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你更不能死了,老四,你就等于是珍貴的「長生不老」仙丹哪!扁用你的血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然而,方午烈的話才剛說完,整個研究中心從驚喜的騷動又陡地陷入一片詭異且緊繃的安靜,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塞住了所有人的喉嚨,讓大家瞠目結舌。
就連方午烈也戛然呆立,和其他人一樣,臉色驚駭地瞪著那幾只實驗的白老鼠,說不出話來。
方夜白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些注射了他血液的白老鼠竟然吐血拍搐,不到十秒,就已全部暴斃。
餅了好半晌,方午烈終于擠得出聲音,驚慌愕然地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研究人員們這才從駭異驚訝中回過神,急忙將死去白老鼠的血液抽出化驗,整個中心忙亂成一團,氣氛也降至谷底。
不久,他們將顯微鏡下的透析顯示在屏幕上,倏地,所有研究人員又再次傻眼地瞪著屏幕。
屏幕中,暗紅色的血液細胞正在攻擊淺紅色的細胞,而且是瞬間就將其消滅!
「這……這是……」方午烈看得驚呆結巴。
研究人員不信邪,立刻從現場抽出幾名人員的血,試驗地將其滴在方夜白的血中,同樣的,方夜白的血再次排斥其他血液,並瞬間讓其他血液細胞壞死!
眾人連連抽氣,每個人臉上都浮起了戒慎與恐懼。
「真可怕!你弟弟的血液會排斥其他人的血,甚至攻擊其他人的血液與細胞!」中國研究團隊的主導人對著方午烈駭然驚道。
「什麼?」
「他的血液與其他人完全不相融,說得更清楚一點,就是他已然成為一個新的物種,細胞全部突變,真要說起來,他已不是正常人了。」那主導人恐懼地道。
他們的對話,讓方夜白凜然錯愕,接著,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背脊,他想到高綠驚恐地說他血液中的瑕疵,更想到了小五!
小五沒事吧?那時,他輸血給她,她並沒有出現任何征兆啊!
難道,只是時間未到?
貶不會……此吋此刻,小五已經死亡?
這念頭一閃過腦中,他臉色整個刷白,急忙跳下平台,只想立刻和小五取得連系,但方午烈很快地攔住他,冷斥︰「你想去哪里?」
「我的手機……給我……」方夜白瞪著他。
「手機?別鬧了,你這小子只要拿到手機,等于拿到武器,你以為我會給你?」方午烈太了解他的能耐,因此當他一進入這個研究中心,就立刻將他和所有電子產品隔離。
「我只是想打一通電話。」他急喝。
「你想打給誰?任曉年?還是南宮神武?他們知道你已經和他們不同,變成了這種絕無僅有的怪物嗎?」方年烈譏諷道。
「你……」
「別緊張,他們應該就快到了,有什麼話,你可以當面對他們說。」方午烈用力將他推回平台。
可他話聲剛落,中心的大屏幕突然切換成通訊模式,出現一個冷酷嚴峻的男子,用著讓人凍結的冰冷聲調道︰
「午烈,出事了!有人將夜白的「再生能力」泄露給媒體,現在有許多人找上咱們方家,此刻外頭大亂,我已叫總管隨時注意,你最好啟動機械武衛……」
「什麼?」方午烈震驚不已。
方夜白則盯著屏幕中的人,那是他大哥方日影,如果說方午烈殘酷,那方日影就是徹底的冷血。
「夜白的事只有我們知道,怎麼可能曝光?」方午烈怒問。
「根據夕朦傳來的消息,將這秘密泄露的,應該是小五。」方日影冷聲道。
「小五?夜白的那個跟班?她怎麼會……」方午烈呆住。
方夜白卻只愣了一秒,隨即嘴角微勾。
看來小五安然無恙,而且,還想出了妙招。
聰明。她果然一直在進化啊……
可是,他卻拒絕接受她的進化,更不準她有任何改變,他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也太過分了?
想起她流下的眼淚,想起她說她喜歡他,他微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僵住,胸口陡地窒悶了起來。
也許,他並非不要她改變,而是害怕她改變,怕她變成他不認識的小五,怕她變回改造前那個與他完全陌生的女人。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改造後的小五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同伴,這個同伴早已超越了親情、友情,還有愛情。
「還不懂嗎?她刻意放出消息,引來所有覬覦的人潮,就為了制造混亂,這樣她就能帶著任曉年和南宮神武趁亂逃逸,如今我們方家的所有成員全被盯上了,夕朦追蹤任曉年他們到新加坡機場,卻在機場遭受一群來歷不明的人攻擊,就這樣錯失抓住他們的良機。」方日影寒著臉道。
「那該死的丫頭!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掉那兩個小表?」方午烈沒想到一個半機械人也這麼難搞。
「任曉年和南宮神武?放心,他們兩個逃不了的,我已經雇了特種佣兵,不需要半天就能追蹤到他們的行蹤。現在麻煩的是眼下的情況,我剛得到消息,國科會和美國中情局的人都已經行動了,我和爸媽正從公司趕回方家,根據情報,俄國和日本的研究機構也想搶人,媽已召回夕朦,也要我提醒你先防範,絕對不能傷到夜白,必要時,就先將夜白藏到別處。」方日影嚴厲叮囑。
「馬的,我就說這些國家機構根本不能信。」方午烈氣得跳腳。
「你只要記得,夜白和那台任博士的儀器最重要,懂了嗎?」方日影的話中明顯地暗示,若出了什麼事,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重要。
方夜白暗暗冷笑,方家和美國政府都各懷鬼胎,所謂的友好關系也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小五做得很好,就這樣把曉年和神武他們帶得遠遠的,愈遠愈好,別再回來。所有的人都沖著他來就好,這個殘局,就由他來做個了斷……
此時,方午烈已命令所有人撤離,研究人員們手忙腳亂地整理東西,他瞄向實驗室里那台計算機,緩緩地溜下平台,蹣跚地走過去。
但方午烈一把就揪住他,冷哼︰「別亂動啊,老四,你現在身體很虛弱,還想亂跑?你就乖乖地跟我先走,我得想辦法先把你藏好……」
「放手!」方夜白怒喝,掙扎地推開他,但此時心髒又急遽抽搐,然後又像上次斷電似的,忽然停止了跳動,他按住胸口,張大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向前栽倒在地。
方午烈愣住,研究人員卻急聲大喊︰「糟了!他的心跳又停了!」
「馬的!快點打強心劑,絕不能讓他死掉!在找出他細胞再生的答案前,絕不能讓他死!」方午烈焦急不悅地大吼。
「不能再打了,他的心髒已經負荷不了了。」研究主導人制止道。
「那就再電擊!快點!」方午烈再吼。
研究人員無奈之下,只能迅速將方夜白抬上平台,以電流儀器不斷刺激他的心髒。
麻辣刺痛從他的胸口向全身擴散,電流在他全身游走,有那麼一瞬,他的意識似乎離開了他的身體,因為他發現他正從高處看著蒼白昏迷的自己。
那個他,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狼狽,如此的悲哀。
這就是他方夜白的一生嗎?
