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大的誤會,谷苓飛是愛上了一個自己不該愛的人,而且愛了那麼多年,所以在他終于得到「她」的時候,才會那麼感慨,那麼激動。
本來是個如願以償的故事,本來應該是歡歡喜喜的大結局,可錯只錯在他愛上的人是他的後媽,而他得到的那個女人是個「和他後媽感覺很像」的女人,就是她!
嚴妙怡縮在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抱著腦袋,哭都哭不出來,谷苓飛喝得太多,又去洗澡,剛結束就睡死在了地板上,她還要把他拖到臥室,放到床上,而谷婷婷則打電話回來說今晚不回來了,讓她回家。
她怎麼可能回家,短短幾個小時,她對這房子的糾葛可是數也數不清了!也不管「未經主人同意借用洗衣機」是不是不合禮數,嚴妙怡把準備帶回家的髒衣服放在洗衣機里滾啊滾,人則頹廢在馬桶上進入失神狀態。
她千萬個沒想到,谷苓飛吻那張照片的人會是他的後媽,也沒想到他說不會讓谷婷婷傷心,原來是指這個意思。
只是這微小的錯誤,讓她的存在變成了多麼可笑,她竟然還曾一時幻想過,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當然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愛上的是他眼中的施余歡,所以在酒醉下,將嚴妙怡和施余歡當成了同一個人,谷婷婷說她跟她媽媽的感覺很像,現在她知道到底是有多像了。
他們都對對方的話有所誤解,結果就成了如今的局面,她甚至不能說自己是被谷苓飛強迫的,在那個時候,自認多麼冷靜的自己,竟然也自作多情起來。
為什麼明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她就是沒有推開那個男人呢?真的要死了,那樣激烈的事情,她根本想都不曾想過,而自己還真的干出來了!
就算原先有點虛張聲勢的成分,如今她可是真的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那個男人會放過她才怪;哦,從一開始谷婷婷就什麼危險也沒有,她難得的熱心腸倒是把自己扯進去了。
洗衣機的水都停了,她也毫不自知,直到客廳的燈亮了起來,嚴妙怡嚇了一跳,跑出去看,谷苓飛正拿著一杯水不緊不慢地喝著。
半夜渴醒了嗎?谷苓飛是在喝水,可眼楮也沒離開過她,等他喝完了,把杯子放回去,才問她︰「妳有什麼條件?」
「我該有什麼條件嗎?」很好,看來他是酒醒了,而且也沒有失憶的樣子。
谷苓飛盯著她那張明顯有怒色的臉一會,垂下眼皮似是思索了什麼,說︰「如果有了小孩就生下來。」
「小孩?」嚴妙怡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是應該開口給她個百、八十萬封口費之類,才符合他的個性嗎,「什麼小孩?」
「我不是射進去了嗎,可能會有小孩吧,如果懷上了就生下來。」
嚴妙怡臉「刷」一下成了鍋底色,又青又紅,又氣又羞,他會不會記得也太細節了。
「為什麼要生下來,你養啊?」
「我養。」
「你!」嚴妙怡一氣,「我知道你養得起,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小孩會過得幸福嗎,他的爸爸媽媽間沒有愛,又怎麼給得了他愛,養小孩可不是養貓養狗!」
谷苓飛眉一皺,也很動氣的樣子,「沒愛又怎樣?」他說︰「我親生媽媽是我爸在酒吧遇見的,他們談了一筆交易,我爸給她一筆錢,她幫我爸生孩子,從此小孩與她無關,就是這麼簡單,為什麼不可以?」
「請不要拿你的例子當通則好嗎?」雖然嚴妙怡被他輕松說出的事實震撼,可一旦與自己聯接起來,在他眼中她和他的親生母親是一樣的,她就沒辦法對這個人抱著什麼同情。
也許他的成長經歷跟許多小孩都不同,也許他的人生觀會這麼偏差不是他自己造成的,但是……嚴妙怡吸了口氣,大喊︰「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小孩變成那樣,絕對不會!」她反射性地抱住小月復,好像真的已經有個小生命誕生在那里。
先前還說沒有愛的小孩會很不幸,但他將她誤作他人,還可能讓她懷上小孩,而她現在卻死抱著肚子,不讓他「害」她的小孩,真是矛盾的女人,還是說所謂的女人都是這樣的,母性嗎?
