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冉青河還不知所去的說著他有多麼想念她的廢話,許諾不耐煩地道︰「冉經理,我想我和你說得夠清楚了,你要瘋自己瘋去,我要掛電話了。」
「別!」冉青河近乎哀求的道︰「許諾,就再談一次,最後一次……我現在人就在你家樓下。」
許諾渾身寒毛倒豎,微微側身往樓下看,果然見到一輛銀白色轎車停在樓下,她簡直嘔到快內傷了。
就那麼一次,讓冉青河逮到機會送她回家——那天公司聚餐,許諾礙于眾同事在場,不好拒絕他的請求,飯後一副羞答答的模樣上了他的車,她已很有警覺地只讓他把自己送到大馬路旁,再下車自行轉進巷子回家,怎知麻煩仍是上門。她那時的想法很簡單,要是讓花心男知道自己家的住址,後患無窮!
現在一細想,冉青河身為人事部經理,別說她家住址,就連她的身分證號碼,只要他願意,也可以背得滾瓜爛熟,她真是失策了。
許諾嘆了口氣,正想著告訴冉青河她不在家,就听老媽在飯廳里嚷開了——
「哎呀,老頭子!老頭子!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嗚嗚嗚……」
听到媽媽略帶哭腔驚恐的呼聲,許諾想都沒想地就沖回飯廳,頓時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剛才還好端端的飯菜上點點滴滴地染上血漬,許爸爸此刻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角還掛著血絲。許媽媽早亂了陣腳,撲在老伴身上呼天搶地。
「爸——」許諾下意識地也喊出聲,手機里的冉青河大概也察覺到不對,不停地詢問她。
許諾目瞪口呆地盯著老爸觸目驚心的模樣,腦袋空白的瞬間已緊握住手機哭喊道︰「快……快上來,我爸吐血暈倒了……」
醫院里,許諾整個人蜷在椅子上,把頭埋進膝蓋裹,害怕擔憂得瑟瑟發抖。
直到這種時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懦弱、有多渺小,在面對家人健康的事情上,如此禁不起打擊。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冉青河幫著她把已經暈死的老爸送到醫院,急救、檢查、住院,最後,根據醫生診斷,許爸爸肺上有很大一片陰影,面積幾乎佔到30%,疑似肺癌,近一步診斷要等化驗結果才能知道。
許爸爸平時沒啥嗜好,就喜歡抽煙,許媽媽為這事從許諾出生就沒少和老公吵過,這一吵就是二十多年,許爸爸始終沒把煙戒掉,一家人也就習以為常了。
最近許爸爸的單位因為有個什麼方案要推動,益發繁忙,他也不知是不是過勞,常喊胸悶。
起先許諾和許媽媽以為只是感冒,並沒當回事,可今天許爸爸一想到明天要去見未來親家,一高興忍不住小酌兩杯,突然就吐血暈厥了。到了醫院,許媽媽一听「癌」字,頓覺地轉天旋,沒等老伴醒過來,自己也先急火攻心,暈過去了。
許諾手忙腳亂,又和冉青河把媽媽也掛急診,這才縮到了走廊等結果。
本還歡天喜地的喜劇片突然散場,變成愁雲密布的悲劇,從小事事順心沒受過半點打擊的小白兔不知所措,只得抱住雙腿眼圈紅紅的胡思亂想。
要是爸爸真的被診斷出是癌癥,媽媽要怎麼辦?自己要怎麼辦?她從沒想過父母會要離開自己,至少,沒想過會這麼快。癌癥,這個听得很多卻看似離自己很遠的字眼,如果真的纏上了爸爸,爸爸是不是會在余下不多的時間里很痛苦?
媽媽向來嘴硬心軟,雖然和爸爸吵吵鬧鬧幾十年,但外人都看得出兩人感情很好,以前媽媽還常和爸爸開玩笑,如果真到那天,一定要自己先走,才準爸爸走,因為她不想要忍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如果爸爸真有個萬一,媽媽會不會也病倒?
許諾心里亂糟糟,似乎什麼東西都一古腦往心里涌,但真想要理清思緒,卻又是什麼想法都抓不住。正擔驚受怕著,她突然感覺到頭頂多了雙溫柔有力的手。
微微抬頭,一張俊臉驀地出現在她面前。
大手捧住她的臉頰,讓人感覺溫暖好像可以依靠,慌了神的許諾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大手滑下。「我、我不該哭……爸爸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媽媽也很快就會醒的……」
冉青河點了點頭,順勢把崩潰邊緣的她擁進懷裹,「諾諾乖,不要哭,堅強一點。等伯父醒了,我們還要瞞著他,讓他安心養病,你哭成這樣,眼楮鼻子都紅了,一下子就會被拆穿了。」
聞言,許諾听話地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對對,我要笑,我要笑……」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因為彎眼,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冉青河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臉,為她輕拭去淚痕,「好了,不哭了,不論怎麼樣,你都還有我。」
許諾听了這話,怔了怔,覺得不太對,正想說什麼,就听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甫一回頭,就見一個女人急急向她走來。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定楮一看,這人不就是蕭媽媽嗎?
此時此刻,許諾才稍微平靜地反應過來,這里不正是蕭爸爸蕭媽媽上班的醫院嗎?呃,他們知道她家出事趕過來了?
