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這給你。」公冶遨走進房間,遞給她一只橙黃色的荷包。
「這是什麼?」她接過,感覺沉甸甸的,打開來看,只見里面裝滿了銀子,杏眼頓時瞠大。
「這麼多銀子!」
見她吃驚的模樣,他忍不住笑呵呵地說︰「這些是上次賣出去的那些撲克牌賺得的錢,等象棋的錢拿到,我再給你送來。」
「好,謝謝。」看著手上白花花的銀子,歐陽歡開心得闔不攏嘴,這是她來到大煌王朝賺到的第一筆銀子。
喔,銀子,她有錢了,不再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見她那麼開心,他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頭,「瞧你高興成這樣,活似沒見過銀子似的。」
她沒理會他的調侃,小心收起荷包,想起什麼,她朝他伸出手,「你撞傷我的錢還沒賠給我呢!」差點忘了這件事。
看她活像個討僨鬼似的向他討錢,他不僅不反感,還覺得她那模樣十分可愛,「咱們先前不是約好了,等你找到月銀七兩的工作再給錢嗎?」
提到這件事,她眉飛色舞,喜孜孜的向他宣布,「我已經找到月銀十兩的工作了。」
公冶遨不太相信,狐疑的問︰「月銀十兩?是做什麼的?你什麼時候去找的?」
「你叔叔要我幫他做復健,答應每個月給我十兩月銀。」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所以從明天開始,我會每天去幫你叔叔的手臂做復健。」
為了這件事,她特地詢問了來為她腳傷復診的大夫關于公冶瀾肩傷的事,得知他的手臂雖然無法再用力,但還不到完全不能使力的地步。
听完,公冶遨有些意外,「阿歡,你真的有辦法幫叔叔的手臂恢復嗎?」雖然叔叔不曾提過,但他知道手臂無法再使力的事對叔叔打擊很大,他因為無法再握劍,不得不離開沙場。
「要完全恢復到像以前那樣不可能,我能做的只是不讓他手臂的肌肉和神經再萎縮下去,不過只要訓練得當,他的手還是能拿輕一點的物品。」
以前有個朋友的阿嬤中風,她曾看過她在家做復健的情形,加上請教了大夫後,她心里已經擬好了一套訓練計劃。
「那你的腳傷不要緊嗎?」公冶遨關心的問。
「我是用手幫他,不會用到腳,不要緊的。」況且她還有輪椅,進出都可以坐在輪椅上,不會累。
為了要讓坐在輪椅上的歐陽歡方便出力,公冶瀾特地坐在一張矮凳上。
「你把上衣月兌下,我要先幫你熱敷。」她指示。
他配合的月兌去衣袍,赤|luo著上身。
看著他那肌理分明的結實上身,歐陽歡的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燥熱起來。
她悄悄深呼吸,穩住情緒後,拿起事先準備的熱巾子——她事先請大夫準備了能疏筋活血的藥材,讓人煎煮後將干淨的巾子浸入熱湯藥里,這樣藥汁就會吸附在巾子上——她小心的敷在他曾受傷的患處。
按摩前要先疏通血脈,再配上有疏筋活血的藥材輔助,效果會比較好。
她的手緩緩透過熱巾子沿著他的肩膀往下揉捏著。以前曾跟學姊去療養院當志工,因此她學會了些按摩的手法。
屋內很安靜,她盡量不讓自己的眼神對上他,因為那樣感覺會很尷尬,而且他的眼神深邃,彷佛看不見底的深淵,給人的壓迫感很大。
歐陽歡低垂的視線瞟見他身上有不少深深淺淺的舊傷疤,忍不住好奇的問︰「你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傷?」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傷是難免的事。」他石雕般的俊容面無表情,雙眼一直盯著她,覺得自己僵硬的肩膀和手臂在她的按揉下彷佛舒展了些,就連因為下雨而酸痛的感覺也減輕不少。
經他這麼一說,她這才記起他曾經是個武將,而且還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冷面戰神。關于他的事跡和功勛,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能說上一些。
