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懷玥笑著拍他的後背,「你有什麼好愁的?大勝還朝,春風得意,父皇對你日後必然期望更隆,說不定二哥都要指望你涅日子了呢。」
「埃—二哥不知道。」他蹙著眉蜷縮起身子,將臉埋在枕頭上,低低的聲音從枕上硬生生地擠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聖陣明見他一句又一句地背著詩詞,想是真的醉了,便不再勸他,命人又打了熱水來,準備好毛巾,親自扶著他,將他的臉用熱毛巾一點一點地擦過,柔聲輕問著,「你這麼遠回來,這幾日在海上風吹日曬的,肯定身子都髒了,要不要讓他們準備好水給你淨身?」
「哼,我就髒著臭著了,二哥嫌我髒臭就離我遠點。」他的眉心蹙得更緊,「我殺幾個人就說我身上血腥氣重,現在又嫌我髒……幾時人人都這麼厭煩我了?」
聖懷玥輕聲安撫道。「誰敢嫌我四弟?我只是想你素來愛潔淨,怕你受不了,你若不在乎,二哥當然也無所謂。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你我是皇子,天下人的生死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別說殺幾個,就是殺幾百幾千,也是應該的。」
聖懷璧笑看一把抱住他肩,「還是二哥最懂我。沒錯,殺幾千人又算得了什麼?都是些該死的敵人,我不殺他,他便殺我,我不管殺了他們之後誰來恨我,反正也沒人愛我,多幾個恨我的人又怎麼樣!」
「誰會恨你?誰舍得不愛你?」聖懷玥撫模看他的後背,聲音柔得像水,「像四弟這樣的人應該是值得人好好珍惜的,別說別人,就是二哥難道疼你疼得還不夠多?」
「二哥雖然疼我,但是二哥這些年忙于國事,越來越顧不得理我了。」他索性借看酒意撒嬌,掩飾了心中的苦楚。
偌大天下,芸芸眾生,他想要的不過是那一個而己,可那女人竟然把他趕出門……他拚死奮戰,快船趕回,只為了見到伊人一面,看到她展顏,笑,可她……竟趕他出門?!
他又氣又怒,卻偏生不舍得拿她怎麼樣。
聖懷璧氣悶的蜷縮回床角,側看身想睡了。
听見二皇兄關上窗戶,他閉著眼說道。「二哥,把窗戶開開,讓我透透氣,屋子里太悶了……叫小謝來見我,我還有事和他說。」
「小謝?我讓他先回你的玉甯宮了。」聖懷玥低聲提醒,「外面風冷,你又剛喝了酒,萬一吹了冷風會頭疼生病的。」
「我哪有那麼嬌弱。」他翻身坐起,伸手去拉窗戶上的銅環,卻忽然被二皇兄從後面抱住輕斥。
聖懷璧向來是個敏銳的人,雖然酒醉神傷,但是聖懷玥這一抱卻將他的酒意趕走了大半。他自小就混在宮中,後來又掌管雀靈苑,對于人們細微的身體反應和肢體接觸代表的意義特別敏感。
他僵住一瞬,隨即笑道。「小時候二哥都不怎麼抱我,今天倒是抱了我好幾次。有二哥這樣的好哥哥,做弟弟的心里真是踏實,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
