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賞捻金絲雙鳳妃冠一頂。」巳慎思拍手叫好,順便落了賞賜。
「父皇,這豈不是和慶王側妃所得賞賜一般?」巳九蓮噙笑著替孔沛兒出頭。
「那再加一對龍鳳金鐲吧。」
「謝父皇。」巳九蓮謝思後,回頭摟著孔沛兒,只見她笑得張狂,不住向梁歌雅尋釁示威。
梁歌雅抿唇笑了笑,低聲道︰「蘇璘。」
蘇璘隨即將琴擺到她面前。
慢條斯理地戴上義甲,梁歌雅抬眼看著巳九蓮,嫣然一笑,艷眸凝光,但就在刷開第一道琴音時,艷眸漂咸,殺氣騰騰。
縴指在琴弦上挑抹撥弄,瞬問仿佛大地之問凝聚山雨欲來的沉滯氛圍,那低弦反覆回響,突然旱地拔蔥般,蔥指快速地刷動,激顫連續高音,仿佛戰場上短兵相接,千軍萬馬奔騰,殺伐之氣令人震懾,接著琴音一轉,輕點慢捻,聲似飛爆墜地,澎濟激昂,最終再化為捐捐細流,徜徉在山林之問。
就在她撥動最後一抹音時,眾人皆還回不了神,感覺剛剛像被帶上戰場,親眼目睹一場戰沒似的。
唯有巳九蓮止不住唇角的笑。他知道,她在心里殺了他一回。
「好!」巳慎思激動喊著,眾人這才跟著拍手叫好。
梁歌雅淺噙笑意。
巳慎思接著道︰「來人,賞太子妃捻金絲龍鳳後冠。」
仿佛對他這安排極不滿,孔沛兒抿緊嘴,而孔貴妃則是看了兒子一眼。
這賞賜的可是後冠,背後的意思大伙心知肚明,沒想到梁歌雅不得太子寵愛,反而令皇上更加看重。
「謝父皇。」她站起,福了福身。
巳慎思睇著她半晌,突道︰「小拌雅,別忘了,朕欠你一個心願,不管是任何事,朕都會答應你。」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的人听得一情二楚。
聞言,眾人莫不盯著梁歌雅瞧。
她可知道這一句承諾可以左右多少事?甚至,只要她開口,皇位繼承者就隨時都可能翻盤。
梁歌雅微皺著眉。這事皇上早己告訴過她,為何要在秋賞宴上特地再說一遍?
筆上是有意替她出一口氣,抑或者另有盤算?
巳九蓮也沉了眼眸,垂眼付著應對之道。
就在秋賞宴結束,各自離席時,孔沛兒突然擋在梁歌雅面前。
梁歌雅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邁步要從她身旁繞過,卻听她道︰「不知道太子妃伺候的是太子還是皇上?」
她驀地抬眼,卻見巳九蓮就在孔沛兒身後,悶不吭聲地看著她。
他誤會了嗎?正忖著,蘇璘己經不滿啟口。
「側妃請自重,此話可是有損皇上顏面,依宮中律法,可掌子鄴十!」
「你算什麼東西,主子們說話,你插什麼嘴?」孔沛兒氣勢凌人,伸手將蘇璘推開。
一把火燒上胸口,梁歌雅不及細想下,伸手推她一把。
「放肆,蘇璘是你能推的嗎?」蘇璘的年紀己夠當她倆的娘,她沒好聲問候便罷,竟還真把她當奴婢看待!
「你推我!」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孔沛兒惱火地沖上前,扯著梁歌雅的衣裳,豈料那衣襟竟被她撕裂,施力過猛的她整個人往後栽去,照理說有巳九蓮托著她不致有事,可她卻直直倒進楓苑的池子里。
「啊!救命……」孔沛兒狼狽喊著。
巳九蓮一記眼神,立即有宮女靠近池畔要將她拉起。
「這是怎麼回事?」孔貴妃從後頭走來,盯著梁歌雅,不由分說開始發難。
「就算沛兒有任何不對,太子妃也不該將她推進池子里吧。」
「我……」
「貴妃請息怒,我自有處置。」巳九蓮淡聲道。
「太子要如何處置?莫要偏頗了。」
「蘇璘,送太子妃回玉輝殿,撤下所有宮女,三餐用膳皆比照側妃。」巳九蓮沉聲吩咐。
梁歌雅驀地抬眼。他這豈不是不給她辯駁,便將她定了罪?
