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泡泡,終有破滅的時刻。
陰暗的天際逐漸出現透亮,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即將來臨,整夜難眠的純麗終于睜開眼.神情恍惚地注視著緊緊擁抱著自己的男人。
俊美無儔的側臉,健碩高挑的身材,優渥富貴的家境……
她沒想過會擁有這麼完美的情人,還為她違背家人的命令,沒告訴她理由,帶她四處游玩。
被他這麼寵愛,她真的很高興。
她的夢中情人啊!
純麗把手輕輕伸出去,從他的發梢、額頭、眉毛、鼻梁直到他的嘴唇前,慢慢滑下,卻隔著零點一公分的距離,不敢真踫到。
她怕把熟睡中的人吵醒,那她就走不了了,因為她會舍不得……
她緩緩從床上起身,拿起收拾好的行李,輕輕往門口的方向移動,推開大門前,還不舍地往後回看一眼。
茶幾上,留有一張她早預備好的字條。
不知過多久,躺在床上熟睡的齊子非才緩緩睜開眼。
「唔……」他翻了個身,想把女友嬌柔的身子抱得更緊,沒想到手一撈,卻空空如也,意外的空位讓他有些錯愕。
怎麼啦?跑哪里去了?
他撐起半個身子,搜尋佳人的下落。
關起門的浴室,光線似乎從里頭透出來。嗯哼!原來人在廁所里?她等會兒就會回來吧?
他把長臂縮回來,讓出一個空位給心愛的小女人。
她回來看到屬于她的位置,應該會主動躺回他身邊吧?
他安心地眯起眼,再度陷入沉睡。
小麗,快來睡回籠覺吧!沒跟她抱著一起睡覺,感覺好寂寞啊……
夢醒了,所以我回家了。
「所以?」
坐在沙發上的衛英杰,睜開一只眼,左手撐著下顎,右手搖了搖放在桌面上的小紙條。
「就那個樣啊!」齊子非氣惱地抓起威士忌。
「哪個樣子?把話說清楚。」商曜日把一手放在齊子非的酒瓶上,不讓他繼續發泄怒氣。
一伙人放下手邊的事,趕到他們住宿的飯店,不是來看他表演借酒澆愁。
最起碼,他得把事發經過說清楚。
「我打手機給她,她說她的意思在字條上說得很清楚了,『夢醒了,能跟我到處玩也盡興了,所以就回家了。』」眼中充滿血絲的齊子非例杯酒,便一口氣喝下大半杯威十忌。
他沒想過自己怎會那麼蠢,竟被一個看來純真的女孩給耍了?!
太好了!玩夠了,該回家了……
越想越悶,齊子非再倒一懷酒,想繼續喝,卻被衛英杰制止了。
「就算她騙你,那也是她的錯,怎能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衛英杰牢牢盯住好友,要他的腦袋清醒一些。
「哎呀,你不懂啦!」遭情人背叛的苦澀滋味,哪是言語間說得清的?
打掉死黨的手,齊子非意識昏沉,只想醉死在酒海里。
「哎!」擋不住死黨拿酒出氣的舉動,衛英杰急得哎哎慘叫,而在他身後的韓宴,卻把他手里的字條抽過去,細細研究。
「呃,真奇怪……」韓宴話聲嘀咕。
「的確是很奇怪的說法,既然喜歡你,你又是她第一個交往,上床的對象,怎可能就這樣離開?又不是到處釣男人的玩咖,怎會有這種事?」商曜日皺起眉頭,感到匪夷所思。
如果說這種事發生在常跑夜店的女人身上,他不但會相信,還會取笑齊子非太女敕,隨意交心,但現在……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事情就是發生了。」齊子非懊惱地表示。
當初,是他先招惹她的。
他在別墅設下陷講,弄走管家夫妻,想把她使喚得團團轉,藉以發泄他對她的氣惱。
沒想到游戲一開始之後,與那雙清澈的眼楮接觸,他就相信她的話了。
而後,他陷落的速度比她快,他在自己沒有發現的時候。或許是听她輕聲示愛時,他的心就淪陷了!
他沒想過,或許眼前的女孩不愛他的家世、不愛他的錢,她只愛著跟他一起沉醉愛情的感受,享受完愛情的甜蜜,就要走人了?她回收她的愛情是這麼容易,卻不顧還在情海中泅泳的人。
他來來回回找尋方向,卻靠不到岸,就快在一波波接踵而來的傷心里溺斃。
他快喘不過氣來了!她會知道嗎?
