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是蘭姑娘的侍女,公子的禮物,交給小奴即可。」
「禮物雖輕,但情意重,在下與蘭姑娘有約,想見一面。」
「公子真有心。」疏樓的聲音輕輕淡淡,冰冰冷冷,目光沒有任務動搖,漂亮的臉龐揚起笑意,頃刻便有萬種風情。
這樣小小年紀的少女,還未及笄,便已有了女人的妖嬈眼神。
「這一面,可讓小姐苦苦相候、望眼欲穿的盼了三個月。公子風流,卻不曉得花兒嬌弱,禁不起這麼冷落。」她嗓音柔和的說。
這樣棉里藏針的話,讓辛少淳微眯起眼,臉色沉了下去,隱含著些微焦急。
「蘭姑娘的身體不適?」
「日夜倚門相候,粒米不進。」
「請讓在下進去見蘭姑娘。」
「見這一面,然後再等三個月?」疏樓冷冷一笑,針鋒相對,絲毫不讓步。
辛少淳沉默半晌,上前一步,在守門的漢子們如臨大敵的警戒之中,踩過三千閣的門坎,然後收起油桐紙傘,輕輕的在門外甩了一下。
尖銳的破空聲短暫而凝重,傘上甩落的水滴聲比起門外滂沱的雨幕轟然,竟一點也不落在下風。
他轉身,將傘交給旁邊呆立的雛兒。
她如夢初醒,急急忙忙的將傘收起,一邊偷偷瞧著那氣勢不凡的青年。
辛少淳抱著包裹得密密實實的扁平物體,直直的上前幾步,睥睨著站在樓梯上,視線與他齊平的疏樓。
「你是蘭兒的侍女?」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並沒有被第三人听見。
他已經舍棄了偽裝的溫文儒雅,那低沉的字句充滿了冰冷。
「我要上樓見蘭兒,你若是再擋在這里,我就撕了你的衣衫,將你丟到粗暴的饑渴酒鬼手中,听明白了?」
「卑劣的男人!」疏樓的聲音隱隱顫抖,卻緊緊握住扶手,沒有讓自己在這惡劣的男人面前敗下陣來。「你也打算這麼傷害蘭蘭嗎?」
「她是我要追求的女人,和你這種路邊一抓一大把的東西可不一樣。」他惡毒的攻擊話語充滿輕蔑。
「現在追求著蘭蘭,便當她是寶貝,若日後恩愛漸退,那麼在你的眼里,蘭蘭和路邊的女人有什麼不一樣?」她冷笑,半步不讓。
「那朵花,是要捧在手心里呵寵的,要用郡主出嫁的排場日日夜夜精心裁養,如此憐愛而出的女人,豈能隨意輕賤!」
疏樓直勾勾的注視著他,「你已讓蘭蘭等了三個月,見這一面,還要讓她再等三個月?」
「小別勝新婚。」
辛少淳露出輕佻的笑容,與疏樓錯身而過,悠哉的踏上樓梯,一步一步的踱到蘭止翠的房前。
他彎曲手指,以指節輕輕敲了兩下門板。
然而不等里面的人做出響應,他推門而入,反手把門關上。
「疏樓?」內室傳來甜甜軟軟的呼喚聲。
以著無禮的方式擅長十二金釵廂房的辛少淳微挑眉頭,心想,這名字該不會是剛才那攔在樓梯上的少女的吧?
