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殷侑丞望著範靖喜的冷然目光有所轉變,幾乎是回瞪著她。
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她不知道現在是半夜嗎?她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我不需要上藥。」他冷著聲再一次強調。
不久前她才教兩個混蛋騷擾,現在卻又獨自與他這個大男人相處在同一個奎間里,不論是進誰的屋里,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究竟有沒有自我保護的意識?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你只是個性『高怪』。」再用那種像是她瘋了的眼神望著她來侮辱她的智商,她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失控地戳爆他的眼。
見他像個雕像一動也不動的,範靖喜再也忍不住地推了他一把,毫不客氣地逕自走入他的屋里。
再次被拒絕又如何?反正她早就不打算尊重他個人意願了。
擔心他屋里還有別人嗎?不,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陳太太告訴她的夠多了,包括他在三年前離了婚的事。
他是單身,而且獨居。
當然,他更不會是個壞人,若是,稍早那兩個人就不用躺平在地上了。
雖然這一年為他服務不少回,兩人之間的對話真的少得可憐,但她知道他不是壞人,更不可能傷害她,直覺就是這麼告訴她的。
果然,她的直覺沒有出錯,因為當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時,也在同時發現他並未關上大門,很是君子的做法。
他不語地望著她,但眸底的冷意減退了大半,卻是教人看不清的深幽,而他的心正在朝著她大聲地吶喊著。
小喜,不要、不要再關心他,那只是讓他的百年悔恨像是把利刃,狠狠地刮著他的心,只會讓他更是痛心入骨……
範靖喜不打算探索太多的私人情緒,只是收回視線飛快地掃視他屋里的一叨。
客廳里只留一盞小燈,桌上攤著一本打開的書籍,那無聲地說明了他一直沒睡的事實。
她伸手打開客廳的燈,看著與她屋里反相的隔局,以及與她屋里大相逕庭的風格。
她的屋子以暖色調為主裝潢,角落四處更擺滿溫暖小韌,四周都散發著溫馨的氣息,反觀他的屋子,一切都是簡約風格,與他給人的感覺完全相符,盡是一片冰冷的氣息。
「要站著上藥嗎?」範靖喜將手里的藥箱放在桌面上,口氣不甚好。
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室的冰冷,一股莫名的氣憤就這麼涌上心頭,直覺他對自己也是嚴苛無情,這個認知讓她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心疼的感受。
總覺得這不該是他的生活,他以前也不是這種冰冷冷的人……
以前?範靖喜被自己腦海中這個用詞給弄傻了,她以前又不認識他,哪來的以前?偏著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又怪又反常。
很快地,她將心頭上那沒答案的怪異戚甩去,上前一把抓住殷侑丞的手腕,強迫他坐在沙發上,然後打開醫藥箱並檢視他的傷勢。
殷侑丞沒有任何拒絕的動作,由雕像進化為人偶,她想怎麼擺弄都任憑她。
感受到她的視線不斷地在他身上來回檢視著,為免與她相對,他垂下瞳眸,強迫自己不去感受,因為不論她一個眼神或是踫觸,都是撼動的巨大沖擊。
在「AGame」,他可以放縱自己貪婪地與她接觸,因為那里不是只有他與她獨自相處的空間,他可以完美地自制著︰但這屋子里的空間有限,又是兩人獨處,她一個簡單的眼神或觸踫,都會教他深層的情感放大,對他的自制是種磨人的考驗,唯有盡力地避開,繼續壓抑再壓抑……
範靖喜專心檢視著殷侑丞的傷勢,稍早他穿著T恤沒有露出臂膀,而現在他換上一件純白的背心,這才露出臂膀上的幾處瘀青。
她就知道,哪來那麼神一個打兩個只挨那幾下?又不是電影里那些種人般的男主角,踫不著、打不到、死不了,她坐落在他身側,拿起棉棒沾著藥水,先為他破皮的唇角上藥,緊接著是飽的手。
