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簾縫,催動了曹曉內心里身為女僕的那個生理時鐘。
她掀起羽睫對上昴天熟睡的臉,耳朵突然就此失聰,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了,盡避她很想去輕撫這位王子俊雅的側臉,可她卻不敢,她怕這個夢一觸即碎,迎接自己的很可能是極其殘酷的言語傷害。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純潔、無辜、可愛的小貓,斂去了一身的戾氣野性,但猛獸終究還是猛獸,更何況還是以隨心所欲著稱的貓科類猛獸,他習慣的是控制,而不是被控制;是得到愛,而不是付出愛……他,只有在掌握了主控權、主導權之後,才會感到安全自在,然後收起他的利爪尖牙,這時候他才會是無害的、溫柔的。
所以,她不能打擾他的好夢,不能教他心生自己想要逼迫他負責任的懷疑。
曹曉縮起身子,慢慢閉上眼楮,是自己甘心情願地在昴天酒醉時,獻出了自己的全部,他醉了,但自己卻是清醒的,當時她已經覺悟了,這就是不求回報。
再次看向他時,她紅著臉笑了,她愛他,這就夠了。
愛情本來就是不理智的,無關對錯,僅關心情,覺得快樂幸福,那就去愛吧!
也許是昨夜身心都太滿足了,昴天這一覺睡得既沉又久,等他心滿意足地伸展著胳膊,想撈身邊的人時,才發現身旁的被窩已經涼透了。
他倏地睜眼,瞳仁簡直都快掉出了眼眶,下一秒卻掌心抵著腦袋痛呼,「嘶!」
全都是酒精惹出的禍,這便是宿醉之後的後果,頭痛到快要裂開一樣!惱火之余揉亂了自己的發,他竟有絲懷疑,昨晚是不是自己作的一場春夢?
明明鼻尖尚纏留著她身上的馨甜味!
「砰!砰砰……」她睡過的枕頭被他揮擲向空中,落下的過程中撞倒了櫃上的裝飾。
他是醉了,但他還不至于醉到亂抱人上床的地步,更沒有醉到遺忘了她蘇姍的地步。
昴天憤然起身,隨便穿了條牛仔褲後,便倚在窗前探看起來,那抹小小的身影果然就在院門前忙碌著,一遍遍擦拭著昨晚車禍的痕跡,那輛破車顯然也已經被她叫來的人處理掉了。
是啊,她處理起這些壞掉的東西來,總是很有一手哪!
昨晚的對話他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哈!炳哈……」他不禁失聲大笑起來,音質卻與冰冷的神色一般無二。
昨晚,她是在同情可憐他嗎?還是想拯救他?
昨晚……原來不過是她對他的一個施舍啊。
「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聖母了啊。」昴天雙手抱在胸前,眼楮依舊眨也不眨地盯著曹曉,他不再氣憤難平,窗前頤長的身體線條,也恢復了往常的松弛柔韌,這一刻他又變回了沉迷于貓捉老鼠游戲中的那頭猛獸,「治愈系女僕,我倒要看看你忍耐的極限究竟在哪里,無論如何,我會讓你愛我的,並且是瘋狂地愛我、渴求我,我們走著瞧。」
曹曉絲毫不知道他的打算,她確實是低估了貓科男小心眼的程度,他很危險,被挫頓了自尊心的他,更是極度危險!
半小時後,昴天拖著行李箱,雲淡風輕地站在了曹曉面前,懶懶地命令道︰「听好了,我只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去收拾行李,我們馬上要回昴家老宅了,所以動作快點,我的車跟我一樣不習慣等人的。」
「好……好的。」她艱難地發音,無論咽下多少口唾沫,也潤滑不了干澀的喉嚨。
乍見他的那一刻,她便把頭低下了,全然是出自本能的害怕,然而事態也果然如她預料的那樣發展了,他徹頭徹尾地忘記了昨晚的一切,有了這一個認知,她連脖子根都漲紅了,昨晚的熱情痴愛僅僅是她自己的事情,一切與他無關。
看著她快步返回屋內,昴天不禁將一口白牙咬得都快碎掉了,自始自終,這棵草給他正視的不是頭頂就是後腦杓啊!
不過氣歸氣,神經敏銳的他,還是留意到了她微顫的身軀和漲紅的脖頸,這是否說明她有在失望,亦有在生氣?
那為何她不來纏他、叫他娶了她?她明明已經有正當理由了不是嗎?
昴天越想越覺得不解,甚至開始懷疑這是曹曉布的局,先欲擒故縱吊他胃口,然後請君入甕,困他在婚姻里面任她予取予求!
「哼!」他冷嗤,松了牙關,眉梢、眼尾都不自覺地上揚起來,「狗尾草,不管你玩的是哪種游戲,大爺我都一定奉陪到底。」
這時候,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對待那些貪婪情人們一貫的冷酷和決絕,已然把曹曉區別開來,既下意識地認可了她是能夠來糾纏自己的,又主動回避掉了之前對付那些人時,那種直接而殘酷的打擊與踐踏。
屋里,曹曉已經收拾好行李,但紛亂的心緒卻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拎著大包包,她茫然四顧,就像個迷路的孩子,雖然無助,但仍是不願也不敢隨便拉住一個陌生人問路。
離開這里,就不再只有她和昴天兩個人了;離開這里,便是入了海,也不知會不會有哪股洪流來將他們沖散?
甩掉多余的想法,她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就如昨晚的誓言所說︰這輩子,我恐怕是逃不過了,也不想再掙扎了,愛你就是愛你,無論如何都克制不了不去愛你!從今往後,我無條件地愛你,全身心地愛你,直到你厭棄我或者你愛上別人,否則我不會離開,會像寄生植物一樣纏著你,以你的心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