而他自己呢,就不矛盾嗎?她跟那個人,完全不一樣的臉,他竟會搞錯,而知道錯了,他也還是選擇了錯到底。
他可以和不愛的女人上床,但絕不會和不愛的女人生孩子,如果一定要的話,那個女人也必須是他有意挑選的,可她哪種都不是,她只是一個意外,是他一時的意亂情迷。
她和那個人,身上都有一種魔力似的東西,明明都是很普通的女人,但就是有本事牽動他心中的某個部分,可是,那種魔力又似乎有些不同;剛剛在樓上他早已經醒了,他知道她還在,卻沒有第一時間來見她,因為他需要一些時間,想通一些事情,但還是沒有想通。
知道是她,他仍是繼續到了最後,可如果那個人真是施余歡,等他清醒過來時,他會像現在這樣,並不覺得有什麼後悔嗎?他想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會後悔,非常後悔!
那麼,在最後一刻,他心里想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深愛多年的女人,還是被代替的女人,這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隨妳。」他說︰「但妳不許吃藥,如果有了小孩不許打掉,也不許將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在他想通前,他不想節外生枝,但唯獨孩子的事他不用去想,他既然做到最後,就不排斥有這種結果。
「是今天的事,還是指別的事?」嚴妙怡目光驟然變冷,「你是覺得你對後母不正當的想法對于谷婷婷來說很抱歉,才對她那麼好,以作補償嗎?」是他覬覦自己妹妹的媽媽那麼多年,才從而在別的方面補償,好讓自己平衡一點嗎?
「妳在說什麼啊?」谷苓飛看著她,輕輕淡淡,好像她是個瘋子,「我對婷婷好,是余歡對我說過,讓我好好照顧婷婷,那些事妳要說也隨妳,只要有人願意信。」他還有別的事要思考,已經被她知道的事也無須隱瞞,此時谷苓飛一點不覺得被她拿來說有什麼尷尬。
嚴妙怡呆愣愣地看谷苓飛上樓,還關掉了客廳的燈,這些在她看來,又成了另一番意義,嚴妙怡只覺得,漆黑的大宅,讓人打內心身處地發涼。
隔天一大清早,谷婷婷回來看到嚴妙怡還在,而且還是在她家的沙發上睡了一晚,又是感動又是驚訝,抓著她不停道歉,聲音之大把谷苓飛吵到醒來,不過看谷苓飛的臉色,就算沒有人吵,他也不像是睡得很好的樣子,比喝醉時的臉色還要難看。
「婷婷,妳那個朋友死了沒?」谷苓飛居高臨下地問,分不出是在損人還是認真的。
「沒有,哭了一晚上總算哭累了,沒力氣自殺了。」谷婷婷仰頭問他︰「哥,你呢,你知不知道昨天自己是什麼樣子啊,妙怡姊在這照顧了你一晚上。」
「不,是我的衣服沒干,沒辦法走。」嚴妙怡說。
「那還不是我哥吐的,哥,你真該好好謝謝人家!」
「那是自然。」谷苓飛還是用讓人分不出語意的聲調平穩地說︰「我正打算請嚴小姐到公司幫忙。」
「什麼公司?」嚴妙怡一驚,這種事她怎麼沒听說?
「自然是『InNight』,嚴小姐是研究生,能力又很夠,在大學當個助教實在太浪費人才,我的秘書正缺一個助理,我覺得很適合嚴小姐妳。」
「那誰要教我念書啊?」谷婷婷有點不滿。
這麼說來,就是她周一到周五要在谷家的公司待著,谷苓飛成了她的上司,而周末還要上門和他面對面?看到谷婷婷那麼高興,嚴妙怡深感這其中太有問題了,谷家的人,都不管他人意見的嗎?
