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綾收回手,沉著一張臉,看著那如入無人之境的幾個男人,熱切的眼眸,因為被打斷了與莫解語獨處的時間而黯淡下來。
他開始後悔了,他不該讓他們有擅自闖入他家的習慣。
只是短短的三天,他就已經愛上了與她獨處的時間,跟她在一起,他非但沒有任何的排斥感,甚至還有一種想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感覺。
南川綾從未有過這樣奇特的感覺,即使是對記憶中那個疼愛自己的母親,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依戀。
這就是風隼人所說的愛情?
他愛莫解語嗎?他理不清,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可以跟她永遠在一起,要他拿什麼來換都可以……只要能夠跟莫解語在一起。
不知道他百轉千回的心思,莫解語有些回不過神來地看著跟前各有特色的男人,成熟、粗擴、斯文、冷酷的,都齊聚在自己眼前。
「我很抱歉打擾到兩位了,只是,我有一些事要說。」話雖然是對兩人講的,但澤崎剛看的卻只有南川綾一人,好像他連句話其實只想跟南川綾一個人說。
雖然對方臉上表情依舊,但十幾年的兄弟不是當假的,澤崎剛輕易地感受到南川綾被打斷的不滿與怒氣。
「你們有事要聊嗎?那我先進去。」莫解語向幾人點點頭,起身就想向室內走去,豈料還走不到幾步,就被澤崎剛叫住了。
「莫小姐不需要回避,事實上,這事跟莫小姐有關。」他臉上有著淺笑,—副從容無害的模樣。
只是莫解語一點也不覺得他無害,甚至于跟他一同到來的那些人,即使掩飾得再好,也無法完全收斂起那外放的氣勢,她在想看來淡漠冷然的南川綾,是怎麼結識這些人的。
下一刻,南川綾被其中那個粗狂的男人拎了起來,並帶到一旁。
不是她想誤會,不是她想刻意曲解,而是在那男人面前,南川綾弱得幾近嬌小,再加上兩人靠得那麼近,看他們那竊竊私語的親昵模樣,教她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真的登對得很。
「很養眼,對吧?」澤崎剛帶笑的嗓音,在她看得入神對戲謔的響起。
莫解語面紅耳赤地回這神,有些無措地看著澤崎剛。
「綾和了平,是大家公認的合適。」似手嫌她誤會得不夠深,澤崎剛很故意地補充說,全然無視風隼人眼中的不贊同,「你說,他們兩個看起來登對嗎?」
莫解語視線忍不住地順著他的話,看向那兩個靠得很近、很親昵的男人,心中驀地有一把無名的怒火在燃燒著,還有淡淡的酸味在蔓延。
她微微一怔,隨即馬上要自己不準去理解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甚至強迫自己別開眼,不再去看那對十分登對的男人。
也因此,她錯過了南川綾看向自己的溫柔眼眸。
察覺到莫解語沒有在看自己,南川綾的眸黯淡下來。
大掌在他的頭頂用力地揉了揉,澤川了平最看不慣他這張要生不活的死人臉,「她就是你情竇初開的對象?」當日听到風隼人在無線電里,說出那句功效媲美核子彈的話時,他差一點就忘了要逃出滿是地雷陣的迷宮大樓。
南川綾點點頭,如果風隼人沒有作弄他的話,那麼她的確是。
「感覺普普通通,沒有我的鈴歌可愛。」一想到自己的愛妻,澤川了平粗擴的臉上就不禁出現色色的表情。
南川綾沒理會他的發情,—雙眼只是看著莫解語,舍不得挪開,也舍不得眨眼。
那表情,就好像是一只眼巴巴等著主人回望自己的小狗一樣,教澤崎剛忍不住地噴笑出聲。
背對著南川綾的莫解語,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覺得澤崎剛連些人奇奇怪怪的,「這位先生,請問你剛說的是什麼事?」
「叫我澤崎吧,我跟綾是親如兄弟的生死至交。」澤崎剛看了眼還是眼巴巴望著莫解語的南川綾,沒錯過對方臉上的不悅。
「我長話短說吧,莫小姐,三天前你突然在凌邊家消失,如今渡邊家以及澤田家那邊,已經派出最精銳的人員來尋找莫小姐你的芳蹤,為了避免綾跟兩家的人正面起沖實,所以我身為綾的上司,理應在事情變得更棘手前做點什麼。」
「消失?,莫解語被這個消息有些驚到了,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南川綾,只見他臉上一派淡然。
「南川他……」因為離開渡邊家時,她是被南川綾抱著走的,雖然她沒有掙扎,但那一幕看起來極容易令人產生誤會,所以來到古宅的當天,她便要求南川綾替自己向渡邊家交代她的去向。
但現在看來,南川綾並沒有這樣做,而事實上,莫解語也記起來那天他並沒有對自己做出保證,所以他壓根算不上是違背了承諾。
「我的話已經帶到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等莫小姐決走好之後再通知我們。」澤崎剛優雅地欠了欠身,帶著幾個出生入死過無數遍的兄弟,在南川綾徹底發飆前一同離開。
「我說剛,這次綾一走會恨死你。」風隼人瞧見了莫解語臉上的不悅,忍不住提醒著這個總是幫倒忙的男人。
「危險總會教感情升溫的,我也是這樣子才把老婆追回來的。」
「你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澤川了平心有戚戚然地說︰「我就怕綾一發起火來,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
