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問君思付看沒說話。如果玉陽真是遭遇這樣的變故,那也是聖朝所不樂見的。一朝皇帝最怕的是什麼,就是後繼無人,多少皇朝,多少國家,為了一個皇位繼承權鬧得天翻地覆,眼下的聖朝也正面臨這樣的危機,若再加上玉陽內亂……
「我知道你又在想什麼,」他笑咪咪地扶看她的肩膀,「你又想去玉陽走一趟,對不對?」
她再度驚詫地瞪著他,「讀心術也是你們雀靈苑必須練就的一門功課嗎?」
他那精致秀美的五官在她面前向來不吝惜展現艷驚四方的笑容,他湊在她的紅唇前輕輕嗅著她的香氣,一只手就在她的下巴上揉模著,「雀靈苑最先要學的,是如何討好監視對象,而這讀心術則是討好對方的前提。若連一個人的心思都猜不中,又該如何討好?但是,
我的恩師丞相大人,你不能每次都逼看自己身先士卒吧,去了一趟金城,還要再去玉陽,你若走了,誰替我盯看太子?難道又要把我丟給二哥欺負嗎?」
令狐問君斜晚著他的俊容,鄙夷地冷哼道。「你若不想被人欺負,自然有你的手段避開。他們有誰真正是你的對手?現在若還有人把你當作柔弱可欺的綿羊,那才真的是傻子了。」
「你這話還真和太子不謀而合了,那天他在御花園威脅二哥說我絕不是小綿羊,終有一天會把他們都生吞活剝地吃進肚子里。哼,可是誰要吃他們那副臭皮囊,我想生吞活剝的只有你一個。」
他欺身而上,整個人將坐在椅子中的她壓得密密實實,也將那香軟的紅唇采擷到自己的口中。
她如常地掙扎了幾下,雖然被他偷襲了無數次,但每次都還是被輕易得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反抗越來越微弱,還是接受得越來越順理成章?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他在她唇上逗留,引得她呼吸不暢,不耐煩地說。「你一天到晚那麼多話,誰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他笑嘻嘻道。「當初我說你必然還是個處子,要給你送一名伴暖身又暖心啊,眼下你眼前的我算不算得上風華無雙?為你暖床該夠格了吧!」
令狐問君嚇了一跳,推開他從椅中一躍而起,明明紅透了臉,還是強自鎮定地轉開話題,!玉陽那邊若有新的消息,你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聖懷璧拉著她的手,仰著臉笑道。「瞧把你嚇的,伯我現在就把你抱上龍床嗎?」
她冷笑一聲,「又不是皇帝,你哪來的龍床。」
「若我有朝一日成了皇帝,你敢不敢睡我的龍床?」
他嘴角的笑意掩不住眼中熾熱的專注和認真,看得令狐問君心里激蕩不己,連忙避開那火辣辣的眼神說。「少胡說八道了,好好做你的事情。陛下這麼仰仗信賴你,你若是做錯一件事,後面等看抓你小辮子的人可多呢。」
他笑著回應,「我知道師父盼著我好,弟子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只是我這些天這麼勞累,也不見您給弟子一點嘉獎。」
「你這里吃穿不愁,還要什麼嘉獎?我能給得起的,都是殿下有的了,殿下也不會希罕從我這里得什麼彩頭。」她左甩右甩,卻甩不開他的手,于是慎怒道。「快放手!我還有事,不能在你這里停留太久。」
他拉看她的手不放,另一手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套在了她的斷指上,「師父心中沒有弟子,可弟子的心中卻是有師父的。這是我送師父的薄禮,請師父務必收下。」
她困惑地低頭看—原來在她手指上套看的是一個金色的指套,尺寸剛好吻合在斷指處,乍然一看,仿佛她的那根手指變成了金色。
「我知道你不在意美丑,只是每次看到你這指頭短了一截,我心里就難受得很,所以叫人打造一個指套給你,天冷時若要戴手套,這根手指也不會空蕩蕩的。」他溫柔地托起她的手掌,像孩子獻寶似的問她,「怎麼樣,現在看起來是不是也順眼多了?只可惜長不回
原來那個樣子了……不過沒關系,好在我也不嫌棄。」
她沒想到他會想得這樣周到,連她要戴手套時斷指會不方便都考慮到了,他的溫柔低語更如春風化雨一般注入心田,只是他最後的一句話又逗得她莞爾一笑,「總是沒幾句正經話。」
他似是忽然想起一事,起身望著她道。「有句話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
「什麼?」她隨口問。
他粲然一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呢?」
令狐問君怔住。這樣驚逃詔地的話,他怎麼就這樣毫不矯飾的就說出來了?要她怎麼回答?
「你只要告訴我說,你喜不喜歡我就好。」他摟過她的縴腰,挺秀的鼻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呢喃,「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沒關系,我若是吻你時你不躲開,我就當你答覆我了。」
他話語稍一停滯,便覆上她的紅唇,一如每次都能感受到的美好般,清冷的香氣像梅子酒一樣清清淺淺地注入他的心,若是一飲而盡便會有飄飄然的醉意,他最愛在她唇上攫取這種氣息,甚至喜歡她的輕顫和推拒。
征服四海的鴻圖大計或許說起來可以激蕩人心,但是贏得眼前這顆美人心才是他真真正正最渴慕的願望。
令狐問君沒有躲開,然而即使她想躲,他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因為她,注定是他的女人!
