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每個人都說他戀愛了,雖然他從沒承認或否認,而在她看來似乎真是那麼一回事,這一點讓她郁悶不已,但要讓她就這麼放棄他,沒那麼容易,只要他還未真正白紙黑字屬于任何一個女人時,她都不會輕易放棄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高修听見了耳邊的問題,但他不做任何響應,就這麼佯裝什麼問題也沒听見。
他知道自己不同以往的行為讓大伙都在好奇他的動向,但工作上的問題,他喜歡討論它、解決它、完成它,有任何的想法問題都可以與他一同大方討論再討論,不過個人私事就免了。
平時他習慣低調,不談論自己,即便在媒體前,也都是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長久跟在他身旁工作的人都明白他這樣的個性,其中也包含了亞香緹。
他知道她喜歡他,所以總是不斷地一再拐彎想要了解除了工作以外的他,就像現在一樣。
「我喜歡你這個系列的洋裝部分,其它部分可以再討論修改,或許可以考慮放在秋季的第二波主打推出。」高修將草稿還給亞香緹,「你先拿過去給吉約姆看,听听他有什麼意見想法,我們再討論。」
吉約姆是與他合作最久的設計師,也是他最信任的伙伴,只要是吉約姆沒問題的東西,那麼基本上那樣的設計便是可行的。
「好的。」亞香緹拿回草稿,嘴上雖是應允著,卻仍是站在原地沒有離去的動作。
她望著高修,無法從那張英俊的臉上猜測出他要她先去找吉約姆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究竟是因為目前忙得沒時間與她多加討論?還是因為心情欠佳呢?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挑著眉問著亞香緹,不明白她為何還站在原地不動。
「如果你不想說明什麼事情或者是什麼人影響了你的心情,但我只想要你知道當你寂寞,當你不想一個人時,我就在你隨手可及的地方上等著你。」她伸手搭在高修的肩頭上,接著傾身向他,將其它的話語輕吐在他耳旁,「只要你的一句話,不管你想要什麼,你知道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給你的,即使是現在。」
她用自己的指尖輕輕來回刮了刮他的肩頭,給足了暗示。
是的,她這是在告訴他,只要他想要,她都能夠立即跳上他的床,令他得到滿足,她不介意一段情感從床上開始,而現在她更希望他也是有相同的想法。
當一個男人情緒出現問題,不論是由另一個女人所引起的,又或者是讓工作搞得心煩意亂,不論是由什麼事情所引發的壞心情,一場刺激的通常能為男人暫時掃除所有的壞情緒。
當然,如果可以,她希望他這樣的異常,是由另一個女人所引起,而那女人最好是傷了他的心,那麼他這顆心受了傷的心,自然由她來細細安撫,當她成功安撫,這男人也等同是她的了。
高修緩緩的開口,同時退開了一步,讓她的手無法再隨意地搭在他的肩頭上,「現在,我需要你去找吉約姆,我需要他對你這個系列作品提出想法與建議。」
這不是亞香緹第一次向他提出性暗示的邀約,她也不只一回向他坦白她喜歡他的心意。
而這也不是第一次拒絕她,他從沒答應過她任何私下邀約或告白,以前不會,今天不會,日後也不會。
「我不懂,是我不夠漂亮?不夠性感?到底為什麼你總是要拒絕我?」前兩個問句是多余的,她從不懷疑自己不夠美麗性感,之所以問出口,只不過是要將心底那股失落的情緒找到宣泄的出口,最後一個問句才是真正的問句。
「我說過,我們是工作伙伴,我不打算越過這一層關系。」這個說法是最不傷人的,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選擇用這個理由來拒絕亞香緹。
高修以為她會像先前一樣,默默地接受這個說詞,至少會安靜一陣子,不再找他示愛,但這一回他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是你的設計師,不是你的工作伙伴,那麼你就能接受我?」亞香緹的表情大有一種立即離開NL的志意,只要他說聲是就行了。
「不,我一樣不能接受你。」高修搖著手指,再一次的拒絕她。
「我知道你並不討厭我,但我真不明白你為何總是拒絕我?難不成你是同性戀?」這一行太多的好男人都只喜歡男人,有的則是男人女人都能接受,但她無法接受與任何人共享自己的伴侶,若高修是同性戀或雙性戀,這一點,她幾乎可以篤定。
