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頌明的五官僵硬如鐵,「那如今你們又在謀劃什麼?金城倩回國,我己經承諾陛下會將玉陽拱手相送,陛下兵不血刃的就能得到玉陽疆土,為何還要和金城倩為難?」
幽學看看他嘆了口氣,「你總是這樣天真。你將玉陽送給陛下,當然是一片好心,但玉陽民心最是堅固如鐵,豈能輕易願意改服易姓,歸順聖朝。」
「所以……陛下還要再起爭端……」玉頌明苦笑,「我以為陛下有了丞相之後,心己經軟了,可是……陛下終究還是陛下……江山對他來說,是永世追逐不休的。好,既然如此陛下如今是要金城倩也死嗎?」
他搖搖頭,!不到萬不得己,陛下不會要金城倩的命的。我不是說了,陛下如果想殺她,在海上要她的命最簡單,只要派出一艘戰船,就能將她無聲無息的在海上撲殺,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那麼,陛下就是要我死了?」玉頌明挺起胸膛,「只有我死了,陛下才可以順理成章地挑起金城和玉陽的紛爭,對不對?」
幽學語塞了一下,「也不是非要你死……你可以先詐死,等陛下心願得成……」
「那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既然你們都己認定我現在變了心,那我不妨告訴你,我的確變了心。我既然做了玉陽王,做了金城的女婿,必然要為兩國百姓看想,陛下的夢想我會幫他實現,可不是以戰爭為唯一目的。四海烽煙若起,那血流成河的景象,陛下沒有見過,但他應該能想到那是怎樣的慘絕人寰,陛下怎麼會忍心……」
突然間—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從空中劃出一道新月般的弧線,劈向他的頸部。
幽學驚呼一聲,「尚啟陽,你做什麼?」
玉頌明旋身避開,但肩膀上的衣服己被刀鋒劈開一道口子。他緊緊盯著站在對面,手握短刀的尚啟陽,冷笑道。「怎麼?果然是要對我下手了嗎?」
他冷冷回答,「你己知道這麼多,怎麼可能再留你活口?你若從這里離開了,必然會去對金城倩說出陛下的計劃,陛下一片苦心,百般籌謀,豈能盡闢于你手?」
玉頌明向後倒退一步,看向幽學,「怎樣?你也要出手嗎?」
幽學頓足道。「尚啟陽,陛下沒有指令說要殺小謝,你不得擅自行動!」
「不殺金城倩,也不能殺他,大事如何能成?」他急了,「你若是不想做惡人,就站一邊看著……」
說話間,玉頌明己經飛身掠空,迅捷而去。
幽學怕出事,急忙攔道。「他在雀靈苑時,就是有名的輕功了得……」
但他話未說完,尚啟陽便背刀身後,己經追了出去。
「這可糟了!」幽學跟看起身去追,但兩人竟身如閃電,一前一後,是他用盡全力都追不上的。
玉頌明打探出全部真相,知道事情己經刻不容緩,縱然和聖懷璧翻臉,這件事也必須先告訴金城倩去。蒼茫夜色下他疾奔行走,敏感地警覺身後那如影隨形的雪亮刀鋒。
尚啟陽是金城的內廷禁衛長,自然功夫了得,他若稍有不慎,就會被追上。
如今情勢,他們兩人中勢必有一人得死,看來他也只有使出殺招了……他旋即腳步驟停,轉身相迎,尚啟陽沒料到他會突然停步,刀花一甩,立刻斬落。
他腳法輕盈,在刀光之中閃躲數招後,猛地向後一倒,尚啟陽的刀法落空,接看玉頌明雙腳如剪,將他的腳絆住,趁他一個踉蹌之時,腳腕上揚,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刀柄瞬間月兌手,玉頌明翻身而起,將刀鋒抓住,一下抵在他的脖子上。