怎能這樣對他?怎麼能……
齊子非緊握著酒瓶,嘴里發出嘶聲悲鳴,一顆頭無力地垂掛在上方,豆大的淚水卻滑落了。
「來,好兄弟,哥哥陪你喝。」衛英杰看不下去了,拿起酒懷與他對飲。
「阿杰,一個拉不住,就已經夠慘了,你還摻著下去攪和。光喝悶酒,就可以幫子非出氣嗎?」看到這對哥倆好坐在一塊兒喝酒,韓宴仿佛听到自己的頭轟轟作響。
喝酒的兩人像是耳朵聾了似的,對韓宴說的話,全當沒听到。
商曜日默默杵在窗邊,看兩人喝酒,黝黑的瞳孔似乎閃過一絲苦悶,最後,他拿起酒懷,加入戰局。
「再加我一個!」喝悶酒,醉得快。
既然攔不住,就人家一起醉,省得還要找醉灑的時機,而且他也悶太久,清醒太久了……
「喔喔!老大來了。」沒想到向來理智的商曜日會加入,齊子非很高興又多了個酒伴,立即為他倒酒。
商曜日拿起斟滿威士忌的酒杯,二話不說,一口就干。
「好!好!不愧是老大。」衛英杰拍手叫好。
齊子非很開心地替商曜日再倒一懷。
現在是怎樣?真在借酒澆愁嗎?
為什麼他覺得是一堆酒鬼找機會喝酒,是吧?韓宴看著眼前三個喝酒的
人,心中不斷咒罵。
「你們……別放我一個人!要喝,大家一起喝。」韓宴咬牙切齒地湊上前。
誰教他們幾個人從小就投緣,三個人都攪和進去了,他也沒道理一個人在旁邊獨醒。
今朝有酒,今朝醉,要喝就喝個痛快吧!
管他誰愛誰?誰不愛誰?哪樣合理?哪樣不合理?該怎麼懲罰變心女人,等他們酒醒後,再商量吧!
人來人往的夜市
「來,這是這陣子的薪水。」餐飲店的老板娘一看到背著書包的大女孩出現在店門口,便拿著裝有試用期工讀生的薪資給她。
「咦?這是……」純麗錯愕地接過薪水袋,難以置信地看著老板娘。
「你的表現沒我們想象中的好,動作也不夠快,所以我們決定聘用別的工讀生。」老板娘的神態有些不自然,目光只投向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的焦距沒有落在她身上。
「是這樣嗎?可是您前兩天……不是才夸獎我動作快,工作認真,又會看客人臉色嗎?」突然遭到解雇的純麗緊抓著薪水袋,心情不大優,但還是據理力爭,想知道對她的表現向來滿意的雇主,為何突然不用她了。
「哎呀!有什麼好問的?就是有人的力氣比你大,動作比你快,服務的態度比你好,我們當然就錄用他了。」老板娘有些不耐煩,把薪水交給純麗之後,就對她揮揮手,想趕她走。
「可我還是想……」純麗東張西望,頻頻眺望,想看看取代她的工讀生長什麼樣子。
「快走!快走!別擋我做生意。」老板娘看出純麗還不死心,也懶得跟她多做解釋,便轉身離去。
「但是……」純麗想再為自己多說些話,但忙著賺錢的老板娘急著吆喝其他人,她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熱鬧的夜市,什麼都有的賣、有的買,不斷有逛累的人走進店里歇腳,叫東西吃,才十坪大的店面,里頭塞滿人,三個工讀生在里頭跑斷腿,也沒看到新的人幫忙,但也沒有人叫她進去幫忙。
在外頭店外好一會兒,純麗確定老板娘真的不用她後,才嘆口氣,無奈走人。
「唉!好可憐……」才念高一的李明雄,看到純麗垂頭喪氣的模樣,很想幫她講話。
「沒你的事!少多嘴。」在店里,從國三跑到大一,算元老級工讀生的李明勇連忙打弟弟一個響頭,要他多看少開口,省得火燒到自己身上。
「跟你講,別打我的頭!」李明雄瞪了哥哥一眼。
「快把鍋燒面送出去,不要再多說廢話了。」在爐火前忙得不可開交的店老板,沒好氣地叫喚道。
「來了。」李明雄趕緊去端面。
「到底出了什麼事?的兩天明明還捧到天上去……」整間店,碩果僅存的女性工讀生——孫雅蘭壓低聲音,詢問李明勇。
女生問八卦,當然有優待。
李明勇趕緊把得到的消息貢獻出去,「嘖!那個白純麗運氣不好,可能得罪地主婆了……」
原來是這塊地的地主婆來跟老板娘表示,白純麗的面相看來像沒福氣的人,會克父克母,帶衰親戚朋友,如果餐飲店繼續雇用她,這間店的店租要加收百分之五十,來辦超渡法會。
整天抱著計算機,計算餐飲店淨賺多少的老板娘,怎可能讓地主婆因這緣故漲店租,所以純麗的下場當然可想而知。
「厚!還有這種說法?」都什麼時代了?孫雅蘭傻眼了。
「很瞎喔?可沒我們的事,不是說我們的跟著一堆冤親債主,看來就是倒霉相,會克父克母,帶衰親朋好友就好了。」李明勇揮揮手,要孫雅蘭別再討論這件事。
反正地主婆跟老板娘的決定不可能更改,只要他們的長相合他們的眼就好。
別人的閑事,就少管吧!
