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舞兒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羞澀的雙眼始終不敢多看屈小蝶一眼,「小蝶姑娘,你過獎了。你大哥怎麼稱呼呢?」
「他叫……」屈小蝶正想開口。
「在下姓屈,單名一個治。」屈治在湖畔蹲子,用掌心掬起水飲用。
武舞兒聞言驚喜的瞠大眼,跟著蹲子,悅色滿面的凝視著英俊挺拔的他。
「屈治!?敢問屈大哥,你可是名聞遐邇的江南三大才子之一的屈治?」
武舞兒早已听聞過江南三大才子造橋救人的風光事跡,尤其屈治的冷靜性情更是遠近馳名。
人人都說屈治文武雙全、好打抱不平,是個智慧型的奇男子,他的聰穎才智足以媲美武則天;而他笑里藏刀的冷面,更令盜匪們不寒而栗,光嗅到屈治的氣味,就中口動退到千里遠。
但今日一見,武舞兒卻發覺他平易近人,並不如外傳那般,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面虎。
「正是在下。」怪了,武兄弟沒事挨他這麼近做什麼?屈治像有意避諱什麼似的匆匆別開頭去。
有兩個可能,武兄弟若不是女人,便一定有「斷袖之癖」。
斷袖之癖?不,他最怕這種男人,簡直是避之惟恐不及。
但武兄弟生得如此賞心悅目,別說女人看了動心,就連他這堂堂七尺的大男人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大哥,武哥哥。」屈小蝶性情開朗,是個坐不住的人,見有人可以幫忙照料大哥,而大哥也無什麼大礙,她放心的一笑,「這里風光明媚,我四處走走去,一會兒再回來找你們。」
屈治了解小蝶的個性,寵愛的模模她的小腦袋,「記住大哥的話,千萬別走遠了,小心迷路。」
「我會的,一會兒見。」話落,屈小蝶便沿著湖畔的小路離去。
「能結識你,是我的榮幸。」武舞兒臉上溢滿了崇拜的神情。
她再也顧不得自己是女兒身,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一時也被她忘得一干二淨,而且屈治並不如自已稍早前想家的那麼壞。
想到她和冬梅曾因他突然的闖入,而誤以為他是個狂,舞兒不禁有些汗顏。
現下仔細回想,他始終不敢多看她一眼,否則他早就認出打扮成書生模樣的她,就是他稍早前見到的那位姑娘了。
由此不難看出他是正人君子,現下武舞兒一心只想為他做些什麼,以補償稍早前的失禮。
「屈大哥,如果可以,請讓我幫你療傷。」
自小她就很喜歡讀詩書,對飽學之士也莫名有種好感,今日能結識叱吒風雲的江南三大才子之一的屈治,武舞兒感到相當的幸運。
「我自己療傷也挺不方便的,能借你的手,是再好不過的事。」
為免傷口有發炎之虞,屈治神色自若的卸下上衣,袒露出他健美而壯碩的體格。
「呀……」武舞兒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男人的,見他上半身的體魄壯碩健美,不免臉紅心跳,羞澀的別開頭去。
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都仿若刀刻般清晰有力,不怒而威的迫人氣勢真的如傳言般,會讓人忍不住想退避三舍,若非他臉上始終流露出難掩的笑意,武舞兒真會嚇得拔腿就跑。
「怎麼了?」屈治納悶望著武舞兒倏地羞紅且匆忙別開的小臉。
她千萬不能讓他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于是武舞兒鼓起勇氣,迅速回頭對他綻出一抹笑意,她專心的盯著他的傷勢,不允許自己的小腦袋瓜胡思亂想。
杯箭穿入了他的皮肉里,血肉模糊的樣子光看就令人手腳發軟,但屈治不但臉上噙著笑意,甚至還神色自若的和她談天說地。