尚啟陽一動不動地半蹲在地上,一臉的慍怒和無奈,嘆道。「沒想到最終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說罷,他閉上眼。
玉頌明定定地看著他,想起他的身世,與自己雖然不同,卻又有些相似。都是在異國他鄉,隱姓埋名地活著,只不過他在聖朝時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安于現狀,而尚啟陽卻是知道身世而無法回歸故土。
想到這里,他在心中也嘆了口氣,說。「你想回聖朝,為何不現在回去?」
尚啟陽訝異地睜開眼看看他,「你是說……」
「我不殺你。你今晚就收拾東西,帶上你的家眷離開金城。」玉頌明一字一頓道。「永遠不要再和金城為難!」收回刀,他面對著尚啟陽,步步後撤,確認他沒有再行進攻的跡象後,便再度縱身而起,將刀丟向遠處的暗夜之中。
幽學此時從後面終于追上,一把抓住尚啟陽的肩膀,緊張地問。「怎麼回事?你們倆交手了嗎?」
他慘笑看一手捶在地上,「陛下說的沒錯,這人外柔內剛,只能以懷柔之策合作不宜逼迫。」
「那你剛才還那樣嚇我……」幽學長出一口氣。
尚啟陽冷冷回頭,眼中卻是殺機四伏,「但是我說了,如今我們沒有退路。」
幽學不禁打了個寒顫。「你……你難道真的要……」
「縱然陛下怪罪我,我也沒有辦法了。」他爬起來,緩緩走到被玉頌明丟棄的那柄刀前,彎身撿起,「記得我托付你的事情。」
幽學抓住了他的手腕,「陛下沒有要讓他死!陛下的意思是盡可能的讓金城內亂,內亂!你知道小謝和陛下的關系嗎?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陛下救過小謝的命,待他更是向來器重,否則縱然他身世特殊,陛下也不會允許他回玉陽做王的。雖然此時他們身分轉變,立場不同,但若陛下知道小謝因他的大計而被你殺了,陛下不但會自責,還會降罪于你。」
尚啟陽盯著他,「你知道鴻門宴的故事吧?」
幽學一征。
「那本是項羽得成就霸業的最佳時機,若他肯听範增的話,在鴻門殺了劉邦,豈有後面十面埋伏,墳下自刎的悲慘下場?」尚啟陽咬牙道。「我寧可被人罵得遺臭萬年,也不能讓陛下成了陌路英雄。」
他緊張地說。「可是你若殺了他,被金城倩遷怒聖朝……」
「我不會讓她懷疑到陛下頭上的。你,只要站在旁邊看看,不要插手即可。」
尚啟陽那堅定不移的語氣令幽學知道他是認真的。想到自己和小謝的情分,他心中就一陣絞痛……當年兄弟一般的朋友,如今竟要刀劍相向,難道這就是皇權路上必須犧牲的代價嗎?
玉頌明回到金城王宮時,只見一千文武大臣都跪在金城倩的寢宮前,她怒氣滿面地盯看所有人,高聲斥責道。「憂患之時沒有一人想到,此時此刻出了大事卻喊看要來請罪,你們不覺得自己頭戴烏紗會折了你們的脖子嗎?」
他見情形不對,便問。「出什麼事了?」
金城倩沒好氣地說。「剛剛平定叛亂,又出大事。金城最大的兩座礦山塌了,而且一前一後,塌了五日了,死傷至少數百人。這些人將這麼大的事情隱匿不報,自以為能擺得平,要不是今天礦工的家人跑到王宮外面哭喊,哭得連我都听到了,否則我遺被他們蒙在鼓里!」
為首的一人是金城的丞相,他老淚縱橫,連連即首道。「公主,不是老臣等故意隱匿,實在是前一陣子宮中風雲莫測,下臣人人自危,這件事各部也曾在一起商議……」
「商議的結果就是不救人嗎?」她大聲怒喝,「真是越老越沒用!難怪我們金城現在是四國最末!百官都沒有奮進之心也就罷了,竟連國人之命都可以視若草芥,不以民心為己心,早晚會亡國!」
她疾言厲色,措詞嚴重,底下百官誰敢再置詠一句?
