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杜一飛來說,今天又是難熬的一天。
白天在外面工作也就算了,但是下班回來,只要遇上她,總沒有好事。
老實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對郝賀舞這麼沒耐心。
雖然平時的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溫和與有耐心,但是面對她……他不知道,為什麼與那女人才相處了兩日,他的態度就是無法轉好?
也許是因為他對這樁婚姻的怨言,讓他就算再沒有脾氣,也無法靜下心面對她。
離開浴室前,他擦干身子,用浴巾圍住下半身,這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才抬起頭,見到未經他的允許又擅自進入房里的女人時,原本不好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差了。
他咬了咬牙,「我不是警告過你,不準進我的臥房。」
敢情這女人的耳朵有問題?
「我剛才敲了門,可是沒有人響應。」她一臉無辜的說。
「沒有人響應,就代表不允進入,這點小道理都不懂?」
「沒有人響應,也許也代表房里的人出事了……我擔心你,所以才會進來看看。」
「郝賀舞,你覺得自己說的這個理由,誰會相信?」他嘲諷的問,冷眼看著她。
「我說的是事實,我……我還把醫藥箱帶來了。」她舉起手上的醫藥箱。「而且……你的衣服沒有收,我幫你把它們拿進來了。」她又伸出手,指了指擺在床上的那幾件內衣褲。
杜一飛的眼底竄過一道火花,走向前,拿起自己的私密衣物。「誰給你這個權利動我的東西?我告訴過你不準踫我的任何……」
「一飛……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不論再討厭,我還是你的妻子。」她輕聲嘆息,「我們是夫妻這件事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意,我們仍然有關系。」
她的臉龐流露出淡淡的哀傷與無奈,彷佛此刻的他看起來很幼稚,因為他盡是在她的身上挑毛病。
「也許我知道你希望我怎麼做,你希望我無視你的存在,就如同你無視我一樣。」瞬間,她的眼底帶著清晰的理解。
他抿了抿唇,瞪著她。
原來她還不算笨,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正朝什麼樣的方向發展。
但是,她知道又如何?她並沒有配合。
「很抱歉,如果你希望我這麼做,那我得先告訴你,我做不到。」她垂下眼,低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無論我做任何事都無法討你的歡心,但……不能讓我們以朋友的方式好好的相處嗎?」
「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知道我一點也不想娶你?」他冷酷的說,不在乎自己的話是否傷了她。
她怔了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然後點了點頭。
他睨著她,冷笑的開口,「但你還是答應嫁給我?」
她依然點了下頭,神情顯得無可奈何。
「為什麼?」他只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明知與他毫不相識,明知他們郝賀家仗勢欺人,明知他對她沒有感情,她還是願意嫁?
她悠悠嘆了一口氣,「如果不嫁給你,還是得嫁給其它人,所以……嫁給你或嫁給其它人有什麼差別?」
頓時,他怔愣住。
怎麼……怎麼他有一種自己被她當成路人甲的感覺?好像其實……連她都不將他看在眼底,如同他也沒有將她看在眼里一般。
他們兩人的不同,只是在于他不在意她,所以不給她好臉色看,而她……也不在意他,但是努力的想讓兩人的關系維持在平和狀態……這樣想想,就變成他小家子氣,她則是有度量的女人……
嘖!
「既然沒有差別,為什麼最終還是我?」難道她看了所有的結婚對象,最終看上他的外表,所以才選擇他?他只能忍不住這麼想。
「因為你是家人提出的第一個對象,既然沒有差別,那麼……就不需要討價還價了。」她淡淡哀愁的說,臉上的神情盡是認命。
敢情他就這麼糟?看看她的態度,看看她的神情,她根本……不在乎嫁的人是誰,所以說……大
其實不是因為他的外表,也不是特別針對他,而是……因為她的家人第一個提出要她嫁的人是他,所以她沒有反抗,點頭答應……也就是說,如果今天她的家人第一個提出的是另一個人,或是一只豬,她也無所謂?
瞬間,沒來由的怒火再次于他的胸口熊熊燃起。
這算什麼?他有這麼糟?這麼不被人挑剔?他就這麼被當成隨便一個都無所謂的對象?
如果真是這樣,不就代表這兩天來他所想的那些答案都是可笑的自以為是?
