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你一直盯著晚輩是有什麼事嗎?」簫關外表憨愣,心里卻不禁想到該不會是丞相看上他英俊瀟灑,想把女兒轉而許配給他吧?思及此,簫關突然搖著手道;「丞丞丞相大人……晚輩,晚輩和畢小姐只是一起去探听消息,兩人絕對沒有什麼私人情愫……」
此話一出,他心里不知為什麼有種心虛的感覺,而听到此話的畢芳,內心也不由自主的一揪,卻刻意忽視這樣的情緒。
孰料,畢學文聞言竟是一笑,「簫關,你盡避放心,你和畢芳是不可能的。」
簫關差點就月兌口而出問「為什麼」,但他硬生生忍住了。畢學文說的沒錯,他這個小子只是個窮酸的外來客,憑什麼沾染人家金枝玉葉的女兒?
畢芳也給了一個讓自己心里好過一些的答案,「爹說的是當然,女兒已經和夏統領訂了親嘛。何況,簫關也說過他喜歡的類型,是下盤強壯、手掌粗大,能幫忙拖網殺魚的女子,想必也看不上女兒。」
這一回,畢學文的反應更出人意料了,他竟皺著眉搖起頭來,「也不行,簫關的對象,不能是鄉野村姑。」
這下簫關忍不住問了,「為什麼?」丞相女兒太嬌貴,不行也就算了,連村姑也不行,難道他這輩子就只能當和尚?
畢學文沒有回答,只是語重心長地道︰「你的對象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理由你以後就會知道。」說到這里,他不再讓兩個晚輩有開口的機會,徑自道︰「這塊令牌我拿走了。今晚說的事我會去調查,你們兩個不許說出去,也不許再插手,知道嗎?」
「可是那‘黃公子’——」還需要他們指認啊!畢芳怕父親忘了,連忙提醒,但她的話卻剛出口就被打斷。
畢學文仍是一徑的厲害,口氣比平常多了一絲冰冷,「我說不許再管就不許再管,一切我會處理。」語畢他拂袖而去。
畢芳滿心的不甘願,卻也只能妥協,然而簫關卻若有所思地望著丞相大人的背景,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因為畢芳與簫關提供的線索,五毒教一案似乎有了飛快的進展,畢學文竟好幾天不回相府,畢芳也乖乖的呆在府里沒有出門。
奇怪的是,簫關這幾日竟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害畢芳想找個人來斗斗嘴都不成,只能整日待在相府和青兒打蚊子、撲蝴蝶,無聊至極。
終于這天她忍不住了,不顧相府管事阻止,帶著青兒溜上街。不過這陣子她不敢再像過去那般張揚,走在大街上讓人瞻仰她的艷容,而是保守的乘了轎子,也多帶了一名侍衛,在街上逛逛。
街上的景色看煩了,又嫌悶在轎子里不透風,最後畢芳還是要轎夫來到南湖畔。
南湖一如既往的熱鬧,各家才俊又在這里的涼亭里開詩會,只不過少了畢芳這朵紅花,眾人看來有些提不起勁。
這是畢芳一向最愛的情景,當她姍姍來遲,以最美艷絕倫的姿態來到詩會時,那些青年才俊都會為她的仙姿而贊嘆,用著欣賞的目光迎接她。然而今日當她一下轎,眾人反應一樣熱烈,她卻已覺得那些青年才俊看她的眼神都別有居心,讓她頓時有些反感。
不過為了氣度,她還是弱弱婷婷地走進了涼亭,維持著得宜的微笑,後頭還跟著青兒與侍衛。
「畢芳姑娘好久不見了。這幾日不見你,足讓小生失魂落魄好久,也讓我們幾個的聚會失色不少。」
先說話的是尤聰明,他的笑容以前還讓畢芳覺得溫良恭儉讓。今天只讓她寒毛直立,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尤公子說笑了,畢芳哪里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影響公子們的心情呢?」畢芳微微一斂容,技巧性的移動腳步,讓侍衛能稍微擋在他熾熱的目光。
尤聰明見狀,只好尷尬的略斂笑容。
嚴善人見到他吃癟這一幕,心中嘲笑,他們幾人雖然常聚在一起,但自命不凡的公子哥總會有競爭心理,見對手受挫,他心里免不了大喜,表面上仍是客氣道︰「聰明公子說的是,因為姑娘不在,我們幾個什麼詩興都沒了,只好琴酒書畫漫一通。」花聲至此,他突然拿起桌上的金酒壺與酒盞,看來金光閃閃、奢侈至極。「在下恰好帶來了御賜的貢酒,是由西域的水果釀成,十分珍貴稀有,很適合女子喝,不如在下倒上一盞,讓畢芳姑娘略微品評?」
在他準備倒酒時,畢芳腦海里突然浮現他硬要將口里的酒哺進妓女嘴巴的畫面,一股惡心之感油然而生。
「感謝嚴公子抬愛,不過畢芳最近沒出府是身體微恙,眼下恐怕不適合喝酒。」畢芳委婉的拒絕。
嚴善仁也吃了癟,正是其他人表現的時候,趙天成連忙也湊上來獻殷勤,「畢芳姑娘身體不適,就坐著休息吧。在下不才,正在繪畫,不如替畢芳姑娘畫上一幅,也為這畫添點麗色?」
听他說這些話,畢芳只覺得快要吐了,想到他在妓女身上作畫的情景,她連忙拒絕,「這怎麼好意思?還是不了,畢竟畢芳已許了人,若是由趙公子替畢芳作畫恐怕不妥。」
連夏邦呈都搬出來了,這群有意想中途截胡一親芳澤的公子哥兒也只能作罷。不過其中有一個內閣大學士之子劉秉一向自詡高人一等,夏邦呈他自然不看在眼里,于是開口說道︰「要不然……」
他才說了三個字,就被畢芳打斷,「呃,畢芳現在頭有點暈,不想听琴。」
劉秉一愣,「畢芳姑娘怎知我要彈琴?」
畢芳笑得勉強,難道她可以問他放在琴妓上那只手,究竟洗了沒有嗎?「劉公子向來琴技傲人,略微想想也不難猜到。」
劉秉點點頭,接受了她婉拒的答案,這下琴酒書畫都被拒絕了,還能做些什麼?難道要一群人對著南湖練習打水漂?