會吠的狗不會咬人,同理可證,平日越是沉默的人,—但發起飆來,其他的人只能坐以待斃,端看對方想要怎麼整治自己。
聞言,澤崎剛頓了一下,的確,面對發飆的南川綾時,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只不過現在他卻無所畏懼,因為,「只要人有了弱點,他便不再是無敵的了。」
「你的意思是……」
「先跟莫小姐打好關系,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去求她救命就好了。」
「要一個女人救你,這話只有你說得出來。」幾個男人一致地朝澤崎剛扔去一個鄙夷的目光。
「怎麼會說不出來?前提也是莫小姐對綾而言,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才可以這樣吧?」
他不會看錯人的,只要莫解語對南川綾交出真心,那麼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事可以打擊倒南川綾了。
只是,莫解語能夠守護住南川綾的心嗎?
沉默在幾個男人離開後開始蔓延。
莫解語在等,等著南川綾的解釋,只可惜她等了又等,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用著那雙淺色的眼眸看著自己外,—點也沒有打算開口講話的樣子。
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南川綾的性子就是不愛說話,但是誰可以告訴自己,怎麼樣才可以讓自己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
她已經很久、很久,久到忘了什麼時候,有過像現在這樣激烈的情緒了,她太習慣看淡一切,習慣以淡然的態度去面對所有順境或逆境,因為她總告訴自己不要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但今天她很生氣,為什麼生氣?是氣他沒有替自己交代渡邊家她的去向?還是氣自己,因為一時的任性,所以才會弄出連麼大的事情來?
她仔細地想了又想,似手是後者居多。
如果當晚她願意再忍耐一下,就不會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只要她再忍耐一下的話,南川綾就不會因為這樣而成為眾矢之的。
都是自己的任性害了他。
莫解語輕嘆口氣,垂下眼,要自己平復情緒,她不要在情緒波動時去談事情,那太不理智,說的話也往往不是出自于自己的真心。
她沉默地坐在回廊上,垂著頸,卻永遠都不會知道,南川綾有多不願意看到她這副慚愧內疚的模樣,他太了解她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表情代表了什麼,所以,不假思索地,他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掌心傳來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的手心。
莫解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傻愣愣地瞪著他,忘記了反抗,也忘了反應。
不過,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妨礙他要說的話,「我不要讓渡邊家的人知道你在這里,因為他們知道後,—走會來把你接走,我不要你走,不想讓他們來帶你走。」
他的口吻,有些像小孩子不願意讓其他人搶走屬于自己的玩具時,那樣的耍賴,以為自己不要就可以不要,任誰也說不贏他。
而事實上,南川綾的確也是不要任何人搶走她,因此,才會不惜耍手段,將她秘密地藏匿在這座古老且鮮有人煙的大宅里。
「你不快樂,為什麼還要回去渡邊家?我可以感覺到你在這里,比在渡邊家時還要快樂,你喜歡這里,更甚于渡邊家,所以請你告訴我,跟我在一起,你一點也不快樂嗎?」
頭一次听到南川綾說這麼多的話,說真的,莫解語真的有點被他嚇呆了,她十分清楚他的寡言,所以當他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她忍不住覺得自己是產生幻听了,而且他的動作,以及他的話實在讓人太容易誤會了。
認定了他絕對不可能喜歡上自己的莫解語,拼命地阻止自己對他的話繼續誤解下去,她一邊扭動自己的手腕,一邊困難地開口要求,「南川,你先放開……」
「我不要放開!」他說,南川綾淺色的瞳眸,瞬間閃過一抹憤怒的先芒,因為她一再的抗拒,「我不要放開,你是我的!」
他已經認走了莫解語是屬于自己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搶走她,即使是她的親人、她的朋友,統統都不可以來搶走她。
這是任性,也是堅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允許他這樣做,南川綾也絕不會放棄。
空洞的心只有莫解語才可以替自己填補起來,沒有目標而變得無味的人生,也只有她才可以讓這種人生變得繽紛絢爛,有誰可以告訴他,他有什麼方法可以放開這只手的主人?