聖懷玥的雙臂沒有松開,嘴唇貼著他的後頸,輕聲說。「四弟,你知道哥哥疼你,可不知道哥哥心中到底有多在意你,以後這上戰場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冒險去做了。太子想立威名,就讓他去,老三想立軍功,自然就要他身先士卒,可你這如花軟玉般矜貴的身子,哪里受得了那刀槍劍戟的血腥殘暴!這回黑羽人沒有傷到你吧?身上有沒有傷?二哥幫你看看。」
說看,一雙手竟模進他的襟口。
二皇兄的雙手貼到他肌朕上時,聖懷璧不禁打了個寒戰,含著一絲冷笑說。「二哥是覺得我醉得熱了,所以要幫我解熱?可這個解法若是讓父皇知道了,不知要怎麼大發雷霆了。」
聖懷玥幽幽一笑,「父皇怎麼會生氣,他自己和令狐懷還不是不清不楚,他讓你掌管的雀靈苑又是做什麼用的,天下誰不知道?」
「可是男寵就是男寵,你我可是貴為皇子,又是親兄弟……」
「這樣不是才有意思?聖朝皇室之中,還未曾出過一對兄弟情侶吧?」聖懷玥說看手掌托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幾分,自己的唇就顫抖著貼了上去。
聖懷璧一皺眉,心中厭惡,伸手推開道。「二哥別鬧了,做弟弟的還沒醉到這麼糊涂的地步。」
「這怎麼是糊涂,你在雀靈苑中這樣的糊涂事看的還少?只怕也沒少做。」聖懷玥向來清瘦得像個文弱書生,今天竟然力氣大得很,將他一把推倒在床上,伸手就扯他的衣服,一雙眼熱得通紅,雙唇懾懦看,「好弟弟,你知道哥哥忍了多少年才等到今天這一刻?你若體諒哥哥的痴情,今晚就不該推開我……如今你孤獨無依,正好配我的寂寞堪憐,既然是兄弟,更要骨肉相親。」
聖懷玥也不知暗戀貪慕他多久了,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便發了狠地露出本性,竟讓他一時無法掙月兌。
聖懷璧雖然對二皇兄這病態的愛戀吃了一驚,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兄弟中可以為己所用的只剩下二哥一人了,若是今天徹底得罪了他,日後恐怕會對自己不利。可是眼看二哥越發的放肆,竟在他身上胡亂吻著,他的手腕都被抓得著實生疼,再讓二哥放縱下去,只怕
今天自己就要栽在他手上了,
就在他暗中曲起膝蓋,正準備給二皇兄一擊時,忽听門外有太監扯看公鴨嗓喊道。「丞相大人,二殿下在休息,吩咐了不許別人打擾的……」
緊接看就听到令狐問君朗聲道。「令狐問君求見二殿下,請問四殿下是否在此?本相有急事找他,務必請他一見!」
聖懷璧心頭一松,一片溫暖柔軟的潮水霎時涌了進來。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令狐問君來救自己,眼見二皇兄一臉的惱羞成怒卻不得不松了手,他輕笑著翻身坐起,「我的師父又來煩我了,只怕明天還有什麼功課要我去做,今晚就不能陪二哥玩笑了,二哥恕罪。」
他還沒下地,外面的令狐問君顯然己經等不及,嘩啦一下將房門推開,大步邁進,看到床上那衣衫不整、姿態暖昧的兄弟兩人,霎時愣住了。
聖懷璧墉懶地斜睨著她,一貫地笑吟吟說。「丞相大人今天既不去港口給我接風洗塵,又不到御花園的夜宴為我慶功,現在巴巴地跑來做什麼?要罰弟子去讀書嗎?!
