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妙怡並不是妄自菲薄,谷苓飛除了借著某天早餐時間,表達了一下他對她的「滿意度」外,再沒有其他更進一步的表示;沒有約她吃飯,沒有送過她花,更別提其他禮物,看電影什麼的更是想都不敢想,回國後,他仍是她的經理,做著分內的事,說著分內的話。
有時嚴妙怡會想,其實出國的那一晚只是她的幻想吧,或者她其實是被外星人綁走了,被什麼古怪光線打進了腦袋,做了場超真實的夢?
可當她終于想通,自己的生活不必圍著谷苓飛的只言詞組打轉,她自己的糾結簡直是傻到家了,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反正不管那些話谷苓飛是不是真的說過,她都不可能只因為他的「抬愛」就興高采烈地等著他迎娶。
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終于月兌離了一個夢魘,那個惡魔竟然不只在公司,還擅自闖入了她的私人空間!
嚴妙怡的爸爸剛做完心髒搭橋手術,手術很成功。
這一天嚴妙怡本來開心地去探爸爸的病,一開門卻見到爸爸正跟谷苓飛聊得興高采烈,嚴妙怡毫不猶豫地退出去,順便把門關好。
她走錯房了,她出現幻覺了,還是她其實在外星人的實驗當中?
門開了,她媽媽奇怪地瞧著她,問︰「妙怡,妳站在那干什麼?」
「媽,誰在呢?」
「什麼誰在,當然是妳爸和我啊,快進來,小飛都來了好一會了,妳這孩子真是的。」拜托,那就是說里面不只是兩個人啊。
嚴妙怡進去時,正听到她爸在跟谷苓飛大談學界黑暗,痛斥當今社會,她奇怪她爸什麼時候跟這種商人也談得這麼投機了?谷苓飛根本就是當今黑暗社會的源頭吧,竟然能用那種道貌岸然的表情跟她爸說得頭頭是道,可做的跟說的卻是完全相反的事。
見她來了,她爸爸暫時停止了討論,伸手招呼她過去︰「妙怡,妳怎麼讓苓飛自己先來了呢?」
「我,他?」嚴妙怡望向谷苓飛,她也想知道呢,他怎麼曉得她爸手術剛結束,而且竟然動作比她還快,她爸媽還都把這個陌生人叫得這麼親切,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啊?
她媽媽指著床邊的一大堆慰問品,把谷苓飛從頭到腳夸了一遍,而她爸爸更是十分欣慰地說他有思想又有見解,把他從內到外地夸了一遍,听得嚴妙怡暈暈乎乎,今天到底是來看她爸爸,還是他們家一起看谷苓飛啊?
在她比谷苓飛晚到的二十分鐘里,她人生中最親的兩個人,已經把這個男人視為了自家人,嚴妙怡不知道是不是她長久沒交男朋友,讓她爸媽已經饑不擇食了,還是谷苓飛使了什麼法術?總之,她竟然覺得在場的外人是她。
勉強在病房待了兩個小時,听她爸媽都快把谷苓飛的祖上三代翻出來問了,她實在覺得這個地方沒有她存在的必要,反正只要谷苓飛在,她試圖做什麼反駁都會被他逆轉為對他有利的方向,這種經驗太多了,她發現自己的性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圓潤了不少。
「爸媽,我下午還有點事,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們哦。」
「知道了,知道了。」她爸媽對她甩甩手,繼續跟谷苓飛說︰「教育事業如果功利化……」
唉!嚴妙怡漫無目的地走在醫院後的草坪上,她哪有什麼事,今天特地就是為了來陪爸爸的,但顯然她並不那麼受歡迎;這是什麼意思,那個混蛋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先讓他的家人把她當作未過門的媳婦,再來討好她的家人?他倒是精明,攻敵直接攻軟肋,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陪她吃飯、看電影,和唱歌之類的事,並不是抱怨他沒有約她,而是他怎麼能弄出這出莫名其妙的戲來,還帶領所有人都樂在其中?