他沒出聲,她也沒有,帶著些許詭譎的氣氛在屋內、在兩人之間流竄著,但誰都不願去打破它。
將破了皮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之後,剩下的幾處都是深淺大小不一的瘀血,他需要冰敷。
範靖喜放下手里的棉棒起身,因為需要冰敷的關系,她有考慮轉身回到家中拿毛巾跟冰塊來,但就怕她這一跨出這屋子,他便會緊閉大門拒絕她的進入,于是思前想後,她干脆直接走入他的浴室隨手拿了條毛巾,再從他的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塊。
沒禮貌就沒禮貌吧!管他的,她只想睡個好覺。
先是為他冰敷著頡骨上的瘀傷,來到他的左肩上。
一會兒過後,包覆著冰塊的毛巾向下移動兩人依舊不語,但範靖喜不是真的無話可說,至少她還欠他一句道謝的詞,但他一副不願她多事的模樣,還想拒她于門外的態度,讓她看了就火,此時要她開口道謝自然是辦不到。
像是一種無聲的競賽,誰先開口誰就輸了,至少對範靖喜是如此的。
但無聲息地待在同一個空間里,範靖喜其實感到十分無聊,所以能做的便是轉動眼球四處兜轉。
看得出來家具用品質感都很好,但他的屋子實在無趣,于是範靖喜將視線調回身邊男人的身上。
他雖是身形高大,卻不至于給人壓迫戚,反而是表情無時無刻地給人一種冰冷的窒息感,這樣不好,真的很不好,是受傷後的後遺癥嗎?她不禁又想起陳太太轉速的話。
他醒來後,說他不記得任何人了,傷好了之後,性格更是判若兩人,若不是那張臉沒變,連他母親都要懷疑他根本不是她的兒子。
望著他的側臉,那立體的五官她一點都不陌生,每個月她都要見上兩回的。
他有一對好看迷人的深邃眼眸,長長的睫毛此時低斂著,給人一種沉郁哀傷感,若他有意,只要持著這種神態,相信眾多女性會為此臣服在他的腳下,為他心折。
感受到她的視線,殷侑亟心里苦澀不已,卻仍是只能持著相同的姿態,不去看她。
拜托,不要再看著他了!
先前店里的助理及設計師們就曾私下討論過他,但他雖然迷人,可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態度卻是毫不遮掩,最終只換來大伙的嘆息。
或許她沒想過太多,唯一在意的是他對她的服務品質的評價,所以當時她被大伙那一臉惋惜給逗笑了。
這麼冷的男人,她懷疑他有熱情存在,連她都不留情地想拒于門外,差點就打倒了她對自身魅力的信心;還好她不傻,知道是他個人的問題而非她的,這種男人要他愛人很難,愛上他更是種受罪,這是她的結論。
收回思緒,範靖喜的目光停留在殷侑丞的頸項上,某樣東西吸引了她。
那是一條編織的紅繩。
紅色一直是熱情的代表,而他……算是冷酷的代表吧?但他頸上添上這抹紅卻是一點都不突兀而意外地協調。但墜飾在背心領口內,她無法看見,所以她好奇的是,編織的紅繩下連結的是什麼?
什麼樣的圖騰墜飾會讓他戴在身上呢?
「是什麼呢?」一股不知名的好奇加上沖動,範靖喜想都沒想地便伸手拉起他頸上細細的編織繩,將墜飾從他領口里拉出,好仔細看個明白。
殷侑丞沒料想到她會突然有此舉動,想阻止她卻為時已晚,本是貼在胸口前的墜飾此時此刻已落入她的掌心之中。
原來是一塊白玉,一塊縷空潤圓的精雕玉石。
給你滾滾好運,為你闢邪祛病、轉運賜福、事事如意……
突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嗓在她腦海響起,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的。
但是……她何時說過這番話?而手里玉石上的細致玲瓏花紋換來十分順手,就像是這個動作她早已做過不下百回、千回……
莫名地,一股濕意涌上她的眼眶蓄著。
像是被燙著一般,範靖喜急忙將玉石松開。
她停下冰敷的動作,將手里的毛巾放到桌面上,這才側過身低頭飛快地抹去眼眶里的淚珠。
她這是怎麼了?突然說哭就哭,這下好了,她成了一個粗魯無禮的女人,也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或許此刻他已經後悔為她出手打人,應該出手打通報警電話就夠了。
他肯定也看見了她紅眼眶的模樣,所以……他被她嚇著了嗎?