「等等,我有自己的工作啊。」她趕快說出重要事實。
這會谷苓飛已經走下了樓,而谷婷婷認為一切已經決定,開心地去廚房找早餐了。
「辭掉不就好了,反正妳大學待了兩年還是助教,再待下去也沒什麼前途;妳爸爸要做心髒手術,家里需要錢,秘書助理是為妳特別設立的職務,妳只要每天來打卡,然後玩玩紙牌游戲就可以了,薪資比當個家教好上數倍,不是很輕松?」他有意放低聲調,不讓谷婷婷听到,是專門說給她听的。
嚴妙怡語塞,半天才以同樣的音量開口,說︰「你調查我?」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家里的事情。
「總不能放個可疑的人教婷婷。」谷苓飛直言不諱︰「今天就去辭職,對妳和妳的家人都好。」
這听上去怎麼像是在威脅她,而且是以高薪輕松的工作威脅她,還跟谷婷婷說什麼她「很有能力」,實際上只是給了她一份閑差,讓她白拿薪水而已,根本是在應付她!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一種補償嗎?就像你昨天晚上說的那個『條件』。」對于她能很快理解這點,谷苓飛贊許地挑了下眉。
是的,她是很需要錢,對于這麼好的條件,她沒理由拒絕,可她不能容忍自己被他看扁,與其繼續留在大學證明自己的傲骨,最後還要被他使花招弄走,她還不如就去了那間公司,然後做出一番成績讓他另眼相看,讓他知道,她嚴妙怡並不是個他可以隨意玩弄的女人,她拿他的薪水拿得心安理得,跟和他上了床一點關系也沒有。
嚴妙怡這輩子沒跟誰賭過氣,但跟谷苓飛賭的每一口氣,都是賭上了自己的未來!
◎◎◎
兩個月後,谷苓飛瞧著秘書遞來的一迭文件,久久都沒有讓秘書離開,等他目光從那迭文件離開,秘書臉上的笑容已經成了苦笑;任何一個跟他待很長時間的員工,都會露出這種表情,他很可怕嗎,干嘛露出那種驚恐的樣子,他又不會吃人。
「經理,還有什麼事嗎?」秘書問得有些心驚膽戰。
「沒有。」谷苓飛說︰「最近妳表現很好,文件都排得很正確,緊急的放在最上面,重要的其次,然後是一般的,至于那些沒意義的則都過濾掉了。」
秘書眼一亮,得了特赦似地,「謝謝經理夸獎!」
這份秘書的工作是她托了無數關系才得來的,早就听說這個谷苓飛是總裁的兒子,誰的面子也不講,如果她做不好,一樣要開除她,被分來給這個人做秘書本來已經夠倒霉了,整天精神緊繃,偏偏這個經理還龜毛得很,無論她怎麼做也總是有些錯誤;好吧,她承認自己有點能力不足,想象中的肥差已經變成了一種精神折磨,可送禮托關系的錢還沒掙回來,如果這個時候被開除,她可就虧死了。
沒想到,這個經理竟然也會表揚人。
「日程安排的也很好,最近是機票也沒有訂錯過。」谷苓飛接著說,就在秘書本來青色的臉漸漸轉為亢奮的粉紅時,他突一頓,抬眼看她,「明明能做這麼好,為什麼之前不這樣,我問妳,我安排給妳的那個助理怎麼樣了?」
「助理……很好啊,就按總裁吩咐的那樣,每天看到她按時上班就好了,什麼都不用管,也什麼都不用交給她做,她愛干什麼就干什麼。」
「那她這兩個月都干些什麼了?」
秘書欲哭無淚,就知道在谷苓飛這,只會有平白無故的懲罰,不可能存在平白無故的表揚,「她用這兩個月的時間,每天上網查數據,了解本公司的發展史、經營的業務,和合作的伙伴,並了解這幾年我們和別家公司每一次的合作,幫我整理資料,理清公司的內部關系,然後最近……」
「最近了解的差不多了,開始幫妳處理給我的文檔,從篩選到整理,連我的個人行程也一並安排了?」
「經理,不是我逼她做的。」秘書覺得腿有點軟,「這一切都是妙怡主動要求的,我真的沒有強迫過她啊,是經理你說她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的。」
天啊,真的什麼也瞞不過這位經理的法眼啊,本來還覺得來了個這麼得力的助手,自己什麼都不用做了,輕松得不得了,只要她們不說沒人會知道,只是……
表現差也不行,表現好也不行。
秘書被谷苓飛趕了出去,因為他想知道的事已經確定了,轉過轉椅,望向落地窗外一片宏大的商業區高樓,連太陽都被擋在了樓的那一邊;他望得出了神,腦子里全是秘書剛才說的那番話,卻不怎麼明白自己強迫癥似地一直在腦中回放那些話,是為了什麼?
