。
她會變得那麼強,只是為了幫他分擔家業,她想讓他快樂,想讓他們的家庭穩固。
沒想到最後他會動那麼邪惡的念頭,以為對她用強就可以讓她嫁給他嗎?這只會消耗她對他最後的一絲感情。
「我想他一定會被逼急了才會那樣做。」王以芩還在瑟瑟發抖,卻已經試著幫劉得志說話了。
「小芩,以後不要見他了,這件事會過去的,妳會遇到一個好男人,過平凡幸福的生活。」王院長听說了經過後,又心疼又氣,但是現在能做的只有鼓勵王以芩,幫她盡快走出劉得志的陰霾。
「院長、小野哥哥,他說他的爸爸媽媽會來找我,我不想見他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一直以來劉得志的父母都對她很好,她在訂婚後也跟著劉得志一起改稱他們爸爸媽媽,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的說服或者哀求,更不願將他們一直以來對她的好想得那麼不堪。
「小芩……」沉默地幫王以芩擦了半天眼淚,手指關節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鮮血的封蕭野沉沉地開口︰「小芩,嫁給我,讓我來保護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