因受傷無法再上沙場,他心里一定很遺憾吧。
她有些同情的抬起眼,冷不防迎上他投來的視線,他那黝黑的雙瞳宛如黑洞,幾乎一瞬間就將她吸了進去。
她陷在他眼底深處那抹幽深的情緒里,心頭莫名一顫,彷佛被什麼緊緊纏住似的,有一瞬間迷惑了,下一瞬,她回過神,努力讓自己從他那深沉的眼神里退出來。
感覺到胸口有些異常的鼓動,她斂眸垂目,不再看他,專注的替他揉捏著手臂的肌肉。
等敷在他傷處上的巾子冷了後,她取下來,稍稍加重力道開始按摩,一邊說道︰「我為你擬了個訓練計劃,希望你能配合計劃來做。」
「嗯。」他輕哼一聲,視線仍停留在她的臉上。
等按摩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後,她推著輪椅取來事先準備好的兩顆雞蛋大小的玉球,這是她請南宮總管找來的。
她拿起兩顆玉球在掌心滾動,示範給他看。
「你待會就像我這樣轉滾這兩顆玉球。」這是要讓他練習手指的靈活度。
見他點頭,她拉起他的手,將那兩顆玉球放在他手心里。
但他使不出力氣的手根本握不住那兩顆玉球,玉球瞬間從他的手里滾落,他黑瞳微斂,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已使不出力氣的右手。
見狀,歐陽歡這才發現自己高估了他手的力道,推著輪椅過去把玉球撿起來,回到他身邊,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們先來練習握拳,然後你把手腕向內彎起,像這樣。」
她握著他的手腕,協助他慢慢往內折,「你自己也要盡量用力。」
他依她的話緩緩收攏五指,在她的協助下將手腕往上折。
兩人接下來花了半個時辰重復這個動作。
剛開始不好訓練太久,半個時辰後,歐陽歡讓他休息,「好了,今天就先練習到這里,明天再繼續吧。」
說完,她收拾好物品,推著輪椅要離開。
門口因為有道門檻,輪椅過不去,于是她單腳站起來,想推開門叫人幫她把輪椅搬出去,這時公冶瀾走過來,用左手舉起她的輪椅送出去,再扶著她跨過門檻坐回輪椅上。
只有少數親信才知,他其實左、右手都能使劍,左手的勁道甚至比右手還強,然而征戰沙場十余年,他早已厭倦戎馬生活,因此便趁著右肩受傷,從沙場上退了下來。
歐陽歡有些訝異他用單手就輕易舉起那張木制輪椅,那張輪椅重量不輕,一般人也要兩手才能抬起,他竟然單手就有辦法做到。
她心忖,大概是由于右手不能使力,因此他才開始鍛鏈左手吧。
公冶瀾交代守在門外的一名侍衛,「送歐陽姑娘回去。」
「是。」
她撐起傘,回頭向他道謝,「謝謝。」
他石雕般的俊顏面無表情的說︰「是我該謝你。」今天這樣做下來,他感覺到手臂舒服了不少。
歐陽歡笑了笑,抬手朝他揮了揮,離開他的寢院。
他一直站在門邊目送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進屋。
不久,他召來了南宮總管吩咐他一件事。
沒過多久,整個王府里的門檻全被拆了,包括她住的那間廂房。
「奇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拆門檻?」司徒燕納悶的問。
歐陽歡腦海里閃過一個想法,但又覺得似乎不太可能。
因為她不認為自己有重要到能讓公冶瀾為了她坐著輪椅進出方便,就命人把門檻拆了。
「會不會是因為那件事呀?」偷得空閑的上官芫芫朝一塊過來的鐘離蕙使了個眼色。因為她們兩人和司徒燕交好,因此只要一有空便往這里跑。
「你是說那件事?可也沒必要拆門檻呀。」
她們雖沒明說是什麼事,但司徒燕明白她們在說什麼。
「會不會是有什麼禁忌?」也許是有高人指點,要少爺成親時,府里最好不要有門檻之類的話,或者是女方那邊的要求,王爺才命人拆的。
上官芫芫附和,「八成是這樣,要不然王爺沒道理下令把整個王府的門檻都拆了。」
「燕兒,你們在說什麼事呀?」在一旁听得一頭霧水的歐陽歡出聲問。
「沒什麼。」司徒燕趕緊搖頭。