另一邊,嚴妙怡抱著一大迭資料往秘書科走,真沒想到身為秘書只要伺候一個人就行了,可這個人還這麼難伺候,一個經理怎麼可能忙到這種程度?
自從她接觸了谷苓飛要處理的文件,了解了他每天的行程才發現,原來管理層的人也不是參加幾個酒會應酬一下,多說說漂亮話就能坐等拿錢的,看他在家時那麼閑,還想過他仗著自己是公司的少爺什麼都不用做,是個狐假虎威的敗家公子;看來這一點,她有必要對他改觀,他在家會那麼閑,是因為他把一周該處理的事全都集中在了五天里,周末都會陪著家人,那其他五天,簡直就是個無家可歸的野人。
要他處理的事像山那麼高,其中有非常重大的,也有極其瑣碎的,如果沒個人幫他過濾,人真的會累死,而範圍之廣更是超出了嚴妙怡的想象,還以為以她當年K書考研究生的本事,只要努力兩個月,小小的秘書工作就能得心應手,可到了今天,她才覺得自己只抓住了個皮毛而已,只有自己手中的資料越堆越高。
可惡,她才不會放棄呢!嚴妙怡雙手捧著數據,在走道里七拐八拐,這個時間多數人不是去員工食堂吃飯,就是留在辦公室里趕工,走道里的人很少,就算眼楮被數據擋得有點看不清前面,嚴妙怡也能適當加快點速度。
「喵。」怎麼會有貓叫?
嚴妙怡對于高級辦公大樓內,出現這種不和諧的聲音極其敏感,馬上停了下來,伸著脖子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就在她前面不遠處,走道的正中央,一只成年的貓咪擋住了她的去路,如果她不是听到叫聲,一直往前沖,很有可能會踩到牠的。
家里也養過貓的嚴妙怡,把資料堆放在地上,又是好奇又是不解地朝那小貓靠近,小貓警惕地注視著她。
「貓貓,你是怎麼跑進來的?」小貓非但不理她的好意,還壓低了耳朵,搖起尾巴,顯示牠的戒備。
嚴妙怡想了想,掏掏口袋,掏出一塊密封牛肉干,撕開後,一邊諂媚地在貓眼前晃,一邊彎著腰繼續靠近,就在還有一米距離時,那貓猛地全身毛豎了起來,爪子也露了出來,發出不善的威脅。
「貓貓不怕。」嚴妙怡還在晃著牛肉干,並企圖繼續接近,口中念念有詞︰「不怕,不怕,乖……啊?」
那貓「喵」的一聲慘叫,被人提著後脖子上的皮飛了起來,原本貓待的地方,代替的是一雙黑色高級皮鞋,嚴妙怡順著鞋子往上抬頭,對上男人凌厲凶狠的目光,「啊。」
谷苓飛一手提著那可憐的貓,不顧小動物的奮力掙扎,只專心地盯著這個快要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他來這干什麼,這又不是他工作的樓層,真是倒霉!
嚴妙怡想著,嘴上仍是形式化地說了聲︰「經理好。」
谷苓飛對她語氣中透出的不耐不為所動,他胳膊一掄,那只躁動的貓咪像坐海盜船一樣,在半空劃了一個弧型。
「喂,你要做什麼!」嚴妙怡對這個好像要拋東西的動作驚嚇到,連忙制止。
可喜的是她竟然成功了,谷苓飛的胳膊停在半空,回答她說︰「丟掉。」
丟掉?嚴妙怡順著他胳膊的走向看過去,正對著走道邊的垃圾桶,他要把貓咪丟到垃圾桶里!