◎◎◎
「是我的。」
「不對,是我的。」
草地間的石子路旁,一個穿病服的小朋友跟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爭執起來,不自覺地引起了嚴妙怡的注意。
穿病服的小孩拿著塊巧克力說是他的,另外一個孩子說應該是他的,因為是他買的;然後穿病服小孩又說錢是他爸爸給的,所以還是他的……兩個小孩為了一塊巧克力爭執起來,誰也不讓誰,一邊的大人都覺得很逗趣,小孩子的吵架在大人看來都是很有意思的。
但也有例外的大人。
就在兩個孩子快為了這塊巧克力大打出手時,一個女人在兩個小孩面前蹲了下來,說︰「為什麼不把巧克力分成兩半,一人一半呢?」
「那樣的話,就變少了。」兩個小孩在這點上倒很有共識。
他們是國小同學,一個做了闌尾手術,另一個來醫院看他,嚴妙怡板著臉,正經八百地看著兩個小孩,看得他們直吞口水,她說︰「你們這樣是不對的,既然是朋友就應該互相謙讓,這個小弟弟生病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在這種時候才應該顯現出朋友的作用。」她又對另一個說︰「而這個小弟弟,在你生病的時候來看你,是關心你的表現,所以為了謝謝他,有好吃的或好玩的,應該先分給對方。」
「所以還是應該給我。」兩人又是異口同聲的。
「不對。」嚴妙怡一出聲又成功讓兩個小孩收聲,「好東西是要朋友間公平分享的,你們都想著自己,為一塊巧克力失去一個朋友,值得嗎?」
「這……」兩個小孩對看一眼,共同問她︰「阿姨,『值得』是什麼意思?吃自己想吃的有什麼不對,只是一塊巧克力而已。」
「這不僅僅是一塊巧克力,這是一個關于做人的態度問題,你們試著想想,如果你們……」
一只手伸到她和兩個小孩之間,那是一只男性的手,手上是一張紙鈔,「拿去,都給你們買巧克力吃。」
「謝謝叔叔!」兩個小孩口水都要滴下來了,接過錢就要跑。
「不行!」嚴妙怡喝住兩個小孩,站起身面對那個搗亂的男人,越是討厭就越是出現的家伙,她沒什麼好氣,質問谷苓飛︰「你怎麼可以亂給小孩錢?」
「只是看妳像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這樣不就解決了?」谷苓飛弄不懂她在氣什麼,「他們可以買很多巧克力,就不會再為這吵架了,大家都高興,不是很好?」
「好什麼呀?」她轉向兩個把錢攥得好緊的小孩,厲色說︰「拿陌生人的東西是不安全的,沒有人教過你們嗎?一定有,對不對,只是見到了誘惑,就把大人的話都忘去了天邊,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可能會被壞人帶走?」
搖頭,其中一個可憐兮兮地問︰「阿姨,我們可以走了嗎?」
「你們以為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假如你們用這錢買了十三塊巧克力,還是會多出一個,到時候你們仍會為那一塊吵架,其實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
「可是吃了六塊巧克力很膩了耶,已經不想再吃了。」一個看另一個,兩人一起點頭,問她︰「那為什麼還會吵架呢?」
「這件事情不該這麼看……」嚴妙怡身子一斜,發現自己被人固定在了懷里。
谷苓飛朝那個小孩,像趕狗一樣甩了下手,兩個小孩得到特赦一般,很高興地快速跑走了。
嚴妙怡看著,心里氣啊,她推開谷苓飛過于親密的舉動,十二萬分認真地對他說︰「你這樣做是害了他們,他們還小,正是要教的時候,如果現在認為自私是應該的,將來一定會因為一塊巧克力失去更重要的東西。」
「失去了自然就懂得珍惜了,人不都是這麼長大的,妳應該很不得小孩喜歡吧?」這話倒把嚴妙怡說住了。
沒錯,朋友的小孩,親戚的小孩,馬路上隨便見到的小孩,只要跟他們說上兩句,對方都是一副想盡早從她身邊逃開的痛苦表情;給糖的叔叔是好人,教他們做人的阿姨就是煩人,小時候的觀念是很重要的,說來她身邊就正有一個童年教育失敗的好例子。
「你就只會用錢解決問題,他們現在謝謝你,長了蛀牙就知道你只是在打發他們。」
「我當然是在打發他們,他們的以後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是來找妳的。」谷苓飛哼了聲,「反正我只是個只會用錢解決問題的紈褲子弟。」跟她這種古板又天真的女人沒有什麼交集。
「我又沒說你是紈褲子弟。」真是奇怪,她這麼有理,怎麼到最後總是說不過他?
