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PINKBABY」開完例會,許諾做為最晚轉正職的新人,按照慣例留下來收拾會議殘局,正整理著資料,就听到李海一板一眼的低喚聲,「許諾。」
許諾手一抖,艱難地轉頭,看到依舊坐在主位上的李海,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經理,還沒走啊?」
李海頷首,嚴肅道︰「我們談談。」
許諾心里仔細想想,最近自己很乖,沒有遲到早退,更沒有再曠職,工作都按時完成,他想和自己談什麼啊?可縱使內心再怎麼不解,她還是「哦」了聲,坐了下來。
李海開門見山,推了推方框眼鏡,道︰「剛才開會,你一直盯著我。」
冷不防听見他冒出這麼句話,許諾怔了怔,有些尷尬。
自己從小就是個直腸子,有什麼喜怒哀樂都會掛在臉上,所以雖然沒膽子找李經理當面對質謠言之事,這些天心里卻是轉來轉去都在想著此事,每每看到李經理的時候都會多看兩眼,想找到蛛絲馬跡……
果然,自己不是當偵探的料,露餡了。
李海板著一張撲克臉又道︰「不僅今天,我發現這一個星期以來,你時不時地會看我,有什麼問題嗎?」
許諾好囧,現在要怎麼解釋啊?難道真的直接問︰你有沒有把情書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許諾咬牙,鼓足勇氣抬頭,一見李海表情端正的臉,還是蔫了——噘嘴搖頭道︰「沒事。」
李海鏡片下的眼眸閃了閃,平靜道︰「是因為最近公司的謠言?」
許諾聞言,猛地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雖然最近我也很困擾公司傳我的謠言,也有人說……說是經理你傳出來的,但是我絕對不相信。經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一邊說渾身一邊起了雞皮疙瘩。許諾,你還可以再虛偽一點嗎?
緩口氣,她繼續道︰「經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相信他們說的——」
話還沒說完,李海就果斷地截住她的話,搖頭道︰「不,你可以相信,這些話的確是我傳出去的。」
一時間,許諾僵坐在椅子上,斷電了。
晚上,蕭逸陪客戶,許諾在家無聊,和蘇素一起組隊玩網游「鳳焱」,結果,因為她頻頻失誤,導致玩家們平均起來快八十級的隊伍對戰六十級的BOSS居然差點全滅。
最後最悲劇的是,許諾還撿錯了裝備。
原來,「鳳焱」游戲的系統規定,幾個人一起組隊,撿到比較高級的裝備或者材料後,系統會自動提供三個選項——需求、分配、放棄。需求是說自己對這東西很有需要,留下。分配則讓系統隨機分配給同隊玩家,而放棄不言而喻就是說不需要這東西。
許諾和蘇素早過了撿一這個小BOSS裝備的級別,只是兩人無聊來刷游戲地圖里當地的聲望,隊伍里某兩個六十多級的玩家組隊前就表示,自己是為了裝備來,結果悲劇的是,許諾一晃神,在打完BOSS後按錯了鈕,把裝備給納為己有了。
這下,那兩個玩家郁悶了。
「隊伍麼麼茶」……
「隊伍素素吃肉」︰囧。
「隊伍咖啡熊」︰KAO,你八十五級還要我們六十級的裝備?!
「隊伍許諾無為」︰(汗)對不起對不起,我點錯了,我交易給你好嗎?
「隊伍麼麼茶」……
「隊伍素素吃肉」︰這位童鞋,其實除了打點點,你還可以說點別的。
「隊伍咖啡熊」︰我KAO你母親大人,你耍我是不是?你不要告訴我你八十幾級了還不知道裝備一旦揣進包包里就綁定了,交易個屁。
「隊伍咖啡熊」……我KAO你個××,你這個死××。
系統︰「咖啡熊」已被踢出隊伍,「麼麼茶」已被踢出隊伍。
許諾微眨了眨眼,就見風景絕美的楓葉林中,只剩下自己和蘇素了,當然,還有游戲里那BOSS的絕美的尸體。
「隊伍許諾無為」︰咦?那兩個人呢?
「隊伍素素吃肉」︰被我踢出去了,我怕那個髒熊再罵出什麼更難听的話,不過許諾啊,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隊伍許諾無為」︰嗚嗚,對不起,我有點心不在焉>_<
「隊伍素素吃肉」︰受不了你,你現在對你家BOSS大人是不是太依賴了?只要他不在線上,你就完全狀況外!
許諾本來還在打抱歉的話,見到蘇素這句話,在鍵盤上飛快舞動的手指稍頓,微微嘆了口氣。
不是這樣的,真正讓她狀況外的原因,不是因為蕭大BOSS不在,而是白天會議室里李經理說的那些話……
許諾抓頭,糾結ing.
李海瀟灑承認謠言的源頭者是他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淡淡笑了笑,問︰「這樣就受不了嗎?」
「欸?」經理什麼意思?