嚴妙怡終于醒悟,急忙跑到他身前,生怕晚一秒要出大事,「你在想什麼啊,有沒有點同情心,你對小動物就一點愛心都沒有嗎?」
「愛心?」
好吧,是她問了多余的話,嚴妙怡嘆了口氣,「總之,你先放下牠,看不出來牠很難過嗎?」這要讓什麼動物保護組織的人看到,他八成會被告吧。
谷苓飛不為所動,就在嚴妙怡認真衡量自己應不應該上去搶,救下那條可憐的小生命時,一個略帶年長且顫抖的聲音從他們身邊響了起來。
「咪咪,你怎麼會在這啊?」轉頭看去,是大樓的清潔員,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他手上還拿著拖把,愣愣地看著懸在半空中的可憐小貓;看他的樣子,如果貓不是在谷苓飛手里,他已經奪下來一萬次了。
「你的貓?」谷苓飛提著貓脖子上的皮,像提著臘肉一樣對清潔員晃了下。
「不是,不是。」清潔員搖著腦袋,可看得出心疼得不得了,「這貓是我今天一早來上班時,在公司路邊撿的,今天早上不是下了場雨嗎?我看這小家伙快凍死的樣子,實在可憐,就想著讓牠先在雜物間待一天,可能是誰去拿東西時,這小家伙就趁人不注意跑出來了。」
「丟掉。」谷苓飛對于貓的來歷絲毫不感興趣。
清潔員一愣,「丟掉?是是,一定丟,我知道公司里不許帶寵物的,只是看牠實在可憐,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今天下班我就把牠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去。」
「我說的是現在。」
「現在?」清潔員的眼神明顯是在說「這個禽獸,一點愛心都沒有,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連一邊的嚴妙怡都看出來了,可谷苓飛還是很堅定他的立場。
他有自己的堅持是他權力所至,只是不只清潔員,周圍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員工也都在竊竊私語,說經理真是有點過份。
谷苓飛當然可以無視那些人的看法,但嚴妙怡總覺得即使一個人地位再高,如果大家的心都不在他身上,那麼早晚也是要出問題的;帶動物進公司本身是錯,但谷苓飛的硬派作風就是讓大家沒辦法接受。
她發現自己只不過來了公司兩個月,竟然就有身為「InNight」一員的榮譽感了,真是可悲。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在雙方都僵持不下時,嚴妙怡說︰「這小貓大清早被雨淋得快要凍死,當然很可憐,可在公司待了一上午,看樣子已經好多了,不是說不能讓牠再多待半天,只是看牠身上髒髒的,以及對人那麼過度的戒備,一定是只野貓;野貓不同家貓,身上有很多細菌,又對人充滿敵意,如果下午再像這樣偷跑出來,抓傷了員工,染了什麼病,怎麼辦?」
「這個……」
「雖然是在公司發生的事,但到時候這責任是該由公司負責,還是由撿貓的人負責呢?經理也是考慮到大家的安全,才會這麼說的。」
「唉,那好吧,我這就把牠放出去。」清潔員從谷苓飛手里接過小貓,好委屈地走掉了,看熱鬧的人也跟著一哄而散,就怕慢了一步會被經理逮到。
谷苓飛轉頭看嚴妙怡,嚴妙怡已經有點習慣了他這種古怪的神情,很自然地說︰「我不是在替你講話,只是身為一個經理,為只貓和清潔員爭執會被人當笑話的,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有個這樣的老板,當然了,如果你不是只會表現得那麼暴力,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也不用旁人努力地編理由。」
「妳是編的嗎?」
「當然了,難不成你真是怕有人被抓傷,才執意把貓丟出去?」他只是單純討厭小動物而已吧,怎麼可能想到他可愛的員工們的安全?
「妳不就差點被抓傷?」
他只是看小貓礙眼而已吧,真虧得她能把他說得那麼好,還讓他做了次好人……啥?
「我?」嚴妙怡指自己,回想起他將貓提起那時,貓咪正對著她亮爪子。
「怎麼?」
「沒、沒什麼。」不會吧,不會好死不死被她說中吧,他真的是那麼想的?因為看到貓要抓她,才暴力地把小貓提起來說要丟掉?
他,真的是怕小貓會傷到人,會傷到她?她怎麼頭有點暈,是受寵若驚嗎?
「沒什麼的話,就收拾好妳的東西跟我走。」
「走,去哪?」嚴妙怡眨眨眼,她這麼快就被Fire了?