谷苓飛沒理她,就在腳邊的草地坐了下來。
這意思是要她也跟著坐下嗎,嚴妙怡左看看右看看,慢吞吞地也坐了下來。
「為什麼這麼早走,看到我來,煩了嗎?」她剛坐下,谷苓飛說。
「當然,拜托你別再玩我了好嗎?如果我跟我爸媽說這麼可笑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擔心我認識了個超不正常的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但也不能容忍你在我父母面前胡說。」
「探望妳父母是可笑的事情,那什麼事才是正常的?」
「你搞錯問題的重點了。」重點是他們根本就是不該做這種事的關系,兩人心知肚明,難不成他真以為搞定了她的父母,她就會半推半就地進了他家的門,成了他在施余歡面前的一個擺設?真是的,想到自己心都疼了。
「谷苓飛,如果你能听懂別人的意思,就該適可而止。」
「我總是盯著螞蟻看,第一次見到余歡的時候,我就在看螞蟻。」或許是谷苓飛看到草地上忙碌的小螞蟻,勾起了什麼回憶,而嚴妙怡的話跟那些記憶比變得毫無意義,谷苓飛就像沒听到她說了什麼似地,望著地上的螞蟻,難得地喃喃自語起來。
「螞蟻總是知道自己要干什麼,蟻後繁育後代,雄蟻忠于蟻後,工蟻管理蟻穴,兵蟻對付外敵;無論是哪里的蟻穴,多大或多小,都是這個樣子的,每只螞蟻都沒有迷惑過,即使是去送死的兵蟻也沒有任何猶豫。」
「對啦,那是因為牠們別無選擇吧。」嚴妙怡放棄了和他交流的心,也像對付小孩那樣就和谷苓飛說了起來。
「別無選擇和獨一無二有什麼區別?」
「就是不得不選擇和只想選那一個的區別吧,從理論上來說,一個被動,一個主動?」這倒是很有意思的問題,嚴妙怡望著天,倒還真的思考了起來。
旁邊,谷苓飛還在說著︰「我看螞蟻,始終看不懂牠們是被無形中支配著,還是選擇了自己唯一的命運,每次看著看著就……」
「咚」,一個腦袋砸到了嚴妙怡的肩上,她驚奇又僵硬地對著那顆頭,就算脖子被頭發扎得難受也不敢動一下,搞什麼鬼,每次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這多不好意思,這里可是醫院耶!周圍有人對她抱以善意的笑,她尷尬響應;陽光、草地,肩上還睡了個男人,忽略掉其他問題,還真像是情侶在約會呢。
谷苓飛會躺在她肩上,太困了嗎,還是他是真……捂著「撲通撲通」狂跳的心,嚴妙怡心想,她真的要冷靜才行啊。
◎◎◎
自從谷苓飛去看了她的父母,他這個人就變得比平時還要不可捉模,無論她怎麼告訴他,讓他不要再「騷擾」她的家人,也不要妄想這樣她就會「湊合」著跟他在一起。
她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又是個女人,還是個跟施余歡感覺很像的女人,連嚴妙怡都覺得她真是個送上門的好目標,她要是谷苓飛也不會輕易放過,這麼方便彷佛是為他準備,放在他嘴邊的獵物。
尤其是還被他誘出來她對他的心意,讓他知道這只小獵物竟然在被他誤認又被他詆毀,並被他「」之後,還愛上他,這直接成為他自信心更加膨脹的原因,就算她怎麼義正言辭地試圖讓他明白,她不能接受沒有感情的交往,更別提婚姻,他也根本不往耳朵里進。
最近更是發展到,她經痛去茶水間喝個咖啡,都要被他叫到辦公室詢問一番,去了哪里,做了什麼,不說還不行,可說了又有什麼用,他也不會放她假,讓她好好休息,只是點點頭又叫她回去工作而已。
他只是仗著她耿直的性子,料定了她不會耍脾氣和鬧性子,不會像許多女人那樣跟他在大馬路上嘶喊起來,她只會一次又一次地跟他講道理,讓他明白他是錯的,就算知道他是個外星人,也不放棄跟他溝通的可能性。