「真糟糕!」純麗下了課後,背著書包,獨坐在快餐店的角落,她皺著眉,對著面前的帳本發愁。
真糟糕!她的戶頭只剩七塊,真是窮到快被鬼抓去了。
她已經這麼窮了,運氣還這麼差,找的兼差,沒有一個能撐過一個禮拜,老被莫名其妙解雇,再這樣下去,她可能連個鋁箔包飲料都買不起……
純麗搖了搖杯子,確定冰塊已溶解一半,才吸口飲料。
她要盡量節儉,不管買什麼、吃什麼,都要確定把每分錢發揮到最高效用,那才可以。
齊子非一定很難想象她這麼窮吧?唉!
她在他身邊,不管在齊家別墅,或在外頭玩,都是她過得最輕松,也最沒負擔的時光,跟現在相比,好像一生的好運都在那個時候用盡了,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那時刻。
從結束戀情,她自北部逃回來之後,就沒有一天過得好,難道她的幸福在遇到齊子非後,就用光了嗎?
她什麼都沒有!
沒資格跟喜歡的人談戀愛,連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都沒有,她到底能干什麼呢?害母親丟掉工作,給大家增添困擾,連自己的零用錢都賺不到,念到高三了,還得靠身體不好的媽媽養她。
她簡直跟個廢物沒兩樣!
坐在角落的純麗想到自己這陣子的窩囊樣兒,眼眶感覺一陣酸澀,淚水差點掉下來。
「你的工作……似乎不順?」身形高挑,姿態優雅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眼前,眼底含著淡淡笑意。
啊!沒想到想人人到?
純麗迅速把桌上的帳本,文具全掃進書包里,不想把暴露自己窘境的帳本攤在他人面前。
齊子非也沒攔阻她雜亂無序的動作,從容地在她的對面坐下來,輕撫額邊的太陽穴,審視她的一舉一動。
「你,你怎麼、怎麼在這里啊?」突然看到日夜思念的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純麗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我不能在這里?」齊子非揚起眉梢,對她的疑惑感到不解。
「不是,我是說開學了,你應該回去……」回北部念書?生活?看著他俊逸非凡的身影,她的心跳如擊鼓,臉頰泛紅。
就算杜詩詩說她沒資格跟他戀愛,也配不上他,但他已走到她面前了,她多看他幾眼,應該不犯法吧?
純麗貪婪地注視著眼前精致的花美男,過去與他相處的畫面、肌膚相親的甜蜜也在她的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我應該在哪里,輪得到你管嗎?」齊子非聳聳肩,冷淡地質問。
「呃,不是……我是說……」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反詰她的疑惑,她有點難堪,即刻道歉。
「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她好不容易把完整的一句話說完。
齊子非往大門口瞟了一眼,語氣溫和地道︰「既然門門沒掛『齊子非不準進入』的牌子,我想我走進哪家店,都是很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哦?是這樣嗎?」純麗尷尬笑著,沒再說其他話語,就算她再怎麼思念眼前的男人,也听得懂他的話中帶刺。
是的,他們已經分手了,就算她心中對他仍有懸念,也只能放在心底。
不能再說任何不恰當的言詞,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
兩人沉默相對。
一時之間,快餐店里熱絡,喧嘩的畫畫就像另一個世界,坐在角落的兩個人似乎忘記怎麼說話,任憑冰冷的空氣在他們相處的空間里結凍。
「你……」純麗察覺這樣沉默不好。
「你……」齊子非想打破這樣的尷尬。
「你先說。」露齒一笑,這樣突如其來的默契讓她終于恢復正常,在前男友面前啟動說話的功能。
「你先說。」抿著嘴,他暗自責怪自己又迷失在那雙清澈無辜的眸子里。
他總會相信從她口中說出的任何話。
真蠢!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竟然看白純麗又看傻了眼!
這次,他回來找她,不是找她談情說愛,而是回來復仇的!