「我當然不是,我喜歡女人,上回我在媒體說過的話可不是騙人的。」他不喜歡說謊,但在這現實又殘忍的圈子里想要保有他喜愛的工作,說謊便是保有自己的武器,只不過這一回他真的沒說謊。
亞香緹一臉寫著「我就知道」,但她沒開口接話,只是暫時安靜的等著他把話繼續說下去。
「你是個很迷人的女人,這一點,誰也無法質疑的,而我喜歡與你工作,你是個很有個人風格及想法的設計師,你是個很好的工作伙伴。」是的,她只會是工作伙伴,「告訴你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用贊美的字句將她的存在定位,定位在一個美好的工作伙伴位置上,雖是沒有把話說得更明白,但他的表情及眼神都清楚透露著這個定位不會再有所改變,他與她之間有著一定的近距離,情人、伴侶、親密愛人的零距離並不屬于她。
亞香緹看著高修,該是說,她這是等著他。
他可真是個教人又愛又恨的人,用著贊美的字句拒絕他人,讓人無法真正的去討厭他這個人。
「接下來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最好能夠是件大秘密,好讓我驚喜或驚訝得忘了剛才又失戀的事實。」
「它並不是秘密,只是媒體沒去挖掘出來罷了,我在這里也沒向任何人說過,不過你將成為第一個。」
「哦?」亞香緹高高地揚起了眉,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了,她喜歡成為他口里所謂的第一個,至少事後又被其它人取笑她再一次沒能成功爬上他的床時,她能夠有其它的第一手信息來為自己扳回點面子。
「我是個已婚的男人,我有老婆的。」他微笑著,笑得有點得意,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般。
「什麼?!」亞香緹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高了八度。
「我結婚八年了。」看著她張著嘴,驚訝不已的模樣,高修不禁開始期待著當周遭的人知道以後,表情是否會像她一樣這麼夸張。
亞香緹用最快的速度將目光落在他的雙手上,搜尋著。
「我沒有戴飾品的習慣,婚戒我存放在安全的地方。」這一句是標準的謊言,卻能為他解除目前更多不必要受到質疑的狀況。
戒指在當時結婚後,他飛往法國的時候,便伸手拔下了它,至于究竟將它放到哪里去了,這他真得好好回憶一下,現在他只能確定它一直在屋子里,那里也算安全的地方。
很好,他只說了一半的謊。
「嗯,我的老天啊!」他剛才說……八年?!
「它不是件秘密,歡迎你四處宣揚。」他不愛談論有關于太多自己的私人事情,多半人都以為這是他體內的東方血統作祟,但事實卻比眾人所想象的還要簡單,他只不過是懶得多說罷了。
「你說結婚已經八年的事情不會是騙人的吧?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你太太。」他突然宣布自己非單身,這件事她怎麼想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或許改天我不飛回台灣去,我請她飛過來找我,順便可以與大伙見見面。」以前他認為不將裴采音當作一回事,那便是他平衡賭氣結婚後的方法,但現在的心情已經改變,他喜歡她,他想要讓眾人知道她的存在。
「真的有八年這麼久的時間了?」按時間推算來,那表示他在未滿二十歲之前,便屬于另一個女人所擁有了,這若是千真萬確,那擁有他的女人還真是教人嫉妒。
「是的。」高修笑著,笑得讓看著的人很難不去注意他眼底的滿足。
他很幸福。亞香緹忍不住這麼認為。
她突然覺得他的笑容很刺眼,于是她也跟著揚起嘴角,用著魅惑勾人的眼神看著他說︰「八年的時間可是很長的,若你不想都只‘吃’著同一個單調的口味,我不介意提供你另一種口味,純粹的享用,無須買單。」
她的模樣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但高修不打算真的將它听進耳里,他說︰「你該去找吉約姆了。」
亞香緹收起魅惑的神態,撇著嘴說︰「我發現你其實挺無趣的,還好這世界上有趣的男人不少,我不會寂寞的。」
「這一點我絕對相信,也支持你的說法。」微笑仍掛在高修的臉上。
當亞香緹離開他的視線後,他拉平了嘴角,心情又沉了下來。
整個星期他就只收到裴采音傳來一句簡單的問候,難道她也開始覺得他是個無趣的男人,所以決定與他拉開距離?
