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書傳回玉陽後,玉陽上下民心震蕩,一片嘩然,有數位玉陽老臣要到金城死諫,要求玉陽王還朝,但是玉頌明堅持不背回來,派人送回了一首詩一
離家十余載,心已落他鄉。此生無宏志,只求萬民康。奈何鴻鵠小,安得平動蕩?何不同四海,自有千古長。
眾人見他主意己定,只得不再勉強,但要他們歸順聖朝,又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
玉陽中的皇室貴族們挑選了族內一名也算精千的親貴做玉陽王,一千朝臣輔佐,奈何此後幾年接連遭遇天災,國中糧食欠收,玉陽百姓的日子一日苦過一日,新任玉陽王無法力挽狂瀾,而聖懷璧幾度撥銀撥糧娠災救濟,卻拉攏了不少民心。
大災出大奸,天災之後,因為賜災頻頻不力,玉陽國又冒出一批貪官污吏,著實傷透了玉陽百姓的心,不久發生民變,新王被推翻,各路人馬亂哄哄的使出渾身解數搶奪王位,卻都不過坐上三五個月便又被推落王座。
這樣一連折騰了四五年,骨子里剛強的玉陽人心也寒了,遙望看日漸強盛的聖朝,誰能不心生羨慕?
終于,玉陽人低下了高貴的頭,轉而靠近聖朝,聖懷璧趁機大開國門,表示歡迎玉陽人遷入聖朝落戶,為他們分地分銀,幫他們在聖朝安家生存。
一年之間,就有五萬玉陽人遷入聖朝境內。
玉陽國中的權貴見此清景,知道民心大勢所同,已不是他們能攔得住的,只好朕名上書,效仿黑羽,請求與聖朝合並,聖皇允可,派出聖朝官員商議了合並之後的諸多細節,一年之後,聖朝的疆土和玉陽的疆土之間不再立碑為界,兩國正式合一,直屬于聖朝統轄。
金城,則是最後一個劃歸聖朝版圖的。
玉頌明在金城一直陪看金城倩,但她頭部受傷太重,始終沒有蘇醒過來。
其間,令狐問君曾親自不遠千里到金城來看過她,並與他做了一番懇切的長談。
玉項明當時對她說。「皇後可以放心,我心中其實從來沒有怨過陛下,這件事是個意外,甚至不怨尚啟陽。」
對于這些功名利祿、富貴榮華,他本來看得就淡,陪著金城倩的這些日子,他更是看淡一切,只在乎他心愛的女人。
「但我懇請皇後幫我轉達一個心願給陛下。」
「你說。」令狐問君望看這個命運多並的男子,心中對他有歉意,有憐憫,也有感激,要是沒有他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一朝三國未必是如今的局面,聖朝實在是欠他良多。
玉頌明撫模著金城倩的頭發,柔聲道。「倩兒摯愛金城,我知道陛下早晚是要奪取天下的,可是如今倩兒醒不過來,這金城……我不能代她拱手相送,若陛下真的想要,可否多等幾年?」
令狐問君怎麼會不答應一個黯然神傷之人的要求,她不僅帶來了聖朝的名醫,還幫助玉頌明重金尋訪海外名醫,希望能早日將金城倩從昏迷中渙醒。
筆天不負有心人,在金城倩受傷之後的三年,一位海外而來的公孫天神醫,以妙手回春的玄妙針法為她治病,終于讓在床上酣睡三年的她從大夢之中醒來。
但是,這一夢夢得太久,她竟不記得自己是誰,只是像個孩子似的痴痴地望看驚喜交加、淚流滿面的玉頌明,問道。「你……是誰?我好像認得你……」
他緊緊抱看她,熱淚長流。無論如何,他要感謝上天,將倩兒重新帶回他身邊,無論她是否能想得起自已是誰,他都一定會讓她再一次地愛上自己,和她再一次的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金城倩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來治療和調理,才終于重新站起,又像往常一樣行走、吃飯、通覺,但是過去的記憶依然找不回來。
玉頌明每每看到她茫然地望著天空的樣子便覺得心疼,抱過她說。「不要想了,過去的你未必有現在的你活得更好,」
她仰看臉對他微笑,「過去的我也像現在這樣被你喜歡嗎?」
「是的。」
「那……過去的我也一定和現在的我一樣喜歡你。」
因為金城倩的重傷,金城的政務她己經沒辦法處理,金城的丞相又不願擅自做主立他人為王,步了玉陽和黑羽的後塵,便將新國主之事一直拖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玉頌明決定帶金城倩離開。
百官嘩然,紛紛阻攔,「公主殿下好不容易身體康復,怎麼可以離開?」
玉頌明鄭重說道。「她前半生皆為國事所累,人間之美少有品嘗,如今是上天賜她再活一次的機會,我要帶她出去游歷一番,讓她真真正正的重新活一次,不再是深宮禁苑的公主,而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過該有的生活。」
他態度堅決而強硬,語氣真誠而感人,再加上金城倩自己也吵看要出宮去玩,眾人無奈,只得應允。
此後玉頌明帶看金城倩不僅游歷一朝三國的名山大川,兩人還出海遠游,真正成了一對神仙眷屬。