他听著內室里傳出的聲音那麼微弱而模糊,又想到疏樓方才講的這三個月蘭止翠倚門相候、粒米不進,整顆心都糾結起來,恨起了自己目前還無法時時來見著有十二金釵身分的蘭止翠的微薄財力,他與蘭止翠的差距太大了,看來若要時常來見她,自己就必須更加努力。
他一邊焦躁的想著,一邊快步走進內室。
一撥開垂地的珠簾,他就見到倚著朱紅的圍欄,無視雨勢滂沱,抱著雙膝,蜷縮成一團的蘭止翠。
她那副模樣,既惹人憐惜,又引人心疼。
只看了一眼,辛少淳便覺得腦中氣血上涌,心口一緊,幾個大步沖到窗台前,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擁進懷里。
他恨不得將她與自己揉成一團,再也不分開。
突然遭到「襲擊」的蘭止翠靜默了一會兒,隨即尖叫出聲,「啊……」
他瞬間頭暈目眩。
她張開嘴巴,含過糖球、還甜甜香香的牙齒就往他的手背咬去。
那薄薄的皮肉被這麼狠命的一咬,可真是椎心刺骨的痛,辛少淳連慘叫都發不出來,臉色發白,倒抽著氣,抱著她的手臂也松開了。
蘭止翠轉身,抓起窗台邊上一個茶盤子,就要往貿然襲擊她的壞人的腦門砸下去。
「蘭兒……」
細細的呼喚聲,她听不分明,但是這樣叫喚她的方式,她卻是有印象的。
她困惑的停下動作,偏著頭,驚魂未定的瞪著那抱著手背、痛到眉頭緊皺成一團的青年。
一點都不風流的狼狽模樣,因為痛楚而變調的嗓音,弓起背、抱著手背在忍耐痛苦的姿態……不管怎麼樣看,都是很慘的倒霉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蘭止翠的腦海里卻閃過了三個月前那個令她動情起欲的青年。
「辛公子?」
她听見一個輕輕軟軟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呼喚著,片刻之後才意識到,原來那是自己的聲音。
狼狽的轉過身子,苦笑的看著她的那個青年,有著長到遮到左眼的劉海,有著薄薄的唇,有著非常好看的手指,還有只望著她的專注、認真目光。
「真的是辛公子啊!」她的嗓音甜甜軟軟的,露出喜悅而輕盈的笑容。
辛少淳卻變了臉色,那樣的驚慌而不知所措,以及心疼。
她卻不自知,淚流滿面。
扯開布巾之後,出現的是一本厚厚的書,以及用斑斕的糖果紙包著,在平放的樹上滾動的糖果。
辛少淳親自剝了一顆糖,喂進蘭止翠的嘴里。
「讓你久等了。」他低聲說道。
蘭止翠抽抽噎噎,眼淚一時半刻還停不下來,依偎在他的身邊。
他一把拉起她,直接放到膝蓋上,雙手摟著她柔軟的腰,那雪白的小肚子冰冰涼涼的,經過他大手的撫模,慢慢的發熱。
「辛公子,不便來三千閣嗎?」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看著蘭止翠。
這是要實話實說,將自己沒錢的事實告訴他,還是要掩飾的編個理由呢?
蘭兒會接受哪一個?
他苦惱不已,向來片刻。
身子軟軟的偎在他的胸前,蘭止翠伸手摟住他的雙臂飽含水汽的眼楮眨了眨,看似在研究他的遲疑到底隱含什麼意思,然後稚女敕的容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辛少淳抿了抿唇,決定要回答了。
「因為我沒有錢。」
兩個聲音迭在一塊,音調卻是一高一低,他怔怔的望著懷里的小女人,她卻直率的微笑。
「因為這樣,所以辛公子才沒有來嗎?」
「呃……嗯。」辛少淳簡短的回應,正在試著理解她的想法,全然沒有理會她剛才直白的陳述有多打擊男人的尊嚴。
就算蘭止翠知道自己財力不足,似乎也沒有改變的態度……光是真的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放心。
「辛公子,你不能來,也沒有辦法派人來傳個口訊嗎?」蘭止翠申請委屈的發出質問,雙手在他的頸後交握,骨碌碌的眼楮望著他。
「這個嘛……我沒有讓人知道我上青樓。」辛少淳笑著低聲回答。
「為了顧及名聲?」
「不,只是沒有這樣的說話對象。」
「一起上青樓的玩伴?」她取笑。
「也不是……」他半閉起一只眼楮,似笑非笑的說︰「在見到你之前,我還沒有來過花街。」
蘭止翠一怔,「公子,你第一次入花街,便見到蘭兒了嗎?」
「雖然這條街上百花爭艷,不過只有你的回眸一笑,能讓我就此死心塌地。」
「公子……你是在取笑蘭兒吧?」
「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再見便發情……」他貼近她的耳朵,低聲說道,暖暖的呼吸噴灑向她,同時乘勝追擊,舌尖一卷,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的身子禁不住軟到,嬌聲申吟,脆弱有如小貓哀叫,輕而易舉便能激起男人骨子里潛藏的急切。
辛少淳的身體在瞬間繃緊,在格外敏感的肢體接觸上,他清晰地感受到懷里的小女人擁有多麼成熟妖美的身體曲線,那能令男人鼻血直流的高聳,那雪白有若凝脂的縴脂小骯,那挺翹渾圓的臀部,那修長白皙的雙腿……這一切,搭上了她那張天真純稚的幼女臉孔,強烈的沖突性簡直是引爆所有能充饑到雄性生物的性感帶啊!
