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溪流般的水聲溫潤悅耳,宋藍筠眉頭皺了皺,脖子那里怎麼痛得好難受?可听著那規律的水流聲,痛楚像是被沖掉了不少,心情也變得比較平靜,就是聲音會令他很想上廁所……好像有點忍不住,可是又覺得好累,不想睜開眼。
不過是什麼東西這麼香啊?像是糖醋排骨?還有湯,是他最喜歡的湯,是什麼來著,是……對了,是菠蘿竹筍湯!宋藍筠猛地睜開眼楮。
宋藍筠首先看到的就是放在書桌上,直對著自己的小型水族箱,剛才一直听到的溪流聲就是水族箱的馬達發出的,里面養著幾條叫不上名字的熱帶魚;桌子上最多的東西是筆筒,里面成堆地插著各種型號的色鉛筆,還有一些筆頭很奇怪的鋼筆,宋藍筠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興趣,一掃而過。
他自己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再往後看是一張雙人床和床邊的衣櫃,衣櫃邊突兀地擺著書櫃,屋里只有水族箱的微弱光線,他看不清書櫃里有些什麼種類的書,但很顯然,這里是間書房兼臥房,而且不是他家,也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家。
這里是哪里?為什麼他會被綁在椅子上?
「有、有人嗎?」天,怎麼一說話脖子就更疼了?
宋藍筠又戰戰兢兢地叫了幾聲,從飄來菠蘿竹筍湯的客廳,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出現了,她首先開了房間的燈,因那突然的光亮,讓宋藍筠有些不適應地眯起眼,然後所有的回憶如走馬燈一般在他眼前跑過,眼前的人是陸知瑤,他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
「你、你、你……」宋藍筠無法接受這麼戲劇化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以至于他的聲音都變了調,「你綁架我!」
陸知瑤著實思考了些時候,淡淡地點了點頭,「嗯。」
「嗯屁啊!我就知道你這女人是瘋子!」宋藍筠像只猴子一樣上竄下跳,使得椅子敲得地面踫踫作響,「救命啊!綁架啊!救命啊!」他瘋狂地大叫起來,而這全出于人類的本能。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他會遇到這麼恐怖的事情?他只是想升職加薪而已,為人圓滑是他的錯嗎?活了快三十年他從沒害過誰,為什麼、為什麼偶爾刻薄一下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救……命……啊!」
任他多麼聲嘶力竭地叫喊,多麼拚命地抵抗,那把椅子上的麻繩很結實,沒有因為這一連串的動作而有絲毫的松動,而陸知瑤也很冷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好像瘋了的人是他一樣。
掙扎得久了也累了,宋藍筠被迫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
「這棟樓原本是間鋼琴教室,里面的房間都有隔音設備。」見他冷靜了下來,陸知瑤才說出自己並不緊張的原因。
「是嗎?是你為了綁人方便特地選的嗎?」宋藍筠知道大喊大叫沒用,而且他脖子經過剛才的嘶吼後更疼了,也就不費那個力氣了。
「本來沒這打算……」
「沒這打算?你甚至準備好了武器攻擊我不是嗎?」宋藍筠冷笑,「我看你是早有預謀,說什麼報名才是假的,為此接近我才是真的!」搞不好她垂涎他的美貌,一心想要被他「潛規則」,才煞費苦心地設定了這個計劃!真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沒有準備武器。」陸知瑤伸出一只手,很平和地告訴他,「我是空手道七段,曾經是全國空手道少年組比賽的亞軍。」
難怪出手快狠準,他終于知道自己的脖子為什麼一陣陣刺痛了。
「這也是巧合?」他問她。
她點頭,「從七歲開始學習空手道,比賽外我從沒實戰過,你是第一個。」
好吧,看來她生命中的所有「巧合」都是為他而設了,只是……誰信啊?宋藍筠哼笑,「那我還真該感到榮幸了,不過你綁了我又能怎樣呢?以為我的同事、朋友都不會發現我失蹤嗎?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是為了讓停車場的監視器拍不清楚吧,不過你覺得有用嗎?」
陸知瑤並不在意他的諷刺,在退無可退的境地中,他那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倒是收了起來,句句都表現出一種「大不了同歸于盡」的不服輸感,想必是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地落到這種境地,氣惱的情緒已經壓過了求生的本能。
看來他還滿火爆的……陸知瑤看他瞪著眼,像在跟她說︰有本事就劈了他!看來,這會兒她說什麼他都听不進去了。
「我做了飯,你要不要吃?」她結結巴巴地,很是尊重這個肉票。
宋藍筠大呼口氣,差點咬到舌頭,大聲答道︰「要吃!」倒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而且為了今天的記者會,他早上起床後就沒吃過東西,剛才又激烈地掙扎了一番……他很餓啊!
