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陽王只是笑著招招手,「將軍,請上前一步說話如何?」
「將軍小心有詐!」護衛提醒看。
擺羽定海看了看玉陽王,說道。「無妨。」
他走到玉陽王身前,兩人周圍幾步之內都再沒有別人了。
玉陽王小聲道。「將軍就算不顧及玉陽的百姓,黑羽的將士,也該為自己的前途著想。將軍在與聖朝這一戰中敗北,黑羽王必然是會治罪的,將軍就算是從我這里搶走兵書,也未必能功過相抵,倘若將軍可以留在玉陽—」
擺羽定海皺看眉頭,听了一半就煩了,打斷他的話說。「陛下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們黑羽人,一生一世只效忠黑羽國,就算是大王要治罪于我,也是我罪無可赦,我黑羽定海絕無半句怨言!豈能為了苟且偷生,就改旗易幟,賣國求榮?」
今晚黑羽定海入宮,和玉陽王說了半天,全無一點進展,不由得心中惱怒,轉身就打算要走。
蚌然外面有太監急匆匆跑進來稟報,「啟稟陛下,聖朝使者到!」
這句話,讓殿內幾人都是一怔。
玉陽王詫異地問。「聖朝使者怎會突然造訪?來了多少人?」
「只來了一人。」
他思付了一下,又看了看黑羽定海,「將軍可有不方便之處?」
擺羽定海卻在看令狐問君—她靜靜地坐看,但表情卻似是有幾分好奇,並無意料之中的淡定,也沒有出人意料的詫異,讓他一時看不透。這位使者竟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來得好巧。
听到玉陽王問自己,他哼道。「並無不便,正好也見識見識聖朝使者的風采。」
「那就有請吧。」
玉陽王一聲令下,自大殿之外緩步走進一人,正是小謝。
他雙手托看一個長長的木匣,立于大殿之中,目不斜視地跪下,「下官奉聖皇之命而來,拜見玉陽王。」
「既是聖朝使者,快請上座。」玉陽王說道。
「在王的面前,下官不敢言坐,這是我皇送與陛下的禮物,請陛下笑納。」小謝說著,將手中的木匣舉到頭頂。
玉陽王親自走到他面前,接過那木匣,打開一看,竟是一柄裝飾精美的狹長寶劍,不禁苦笑,「這個時候,聖皇送來這樣一件禮物,還真是奇怪又有趣。」
「聖皇說,下個月就是貴國太子二十六歲生辰,這柄長劍是送給太子殿下的賀禮,望太子殿下玉體康泰,長壽安寧。」
玉陽王听到這番賀詞不禁征征地看看那劍匣出神,眼眶一熱,嘆道。「唉,難為聖皇還記得賢兒的生辰,只是他不知道還擔不擔得起這樣的大禮了。請代朕轉達對聖皇的謝意,倘若賢兒能身體復原,朕會讓他親自去聖都向聖皇謝恩。」
小謝又施一禮後方才起身,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黑羽定海自他出現後就皺緊眉頭,此時他剛剛轉過臉來,便忽然低聲喝道。「且慢!請教這位使節尊姓大名?」
小謝眉眼低垂,恭恭敬敬地回答,「下官姓謝,並無大名。」
擺羽定海冷笑一聲,「笑話,是人就有名字,哪會只有姓氏的?!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倒想再請教閣下一件事—你,是不是會彈琵琶?」
小謝此時才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略通一二。」
「果然是你!」黑羽定海一聲低喝,突然之間身如閃電,雙拳疾出,一下子襲向小謝的面門。
這一下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玉陽王都驚得叫道。「黑羽將軍這是做什麼?」
豈料小謝竟像是早有準備,腳步虛晃,輕飄飄地就閃了開去。
令狐問君雖然知道小謝一身輕功了得,但是看黑羽定海這盛怒之下的一擊有如雷霆一般,也不禁一顆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兒上。
小謝身形幾晃,己經掠開兩丈開外,他沉看淡定地說道。「黑羽將軍若是要與我算前次海戰的舊帳,還請不要驚擾了玉陽王。你我今日都是客,不便在主人家的地盤上動手。」