令狐問君雖不知眼前是怎麼回事,但是听他的語氣也知道他是在為聖懷玥掩飾,便順著他的意思板著臉道。「殿下剛剛回國,尚未和兵部交代清楚此戰的戰情細節,就忙著歌舞升平了?本相等了殿下一夜都不見殿下的人影,現在只好親自來請殿下和我回去說個清楚。」
他從床上下來,將凌亂的衣裳慢吞吞地重新穿戴好,然後才晃晃悠悠地出門,身子一歪,壓倒在她的身上,「我今天喝醉了,只怕自己走不了路,就麻煩丞相大人扶我一把吧。」
她瞪看他,見他臉頰配紅,身上散發酒氣,但模他的雙手卻冰涼如水,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只好扶看他出了摘星殿。
兩個人在路上竟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一路返回玉甯宮,直到進了玉甯宮中他的寢殿,她剛將他扶坐在床沿上,他倒下的同時便順勢將她一扯,拉入了自己懷里。
令狐問君氣惱得低聲怒斥,「放手!這里都是奴才,誰知道哪個是敵人的眼線!」
「我的玉甯宮里只有忠僕,沒有奸細,否則我早挖了他們的眼舌口鼻。」他的語氣冰冷,將她箍得很緊,然後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暴風驟雨般的攫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舌中立時都溢滿了梅子酒的清香,雖然生氣,但是她一路提心吊膽地,最怕的就是他遭遇不測,如今見他還有力氣和自己胡鬧,猜他應無大礙,一顆心也暫時放下一半。
她伸手推推他的胸膛,兩人的身子雖然稍稍分開一點但他立刻墮眉道。「不許推開我。剛剛二哥輕薄我,我這身上都是他的味道,討厭死了!」
她的神情僵住,回想剛才的情形,本來這件事盤繞心口不好問他,沒想到他竟然自己說出來了。
雖然聖朝盛行男風,但是皇子之間做這種事依然是不容于世的。她想了一下,皺眉說。「還不是你妖魅惑人,好好的二殿下都被你帶壞了。」
他氣得斥責道。「我怎麼算得上妖魅惑人?我妖魅誰了?迷惑誰了?二哥他自己行為不檢點,對我不規矩,你還不向著我說話,竟然怪我?你做人就是這樣顛倒黑白,每每我做的對,你偏要說我有錯!我若真的妖魅惑人,第一個惑的就是你!我惑人的本事你還沒有見識過,要不要嘗嘗我的手段?」
令狐問君素來知道他的手段,忙將神情一斂,「又來惹我生氣!我有正事找你,事關你的生死大事,你給我坐到一邊去好好听看!」
聖懷璧盯著她看了一陣,哼道。「好,看在你今天也算是救我一命的分上,讓你嘮叨嘮叨。」
令狐問君正視著這張年輕俊美,卻讓她捉模不透的臉。她曾一直以為聖懷璧是幾位皇子中最無賴不講理卻也是最沒心機的人,事實證明她錯了。在外游歷這麼久,她也算是見過了不少世面,可從沒有一個人能將自己的本來面目藏得像他這樣深。
聖皇要將聖朝的江山都托付給他,這件事在不久前說給她听時,她根本不相信,但現在,她忽然信了。除了聖懷璧,還有誰有能力外攘強敵,內平亂政?這個大男孩,早己在所有人毫無防範之時,一步步成為最靠近聖朝皇權的王者。
這樣的他,讓她恐俱,讓她陌生,更讓她情不自禁地為他擔憂牽掛。
「還記得斷我手指的那兩名刺客嗎?」
她將手掌舉起,那斷掉的指節一直是聖懷璧心中的隱痛,驟然看到那處殘缺,他情不自禁地一把將她的手握住,皺眉道。「當然記得,提起這事做什麼?你有刺客的下落了?」
「算是吧。」她點點頭,「我派人去查過了,這兩人原本是邱朕東的手下。邱朕東你應該知道吧?他是兵部的人,但听說和太子暗中往來,那兩名刺客是他家的武師,在我遇刺之後這兩人下落不明,只怕不是逃了,就是己經被處死。」
聖懷璧眉頭深鎖。這些事情他早己知道,只是一直沒有告訴她,如今她竟然也查出來了?
他想了想,笑道。「好啊,有了線索就好查了,回頭交給令狐衛去辦吧。」
「你難道沒听出這事情的嚴重性嗎?」她比心忡忡地瞪著他,「你就沒有想過,那兩人為何會對我痛下殺手?邱朕東與我無冤無仇,太子就算討厭我,也沒有必要非殺了我不可。」
聖懷璧望看她,知道她己經明白了那件事,但他不想馬上說破,依舊笑道。「就算太子哥哥和邱朕東有勾結,也不代表這件事就和太子一定有關,你的推論並不成立。當然,那兩人重傷了你,我是必然不會饒過他們的。既然有了線索,就算是死人我也會把他們給你挖出來,替你報仇雪恨……」
「若對方要殺的人其實不是我呢?」她緊咬著唇,「我思來想去,只伯對方的目標是你而不是我。」
他沉默片刻,問道。「為何認為是我?」
「因為你是聖皇心中屬意的皇位繼承人,你比我更有可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