是的,殷侑丞被嚇著了。
「別哭……」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為她抹去淚水。
每回到「AGame」時,他都會特意將身上的玉拿下,為的就是不想讓她看見,雖然明知她就算看見了,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但他仍是會拿下。只是沒想到現在意外教她看見了這玉石,而她出乎意料的大反應,著實令他心驚。
又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他的錯誤沒有理由、沒有答案,那麼她的呢?難不成真是孟婆湯少喝了那麼一口?
如果真的是呢?
思及此,殷侑丞不禁打了個寒顫,就怕她遺忘得不夠徹底,就怕他們……
忍不住再相愛。
放在身側的手隱隱顫抖著。
「你該回家睡覺去了。」
範靖喜走了,卻忘了帶走她的小藥箱,但那都不是重點了。
重點是,他該如何讓她忘了今晚的事,當作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嗎?
他沒有出手揍那兩個混蛋,而她更沒有看見當年她親手送給他的玉石……這些都可能裝傻帶過嗎?
她來過也走了,但空氣之中屬于她的淡雅氣息卻仍在,而他記憶中的那股氣息也從不曾散去,永遠、永遠都不會有消失的那一天。
他仍舊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桌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書,他已經失去對結局的好奇心,視線唯一的定點是她帶來的那個小小醫藥箱。
她輕柔地為他上藥,為他泠敷,一如記憶中那般的柔軟心地,不曾因時間及地點而更改,但他卻已不再是他……
「是不是該搬家了?」他自問著。
是不是該等再次換了個身體後再出現呢?再次成為陌生人之後,他該再去「AGame」預約嗎?他能完美克制想一再接觸她的嗎?
睜著眼凝視著小藥箱,重復的問題不斷地在腦海里倒帶再倒帶,當第一道曙光初現,他仍是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地坐了多久,問題的答案到底出現了沒,也沒有答案,最後留在他腦海里的是過去,也是讓他最心碎的那一刻——
「元軒,天就要黑了,我得回去了。」範靖喜仰頭輕聲地說著,但摟著她的大手卻反而因為她的話而更是緊縮。
接著,男人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間,並惡意地緩緩吐著溫熱的氣息。
「呵呵呵……好癢,別鬧了,快放手!」她笑著卻無處閃躲,因為自己一直在他的懷里,而緊擁著她的大手也似乎沒有松開的打算。
他沒有放手,但不再吐氣,而是將唇貼在她細致的肌膚上。
他吻著她,以著他們之間最親密的方式細細品嘗,或重或輕的力道惹得她心癢難耐,不自覺地想要得到更多,但她仍沒忘了天快黑了這件事,想推開他卻又舍不得。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她為難,想走卻又舍不得,只因貪戀他愛憐的溫度、他戀她的情感,因為她也是這樣為他付出,他們太愛彼此,總是舍不得分別的來臨。
但再不久,只要再等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便可以日日夜夜相守在一塊了,因為到了那時,她已是他的妻。
「軒……該放手了。」拋虛軟地喘息著。
雖然兩人的婚約早訂下,注定成為彼此一生的伴侶,但她尚未正式過門,怎麼都不該留給旁人閑話的。
「好,但再等等。」他會放手的,但再給他點時間吧!因為她的甜美教人沉醉不已,要抽離真的是件磨人的事。
他的唇離開她的頸窩,吻上她誘人的紅唇,灼熱的氣息與她交融著,給予也享受這甜蜜的一刻。
大手緩緩地爬上軟女敕的胸脯,以著她熟悉的方式及力道著她,听著她細碎的嬌吟,這迷人的聲嗓他怎麼都听不膩。
男人與女人在一塊會做什麼呢?更別說他們相愛著,並已許下終身,什麼該做與不該做的事,他們早已全做透了。