他明明就在現場,事情始末他是再清楚不過,結果他卻做了這等處置?
「殿下,你這不等于是將太子妃打進冷宮?」蘇璘難以置信道。
金烏王朝唯有後宮另設了福樂堂為冷宮,住的是沒有殉葬或是己不受寵的嬪妃,而在東宮,只要撤下所有宮女伺候,甚至用膳都得比照側妃時,就形同打進冷宮了。
要是孔側妃故意刁難,太子妃是沒有膳食可用的!這豈不是給了孔側妃權限欺壓太子妃?
「蘇璘,太放肆了。」
「殿下,側妃是自己摔落的,和太子妃無關。」蘇璘垂眼執言。
「蘇璘!」巳九蓮低斥。
蘇璘想再開口,卻被梁歌雅拉住。
定定地瞅著他,她朝他福了福身。
「謝太子思典!」
卑落,她回頭便走。
被了,己經夠了。
早知如此,剛剛就該用琴音殺他兩回!
太子妃被打入冷宮一事保密到了家,完全沒傳進巳慎思的耳里,于是梁歌雅只能被囚于玉輝殿,哪里也去不了。
每日,她都坐在錦榻上,望著外頭的園林。
看著落葉,她不禁自問,那是在飛翔,還是在墜落?而她本該在戲外,如今卻是被迫進入戲中。
唉,無奈卻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要她做了回宮的決定。
手握著屬于自己的乞巧女圭女圭,看著日出日落,看著月牙圓滿,冷風刮進窗內,她卻連起身關窗的力氣都沒有。
己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用膳了……這下可好,讓孔沛兒得到機會,還怕不把她餓死在玉輝殿里?
「太子妃、太子妃……」
半夢半醒間,蘇璘的叫喚教她張開雙眼。
「太子妃,快……」蘇璘從窗外遞個抽紙袋進來。
她吃力地爬起身,接過油紙袋,打開一瞧,是幾顆玉白饅頭,仔細一聞,那是菊釀饅頭,誘得她饑腸轆轆,拿起饅頭便大口咬著。
「太子妃……」蘇璘見狀,不禁紅了雙眼。
「奴婢對不起你,奴婢沒有命令踏不出東宮,無法給皇上捎捎息,讓皇上來替太子妃解圍。」
她無所謂地笑著。
「別驚動皇上,我沒事。」
「還說沒事。」蘇璘又氣又惱。
「我人就在東宮,怎會不知道孔側妃有沒有振人端膳食給太子妃?」
包氣人的是,說是比照側妃膳食,結果側妃在玉哀殿吃香喝辣,振了招玉和琳瑯送的膳食,卻一進玉輝殿立即又端出,分明是在做做樣子而己。
「反正我之前吃很多,現在吃少一點也不錯。」她自我解嘲,就為讓自己過得舒心自在。
「太子妃,你再忍忍,待太子回東宮,我會求他撤回這懲罰。」
提到那男人,她皺了皺鼻,己經不想說她在夢里揍了他多少回。
「他的話就免了,倒是你,這樣替我送膳食,要是被發現,不是會被論罪嗎?」她己經在受罪,可不希望再累及她。
「……奴婢買通了守在玉輝殿外的侍衛,這事不打緊的。」蘇璘頓了下,才揚笑道。
「你啊……」
「太子妃,好像有人來了,奴婢要先走了。」
「好好好。」她趴在窗台上,瞧蘇璘如風般地跑了,後頭並未瞧見有侍衛前來巡視,不禁替她松口氣。
垂眼吃著饅頭,模著油紙袋,她不由得想起,那男人也曾站在這窗外為她帶來雜芋餅……唉,好久沒嘗到,都快要發饞了。
听到腳步聲傳來,以為是蘇璘又重回,她眉眼未抬地笑問︰「怎麼,忘了要給我什麼?」
來人沒有吭聲,反倒多添一對腳步聲,她猛地抬眼,一道銀光落下,她迅速往後一退,跌坐在地,只見長劍砍在錦榻上,而窗外,三個蒙面黑衣人正要鑽進。
她立刻揚聲大喊。
「來人,有刺客!」話落瞬間,她己經退到床邊,從枕邊取出她的護身短匕。
但匕首太短,再加上一次面對三個男人,不過是眨眼工夫,她己被逼到角落,衣衫更早被劃破。
背脊寒意直起,卻又感覺有股熱液滑落……這些人到底是誰?踏進東宮行凶,未免太過大膽?