短短二十七年,卻有將近一半的時間是個孩子!
可諷刺的是,還童的那五年,竟是他生命中最溫暖的時光。
巴曉年、神武在一起的那五年,和小五一起待在台灣的那五年,竟是如此令人懷念……
這……是死亡嗎?
方夜白不知道,他只知道四周一片昏茫黑暗,而他一個人獨自浮沉飄蕩。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這個儀器是把鑰匙,是開啟長生不老的鑰匙……」
他轉頭,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你怎能確定儀器沒問題?」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如此提問。
「不會有問題的,因為我早就找人實驗過了。」
「找人實驗?找誰?誰會願意接受這種不確定的實驗?」
「是沒人敢接受,所以只能找自己人……」
「自己人?你指的是誰?」
「我的……妻子。」
他怔了怔,努力看清楚那團模糊的人影,終于想起,那人正是任曉年的父親任紹堅,而這段對話,是在他成功地和任紹堅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時,任紹堅親口對他說的。
那時,任紹堅喝了點酒,第一次跟他提起有關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事。
「我的妻子身體差,生完曉年後蒼老許多,臉上也長了幾顆奇怪的贅瘤。為了治療她的皮膚,我才展開這項研究,後來,我發現這種激光素不但可以消除贅瘤,更能讓照射過的皮膚細胞恢復話力與健康,于是,我開始展開更深入的實驗。花了十年的時間,我終于找出了有關激光素與人類細胞之間的關鍵,只要調好激光素的力度,算好照射的時間,準確地刺激細胞核,就能讓人類身體里的老舊細胞回春,回到最完美的狀態。」
「激光素是何種物質?」他疑惑地問。
「一種類似輻射的光線,透過找研發的濾鏡,分解再聚焦所射出的光素。」
「濾鏡?」
「是啊,那面濾鏡可以申請專利了,那可是我的心血結晶,呵呵……在局部照射之後,許多衰老的小動物變得更活躍,它們的毛變得光澤又漂亮,後來我大膽讓我妻子照射這光素,她臉上的贅瘤全都消失,甚至變年輕了。于是我在期刊上發表了長生不老的論文,想將這成果告訴大家,可是……居然沒有人相信……我很想再制造一台大型的激光素儀器,連設計圖都畫好了,但因經費不足而不得不放棄……」
不,有人相信了,高綠的父親高鐸因此才會找上博士。他沉忖。
「等了一年,才終于有人願意協助我,眼看儀器就要完成了,可是……我妻子她卻走了夜白啊,我畢生的發明,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惜她不能等到分享我的榮耀就走了……」任紹堅帶著三分酒氣地哀嘆。
「她怎麼了?」
「心髒病,她身體一直都不好,可是心髒並沒有問題,不料,一天晚上,心髒突然衰竭,就走了。」
他在黑暗中呆了呆,全身竄起了寒栗。
心髒衰竭!
早在多年前的這段談話就已點出了激光素的嚴重後果。
但任博士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儀器有著可怕的副作用,不知道他的妻子根本就是被激光素害死。
而他們……曉年、神武,還有他……全是受害者!
此時,胸口傳來一陣陣電流穿過的刺痛,將他的意識從虛浮的回憶拉了回來,任博士消失了,眼前只剩一片無止盡的冰冷與黑暗。
他抽搐地瞪大雙眼,卻什麼都已看不清,魂魄仿佛又在飄移,一種死亡迅速逼近的恐懼籠罩全身。
已經到極限了嗎?
所謂的長生不老,所謂的永生,這六年多來的還童煎熬,原來都只是場愚蠢的幻夢……
倏地,電擊停止,胸口的疼痛突然消失,一些閃光照進了無邊的黑暗,耳邊傳來似遠似近的呼喊聲,甚至,他還聞到了著火的氣味!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闖進來了!」
「馬的!來得好快。」
「二少爺!有兩批人馬!他們全都蒙著臉,但看得出來,他們的目標就是四少爺。」
「可惡,一定是國科會和中情局的人,快保護夜白!絕不能讓他受傷,更不能讓他們找到他!柄器武衛呢?外頭的機器武衛都在干什麼?」方午烈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