莫解語的水眸,被這句強勢的宣告,嚇得瞪圓起來。
他的?她是他的?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所有物了?而且……
「你喜歡的不是剛剛那個男人?」
「了平?」她的話教他迷惑了好一會,在理解到她話中的意思後,憤怒涌現了,「我跟了平不是那種關系,他已經有妻子了,而我喜歡的是你!」
如果不是風隼人,現在的他可能還對自己的感覺感到迷惑和不解,但是既然認清了,也認定了,接下來便是向她承認自己的感覺,他給了她三天的時間去適應他,而他等了三天,覺得再也等不下去了,所以他要馬上讓她體會到自己的感受。
南川綾的告白,教莫解語整個震驚得無法成言。
一直被自己認為只喜歡男人的小受,卻冷不防地告訴自己,他喜歡的是自己,在那樣的沖擊下,有誰還可以保持冷靜?
莫解語自問沒有那樣的好本事,所以,她放任自己犯傻、發呆,這樣的認知太過震撼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抗拒,在這一瞬間好像變得很可笑、很犯賤似的。
看著這樣一個極品的小受,莫解語突然告訴自己,他不是一個Gay,他喜歡的是女人,甚至他喜歡的就是自己,只要是女人的話,就該吃了他,讓他成為自己的,再抗拒、再阻止的話,就是笨蛋。
可是,他們才認識那麼短的時間,中間有一段時間還是分隔兩地,南川綾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認定自己喜歡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其他的女人?
這麼快就答應了他,如果是他誤會了,那他們該則怎麼辦才好?莫解語遲疑著,理智提醒她要小心,不可以一下子就陷下去,被他牽著走,完全不去思索前因後果。
然而南川綾並沒有給予莫解語任何掙扎的機會,兩片粉色的唇冷不防便覆上她的,熱舌迫不及待地探進她的唇心,用著與他氣質相逢的霸道吸吮著她的唇舌,他吻得很用力,好像想將她的呼吸全部吸進他的口里似的。
在片刻的怔忡後,她從愕然中回過神來,連忙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開他,就算他想證明他喜歡的不是男人,但也沒有必要這樣吻她!她一邊拍打著他的肩膀,一邊無奈地想著。
南川綾卻是更用力地抱著她,用力將她整個人抱進自己的懷里,或許一開始,他真的想用吻她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他喜歡的是女人、喜歡的是她,並不是她想象中的喜歡男人,甚至是澤川了平。
他不知道莫解語這個荒謬的想法從哪里來的,但澄清的念頭在他吻上她的唇對,瞬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唇是那麼的甜美,教他無法不更加深入的汲取她更多的甘甜,像個在沙漠里幾乎要渴死的旅人一樣,無法饜足地一再啜吮她唇中的香液。
南川綾感受到她的掙扎,但他不于理會,只是任性地一再向她索取,直到他嘗到了苦澀。
他睜開因為陶眸而闔上的眼,對上她默默掉著眼淚的水眸,他抬起掌心,接住一顆同一時間往下掉的眼淚,他不懂莫解語落淚的原因,只知道她每一滴滑出眼框的淚,都好像變成了一支支的利箭,剌得他的心一再地還著疼。
「你……不喜歡?」南川綾遲疑地問,無法理解她是因為什麼而落淚。
莫解語沒有說話,只是搗著被吻到微微發腫、發疼的唇,嗚咽落淚。
為什麼要掉眼淚,就連莫解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從厘清他並不是同志,到被他奪去一吻,中間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難以置信,教她整個人無從適應,眼淚更是在這麼不明不白的狀況下也來參一腳,讓整件事變得更復雜。
她應該拒絕,可是被這樣一雙淺色瞳眸凝望著,她沒有辦法說出一個「不」字。
南川綾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那句問話有多麼讓人心疼,淺色的瞳眸中全然是脆弱,猶如一個無助的孩子,教她忍不住地伸出手,輕撫著他如玉的臉龐。