「屈大哥,箭還在你肩頭上,為何你可以笑得如此瀟灑,難道你一點都不痛嗎?」武舞兒看了都替他疼起來了。
屈治的雙唇對她揚起一抹弧度,「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痛不癢,休養個幾天,傷口自然痊愈,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倒是你,勇氣可不小,不由分說的就突然撲上來,第二支箭險些兒就射中了你,你可知否?」
「屈大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武舞兒見屈治瞄了一眼肩頭上的弓箭,接著二話不說就用另一只手抓住那一枝箭,他的嘴角噙著一貫的笑意,眼底卻散發出一股狠勁,以天生睥睨群雄的豪杰氣勢,神色泰然的一施力,狠命地一把拔掉刺入他肩膀上的弓箭,隨手往旁一扔,沾染血絲的箭矢躺在草坪上。
「屈大哥!」武舞兒被他那種無人能及的勇氣,和那撼人心弦的氣魄給嚇著了。
「沒事。」屈治嘴邊揚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瞧你怕成這副德性,還說要替我療傷?別搞得你自己慌了手腳,最後昏厥過去來造成我的困擾,我就阿彌陀佛了。」
被揶揄的武舞兒頓時臉紅得如只煮熟的蝦,傻呼呼地看他由懷里掏出一瓶金創藥,正打算自己上藥。
「由我來吧!」
武舞兒接過金創藥,小心的幫他上藥、包扎,一雙玉手又縴細又白皙,屈治愈看意覺得不對勁,對于武舞兒的身份也開始感到好奇。
「武兒,想必你的身份若不是皇親國戚,便是出生于大富大貴之家吧?」
武舞兒納悶的蹙起柳眉,「屈大哥,為何這麼問?」
「瞧你一雙手比女人還要細女敕,由此可見你的出生必定不凡。」屈治並沒有把它放在心頭,他只是隨口問問,伸展開肌肉糾結的手臂,任由武舞兒處置。
武舞兒知道屈治才高八斗,生怕被他銳眸一眼看穿,忙不迭將手指伸回來,「屈大哥好眼力,武兒確實是大戶人家的子弟,自小到大都不曾做過粗重的活兒。」
「原來如此……呃,我從沒見過一個這麼容易臉紅的男人。」
武兒忸怩的個性真像個女人,屈治英俊的臉龐噙著一抹淺笑,以一種嘲諷卻蘊藏了些許激賞意味的目光凝娣著,仿若在欣賞一件世上最神奇的寶物般。
武舞兒垂下兩排密長的宛如兩把小扇子的睫毛,絕美的容顏染上兩抹淡淡的粉紅,坐在池畔,像極了一幅美不勝收的畫,而她就似那畫中的仙子般美得驚人。
「太可惜了。」屈治惋嘆著。
「什麼?」武舞兒的臉頰還潮紅著,她不明所以的歪著臉蛋問。
「你不生為女兒身真是太可惜了,否則必然是傾城傾國的紅顏。」
屈治不願承認自己的心正波濤洶涌著,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對武兒產生一股不應該有的憐惜與心疼,想要得到武兒的竟莫名的在他心坎深處釀生,令屈治不禁懷疑自己的思緒是不是不清不楚了,否則怎會按捺不住內心深處的騷動?
「飯桶!全是一群飯桶!你們是怎麼保護小姐的?人是幾時溜走的竟然一問三不知!」
武老爺正因女兒的失蹤而大發雷霆,心急如焚的在府內來回踱步。
「回老……老爺的話!那天……小姐就直嚷著要削發為尼,小姐看破紅塵俗世,決定出家是眾人皆知的事情,老爺……又何必執意將小姐許配給崔家……再說,小姐若有心逃走,咱們又怎制止得了?」一名家僕雖勇敢的為眾人挺身而出,但說話仍顯得支支吾吾的。
「混帳東西!你還敢頂嘴!」
武老爺怒不可遏的一掌擊在茶幾上,茶幾登時裂成兩半。
在場的丫鬟、僕人無一不寒毛豎立的。
武老爺的心頭又氣又急。萬一他的寶貝女兒在外頭吃了虧,抑或出了意外,甚至當真找間廟宇削發為尼,他怎麼向死去的夫人交代啊!