可她的理智換來的只是他越發獨斷的行為,基本上她說她的,他做他的,到最後她說得都累了,而他已在無形中讓所有人以為,她是他「關系很好」的女朋友。
周末,嚴妙怡沒什麼心思給谷婷婷上課,但出于責任感,她還是努力把自己的走神時間控制在一分鐘以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在谷家連專用的拖鞋都有了。
「妙怡姊,我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啊!」谷婷婷笑容滿面地湊到她身邊,拿出一張成績單給她看︰「妳看,這是上周模擬測驗的成績,班導都說如果我沒作弊的話就是我進步神速,搞不好真能上T大呢!」
嚴妙怡對這張成績單又驚又喜,雖然知道谷婷婷是很聰明的孩子,可她之前成績那麼差,讓她以為她把聰明都用到了別的地方,而如今一看成績單,就算是多聰明的孩子,也不可能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就把成績跳了三級吧。
「婷婷,妳真的沒有作弊吧?」
「呿,作弊的話,考試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干脆不考,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努力得到多少成果而已,這也和妙怡姊的功勞離不開啊,一看結果是蠻理想的,本想讓妳也開心一下,妳卻說這種話。」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嚴妙怡把成績單還給谷婷婷,「我當然也很自豪,這只能說明妳的進步超出了我的預計,我太驚訝了而已。」
「那當然了,人家我很努力的,這個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妳爸媽一定也會為妳高興的。」嚴妙怡想到自己考大學那年,也是為了學業,為了不辜負家長的期待,覺得沒怎麼睡,那真是充實的一年。
「妙怡姊妳在說什麼啊?」對于她的感慨,谷婷婷給了她一個白眼,「為什麼要為了我爸媽,他們才不管我呢,他們只沈浸在二人世界里,我要上T大是為了我心愛的學長嘛!」
「學長?」
「我沒跟妳說過嗎,高我一屆的學長考上了T大,為了追隨他,我才這麼努力的啊!」谷婷婷樂滋滋地看著自己的成績單,想象著跟學長在大學的美好生活。
「為了談戀愛?」嚴妙怡眨眨眼,「婷婷,妳這幾個月拼命地念書,只是為了學長啊,就算是在不同的大學,也能見到面啊。」
「那不一樣,我要他時刻都在我的視線里,不然他身邊有什麼怪女人怎麼辦?為了這一年,我還拜托了一個也在T大的朋友幫我暗中看好他。」
听上去是少女純純的戀愛,很甜蜜的樣子,可仔細一想,怎麼有點可怕?
看她愣在那里,谷婷婷很了然地對她一笑,「妙怡姊妳不要這樣看人家嘛,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對于自己認定的人本該如此啊,不然本小姐那麼喜歡他,他卻背著我在大學里搞三捻四的,不是很不公平嗎?」
「那他知道妳喜歡他嗎?」
「不急,高中的時候怕影響他的學業,等我去了T大,有充足的時間讓他知道呢。」
嚴妙怡在谷婷婷那幸福的笑容里,彷佛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雖然那個人不會笑;本以為她跟谷婷婷很投緣,本以為她是谷家最正常的一個人,誰知道,血液的聯系就是這麼的神奇啊!