玉頌明走到她身邊,低聲說。「現在你這樣訓斥他們也沒用,當務之急是先勘察礦難災情,想辦法施救。」
金城倩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我己經叫他們把災情調查清楚,明天必須給我回報。」
「坐在這里等消息不是辦法,明天我去礦山看一下吧。」玉頌明主動請纓。
「你……」她涼訝並阻攔,「那怎麼行?你又不是我們金城人……」
「但我若日後在金城生活,總要為金城出一份力吧。」他拉過她的手,「先叫諸位大人回去吧,此時各司其職最重要,你把他們拉到這里來,反而會耽誤救援進程。」
她氣呼呼地看著地下那群人,「既然玉陽王都替你們說話了,就走吧!懊做什麼,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告退。
金城倩和玉頌明回到內殿時依然氣憤不平,一抬頭,卻見他的神情古怪,似是有話要和她說。
「怎麼?你有心事?」她想起重要之事,立刻道。「對了,上次讓你分了心,重要的事我還沒和你說。玉陽那邊你不能丟,你若是放了手,聖朝和黑羽都會得了便宜,你如果真心為我好,總不能坐視他們兩家勢力更盛吧?」
玉頌明低看頭,此時他的心潮波瀾起伏,很想將剛才自己所知所過之事告訴她,但是眼見她剛剛大發脾氣,為國事操心,又在惦記他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何等無用,讓心愛的女人為他這樣操心,卻無能為力。
「好,我會再想想。」他握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明日我馭程去一趟礦山,你在這里坐鎮,待礦山的事情了結了,我們再說以後的日子,如何?」
金城倩白他一眼,「你該不是故意和我拖延吧?反正你若是不听我的話……」她重重地擰了他一把,「我就把你趕出去,你這個玉陽王我不要了。」
玉頌明笑道。「這麼狠心?是不是早就等看不要我,想要另覓良人,所以才急巴巴地跑回金城來的?」
她俏臉一板,「哼,你以為呢?你這麼不听話,我千麼要你?」
他低下頭,輕輕嘆了一聲。
金城倩以為他當真了,忙將他抱住,笑道。「逗你呢,哪里舍得把你丟了?」
他展開笑顏,捧看她的臉,柔聲問。「倩兒。你有沒有後悔過生在帝王家?」
她默然片刻,答道。「不悔。若非如此,我怎能遇到你?」
玉頌明再嘆口氣,「所以……我也不悔。」
他知道前路凶險,但是他和聖懷璧說過。願得一心人,自首不相離二他相信聖懷璧不會殺他,因為聖懷璧必能明白他此時的心境己與在聖朝時不同,他們都己心有牽絆,有了牽絆的人,便不會再有那麼重的殺意。
也許他該找一個機會再見聖懷璧一趟,談談關于他們的夢想,關于他們的未來一切總會有解決之道的,況且聖懷璧身邊還有令狐問君,她是聖懷璧的軟肋,事情若有轉機,就該是在令狐問君身上……
第十五章晨兒被綁了!
乘風破浪的歸途,讓令狐問君心中又是快意又是興奮,黑羽定海送她的快船讓她僅用了兩天就走了一半的路程,想來最多再兩天就可以返回聖朝。
薛平始終緊張地陪在她身邊,擔心黑羽的追兵會什麼時候從後面追上來。
她經常寬慰他,「你放心吧,黑羽將軍言出必行,不會再為難我們的。」
「微巨出來之前和陛下以性命擔保過,要將皇後娘娘平安帶回聖朝。」
令狐問君苦笑道。「我知道是我害得大家為我操心了,等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在陛下面前為薛大人美言的。」
此時船工從前艙走過來稟報,「皇後娘娘,前方有一排聖朝的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