「你們全給我听好!」武老爺怒發沖冠的下令道︰「我不管江南有幾間廟宇,總之一間間去搜尋,無論天涯海角都得把小姐找回來,千萬不能讓小姐削發為尼。還有,找到冬梅後,給我活吊她個三天三夜!」
冬梅這丫頭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協助舞兒逃家,分明要他在銀花村里抬不起頭!
眼看崔家已下了聘,隨時都可能上門來迎親,他怎能讓崔家娶不到舞兒?武府可是個有頭有臉的富貴人家,丟不起這個臉!
「武哥哥,我陪你到深山采藥。」屈小蝶亦步亦趨的跟在武舞兒身後。
為了能讓屈治在這片世外桃源中安心養傷,武舞兒決定留下來照顧他,直到他痊愈再起程至華庵。
即使屈治待她如親手足,武舞兒也發覺自己對屈治產生了奇妙的依賴心理,但她削發為尼的決心仍是如此強烈,武舞兒絕不輕易讓任何人改變她的決定,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他們在瀑布永流處發現了一間茅屋,武舞兒也在無意中發現瀑布旁長有許多野生果實,于是屈治決定暫且落居此地療傷靜養,武舞兒則每天上山采草藥,再摘些果實回去里月復。
「有個伴也好。」
屈小蝶生得俏麗可人,個性活潑外向,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武舞兒很喜歡屈小蝶的個性,因為她擁有自己所沒有的外向性情。
「那咱們出發吧!武哥哥。」
屈小蝶伸出細臂挽住武舞兒的胳膊,臉上溢滿幸福而滿足的甜美笑意。
「武哥哥,你真是百看不厭,簡直可說是一個絕世美男子。」
屈小蝶一雙充滿愛慕的明亮眼楮,目不轉楮地注視著武舞兒——
瞧他眉如彎月,秋瞳盈盈,雙唇紅潤,體態輕盈,講起話來輕聲細語,舉止斯文有禮,顯然是出身于富貴人家。
聞言,武舞兒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但心下卻也極為喜悅。
武舞兒並不知道屈小蝶有意討好她,只覺得屈小蝶很愛當跟屁蟲,無論她走到哪兒,屈小蝶就會跟到哪。
有時屈小蝶也會自個兒跑到深山玩耍,讓他們找不到人干著急。
這樣的日子過得愜意自在,三人相處極為融洽。
然而好景不常,陰暗的天空隱約透露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仿若在暗示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屈大哥,換藥了。」
武舞兒愉悅的推開茅屋的門,走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屋內。
屈治閑得發慌,正和自己下棋,見武舞兒提了一籃果實走進屋里,他立刻放下手中棋子,起身卸下上衣。
武舞兒並不是第一次看他上半身,只是不知為何,她依然都會臉河邡熱。
「屈大哥,你怎麼一個人在下棋?小蝶不陪你嗎?」武舞兒心不在焉的問著。
「小蝶自由慣了,要把她關在室內,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又四處溜去了。」有這麼百年難得一見的體貼兄弟陪在身邊,細心伺候著他,要他一輩子都待在這人煙稀少的世外桃源,他也願意。
只是他一天比一天憂心,因為武兒的一顰一笑都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嫵媚,怎麼看都像個女紅妝,而自己對武兒的感情也一天比一天異常,他發現自己的目光不但會跟著武兒轉,思緒也全在武兒身上。
屈治再也理不清長了翼的思緒,面對武兒時,他總要拚命的壓抑那呼之欲出的。
想要得到武兒的沖動愈來愈強烈,強烈到教他感到恐懼,他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和古代君王般有著斷袖之癖。
他是堂堂七尺的男子漢,也是皇上所器重的「智義勇屈烈王」,另一方面,他又是頂頂有名的「江南才子」,況且他心中也早已有了迎娶的對象——武舞兒,怎麼會對武兒產生這種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