男人吻得很深,那表示著他已然升起,他想要更多,而她何嘗不想呢?只是天就要黑了,她真的得走了。
「軒、軒……真的該放手了。」強壓內騷動的,她用雙手捧著男人的臉,將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唇瓣上。
葛元軒不死心地向前企圖再將她的唇瓣吮住,但她退了退,沒讓他得逞。
「唉……」一聲嘆息,他不再試著吻她,卻是再度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里。
兩人的身子緊貼著,他胯間的男性正硬挺挺地抵著她,但她知道他正努力試著放開她,因為他深深地吸氣,再重重地吐出,為的是要平復那已燃起的。
好半晌,他放開了她說︰「我送你回去。」
範靖喜搖著頭。「不要,今天你陪著我一整天了,你這大忙人將事情全擱下,待我回去後可有你忙的,別再浪費時間了,你累壞了可是我心疼啊!」
她可不想他挑燈夜戰,那有傷身體的。
「好吧,那我叫老李送你回去。」知道她是真心為他著想,他也不想拂逆她的心意,就順她吧!
然而,他後悔了,他不該順著她的,順著她的結果,卻是永遠地失去她……
葛家的馬車離府約莫一刻鐘後,坐在書房里的葛元軒突地胸口一窒,無法順暢呼吸,心跳異常劇烈。
他無法繼續工作下去,忍不住將手放在心口上,並深呼吸試圖平緩這不尋常的心悸。
但他不僅無法平復異常的心跳,甚至連眼皮都開始跳動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口開始蔓延開來。
小喜!
因為心系的人兒才剛從他懷里離去,而他早沒了其他家人,她已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所以現在他能想到的只有她。
心口那股難受的窒悶感不斷地擴散,他豁地從椅子上起身,大腳才跨出書房,就見老李急忙朝他奔了過來。
這時間老李不可能回來的,送小喜一趟路來回需花上一個時辰,現在連單趟都沒能走完呢!
出事了!
他本能地朝著老李奔了過去,老李喘息著大喊︰「在北邊河畔。」
顧不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葛元軒一心只想著範靖喜,想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去。
只是當他來到北邊河畔時,眼前一張又一張著急的臉龐,卻沒有一張是她的……
突然,耳里傳來一名婦人著急的聲音,「人呢?還是沒上來是嗎?」
水……
沒有遲疑地,葛元軒一個縱身便躍入河里。
他忍著眼楮踫水的不適,強迫自己在不甚清澈的水底睜大眼搜尋著,就怕自己遺漏了什麼。
泅水許久,他努力再努力地閉著氣,非要到幾近窒息的程度他才浮出水面急換口氣,然後又泅回水底繼續努力搜尋。
他看見幾個身影與他同在水底游著,但那都不是他想找的人,他繼續獨自逆水向上,然後……他看見了。
他看見水底的人兒緊閉著雙眼,四肢隨著水流輕飄著,他奮力地向她游去,心底萬分慌急,因為他看見一個十分糟糕的事實。
長長的水草纏在她的腳上,遷也是她為何在水里的原因。
他急游到她的身旁,為她解去纏在腳上的水草,這才托著她一同浮上水面。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大喊著。
岸上的人紛紛望著他倆,全等在岸邊等著幫忙。
有人打著長竹到水上給葛元軒,待他抓牢後便以最快的速度拉他倆上岸。
葛元軒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為範靖喜渡氣,即便他的心急得都快自心口里跳出來;即便他害怕得全身狂烈顫抖著,但他一再重復的動作卻不曾停止。
「老天!怎麼會這樣呢?」
「快醒醒呀!你快睜眼看看你想救的孩子,那孩子沒事了,你快看哪……」
「好心的人,上天不會這麼快收走的,別急……」
「真是的,她一開始游得很好啊,怎麼會溺水呢?」
一大群人心急地圍在一旁等待奇跡出現,因為他們都知道範靖喜是為了救不小心跌入河水中的孩子才會溺水,孩子都沒事了,她可不能有事啊!