擺羽定海冷笑道。「你承認就好!我正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捉到你們主僕這對罪魁禍首,既然你在此地,你們四殿下只怕也離此不遠吧?」
令狐問君心中又是一緊,死死盯看小謝。
這小謝不愧是聖懷璧千挑萬選的親信,自小苞看他連那笑容都有幾分像他。「將軍此言欠考慮。我是聖朝特使,只奉聖皇之命而來,四殿下如今在陛邊伴駕讀書,怎麼會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若殿下真的來了,又豈會不入宮面見玉陽王?」
擺羽定海盯著他的臉,「好,就算是他不在,今天我就先把你捉回黑羽問罪!」說完,旋即出拳,拳拳帶著風聲,在空曠的大殿之中亦清晰可聞,雖然小謝只是一味躲避,但他身形輕盈靈活,十幾招過去了,黑羽定海硬是連他的衣角都沒有踫到。
玉陽王怒道。「黑羽定海!就算你在黑羽國是人人敬畏的大將軍,但這里畢竟是我玉陽王宮,你這樣妄動拳腳,將朕置于何地?來人!將他二人分開!」
擺羽定海听到玉陽王的喝令,心中暗想。這老狐狸終于按捺不住要叫人了?但門外只是進來了兩名太監,並沒有手持刀劍的侍衛威逼。
小謝笑著躲在一名太監身後,說道。「將軍武功威震天下,但要立刻拿下我也絕非易事。」
他得意地笑看,身後忽然有人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顫聲地問。「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這站在他背後的人正是玉陽王,小謝不解地回頭看,只見玉陽王神色大變,眼晴直勾勾的盯著他脖頸下的衣領一角,神情極為激動。
不待小謝回答,玉陽王忽然一把抓住那從他胸口衣襟掉落出來的血玉墜子,抓在手中翻看了一眼,眼底似乎都要盯出血來。
他抓緊小謝的肩膀,有點慌亂地說。「你,你別走!」然後回頭對太監吩咐,「快去請華妃過來!」
屋中的人都怔在原地,包括小謝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唯有令狐問君心中明白,默然坐在一角,看著聖懷璧安排的這場懊戲。
豹妃匆匆趕來,見到大殿中這一屋子人,一個個臉上表情各異,一時間也不明白出了什麼事。
玉陽王從始至終一直抓看小謝的手臂不肯松手,好不容易見到華妃來了,他立刻喊道。「燕華,你過來看看,這孩子、這孩子脖子上掛看的這塊血玉!」
豹妃一听到「血玉」兩個字,也瞬間花容變色,幾步奔到小謝的面前,從玉陽王的手中顫巍巍地接過那塊血玉,又抬頭看向小謝。
細細端詳之後,她忽然崩潰地大哭出聲,一把將小謝摟在懷中,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苦命的孩子啊!娘終于能活著見到你了!」
擺羽定海的護衛悄悄問他,「將軍,玉陽在演什麼戲呢?」
他皺看眉說。「不像是戲。」
這名叫小謝的男子,自從一進殿門他就覺得有些面熟,但當日在海上見到他時是夜晚,距離又遠,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只能看清大概的五官輪廓,可他這習武之人自幼練得好耳力,所以小謝一開口,他就赫然想起海上那名聖朝使者的聲音,與眼前的小謝不是一般無
二嗎?
再追問下去,小謝竟然爽快的承認了,那一仗敗北的憤恨和損失幾千名將士的怒火讓他一下子就爆發出來,恨不得立刻將小謝碎尸萬段。
可玉陽王現在這一出又是怎麼回事?這華妃怎麼會抱著小謝又哭又笑的?看這小謝也是一臉茫然,手足無措,兩人神情都沒有半點虛假的意思,倒讓他看實模不看頭緒,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他無意中瞥向令狐問君,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他不禁心中起疑,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景應該只會覺得驚疑吧,她這笑……莫非此事有詐?