李海直言不諱,「許諾,听說蕭總本想讓你離開公司,你以拒婚為條件,拒絕了。」
許諾咬住下唇。自己被大BOSS打算辭退的事,大概高層都知道吧?但因為懾于蕭大BOSS的天威,想想敢直言不諱質問為什麼讓她離職之事不了了之的人,也只有李經理了。
「嗯。」她深吸口氣,道︰「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喜歡這份工作,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留下來沒什麼錯吧?」
「當然沒有錯,但是你考慮得太淺顯,今天只是一封情書,便讓公司八卦成這樣,只要你繼續留在梟翼,這樣的流言華語會更多。」他頓了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在公司要如何和同事們相處?上級因為你身分特殊,很多工作無法布達,甚至在你做錯事後也必須考慮如何委婉轉達,這樣勢必降低工作效率。同事之間因為你是未來的總裁夫人,相信他們自然會疏遠你,而你和蕭總成天出雙入對,也勢必造成話題。」
李海推了推眼鏡又道︰「這次的事件,你是不是一直安慰自己,說只要同事們有了新話題就會忘記了?不,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會永遠討論你,下一個話題主角,也定是圍著你和蕭總的,比如,他們兩人中午天天關在辦公室干什麼,這個話題如何?」
許諾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再嘆口氣,手指飛快跳躍,把事情簡單地告訴蘇素,最後試探性地問道——
「隊伍許諾無為」︰「這件事,你怎麼看?」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現在的許諾,實在理不清頭緒了,一方面自己真的舍不得同事們和這份工作,一方面又覺得動搖,認為李經理說得很有道理。的確,看來只要她待在公司的一天,就會八卦話題不斷,要說工作上完全沒影響也不盡然,至少從她和蕭逸關系公開後,猥瑣大叔蘭俊彥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菜。
她這位頂頭上司之一蘭大游戲制作人,以前總對她指手畫腳,覺得哪里不對了就直接指出,現在卻變得想盡辦法的委婉表達,他的開場白許諾都會背了——
「這個想法很好很有創意,但是呢……」
許諾承認,不被猥瑣大叔胡亂開炮她個人是很爽,可是她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上司無法指揮下屬,導致的結果就是下屬懈怠,工作效率下降,其他同事也會因為不公平而反彈。
最最重要的是,現在都沒人敢跟她八卦啦!
以前許諾沒事就愛和三樓美術部的美眉們聊天,哪個部門的誰跟誰有一腿,誰愛拍馬屁,誰又是憑著裙帶關系進公司等等,這些都是多麼好消化午飯的話題啊,現在全沒有了。
雖然還不至于大家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但她確實能感覺到大家的變化,甚至有時候明明在遠處還听見美術部有說有笑,自己一走近,大家就噤聲了。這種感覺很不好,所以漸漸地,她也不太去三樓走動了。
許諾嘆氣,又把自己的近況一一抱怨給蘇素听,那邊沉默片刻,終于打來意見——
「隊伍素素吃肉」︰親愛的,其實呢,我一直都覺得你不太適合梟翼。
「隊伍素素吃肉」︰之前因為你很堅持,甚至放棄結婚的機會都要保住這份工作,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既然你現在終于開竅了,我也就說了吧,你也該為你家BOSS大人想想。
「隊伍許諾無為」︰為他想想?什麼意思?
「隊伍素素吃肉」︰唉,你這個小笨蛋,想想我和我家死鬼吧,我們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蘇素和她家死鬼,原本也是同事,不同的是,蘇素的公司是一家專為女性服務的美容機構,公司90%都是女員工。兩人戀愛後,蘇素因為自家老公在公司常常和女同事開玩笑,不知吵了多少架、吃了多少醋。到最後,甚至發展到蘇素控制不住自己到無理取鬧的地步,只要她老公和女同事說話,她就回家大鬧。
當初朋友們怎麼勸都沒用,蘇素說,她自己也明白她很沒道理,但如果她老公當著自己的面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她都沒感覺,那就表示她不愛他了。
最後,這些事執以蘇素辭職畫上圓滿句號,現在小倆口各上各的班,蘇素的酸醋毛病也好了,她自我嘲諷道,這叫「眼不見心不煩」。
蘇素又打來一句話——
「隊伍素素吃肉」︰感情是自私的,換作是你,如果你家蕭大BOSS和其他女同事打打鬧鬧,你也會受不了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
許諾頓悟,蕭逸現在是處在多麼艱難痛苦的環境中,時時刻刻他都必須忍受自家女朋友被一群狼包圍著工作,而且時不時還有人調戲兼教壞……嗯,如果換成是她,的確早就受不了了。
她嘆了口氣,內心,還剩最後一點堅持。
「隊伍許諾無為」︰可是,這麼好的工作,就這樣放棄了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隊伍素素吃肉」︰唉,所以說戀愛的女人沒腦子,你家BOSS大人只說要你辭職,說過不許你找其他工作了嗎?
「隊伍許諾無為」︰可是,要到哪里再去找份福利好、薪水不錯、工作氛圍又輕松的工作?
她這句話剛發出去,系統叮咚一聲響,提示道——
系統︰各位玩家注意,誠聘有志者加入「鳳焱。」開發制作團隊,詳情請看官網公告。
蘇素賊兮兮奸笑,丟來一句——
「隊伍素素吃肉」︰這工作不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