但等了又等,一旁開始有人哭了起來,有人帶著不忍的腳步離開了,而那位孩子跌入水中的母親哭著,嘴里直喊著對不起……
身旁的聲音,葛元軒听不進耳里,他眼底只有範靖喜,一再重復渡氣的動作更是不曾停止,他不相信她會就這麼離開他,他不信!
「快醒來、快醒來啊!」他喊著,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老李在一旁不斷拭著淚水,天已經黑了,但小姐仍是沒有醒來,他知道她已是不可能再醒過來了,但他不敢出聲說出這個事實,因為他知道爺是多麼地愛著小姐,他受不了這打擊的。
兩人婚事在即,只怕他會崩潰……
葛元軒不知道自己究竟渡了鄉久的氣,天黑了,冷風不斷地無情吹撫著,而範靖喜的身子早已冰冷。
最後,老李終究是看不下去了,也不忍心再讓葛元軒自欺欺人,他不曾停止地流著淚水早已說明了一切。
他旱知道她不會再醒來看他一眼了。
「爺,放手吧!」老李阻止了葛元軒一再試著救活範靖喜的動作。
葛元軒出奇順從地停下動作,但淚水不斷地落在範靖喜的小臉上,他啞著聲嗓低聲地對她說︰「小喜,快睜開眼,你別睡好嗎?」
當然,他得不到任何回應,早已斷氣的人兒更不可能再度睜眼。
「小喜,我們就要成親了,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嗎?」心好痛、好痛,痛得他想挖出它,好讓它無法再繼續折磨著他。
「醒來,快醒來吧!求你……」那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卑微懇求,無非只想喚醒他的愛,因為她是他此生唯一快樂的泉源,他不能失去她,絕不!
這麼哭著卑微哀求著的男人是誰?是他那風采堂堂的爺兒嗎?不,他不是……
再也無法忍耐悲痛的心情,老李捂著臉壓抑聲息地痛哭著。
當他哭夠了,見葛元軒仍是將範靖喜緊緊抱在懷中,他不得不開口說,「爺,放手吧!我們得讓小姐安息……」再痛苦,事實仍是得面對,這是容不得人逃避的。
「放手……」葛元軒一臉的迷茫,像是一時之間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字意般,但下一刻他卻突然大吼︰「不放!我死也不放手,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將小喜帶走,誰都不能,知道嗎?」
他的小喜離開了,但這只是兩人暫時的分別,她不過是向前領先了他幾步,等等吧!他馬上會追去的,誰也別想從他身旁帶走她。
他愛她,愛得癲狂,愛她勝過于他自己……
「爺……」听見他的回應,老李一陣心驚,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回家了,小喜,我帶你回家去。」葛元軒抱起範靖喜已然冰冷的身子一路往回走,果真如他所言地打算回家去。
那一夜,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著︰「小喜,等等我,不論你要上哪去,我都會陪著你的,別怕,我這就來了。」
不論是天上地下,他都會緊緊追隨著她不離去,死並不可怕,失去了她才是最可怕的……
在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他感到身子一陣輕盈,接著他看見小喜就在不遠的前頭等待著他,但是下一刻……他卻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而小喜不見了!
那時,他听見旁人喊著他。
「子昂……」
他成了徐子昂,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身分,不同的時間……
他入了地獄卻又返回人間,但這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因為身旁沒有了他最心愛的人兒,他完全地失去了她,連追尋的資格都被莫名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