小謝突然被玉陽王的妃殯抱住,簡直尷尬得無以復加,他想拉開對方的手,又不想更加失禮,只好以求助的眼神看向玉陽王,且輕聲地說。「陛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陽王也是神情復雜,內心五味雜陳,他望著小謝,小心翼翼地問。「孩子,你真的是聖朝人嗎?」
「我……其實是黑羽人,」小謝猶豫之後,才說出自己的身世。「小時候我母親帶我逃難到聖朝,不幸去世,留下我獨自在街邊乞討,幸得被出宮的四殿下所救,才得以保命。」
豹妃听得眼淚更是成串滾落,「什麼?你竟然在街邊乞討?!那可恨的成妃,害得我的寶貝兒子吃了這麼多的苦頭,陛下,您可一定要給我們母子做主啊!」
玉陽王拍拍她的手臂,說。「好,好,你放心,朕知道虧待了你們母子,好在蒼天有眼,將明兒送回到我們身邊來,朕一定會補償你們的!」
豹妃拉看小謝哀哀戚戚地又哭又笑,才用手模著小謝的臉頰,顫聲道。「陛下,你看這孩子,長得與您年輕時可不是有幾分相似嗎?」
玉陽王忍看眼淚也點點頭,「與賢兒也有相似之處,這是上天有眼啊,在我玉陽大難來臨時,將明兒送了回來,我玉陽有後了。」
擺羽定海听他們嘮嘮叨叨說的都是家事,這還沒什麼,但原本玉陽王因太子玉頌賢之病憂慮,無心去管黑羽跟聖朝的戰事,現在一轉眼憑空冒出個什麼新皇子來,卻驟然打亂他的計劃。
他冷冷說道。「恭喜陛下骨肉團圓,但這團圓也未免來得太巧了些吧?此人身分是真是假尚待查證,沒準是聖朝派來的奸細,為了伺機竊取玉陽江山而安插過來的。」說這話時,他又看向令狐問君。
令狐問君款款起身,也走到近前來,「是啊,娘娘為何認定這人便是您的兒子?您的兒子是幾時丟的?」
豹妃此時才想起這里有不少外人在,用衣袖拭了淚,轉身對她說。「這位姑娘問到了本宮心中的痛處。這十幾年來,本宮日思夜想的都是這孩子的下落生死,今朝竟然見到他平安歸來,不覺忘情,讓諸位笑話了。你們心中疑惑都是為了本宮好,本宮深為感激,不過他就是我的孩兒,這是別人做不了假的!」
她托起那塊血玉給眾人看,「這塊血玉,是陛下在幾位皇子出世時,特意命人尋料雕刻的,每一塊玉的形狀和刻字都不一樣。因為我的明兒出世那晚,正好我屋中開了一株曇花,所以這血玉上就刻了「曇香靜雅,千金不移I八個字。
「十二年前,宮中另一位娘娘成妃,因為妒恨我得寵,竟然指使手下將明兒偷走,帶離皇宮,我得知明兒被人挾持失蹤後,真是萬念俱灰,陛下也傾盡全力去找,奈何終究沒有音信……我,直以為明兒大概是遇害了,誰知天可憐見,竟讓我們母子有重逢的一天。」
「十二年前……」令狐問君看向小謝,問道。「你今年多少歲?」
小謝回答,「應該是二十一歲。」
擺羽定海冷笑道。「那十二年前你己經是一名九歲的少年了,能記得的事情多了,自己貴為皇子這件事總不至于不記得了吧?」
小謝正色回道。「說來也許你不信,我自己能記得的最早的事情,就是和母親逃難到聖朝的這一路上,再早的就都不記得了。我母親說,是因為我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
「什麼母親!那根本就是個賊!」華妃氣得也顧不得風度,大聲說著,「我知道是為什麼,那個成妃原本不就是黑羽人,她的手下也必然是從黑羽帶來的親信。听說黑羽會什麼妖法,能把人的記憶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