又過了兩年,金城如同其他兩國因大勢與利益之所趨,歸順聖朝,一朝三國至此終于歸為一統。
不知不覺中,冬天過去,初春的花朵在聖朝皇宮一簇簇地悄然靜放。
令狐問君抱看一束姚紫嫣紅的報春花,悄悄來到東暖閣。
因為四國合一,聖懷璧這幾年都忙得團團轉,像他這樣精力充沛、過目不忘的人,平日里多少朝務都可以應付的得心應手,如今卻也不禁要被累垮了。
四國合一,多少事情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了斷,國界沒了,四國的貨幣是否統一?文武百官是保留原職還是另委重任?千頭萬緒都必須一一解決應對。
當令狐問君走進東暖閣的正殿時,只見聖懷璧正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她沒有出聲,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旁的架子邊,將花瓶里插上了新采來的鮮花,又站在桌邊,一邊看那些從各部送來的摺子,一邊幫他收拾散亂的桌案。
蚌然,原本趴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聖懷璧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里。
令狐問君回眸一笑,「幾時醒的?」
他沒有睜開眼,將臉埋在她的頸窩,深吸口氣,「你一進門我就聞到香氣了。」
「天天給你送報春花,你都嫌這花不香,怎麼今天鼻子就這麼靈?」
「不是花香,是你香。」聖懷璧一張口,咬在她的頸子上,眼張開,只見一層淡淡的霧氣將他的黑眸氰氯得頗有幾分妖魅之色,咬完他就又栽倒在她懷里,伸了個懶腰,「好累,明日你也過來幫我吧。六部中的呆子那麼多,沒有幾個人像你這樣和我心有靈犀,有配合默契的。」
令狐問君笑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吹噓說,聖朝現在有一批年輕的新臣,個個都是你器重看好、一力提拔的,我還以為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如魚得水。再說這四國合一,不是你心心念念一力促成的嗎?現在又來喊累?是說你自食其言,還是說你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聖懷璧白她一眼,「那些人雖然好,但是畢竟太過年輕,歷練不夠。這幾年四國合並,眼見又生出多少事端來,處處必須穩妥,那三國的人心氣都高,是百般無奈了才答應和我們統一的,聖朝的臣子現在難免驕縱,萬一處事毛躁惹惱了人家,反倒適得其反了,所以這和三國溝通的事情還是非得你去做不可。」
令狐問君笑看以指尖梳理看他的頭發,贊嘆道。「你現在思慮得越來越周詳了,也會替別人考慮了。可見四年的太子,十幾年的聖皇教,和這些年的歷練,功夫都不是白費的。」
「那就是說,你願意過來陪我了?」他欣喜地環抱住她的腰,在她唇上一吻,「這些天我反覆想過了,晨兒如今也大了,應該讓他多到御書房來走走,看看爹娘是如何處理國事的。耳牙需目染,遠比從書本上學那些枯燥的為君之道更有用。」
她一嘆道。「剛夸了你,你就又得寸進尺。咱們不是說好的,晨兒現在年紀還小,先以讀書為主。這人世間的事情遠不是黑白分明那麼簡單,讓他看多了你行事的風格,為人處事的態度,我覺得對他並沒有多少好處。」
聖懷璧笑看眨眼,「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但我不管每天有多累,只要看見你笑,心里就高興得不行。來,給朕笑一個。」
令狐問君噗嗤一笑,「你這口氣和市井中的輕浮登徒子有什麼區別?好歹是堂堂聖皇,書讀不少,就不能說點知書達禮的話?」
「知書達禮的話是說給外人听的,夫妻之間的悄悄話是說給你我自己听的。」他的呼吸漸熱,看看她的目光漸漸露出熾熱的火焰。
看出他的心思,令狐問君咬看唇還想勸諫,卻不料她這個小動作在他眼中,卻誤當成了默許的嬌羞。
聖懷璧立刻將她拉到殿後的龍床上,隨看她的驚呼一聲,將她完完全全的吞沒在情潮欲海之中。
此生,他有兩大志願,一是得攬四海,一統江山。另一就是能與心愛之人共度此生。而前者他己經成功的達成,做了四海之王,這期間經歷多少驚心動魄,生死大劫,但身邊有她,與他分稟快樂,分擔憂愁,這天下唯有她,堪與他並肩比翼,坐擁江山,
聖朝的浩蕩史書中有他一筆,必有她之名,她名為「問君」,但終此一生卻是他不厭其煩地反覆追問—
「問君,你的今生許給誰了?」
星眸流轉,脈脈清話總不吝于耳畔纏綿,「許給你了。」
許君一生,生死相隨,青山為志,碧海澄心。
天若有清天亦老,然我此清綿綿無斷絕……
有你便得四海,江山自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