是因為忙碌嗎?
是因為自己還不能夠讓她喜歡嗎?
難不成是……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出現在她身旁?
所以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他身上,這才懶得多響應他,只願意在一個星期里傳給他一句或兩句的問候話語,她甚至不再提及生活中的大小趣事,也不再傳送任何照片過來。
三個月的時間讓生活在不同城市里的兩個人從尷尬陌生到彼此熟稔,原本他認為這樣的情感該是繼續下去,他要的結果不只是彼此熟稔而已。
他要她了解他,喜歡他,最好能夠愛上他,因為自從真正的認識她之後,他發現她的美麗不只是外表。
一開始為了想了解她,他私下問了母親一些有關于她的問題,從生活到工作上的。
這也才讓他明白,原來她在美術界是出了名的美女畫家,除了繪畫,她也累積了許多美術相關的各方面的專才,一回到台灣,便受到許多學校及私人藝術館爭相聘任,但她全數回絕了。
他問過她為什麼?
「你的才華表現眾譽,不管你留在英國或是台灣,你都能夠得到相當的地位與成就,但你為什麼不呢?為什麼選擇教小朋友畫畫?」現在坊間私人美術教室很多,師資良莠不齊,想要成為兒童美術教師並不難,會一些基本畫功就行了,但她會的可不只是基本畫功。
透過母親的轉述,他知道她用心對待每個孩子,用最簡單的方法讓自己與孩子透過學習而得到快樂。
他一直相信,真心喜愛孩童的人都是溫柔善良的,不論男女。
「學習是人生必經過程,而我在學習的路上得到很多,也經歷很多,也找到了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我喜歡畫畫,但我更喜歡看著孩子在完成個人作品後展露的滿足笑容。」
當時她這樣的回答听在耳里,高修只覺得自己心的某一處被融化了。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從那一天開始,他的心每天都喊著這句話。
但她呢?
在兩個星期之前,兩人不間斷地交往,他認為在情感上,她不再對他是無動于衷的,但兩個星期後的現在,他的自信已經蕩然無存。
為了恢復這股自信,更為了確定她的情感所向究竟是不是他,所以他第一回拋下工作,打算飛回台灣,只為回到她身邊。
「不可以,你明知道我們都需要你的,你知道今年我們的工作量比去年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間里狠心的拋下我們呢?更別說時裝周即將展開了。」
吉約姆是第一個阻止他離開的人,用龐大的工作量數字來執行留下他的計劃,心底只希望他別突然想起那絕對超出百分三十的收益數字。
很可惜的,吉約姆的希望落空了,高修皮笑肉不笑的說︰「即將推出的系列,我們全都討論好了,現在只剩下執行的問題,這個部分我不在也不是大問題,若你擔心時間太趕,那就花錢多找些好幫手來吧,時裝周前我會回來。」
「沒有大問題,但總是不斷有小問題出現啊。」某設計師助理抓著話尾加入阻止他離開的行列。
助理的話一說完,周遭的人紛紛點頭附和,順便哀號兼申吟。
這一回,高修揚起笑容,令人毛骨悚人的那一種,「如果連小問題,你們都要我來解決,那表示NL‘期待’換新血了。」
眾人噤聲,而高修便帶著他的笑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