陸知瑤把他連人帶椅推了出去,這是個十分簡單的套房,外面是廚房兼客廳,小小的開放式廚房,一張只能夠兩人用餐的小桌,一張雙人沙發和與沙發近在咫尺的電視機,可以看出這里的房子都是將原先的鋼琴教室打通,再稍加改造成了公寓出租。
餐桌上擺放著陸知瑤做好的飯菜,她把他推到餐桌旁,解開綁住他雙手的繩子,但沒有解開他腰間的繩子。
兩手得到自由,宋藍筠心疼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勒痕。
「我並沒有綁很緊,是你自己剛才掙扎得太厲害。」陸知瑤提醒他,並坐到他對面。
「你是想說你其實是相當溫柔的嗎?」宋藍筠沒什麼好氣,「其實這些繩子不是你提前準備好的?只是踫巧你綁了個男人,踫巧你家有隔音,踫巧家里還有麻繩?」
「是的。」陸知瑤說︰「那是我用來晾衣服的繩子,家里沒有晾衣間,我就把那根繩子掛在客廳,晾完再收起來。」她還很體貼地為他指了指牆上兩個用來掛繩子的鉤子。
宋藍筠倒吸口氣,接收自己被綁架的事實還能吃得下飯,已經算他心理素質良好,可他要怎樣才能接收自己「湊巧」被綁架的事實啊?
「你就不怕嗎?」他問她,看她自己生活在這間公寓,就已經否認了她精神有問題的可能性,獨自生活就說明她有著養活自己的能力,說明她有著參與社會活動的能力,如果真是精神有問題的人早就被隔離起來了,一般房東也不會把房子租給沒工作的可疑人士。
「你難道沒有自己的工作,沒有自己的生活?干這樣瘋狂的事,你就不怕這一切通通被毀掉?」
「我當然有自己的工作,我是兒童故事繪本作家。」陸知瑤說。
宋藍筠再次被她的話震撼了,他低估了自己的想象力,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兒童讀物作者?而且她現在還沒被餓死就說明她的書還賣得出去,出版商就不怕給兒童造成心理陰影嗎?
「而且我真的不是有意綁架你的,我只是一時氣不過就……」陸知瑤為他盛好飯,放到他面前,誠摯地說︰「對不起。」
宋藍筠看看那碗飯,再看看自己腰間的麻繩,手腕上的紅印,「你覺得,自己的道歉有說服力嗎?」
「呃……」陸知瑤將好湯好菜都往他眼前推,「總之你先吃飯,人吃飽了,心情就會好一些。」
看著她先把每樣飯菜都吃了一口,宋藍筠才拿起筷子,邊吃邊想她怎麼怪怪的?雖然她一開始就怪怪的,但跟剛才又不太一樣,好像有點怯怯懦懦的?難道這其中真有什麼隱情?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她就算有天大的隱情,也不該在他頸後來一掌再把人拖回家吧!
陸知瑤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媳婦一樣,眼巴巴看著他吃飯,不知道是不是一時間受的刺激太強,連她像瀑布一樣蓋住臉的長發,他都看得習慣起來了。
吃飽後,宋藍筠真覺得自己全身都舒服多了,心情也沒像剛才那麼暴躁,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胃跟心髒很近的緣故?當胃被填滿時,心火好像的確會被壓下去,尤其在那飯菜還不賴的情況下。
陸知瑤問他要不要牙簽,他擺擺手,狐疑地去想,她說的難道都是真的?這一切真只是個「巧合」那麼簡單?不過是要什麼樣的巧合,才能造成現在的情況啊?
「這麼說,你真的是去會場報名參加模特兒比賽的?不是針對我?」
陸知瑤點頭。
「那你為什麼非要去參加那種比賽?看你的樣子,根本不像會對模特兒這一行產生什麼興趣的人啊。」圖新鮮嗎?還是挑戰自我?無論他怎麼看,都覺得她像是去鬧事的,他倒想看她要怎麼自圓其說。
「我是沒什麼興趣的。」陸知瑤有些為難地開口,這是連她自己都很懷疑的理由,「是因為我男朋友喜歡模特兒關系。」
「咳!」宋藍筠本想咳嗽,結果聲音都分叉了。
她竟然有男朋友!宋藍筠震驚在她的理由中,騙人,這一定是騙人的,這女人嘴里果然沒一句實話!不過說這是騙局……這理由也實在太過牽強。
「我們交往兩年了……」她提醒他,「他是個建築工人,身體健康,無任何先天缺陷。」
「為什麼要強調後半句?」
「因為很多人知道我男朋友後,都會問我他是不是有哪里殘疾。」
這下他就安心了,看來他不是第一個因這消息而失態的人,宋藍筠咳完,不禁感慨道︰「男人就是男人。」
「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樣。」陸知瑤顯然並不喜歡他這種感慨。
「是啊,這點是很明顯的。」不然怎麼會當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