此刻畢芳不由得想到簫關,和他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雖然她常被他的話氣得火冒三丈,但至少他的胡言亂語真實無偽,因為他每次一激她、氣她,總是會讓她又察覺一些自己以前沒有注意到、反省到的事。
反應最快的尤聰明看出畢芳心思似乎不在他們身上,便將話鋒一轉,用另一種方式討好她,也希望將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那咱們來聊聊天好了。」他先裝模作樣地皺起了眉,半賣關子地道︰「這陣子在下恐怕要替畢芳姑娘擔心了。」
「擔心什麼?」不僅畢芳不解,其他人也跟著納悶。
「姑娘不知道嗎?」尤聰明故作驚訝,最後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令尊大人最近不是在追查五毒教徒混進京城里之事?其實宮里已經查出了些端倪,只是尚未外傳而已。」
「什麼端倪?」因為與父親有關,又是她提供的線索,所以畢芳特別關心。
尤聰明得意揚揚的看著幾個表情陰晴不定的公子哥兒,他爹是吏部尚書,這一次討好佳人,他可是勝在消息靈通啊!
「其實听說五毒教與皇室勾結一事,太子似乎涉嫌重大。」他低聲說道。
畢芳听得眼都瞪大了。太子涉嫌重大?那不就代表著所謂的‘黃公子’有可能是太子?但這好像和她在悅紅樓听到的事有些出入啊……
其他人聞言,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嚴善仁是這群公子哥兒里面最駑鈍的一個,聞言不禁奇道︰「不管和誰有關,事情查出來就是畢丞相立了大功,那對畢芳姑娘來說應該是好事啊,她擔心個什麼勁?」
這回不待尤聰明解釋,劉秉便先回道︰「因為畢丞相身兼太子太傅,如果太子德行有失,那麼太傅絕對月兌不了責任。」
尤聰明微惱地瞪了劉秉一眼,誰要他來多嘴?明明是他提供的線報,但光芒又被劉秉給搶走了!
听到這里,畢芳臉色都白了,顧不得其他人的反應,她一個轉身命令一下,「回府!」什麼儀態都不管地快步回到轎子上。
直至她的轎子抬遠了,其他三名公子才惡狠狠地盯著尤聰明,異口同聲地罵他笨蛋。
「你這笨蛋!好不容易等到她來,把她嚇走干麼?明明我可以說服她喝杯酒的,說不定她喝得醉醺醺,我們也能討點好處。」
「笨蛋、笨蛋!若是說我替她畫幅畫,她呆坐在那里等到睡著,我們難道有比這個更能一親芳澤的好機會?」
「就是嘛!真是笨笨笨!我彈琴,你們難道不會和她擊掌合拍嗎?」
三個人罵得口水亂噴,什麼公子儀態都沒有了。
一身狗血淋頭的尤聰明訕訕地道︰「你們才是笨蛋吧,沒看到她有帶侍衛嗎?我們要真敢踫她一下,咱們下次的詩會大概要在大牢里開了……」
沒有太多耽擱,畢芳很快地回到相府里,一下轎便先向門房打听簫關是否回府,得到肯定的答案,便直往簫關住的院落快步走去。
然而才進院落,便看到他門開著,根本沒有關,里頭也空無一人。
事出緊急,又是在自家府里,加上簫關住的地方人煙罕至,所以畢芳便不顧忌的大聲叫喚起來。
「簫關?簫關?你在哪里?」她左顧右盼,卻仍找不到人,突然靈光一閃,走到一株老樹下抬頭一看,他簫老兄果然睡在上頭,腳還翹得老高,厲害的是這樣居然還不會掉下來。
畢芳心中一氣,雙手抵住樹干用力搖了搖,只是老樹卻紋風不動,上頭的老兄也睡得香甜。此時她眼角瞄到不遠處擺著一把砍柴的斧頭,氣呼呼的走過去,拿起斧頭再走回老樹下,用盡吃女乃的力氣,舉起斧頭就要往樹干砍下去。
「啊——啊!」
她一斧才剛要砍下,突然被人由後抓住了斧頭,接著便听到簫關懶洋洋的聲音道︰「哇!你想宰了我嗎?這麼一斧砍下去,我若從樹上掉下來,還有命活?」
畢芳沒好氣地放開斧頭,「不這樣你會下來嗎?叫了你好久都不回應!」他明明知道她只是嚇唬他,依她的力氣這一斧砍下去,說不定樹皮都不會掉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