「所以說,妙怡姊妳一定不要做什麼讓我哥擔心的事哦。」
「什麼啦,他才不會,不會對我……」像是她對那個學長那樣呢,「婷婷,既然妳的成績已經提升到理想分數,眼看也要聯考,我的家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什麼,妙怡姊妳不教我了,為什麼?」谷婷婷一拍手,「反正妳也要嫁進這個家的,我哥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賴在家里不搬出去,那妳也跟他住進來,咱們還能天天在一起,也不在乎妳是老師還是嫂子了,是不是?」
嚴妙怡苦笑,谷家上下都被谷苓飛洗腦了,「總之,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妳哥。」
不只家教的工作,秘書的工作她也準備辭掉了,不過先不能讓谷苓飛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嚴妙怡的爸爸經過被人陷害這件事,似乎是對人生大徹大悟了,要帶著嚴媽媽回家鄉養老,知道他們有這種打算,嚴妙怡只是出于一種本能,當時就說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他們老家是個很小的鎮子,沒有什麼高級會所,沒有什麼奢侈品專賣店,嚴妙怡回去的話,以她的履歷很容易在當地學校找到份踏實的工作,工資雖然沒有在這邊多,但也夠平平淡淡地陪在父母身邊度過下半輩子。
如果有人介紹相親,就在當地找個條件差不多的男人嫁了,要不是太喜歡,也不是很討厭的那種男人。
當她父母听到她有這種想法時,都吃驚地問她「那谷苓飛怎麼辦」,她早料到他們會這樣問,只說感情不合之類,她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在她的父母心中谷苓飛曾是她的男朋友,就算她自己知道不是那樣,但听到這件事彷佛當作事實一樣,從自己親人口中說出,感覺也並不差,這可以當成一段「有證人」的回憶呢。
是的,她要離開谷苓飛,只是為了這樣才回家鄉的,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地離開他,不只距離上的,當她看到這熟悉城市的每一棟建築,都會想到生活在這的那個男人,她要擺月兌這個惡夢,離開他,保留自己愛著他的感覺,而不是一步步被他牽著鼻子走,做了他的女人,然後和他過沒感情的婚姻,最後恨他。
難得愛上一個人,就算沒有任何的理由,就算對方是那樣一個男人,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這份心情,會轉變為丑陋的恨;「InNight」總裁的兒媳,就當是個夢吧!
結束了谷婷婷的課程,嚴妙怡下樓準備回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樓客廳坐著的谷苓飛,想想,她似乎總是以這種角度在看著他,看著他以那種專注又溢滿感情的眼光看著別的女人。
透過一樓落地玻璃門可以望見庭院里的情景,施余歡正在院子的燈下照看她自己種的蔬果,從谷苓飛所坐的那張沙發,可以直接看到庭院里的她。
嚴妙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從施余歡回來後,谷苓飛經常那樣坐著,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做,只是坐著,可她知道此時他的心一定不像之前那樣空蕩蕩的了;他眼里的感情色彩越來越豐富,嚴妙怡看得出來,因為她本身也是個處在戀愛中的人,她看得出谷苓飛眼中的情意,變幻莫測,復雜又深沈。
以他這種性格,怎麼會一大把歲數還賴在家里不搬出去,他只是為了這一刻的時光而已,能靜靜地同施余歡共度的悠閑瞬間,這一刻他的心里是澎湃又滿足的。
如果不是看到這樣的谷苓飛,讓她時刻提醒自己,也許她真的會相信,他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這樣的情景,三個人,三個位置,三顆心,她看得了一個月或兩個月,但看得了一年還是兩年嗎?
施余歡拉開玻璃門,從院里一進來就看到了二樓發呆的嚴妙怡,「妙怡,要回去了嗎?」她笑問。
「嗯。」嚴妙怡答,看到谷苓飛也轉頭看到她了,他才剛發現她。
谷苓飛自動地站起來,送她已經成了谷家默認的規矩,剛開始嚴妙怡還會推月兌,後來也就不管他們了,反正谷苓飛也真的只是把她送回家而已,然後他就馬上離開了,甚至一路上都不會說什麼話,跟搭出租車回去沒什麼區別,為什麼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