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有充分理由撮合他們這小倆口的。」艷鬼理直氣壯地抬起頭,「我也算過了,這唐姑娘確實和小玄玄命格極合,是有宿世緣分的。」
「憑什麼你的就是宿世緣分,我的就是亂搞?」九尾狐登時火大了。
「好你個小小表娘竟敢跟本大仙叫起勁來了。」
「想打架嗎?來啊來啊!」艷鬼也激動地挽起袖子,「不就一狐狸精嗎?難道本鬼仙還怕了你不成?」
眼看著美狐艷鬼就要窩里斗,忽然有個頭戴鴨舌帽、身穿大衣的男人興奮地沖了過來,一邊掏出名片,一邊抓出「哀鳳」,滿臉驚艷仰慕之情地望著她倆。
「兩位美女你們好,我是XX影視公司的制片主任郝大嘉,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加入本公司造星的行列?」
「什麼?」九尾狐和艷鬼停下動作,面面相覦。
「我在演藝圈那麼多年,從來沒有看過比兩位更妖艷更淒美的女星,以兩位的形象,活月兌月兌是為了我們公司最新籌拍的曠世巨片「妖狐麗鬼亂世情」而生的啊!」
「你、你說啥來著?」九尾狐和艷鬼的下巴幾乎同時掉了下來。
下午六點,冬日日短,天色己經漸漸地透黑了。
瀕玄的黑色休旅車駛近那間位在巷弄里的日式平房,在那扇綠色的門前停了下來。
唉自安養院回到家不久,唐秋生穿著寬松的毛衣,牛仔褲,踩著夾腳拖,左手提著袋回收物,右手拎著包垃圾,正想去巷口等垃圾車,看見門外站著的人不禁嚇了一跳。
「霍先生?」
「你生病了嗎?」
她搖搖頭,「沒、沒有哇。」
「那為什麼你很多天沒去上班了?」他濃眉緊蹙的問道。
「呃,我請的是事假。」
事假?
瀕玄目光銳利地上下掃視了她一眼,渾然未覺地松了口氣,臉色蒼白,聲音有氣無力,兩眼茫然,長發飄飄,手腳俱在。嗯,很好,很正常,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沒生病就好。
「倒垃圾?」
「是啊。」
敝異的對話配合著詭異的安靜氣氛,一時間兩人臉上都有種古怪的尷尬。
「霍先生……」
「吃了沒?」他清了清喉嚨,語氣有絲不自在。
「還沒。」她的臉頰也沒來由紅了起來。
他點點頭,突然接過她手上的回收物和垃圾,唐秋生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著他拎著大步往出現在巷口的垃圾車走去。
「等等,霍先生,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追了上去。
「去換衣服。」
她一愣。
「為什麼?」
「吃飯去。」他頓了頓,又道︰「我們才吃過一次晚餐,距離說好的目標還離很遠。」
「霍先生,你真的不用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她猶豫了一下,小小聲道︰「還有,上次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對,」
「你足足生了我八天又九個小時的氣。」他眉宇間那抹疲憊之色再難掩飾,語氣里的沮喪悵然也流露無遺。
「的確不太對。」
她咬咬唇,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可是……他怎麼對天數和時間記得那麼詳細?難道、難道他是數著日子,度日如年嗎?
唐秋生心下頓時怦怦亂跳起來,立刻又告訴自己不要異想天開。
他可能覺得那天晚上有點不歡而散,所以才這樣記掛在心里的吧?
「我沒有生你的氣。」她只得從頭解釋起,把爺爺走失了的事說一遍。
瀕玄听完後松了一口氣,眼神柔和了下來,但想到某事又立刻憤慨不悅起來。
「為什麼當時你不告訴我?」
「我……」
「既然是那麼緊急又重要的事,你在電話里跟我說一聲,我也可以幫你找爺爺。」他越想黑眸里的慍怒之色越深。
「還是你連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都不願意找我?」
「不是的。」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我只是……」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他深沉眸光緊緊逼視著她,「不準再把我當陌生人,听懂沒有?」
唐秋生本想開口辯駁,就算朋友之間,也不是什麼事都得麻煩對方不可,可是在他灼灼堅定的目光之下,滿肚子的話也只能乖乖再咽了回去。
「……懂了。」她小小聲道,不忘補充了一句︰「謝謝你。」
「謝個鬼。」不知怎的,他又有暴走的沖動了。
她一定非得跟他不是很熟的樣子嗎?
唐秋生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看得她不由一陣心悸難安。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她沖動地月兌口而出。
瀕玄聞言,微郁的眸光瞬間亮了起來。
她也被他看得心頭沒來由地一熱,雙頰悄悄地發燙了。
半晌後,他淺笑道︰「以後,我陪你去看你爺爺吧。」
「好。」她小臉很紅,幾不可見地輕輕點了點頭,突又想起,「呃,霍先生……」
「怎樣?」他臉色一沉,以為她又要反悔了。
「垃圾車開走了。」
「什麼?」他猛然回頭,臉色尷尬地紅了,二話不說邁動修長雙腿就追了上去。
「其實趕不上也沒關……」她話還沒說完,眼前己是一花,人己經不見了。
事實證明,生得人高馬大真是佔盡生存優勢啊,就連追個垃圾車都可以輕輕松松,沒三兩下便趕上,就那麼隨手一拋命中目標,然後又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回到她面前。
「去換衣服吧,我等你。」他低頭對著她笑。
唐秋生耳朵也燒得通紅,嘴里含糊地恩了一聲,然後羞赧地轉身往屋里走。
看著她笨拙的背影,霍玄心中卻覺得有說不出的可愛,嘴角笑意不禁上揚得更深了。
幸好他不是小雞肚腸的男人。幸好他來了。
不然要這個只會直走、撞了牆也不知要轉彎的笨蛋想通,主動來找他求和,他還要等到民國哪一年啊?