許諾起身,啞著嗓子喊了句,「蕭伯母。」隨即,眼楮又紅了。
蕭媽媽上前一把拉住許諾,拍拍她的肩頭柔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有伯母在沒事的。」
許諾微笑點頭,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听蕭媽媽又道︰「我一听值班的護士說你家人出事就和小逸趕過來了,好孩子,別怕。」
許諾眨眼,視線投往蕭媽媽身後,果見蕭逸站在不遠處目光咄咄逼人,一臉說不出的凝重。她咬緊下唇,吶吶出聲,「……逸。」
蕭媽媽今晚去做了頭發,準備打扮得漂亮大方,明兒個好去見未來親家母,結果剛洗完澡,就接到護土小媛的電話,說看到她未來兒媳婦哭哭啼啼地把父母送到醫院來。
蕭媽媽掛了電話就趕緊和兒子往醫院趕,是以剛才許諾和冉青河又摟又抱那一幕,不僅蕭逸看在眼里,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蕭媽媽不動聲色,忽略掉冉青河的存在,拉住許諾徑自安慰道。
她是過來人,吃過的鹽比這些年輕人吃過的飯不知多了多少,這點小把戲她哪會放在眼里?女孩子嘛,總比男人要脆弱那麼一點,許諾又是嬌生慣養被捧在手心上長大的獨生女,父母突然齊齊一病倒,自然亂了方寸,就在這種時候,被這個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小白臉逮到機會趁人之危,這狀況,看在蕭媽媽眼中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兒子就歷練不夠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只會咬牙瞪眼。她受不了地搖搖頭,拉著許諾的手,輕言細語安慰了好一會兒才又道︰「好啦,這里有我守著,你也累了一天了,讓小逸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說完,又朝還僵在原地的兒子招了招手。
蕭大BOSS頓了頓,才面無表情地走到許諾面前。
此時,一直沒機會插嘴的冉青河也終于直視蕭逸問︰「許諾,這是你朋友?」
許諾現在又是擔心爸爸的病情,又是擔心媽媽有沒有事,更害怕蕭逸誤會,思緒紊亂了半天,呆在那里就是開不了口,如此反應,看在蕭逸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讀。
蕭媽媽見狀,噙笑接過話,「什麼朋友,年底就要結婚的小倆口了……」她一邊說一邊愛憐地模了模許諾頭發,這才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冉青河。
冉青河聞言早已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盯著許諾搖頭道︰「你……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許諾因父母的事本來就心煩意亂,現在听冉青河這麼一說,蹙緊眉頭正想開口罵人,就見花心男一臉受傷挫敗地又道——
「你和他那我算什麼?!」
許諾徹底生氣了,「你胡說什麼?我有男朋友難道還要經過你批準?!」
什麼叫「我算什麼」?說得好像她腳踏兩條船,欺騙了他的底情似的,重逢之後,一直都是冉青河一頭熱,就算許諾說了無數次自己有男朋友了,他都認為她在拿喬,現在反倒都變成她的錯了。
再青河壓根听不進去她的話,指著她控訴道︰「許諾!你……你這個賤人,我為了你,和交往六年的女朋友分手了,我到處找你,誰知你竟跟別的男人搞上了,蕩婦!婊子!當初還說什麼愛我,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許諾氣得一口牙差點沒咬碎,冉青河不堪入耳的話還不斷地涌入耳里。她閉了閉眼,心中有團火像是怎麼也熄不滅,越燒越旺。早知道這個人不可靠,早知道他夠不要臉,卻不知他竟惡心至此,因為求愛不成,就要用這樣的話來詆毀她。
可當著蕭媽媽和蕭逸的面,她一時之間卻沒轍了,反擊回去顯得自己和這條狗一樣沒格調,更害怕蕭逸誤會她真的和他有什麼,才和他對罵好掩飾真相,可是不反擊,又像自己默認了……
她轉頭瞥了一眼,除了蕭媽媽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周圍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注意這邊,甚至側目過來。怎麼辦?她握緊手指,正不知所措之際,發現原本喋喋不休的吵罵聲戛然而止,回神看過去不禁驚呼出聲,「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逸上前一步,眼神犀利地拽住冉青河的手。
冉青河頓時被蕭大BOSS懾人的氣勢嚇到噤聲,怔忡好一會才吞了口口水道︰「你……要干什麼?」
蕭逸渾身散發著陰惻惻的氣息,危險地眯了眯眼才波瀾不驚地道︰「你嘴巴放干淨點,不然,我不客氣了。」
蕭媽媽見狀,揚眉對經過的一個小護士招手,「你去把警衛叫來,病人要休息呢,這哪來的混蛋大吼大叫的?」
冉青河听見蕭媽媽罵自己,咬牙正欲駁斥,手臂忽地吃痛,回頭一看,蕭逸眼神如刀,一臉要吃人的樣子瞪著他。
蕭逸哼道︰「不要以為你在鳳焱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要是再來糾纏許諾……」頓了頓,蕭大BOSS終究沒把話說完,只從鼻孔哼哼了兩聲。
冉青河臉色當場大變,掙開蕭逸的箝制後直往後退,「你……」不可能,那件事自己做得那麼隱密,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看他惶惶不安,眼神閃爍,蕭逸已不耐煩地昂首挺胸跨前一步,中氣十足吐出一個字,「滾!」
下一秒,冉青河已灰頭土臉地溜了。
許諾在蕭大BOSS身後眨了眨眼,和蕭媽媽眼神對視,終于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蕭大BOSS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