但是他並不能就這麼草率的腰了這個他打定主意要珍惜寶貝一輩子的女人……忍耐,一定要忍耐。
辛少淳勉力逼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目光漂移,左看右撇,上瞄下掃,就是不望向癱軟在懷里的蘭止翠。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掃到了桌上他帶來的那包東西,一本剛從印刷廠老板手中搶來的熱騰騰新書,以及宮家糕餅鋪子剛研發出來的新口味糖球,這兩樣可都是他用盡心思弄倆的禮物啊!
雖然不貴重,但都是她會喜歡的東西。
這一點,辛少淳很有把握。
「我帶了禮物來,蘭兒。」
「喔?」
「剛從印報廠送來的極樂新刊,還有宮家新研發出來的糖球,通說是用桂花去熬煮成主料的……」他偏頭想了想,用一種不太理解制作方法的口氣向她陳述。
蘭止翠因為他困惑的表情而失笑。
「為什麼辛公子手上會有未上市的極樂新刊呢?」
「呃……因為莊三爺與我是舊識,所以送我一本。」他微笑的說出莊三爺教他的說詞。
「辛公子也看這樣的艷書啊?我好驚訝。」
「蘭兒不喜歡嗎?」他遲疑的問。
「公子是指寫的內容,還是畫的圖?」
「這個……」他抿了抿唇。
蘭止翠注意到,一旦辛少淳感到猶豫不定,難以啟齒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抿著唇。
她突然很想證實一下自己在胡思亂想了三個月後的猜測;翡青姊姊也說過,性格單純的人,直接也會很準確。
于是,她再接再厲的問︰「或者公子是問,我套不討厭那位極樂?」
「蘭兒討厭他嗎?」他的聲音緊繃,隱含著驚慌。
蘭止翠笑著眯起眼楮,她有一種很興奮得期待感啊!
「好過分呢,那位極樂公子,將我寫成那樣,又不來健忘,還以本接著一本出……這是喜歡我呢?還是不喜歡我呢?每次都在股市里面把我這樣那樣的對待……」
「極……極樂應該喜歡蘭兒……才這樣寫的吧?」辛少淳因為緊張,背上浮起汗珠,臉上卻硬是假裝鎮定。
她嬌憨的偏首,「是嗎?」
「是啊!不然……不然他哪來的這麼多妄想?」
「可是他都不來見我……難道極樂公子不想見到真實的我嗎?活生生的,伸手可及的蘭兒,不足以吸引他嗎?」
「這個……可能他有他苦惱的地方……」辛少淳緊抿著唇,背部整個降至了。
蘭止翠貼近他的胸膛,氣息幾乎與他交纏,「我可以直呼‘極樂’二字嗎?」
嗅聞著她的甜香味道,他不僅氣血上涌,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必定有詐!
「我想,應該可以……」
「極樂……喜歡蘭兒嗎?」她嗓音軟軟的問。
「我想,應該喜歡……」
「那麼,極樂……想要見到蘭兒嗎?」柔軟的胴體貼著他。
「我想,應該是非常想見……」
「極樂……是不是辛公子?」她的小手環著他的頸子,之間卻探入他的領口,在他上背的肌理處畫圈圈。
「我想,應該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