「男人果然還是要像我這樣心胸寬大的比較好。」他摩挲著下巴,很是洋洋自得。
晚上,霍玄帶她到美術館附近巷子里的一家眷村老面店吃飯,那碗撒了青翠蔥花、牛肉鹵得香女敕入味、手工面條彈牙的紅燒牛肉面,是她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
兩人吃完面後,他先去付帳,和滿頭白發卻面色紅潤的老板熟稔地聊了幾句,在走出店門前不忘回過頭對她伸出手,「外面黑,小心走。」
唐秋生望著那立于暈黃光影下的高大身影,神情穩重,好看的嘴角有一絲微翹,看著她的眼神異常地專注,她心頭驀地一跳,像是有什麼輕輕在胸臆閑蕩漾了開來。
她不知不覺地將手交到了他大大的掌心里,那肌膚相觸的溫熱感奇特地熨暖了手心……和心口。
接下來她像是踩在雲里一樣,有點迷惘,有點暈暈然,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變得那麼不真實,像是被融融月也渲染成了一片朦朦朧朧的美好。
然後他經過咖啡店幫她買一杯焦糖熱牛女乃,說睡前喝點熱牛女乃比較好入眠。
接著看她眼皮沉重,止不住磕睡時,他默默將電台轉到播放輕柔古典樂的頻道,調高了車內暖氣……
綁來她居然真的就在他車里睡著了。
等唐秋生終于揉著眼皮,打著呵欠輾轉醒來,這才發現陽光己經透過隔熱玻璃柔和地灑落車內,寬大的真皮座椅不知幾時己經被放平,她身上甚至還蓋了條毯子。
「嚇!」她猛然一驚,急急坐正了起來,轉頭去看駕駛座……空無一人。
「霍先生?人呢?」
她該不會就這樣在車上睡了一整晚吧?那他呢?他也這樣被迫在車里窩了一夜?他不用上班嗎?
等一下,上班?
她嚇得心髒差點從嘴巴跳出來,急急低頭看手表,直見指針停留在七點三十分時,這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就在此時,駕駛座旁的車門被打開了,燦爛的冬陽晨光下,霍玄拎著一個大紙袋對她輕揚了揚。
「先出來吃早餐吧。」他神情溫和,眉眼間卻有缺乏睡眠的疲憊之色。
他都沒睡嗎?
唐秋生心下微動,忽然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又手長腳長的,在伸展不開來的車子里又怎麼可能睡得好?
「對不起。」她掩不住心里濃濃的愧疚,「都是我害你不能回家睡覺。」
「不會,我睡得很好。」他嘴角揚起一抹饒富意味的笑,「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而且看著她酣甜熟睡到流口水的臉,跟只小豬一樣,真是一大樂事。
「真的嗎?」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的長手長腳,很是狐疑啊。
「走吧。」他轉身率先走向不遠處的公園椅。
唐秋生這才發現這里是某大學的湖邊。
早晨氣溫還很低,湖面上泛著淡淡煙波輕霧,四周樹木大部分己被冬意染成了片片黃葉,附近有早起的老人相偕散步,清新微冷的空氣在呼吸之間,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瀕玄在公園椅上的一頭坐下,兩道斜飛的濃眉底下,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卻讓人有種信任的安心感,好像這一切都再理所當然不過……包括他的平靜,他的從容,他對她的照顧,甚至幫她買咖啡、買早餐,就像是他早就做熟做慣的事一樣。
斃惚間,唐秋生突然有種自己好像己經認識他很久、很久的感覺。
一種老夫老妻相濡以洙的感覺。
「我在想什麼啊?」她一驚,猛搖頭甩去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們最多就是……朋友,對,沒錯,曾經「患難與共」的朋友,除此之外,欽……啊……
「還在那里發什麼呆?」他揚聲喊。
「來了!」她模模鼻子,有些心虛地走過去。
「你喜歡火腿三明治還是鮮蔬三明治?」霍玄自紙袋中取出兩杯拿鐵放在椅子中間,又取出了兩份不同的早餐。
「火腿三明治。」她好像還沒睡醒,還有些在夢游似的,傻傻地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嗯。」他將火腿三明治放在她手里,自己打開了包裝紙,大大咬了一口。
「我還沒刷牙。」她話說出口才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來?
他一頓,黑眸里閃過好笑的光芒。
「也對,是挺不衛生的。」
「呃,偶、偶爾也不要緊啦!」她趕緊表明自己是跟他同一國的。
「三明治好吃嗎?看起來好像很不錯,你去哪里買的?很貴嗎?看包裝不是便利商店的吧?」
她只要心虛或心慌就會變得異常話癆,果然是唐僧體質啊……
瀕玄眼底笑意隱隱,卻沒有多說什麼。
「是附近早餐店買的。」
「噢。」她見他面色如常,也慢慢地鎮定下來,朝他靦覜地笑了笑,然後低頭專心地吃起自己那份三明治。
「昨晚見你睡得很熟,想你應該是找爺爺的緣故,所以累壞了,我就沒有吵醒你,讓你在車上睡了。睡得還好嗎?有沒有腰酸背痛?」
猝不及防間,唐秋生被他溫柔的語氣秒殺到,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回答,臉蛋又很沒出息地悄悄紅透了。
「謝謝,我、我昨晚睡得很好,一點都沒有哪里不舒服。」
「那就好。」他點點頭,神情愜意地望著美麗湖面,繼續吃著余下的三明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