在她的指尖撫上他時,他的眼中迸發出確璨的光芒,明亮得好像他得到了什麼最寶貴、最重要的東西似的。
是因為她的眼里還有淚水,所以才會看錯嗎?莫解語質疑著,但在他替自己拭去頰上的淚痕,以及眼角欲掉不掉的淚珠後,她才篤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跟我在一起,不要離開我,好嗎?」他又用那可憐兮兮的眼神,還有那教她狠不下心的聲音,輕輕地低問,不強迫,也不祈求,只是輕輕地詢問著。
莫解語的心緊縮起來,她隱約知道是自己打從心底不想拒絕他。
其實這是不應該的,他們才認識了多久?這麼快就答應了他,成為他的女朋友,這樣的速度太快了。
「答應我?」南川綾再問,不是強勢的威脅,而是淡淡的,卻隱隱含著害怕被拋棄的軟弱。
他對她的依賴早就超過她可以承受的,她對他的心軟也早超過了應有的界限,被這樣一雙眼眸看著,有誰可以告訴她,該這、麼樣才不會讓心頭那一抹憐惜,淹沒掉自己的理智?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喜歡上你,這樣也可以嗎?」莫解語不想傷害他,但是如果不把話說明白,到最後他們兩個一定會同時受傷的。
「我知道。」這個答案,雖然南川綾早就已經猜得到,但听到她親口肯定時,他的心還是隱隱一縮,傳來了剌痛,「但沒有關系,只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都沒有關系,我可以等到你喜歡上我。」
莫解語的心微微一疼,這樣的話讓她根本就無法再硬下心腸拒絕他,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那麼喜歡我?你可以喜歡其他比我更好、更美的女孩……」
「我不知道。」的確,他說不出喜歡上她的原因,「我只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的在一起。」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一下又一下的,教莫解語無法思考。
一直的在一起。
連樣的宣告很動人,也讓她很感動,鬼迷心竅似的,她像上一回答應跟他一起走的時候一樣,點了點頭。
「好。」她听到自己回答了一個再也不能回頭的字。
南川綾一雙長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里,緩緩地收緊,他不敢抱得太用力,因為他怕如果一不小心太過用力的話,她就會像陶瓷那樣碎掉,再也不見了。
太過的小心翼翼讓人鼻酸,他到底有多害怕,所以才會如此地克制?他到底又有過什麼樣的經歷,才會讓他如此地害怕?
他太過神秘,有太多的事都說不清楚,可是莫解語知道,自從她答應他那一刻起,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因此,她抬起手,試著抱住眼前莫名地讓她心疼、心憐的男人。
修長的身軀一震,下一刻,他以著比她更用力的力道擁抱她。
不再是隔著一段距離、隔著兩扇窗戶,遙遠地看著她,而是可以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抱著她,讓她依靠在自己胸前,讓她伸手回抱著他。
胸口里的那顆心髒,用著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著,讓南川綾胸口發燙、反熱,讓他以為自己的心髒會在下一秒從自己的喉間跳出來。
幸好沒有。
「你不喜歡我隱瞞你在我這里,我等一下就找人去通知渡邊家,只是你不可以跟他們回去,好嗎?」憶起她剛剛那副內疚的模樣,他不想再見到,所以主動地提起。
只不過,他不會讓渡邊家的人接她回去,尤其,在那個家里,有一個男人正對她虎視眈眈……或許她還不知道,但他不會讓任何一個男人有機會靠近她,她是他的,就只可以是他的。
相比起渡邊家,她的確比較想留在這個教她已經喜歡上的古宅,所以仔細想過後,她點了點頭,答應留在他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