聖懷璧身邊的那個小謝,對令狐問君來說一直像個謎,她始終不知道小謝的全名,也只跟看他「小謝小謝」的叫。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小謝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她不信。
「他自小就跟看我,但卻不是聖朝人,他其實是黑羽人,父親早亡,母親帶看他一路逃難到聖朝來,最後病死在路上。恰懊我出宮去玩,遇到了坑邛死的他正縮在宮牆一角,我叫太監拿了一匣子點心給他吃,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後就跟著我了。他對過往的事情不記
得多少,只記得自己姓謝,于是我就叫他小謝,以後也忘了給他取名,就這樣一直叫下來了。」
「就這麼簡單?你就這樣把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收在身邊?」令狐問君不可思議的問道。
「一個人對我忠不忠,看他的眼楮我就知道。他自九歲起跟看我,眼中就只有我一個主子,我練武時他就是陪練,我讀書時他是陪讀,這雀靈苑內我是一苑之主,他也算得上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了。你可不要小看他,他的武功好得很,做事又機警,我一直想把他調派去給你用。」
「我不要。」她立刻拒絕,「他是你的人,還是應當跟著你。」
聖懷璧眼珠轉轉,笑道。「其實我也不大放心,雖然他沒有我這樣的美貌,但是到底也有些姿色,朝內不少王公親貴的夫人和小姐都暗中傾慕他呢。將這樣一個人長期安插在你身邊,日後怕是會成了我的威脅。」
「不知道你是低估了自己,還是高估了他。」她哼笑一聲。
此時兩人是在丞相府,這幾日他們一直在處理和黑羽之戰結束後的後續之事,太子那邊倒是出奇的平靜,沒有給他們找什麼麻煩,不知道是暫時的倡旗息鼓還是在尋找時機。
「太子肯定想從我身上找出破綻,逼迫父皇把我從兵部裁撤出來,所以我要更加小心。問君,我倒有個想法。」
他極少直呼她的名字,每次這樣一叫,她心里的不安就不斷擴大,知道必然有不好的事情要從他口中說出。
見她如此緊張,聖懷璧不禁笑道。「我又不是要謀朝篡位,看你緊張的樣子,在伯什麼?我只是在想,既然你要去玉陽,不如我也和你同行好了,這樣可以暫時避開太子的怨恨,又能就近了解玉陽的情形,幫你出謀劃策啊。」
令狐問君想了半晌,說道。「陛下只怕不會答應你和我同行吧,你剛剛接掌兵部,諸事繁忙,又要在朝中確立威信地位,這時候若去了玉陽,遠離朝堂,豈不是將你好不容易建立的名聲又都拱手送回去了?」
「未必。我和你去金城那次是掩人耳目去的,這一回,咱們依舊寸削肖進入玉陽,將那邊的情形打探清楚之後,想辦法逼著玉陽王定下一份新的同盟契約。待契約到手,就如同你從金城要到那五十萬兩銀子一般,為你我日後攜手同理江山鋪路。這些日子,朝內有父皇主持大事,兵部又有肖怡然看看,我在與不在其實都不重要,我若避開了,太子的心也可以暫時放一放。」
他說的句句在理,但令狐問君心中總是不安。「你現在己經不同于前次和我去金城了,那次沒有人在意你的一舉一動,你稱病縮在雀靈苑,也不會有人來查你。可現在,只怕一朝三國中的人都知道這一仗是你打勝的了,不要說黑羽會將你視作眼中釘,就是玉陽國也會對你的身分有所忌憚畏懼。你貿然和我同行,倒會給我帶來麻煩。」
他卻早己有了主意,「戰場之上,敵軍沒人見過我的真面目,玉陽國更是沒有一人認得我,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是誰?」
她望著他那張一臉堅定果決的俊容,「看來你早己算計好了,這回又要匿名和我同行嗎?」
他額首表示,「嗯,就按照上次的說詞,說我是你的護衛就好了,這樣不是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他的一番話真的打動了令狐問君,思來想去,帶他同行玉陽也未嘗不可。這樣一來可以讓朝中暫時太平一陣,二來也是給他多一個歷練的機會,三來……自己身邊有了他相伴,這一路應該不會寂寞。
于公于私,她似乎再沒有了拒絕他的藉口。
第二日,她將自己想私訪玉陽的決定告訴了聖皇,而聖懷璧要同行前往的意思她也一並說了。
聖皇听後笑道。「這孩子,現在到哪里都要追看你了。問君,你這個太傅當得很辛苦吧?」
她心中有鬼,自己的這份辛苦又豈敢和聖皇說,只得含含糊糊地回話,「四殿下天資聰穎,實乃不世出的奇才,微臣才疏學淺,真的無從教起。」
聖皇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只是讓他們這一路務必小心,就算是輕車簡從,該帶的還是要帶,又將太醫院的太醫和御膳房的廚子撥了幾人給他們,並且另選了十余名禁衛軍中的精銳與他們同行。
令狐問君苦笑地听看聖皇的這一番周到安排,心中想。聖皇到底是疼愛小兒子,生怕出這趟遠門會累壞了聖懷璧似的,可那家伙……那麼講究排場安逸,哪里會累到!
他們兩人同時要離開聖都,自然不能做得太張揚,令狐問君以巡視海防為名先出聖都,聖懷璧則被聖皇以「收斂玩性、潛心讀書」為名留在御前伴駕讀書十日,可實際上卻是後腳悄悄溜出了聖都。
外人不知道這兩人的去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化身商賈潛入玉陽,這一回他們沒有走水路,而是改走了官道。
聖懷璧特意命人準備了三輛馬車,一輛較大的並沒有留給他們自己,而是讓他們的侍女坐在上面,另一輛裝飾較華麗的,是小謝帶看兩個精銳手下坐在其中,他自己則是偕同令狐問君上了最不起眼的一輛小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