「來人啊,有刺客!」就在刺客逼到眼前時,她奮力一喊,揚起短匕,格開對方的長劍,但另一把長劍己要從頭頂落下——
「住手!」
電光石火間,一個力道將蒙面人扯開,格開長劍,將她護在身後。
在她面前的是個高大的身影,身穿儲紅色王爺錦袍……為什麼會是他?
三個蒙面刺客立即自窗口逃竄,就在同時,守在殿外的侍衛才趕來,追著三人而去。
「歌雅,沒事吧?」巳太一回頭問道。
「我沒事。」她苦笑。
憊以為來的人是他,豈料卻是巳太一。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巳太一拉起她的手,想看她背後的傷勢,卻被她甩開。
梁歌雅勉強干笑著。
「慶王爺這時分怎會出現在此?」
睇著她,巳太一嘆了口氣。
「孔側妃身有微恙,在玉寢殿發脾氣,我剛好人在宮中,听說這事便來見她,剛要離開時,听到你的喊叫,不及細想其他就沖來。」
「原來如此。」听起來倒是合情合理,但她卻不得不防。
下一瞬,也不知道是餓太久,還是流血所致,她雙腳無力地踉蹌了下。
巳太一趕忙將她攙住,她雖然想推開,但頭卻暈得厲害。
「你的傷勢太重了,我派人通知御醫和太子吧。」瞧見她背部己被鮮血染紅,巳太一濃眉攢得死緊。
「東宮侍衛到底在做什麼?我在外頭都听得到你的聲音,為何守在殿外的侍衛卻沒有動靜?」
她緊閉雙眼,不想听,卻突然听到——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她睜開望去,見著是巳九蓮,還未開口,巳太一己經冷聲啟口。
「太子難道不覺得對太子妃的懲罰過重?由著側妃胡鬧不給膳食,而殿外侍衛竟連有刺客入侵還不知不覺,這東宮侍衛長也未免太失職,還是說,根本就打算置歌雅于死地?」
巳九蓮怒瞪著他,遷自將妻子摟進懷里,卻發現她背上一片提稠,垂眼一瞧,竟有一道劍傷橫過背部。
梁歌雅想開口,可一點氣力也無,只能被黑暗吞噬,軟倒在他懷里。
「歌雅!」
「胡鬧!」
夜半三更,金闊宮寢殿旁的暖閣燈火通明,巳慎思怒不可遏地瞪著垂首不語的巳九蓮。
耳聞捎息,皇後也特地從長生宮趕來,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兒臣知罪。」巳九蓮低聲道。
「知罪?你這是怎麼回事?秋賞宴至今己經過了多久,你竟放任著側妃胡鬧,將太子妃打入冷宮,還不給膳食……」一想起方才御醫把脈診抬後,提及太子妃己有多日未進食,加上受傷大量失血,才會不省人事,巳慎思就恨不得拿起紙鎮砸過去,「枉費朕之前還夸你有才有德,看來朕是高估了你!」
巳九蓮聞言,立即跪下。
「兒臣知錯。」
「朕告訴過你,要你善待歌雅,可瞧瞧你到底做了什麼?」巳慎思重擊黑檀書案,發出轟然巨響。
筆後垂眼付度,淡聲道︰「還請皇上息怒,事有輕重緩急,要責罰太子,不急于一時,眼前揪出刺客是誰指使的,才是首重要務。」
「這更荒唐!東宮侍衛長!」
旭撥立刻步進暖閣,單膝跪下。
「罪臣見過皇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玉輝殿外明明有人看守,那刺客又是如何闖進去的?!」巳慎思目皆盡裂,簡直要將旭拔給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