少爺曾嚴厲警告過她們,他準備迎娶呼延蓉的事還不能讓她知曉,誰敢泄露一個字,他就趕誰出府。
察覺到司徒燕是在敷衍她,歐陽歡追問︰「我剛才明明听你們說什麼那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上官芫芫說道︰「反正你不久就會知道了,先別問啦。」府里已開始籌備婚禮,少爺的婚事再瞞也瞞不了多久,她遲早會曉得的。
歐陽歡狐疑的看看她們三人,「你們神神秘秘的,究竟瞞了我什麼?」
害怕說漏嘴會被少爺趕出去,鐘離蕙趕忙起身,「啊,我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我也有事還沒做完。」上官芫芫也跟著一塊離開。
在場只剩下司徒燕一人,見歐陽歡朝她看來,她急忙搶先說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去茅廁。」說完也跟著溜了。
歐陽歡皺眉,奇怪,她們到底在瞞她什麼事?
不過她也不急,該知道的她遲早會知道。
拿來紙筆,她在紙上畫出跳棋的圖樣,公冶遨這幾日外出不在府里,她準備等他回來後,要他找人幫她做跳棋,撲克牌和象棋大受歡迎,她心想這里的人應該也會喜歡跳棋這種游戲。
復健了半個多月,公冶瀾已經能自己握拳,也能慢慢抬起手臂,他左手取來兩顆玉球放在右手心上,試著想握住玉球。
但仍握不住,玉球從他手上滾落。
剛進來的歐陽歡看見這一幕,好意的出聲勸道︰「王爺,這種事要按部就班慢慢訓練,急不得。」由于她每天都來幫他做復健,因此公冶瀾交代過門外的守衛,看到她已不須再通報,直接讓她進來即可。
他面無表情的撿起玉球放到一旁,自動月兌去衣袍,在矮凳上坐下,等著她為他熱敷和按摩。
歐陽歡將干淨的巾子浸入事先煎好的藥汁里面,再輕輕取出擰吧,敷在他的傷處上,接著從帶來的一個小袋子里取出兩個木雕的小圓球,微笑的開口,「我讓南宮總管找木匠做了木球,它的重量比玉球還輕,等一下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握得住。」
「嗯。」他點點頭,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她下意識的回避他的視線,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常常這麼注視著她。
她心想大概是這屋子里也沒有其他人可看,所以他只好看她,可是被他這樣看著,她覺得壓迫感很大。
「欸,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我?」忍了這麼多天後,她實在忍不住了,決定還是跟他說清楚,叫他不要再這麼看著她,這讓她很困擾。
「為什麼?」他沒收回視線,石雕般的俊顏雖仍面無表情,但語氣里似乎隱約有些不解。
她被他那句「為什麼」給問得一窒,她很想告訴他因為被他看得壓力很大,而且這樣一直看著人也很不禮貌吧,她試著委婉的說道︰「因為這樣讓人很不自在,你想,如果我也這麼看著你,你會不會覺得很不舒服?」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臉上,唇瓣吐出兩個字,「不會。」
他的回答令她有些錯愕,懷疑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可瞅見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俊臉,又覺得他不太可能做出這麼幼稚的事,她抿了抿唇表示,「可是我會,你這樣一直看著我,讓我覺得很不自在,好像受到監視—樣。」
他常常這樣看著她,說真的,她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不過後來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