「去二十三樓。」去二十三樓做什麼,秘書科不在那啊。
好像對她的愚鈍忍無可忍,谷苓飛大發慈悲地告訴她︰「從現在起,妳是我的秘書,不再是助理了。」
經理的秘書除了在秘書科外,在經理辦公室外面還有一張辦公桌,這就是谷苓飛說讓她跟他走的緣故,但是,雖然這點終于理解了,問題是……
「為什麼啊,我當你的秘書,那原來的秘書小姐呢?」要不要這麼突然啊?
「妳把她的工作都做了,我還留著她有什麼用?」谷苓飛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她的升職是另一個人被Fire換來的。
「我不接受。」開玩笑,什麼話都是他說了算,秘書?那不就是要全天隨叫隨到,當他的跟屁蟲,整天都要對著他的可怕工作!
谷苓飛沒說「抵抗無效」之類的話,他瞥了她一眼,很輕蔑的那種,讓她覺得自己在他眼中是個十足的白痴;然後,他提了下唇角,竟然笑了,很輕蔑的那種笑,可卻讓嚴妙怡忘了上一刻自己說過什麼。
他來這,是專門為了告訴她這件事的嗎,他是專門來找她的?
◎◎◎
當谷苓飛的秘書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嚴妙怡除了克服自己暈機的毛病外,就是英語會話增進了不少,還有就是,讓她見識到了世上沒有一點點愛好的怪人,就是谷苓飛。
除了工作外,整天跟在他身邊的嚴妙怡,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其他事可做,就算是在交際場所跟一些名媛寒暄,他也顯得那麼公事公辦,而不必要的應酬,他更是將此列入「需過濾清單」中,連看都不看。
工作之外的時間,谷苓飛就像在家里那樣,多半只是坐著,不玩游戲、不看電影、不泡夜店、不泡女人、不玩賽車、不看歌劇,更對小動物之類的治愈系沒有愛心;沒有大眾化的愛好,也沒有孤僻的愛好,只是听她念著接下來需要進行的會議,要去的地方。
要說他有什麼消遣,那也許就是有時發呆太無聊,他會轉而對養在玻璃罐子里的螞蟻發呆;他是這麼的忙碌又是那麼的單調,從沒見他跟什麼朋友聚會,更別提跟什麼女人約會。
這個男人心里裝著的到底是什麼?他不招人喜愛也不想招人喜愛,一個人似乎也不懂什麼叫孤單,可另一方面他善于察言觀色,看人的眼光極準,見一個人一面,就能知道這人會不會成為他的盟友,如果不會,那見面的第一眼,他已經將對方當成一個未來的敵人在窺探。
而事實又證明,他的判斷往往是驚人地準,一個對他人不感興趣的人,又怎麼可能對人那樣了解?奇怪的是,除了嚴妙怡自己覺得谷苓飛很不可思議外,其他人好像並沒有這種感覺,他們都認為谷苓飛這樣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本該如此。
只有她會不時胡思亂想起來,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的好奇,跟谷苓飛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嚴妙怡發現自己就越會忽略他之前對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征兆。
是單純的討厭轉變成了更復雜感情的征兆,這說明她已經無法像其他人一樣,以單純的眼光去看待谷苓飛這個男人;她不要自己變成那樣,因為她知道那樣的話,自己會變得很慘很慘!
「下午和馮經理的見面要取消,為什麼?」嚴妙怡剛念完一天的行程,猛听到谷苓飛要取消下午活動的決定,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次見面雙方已經約定了很久,也都很期待,是對彼此發展很重要的一個會面,突然說要取消,完全沒道理,且今天是星期五,又不是休息日。
嚴妙怡總覺得今天的谷苓飛怪怪的,好像總是神色不安的樣子,顯得有些焦躁,「身體不舒服嗎?」她問。
「嗯?」谷苓飛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搖頭,「今天妳跟我一起回家。」
「啊?可是今天又沒課。」可憐的她,已經成為谷家兄妹的工具,整天都要圍著他們二個轉,生活的重心變得越來越奇怪。
「跟課沒有關系,婷婷打電話來,說讓妳晚上去家里吃飯,她要把妳介紹給我爸媽。」
「你爸媽?」
「嗯,他們回國了。」
原來如此,這樣的坐立不安,變得都不像他了,果然是事出有因的,是因為施余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