「無論是誰娶我,我都不在乎,只希望與對方和平生活。如果你真的不願意,也許……」她垂下頭,不讓他看到她的雙眼,小聲的說「我們可以在沒有人會發現的情況下……離婚?」
她的話說得很輕,像是不經意的提議,然而隱藏在眼隨下的光芒卻是清晰又銳利。
杜一飛听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剛才听到什麼?她說……離婚?她想離婚?與他?現在?才結婚兩天,她就想著要離婚?
為什麼他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怪異感?
好像在他不滿她的存在之際,其實……她也看他不順眼?只是她偽裝得很好?
不順眼?
他眯起眼,終于決定正視她的存在。
這個女人嬌嬌弱弱,瘦得像是風一吹就要倒。
他知道她有清麗的外表,知道她有一顆單純無知的心,也知道她不懂得反抗,可是……他沒想過她會提出離婚,而且還是在才結婚兩天的情況下!開口的人竟是她,而不是從頭到尾都很不爽的他!
「不!我不會離婚。」現在還不會。他冷冷酷酷的說。
有那麼一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她的身子似乎僵了僵。
「我……我以為你很討厭我。」
「我是。」
「我以為……你一點也不想要這樁婚姻。」
「確實。」
「我以為……你看到我就有氣,對我霸佔你家的事很不滿,你恨不得我快滾。」她說得很小聲。
他看到她臉上的苦澀,知道她只是在強忍受傷的感覺。
是啊!誰能接受被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批評認同對她的不滿?
「是你……」她緩緩的抬起頭,眼中帶著疑惑。
「至少現在不行。」他淡淡的說。
「為什麼現在不行?」她的表情讓人看不懂她此刻的心情。
他眯起眼,才想開口,突然想到與郝賀家的交易條件。
他不能將為什麼的原因泄漏讓她知道,不能清清楚楚的說明白自己有多討厭這樁可笑的婚姻,為了一年後的甜美果實,他得忍。
「我可以接受。」他清了清喉嚨,轉過身子,背對著她。
「嗯?」她沒有得到他給予的答案,現在也不懂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和平相處……我和你。」
他以為自己要這麼說,會很痛恨這項決定,也以為說出來時,感覺會糟得讓人抓狂,但矛盾的是,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要他總是擺出得理不饒人的神態,其實很累,畢竟在他的認知中,雖然討厭郝賀家的強勢威脅作風,雖然剛才知道時有點不爽,但他已經明了她是迫于無奈,不是只針對他……她其實也是無辜的。
真要說他是受害者,不如說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對于無辜者,他很難對對方冷言冷語,更何況是毫無心機、單純的她。
「我不否認,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來自于郝賀家的身分,我知道你在這件事中也只是一顆棋子……算了,我們和平相處,也許你也能好過些,但是別指望我會接受你說的努力喜歡上我這件事,更別談有一天我們的感情會轉變,我不可能對你有其它感覺,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現在不能離婚,當然不能!他可不要犧牲自己一年的婚姻,得到的結果卻是毫無報酬。
對方遲遲沒有出聲,他好奇的抬起頭,當看到她的表情時,他蹙起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不知何故,眼前的女人怔愣住了,臉上有吃驚、有訝具、有疑惑……還有帶著排斥般一的震愕。
她的表情好像他提出了什麼可怕的結論,她的眼中閃爍著令人費解的抗拒。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極度不願意接受他有這樣的想法。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質疑的瞪著她。
郝賀舞緩緩的斂下眼,讓他無法看清楚她眼底閃動的訊息,肩膀輕輕的抖動,淡淡的開口,「我……我只是有點驚訝,你願意……和我和平相處,還有……有一點感動你會為我著想,叫我不要對你有喜歡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你感激我?」他的心底莫名的浮現奇怪的感覺。
她輕輕點頭,「你放心,我知道你有一點關心我,不過我保證絕對不會喜歡上你,更不可能愛上你……如果你是擔心這個的話……你真的不用擔心我的想法,無論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會接受,也會認真去執行。」她再次抬起頭,笑得很真誠。
他听了,卻是五味雜陳。
雖然她是在和他做保證,但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你,更不可能愛上……」這段話,就有點讓人起雞皮疙痞了。
他知道她不聰明,知道她只是乖順的接受他的要求,但……換另一種想法來說,倒有種諷刺的意味,好像……好像想太多的人是他?是他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