「大學應該開學了吧?怎又回來這里?」純麗蓄意恢復輕松的態度,把話題導回正途。
「我……」他正要開門說話,身子卻往前傾倒。
純麗嚇了一跳,趕緊湊上前,想查看哪里不對勁。
突然,她的手臂一緊,整個人被他順勢往前一拖,跌進他懷里。
「怎了?」純麗低聲嗚咽。
扣住她腰肢的男人,把薄唇貼附在她的嘴唇上,大子捏住她的下顎,強勢啟開她的檀口。
「我是……回來要債的!」齊子非狡猾一笑,靈動的舌尖鑽入她僵化的小嘴里,勾住熟稔的丁香小舌,猛烈地勾纏。
「我們?」不可以……
她倒在他寬闊的臂彎里,小手抵住他厚實的胸膛,想要掙扎起身。
對她的反應相當嫻熟的齊子非,這回已經有了最新戰術,他不但緊緊環抱她的細腰,不讓她掙月兌,而且在她口里來回翻攪的靈蛇,還不斷蹂躪她的柔軟,逼迫她投降。
純麗節節敗退,摟住她的男人乘勝追擊,翻身將她壓制住椅子上,強悍地擷取她口中的甜美。
她被突如其來的強行索吻弄到幾乎快喘不過氣……
「嘩,他們在接吻耶!」一旁的中學生似乎發現角落有對熱戀的情侶,有人發出小聲的贊嘆。
听到他人的談論,純麗想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
「你不乖,我就做更過分的事。」不理會旁人的談論,齊子非換個角度,繼續舌忝吻她的小嘴。
「你應該知道我的需求很強!」他邊吻邊壓低嗓音,在她耳畔威脅。
「啊?」純麗馬上住手,任憑他索取。
「看什麼看?大人辦事情,你看個屁?眼楮會瞎掉啦!」有人遮住小女生好奇的眼楮。
「再看一下啦!」那個男的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帥耶!
當眾擁吻的情侶不害羞,偷看的人已經受不了熊熊愛火,有人抓住不懂事的小屁孩,火速閃人。
齊子非卻不動如山,定定把身下的小女人吻得缺氧,吻得失去思考能力,讓宣告跟他分手的小女人癱軟在他的身下,沒有招架的余力。
直到她失去意識,半昏厥在他懷里,他才慢慢放開她,滿意地審視又被自己徹底食用的紅唇。
對了,眼前秀色可餐的可人兒,才是他認識的白純麗。
不管那張小嘴曾說過什麼讓他肝火旺盛的話,只要被他一吻,就意識不清,倒在他的懷里,任他宰割,才是他的女人。
他怎會被她一氣,就忘記她當初勾動他心弦的醉人樣貌?
就算她表明「玩膩了」,但被他一踫,即便頭昏腳軟;被他一威脅,馬上舉白旗投降;又怎會是把男人玩弄在手掌心的玩咖?
他被她氣昏了,才會忘記她原本的模樣。
這個愛說謊的小妖精,看他怎麼「懲罰」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唬弄她的男人。
「啊!我們、我們不是分手了,怎麼可以、可以這樣?」純麗回過神後,立即抓著齊子非的手臂,慌亂地提醒他。
他有跟他速配的未婚妻!
跟她往來,他媽媽會斬斷他的經濟來源……跟個環境懸殊差這麼多的女孩子在一起,他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是嗎?
「我看你很陶醉啊!看來我的吻技不錯,讓你這麼滿意。」齊子非攬住她的腰肢,很享受她甜美的滋味,也不打算放棄,「有人規定情人分手後,不能接吻嗎?」
這是什麼話?
分手後,他們還要像鰻魚一樣,纏在一起,到處打滾嗎?可惡!她還沒這麼隨便!
「這可不行。我要走了。」純麗起身,想要離開了。
「小麗,我說過我是來要債的,你沒忘記這句話吧?」拉住她的手,齊子非輕附在她耳邊,魔魅的氣息在她耳畔騷動。
「嗯?」什麼意思?眨眨眼,她錯愕地看向他。
「沒有人可以讓我付出真心後,又像丟垃圾一樣,把我甩開,自行離去的!你欠我的感情債,打算怎麼還?」齊子非的嘴唇揚起淡淡弧度,但眼神卻十分銳利,不帶任何感情。
這麼冷酷的神情,她從沒在他身上看過!
「不、不是……不是那樣的!你不是垃圾……」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純麗緊張得開始結巴,想要解釋。
「那是什麼?你說分手就分手?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他狠狠地瞪著她。
「我……」怎會這樣?
他不願意分手?他的未婚妻怎麼辦?他媽媽如果知道,會怎麼處理?可以這樣嗎?
怔怔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她感覺這世界的一切,因著他的憂郁,全節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