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汐望著蓮貴妃,心想著這次重生,她在無形之中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這樣的結果,也不知是好是壞。
被蓮貴妃攙扶著走到眾人面前的皇上,如今已經有了明顯的老態。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來計算,再過幾個月,就是仁康帝壽終正寢的日子。
一旦皇帝駕崩,新帝就會立即上位。
這也就意味著,赫連璟聿的王爺生涯,將會在不久之後正式結束。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香氣突然闖進了她的鼻子里。
這個香氣很特殊,令她在瞬息之間產生了警覺。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香氣就是誘香,方圓十里之內,只要聞到這股子香氣,那些躲在地底下或草叢里的毒蛇,就會慢慢被吸引過來。
想到這里,秦月汐不由得大驚。
她目光凌亂的尋找最有可能放出這股香氣的人,直到視線不經意落在蓮貴妃的腰間,她整個人猛地打了一個冷顫。
那是一只粉色的香囊,繡得十分漂亮又精致。
如果香氣真的是從那只香囊里傳出來的,那麼……
沒等秦月汐判斷出結果,她那靈敏的耳朵,就所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循著聲音望去,果不其然,幾條長相丑陋、兒臂般粗細的毒蛇,竟在人群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向蓮貴妃的方向爬去,
她只覺得腦袋一麻。
就在在那幾條毒蛇瘋狂向蓮貴妃攻擊而去的時候,她縱身一躍,不理會旁人的驚慌和詫異,飛快從腰間掏出幾枚金葉子,嗖嗖嗖—
只見那幾枚金葉子直接切斷了毒蛇的七寸,頓時,鮮血四溢,幾條毒蛇瞬間斃命。
由于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楞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後怕,幾位膽子小的姑娘,更是驚惶的放聲大叫。
赫連璟聿也著實嚇了一跳。
而一直注視著這一幕的赫連璟皓,則眼含深意的盯著突然冒出來的漂亮姑娘,良久未作聲……
秦月汐片刻不敢猶豫,直接跑到蓮貴妃的面前,一把扯掉她腰間的那只粉色香囊,扯斷束繩將內容物一倒,竟是一堆味道刺鼻的白色藥末。
蓮貴妃花容失色,指著自己的香囊驚呼,「這香囊里明明裝著百合花瓣的,怎麼變成奇怪的白色粉末了?」
「這是誘香,專門引毒蛇出洞的奇藥。」
這下,不僅是蓮貴妃震驚了,就連仁康帝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好好一場皇家盛宴,因為毒蛇出來擾亂而被迫中斷。
很明顯的,有人想趁機對蓮貴妃下毒手,如果當時不是秦月汐夠警覺,蓮貴妃恐怕早就慘死于毒蛇之口。
皇上非常震怒,當即便加派人手對後宮展開一連串嚴苛的調查。
沒過多久,幕後凶手就被揪了出來。
雖然在情理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因為真正的凶手不是別人,正是恨蓮貴妃恨得半死的皇後娘娘。
太子死後,這位正宮娘娘表面上修身養性不問世事,可心底卻深深嫉妒著聖寵正隆的蓮貴妃。
再加上蓮貴妃膝下有兩個正得寵的兒子,要是哪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其中之一勢必會被扶持上位。
反觀她自己呢?
中年失子,娘家的勢力在這幾年之內也被打壓得毫無反擊之力,各種苦惱和恨意凝結在一起,終于醞釀出她的濃濃殺意。
得知真相的皇上被氣得不輕,當即便下旨廢了皇後、打入冷宮。
經此事件,原本身子骨就不怎麼利索的皇上,終于倒下了。
朝中的形勢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雖然秦月汐因為護駕有功,連同秦府上下得到了皇上的封賞和獎勵,但也因為她的沖動,給秦家招來了暗敵。
兩個月之後,汝州發生了近十年來最大規模的地牛翻身,災情慘重,許多老百姓無家可歸,甚至命喪黃泉。
戶部侍秦思遠,因為祖籍就在汝陽,加上當過汝州父母官,所以朝廷便將設置在汝陽的救災事宜交給他全權處理。
為此,戶部還特地從國庫撥了五十萬兩白銀,做為救濟和補貼。
然而當銀子送到汝陽、由當地官員清點數目之後,卻發現整整少了三十萬兩。
這件事很快地傳回朝廷,當即便有大臣將罪名扣到了秦思遠的頭上。
他是此次賑災的主要負責人,官銀莫名失蹤,他當然要負全部責任;再者,自從秦月汐在中秋宴上救了蓮貴妃一命之後,秦家在皇上的眼中便越顯重要,自古以來恃寵而驕的大臣多了,他肯定是仗著皇上對秦家的仁慈,才膽大妄為私吞災銀。
在幾個大臣的怒責之下,搞丟了三十萬兩官銀又無法向朝廷交代的秦思遠,被抓到刑部大牢正式關押。
秦府上下一片慌亂。
秦夫人這輩子一直活得順風順水,夫君寵、女兒孝,這麼一個沒憂愁沒煩惱的女人,突然遭受如此磨難,無疑是非常巨大的打擊。
自從秦思遠被關到刑部之後,她幾乎整日以淚洗面,痛哭不止。
重生之後,一直活在安樂窩里的秦月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刺激得不輕。
父親勤政愛民,一心一意只想為百姓做事,如此疼惜百姓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貪贓枉法的壞事,她明白一定是有人想要誣陷她爹,可是若沒在證據,是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的。
皇上已臥床多日不理朝政,朝中大小事宜,幾乎全都落到了赫連璟聿的頭上。
雖然她打從心底不想再與他再有牽連,但為了她爹、為了秦家,她只有這個辦法了。
麒麟王府的景致與上一世並沒有任何不同。
若真要說,是她此番來到這里的感受和心情已經大不相同了。
上一世,她是他珍愛的女人,她被他小心翼翼的接進王府,視若上賓。
那個男人,恨不能將世間最寶貝的一切奉送到她眼前,只為博她一笑。
而這一世,她竟成了上門求助的小可憐,甚至連見他一面,都要里外通傳、苦苦哀求。
幸好赫連璟聿並沒有太過刁難她,只讓她在府外等了半炷香的工夫,家丁就跑出來說王爺有請。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進王府大門,秦月汐滿腦子都在想,待會兒真見了赫連璟聿,她該如何說明自己此行的來意。
畢竟兩人之間身分有別,他是未來的帝王,而她是罪臣之女,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讓那個男人為她服務?
難不成要用自己是他們一家救命恩人來壓他?若真這麼做,連她都會看不起自己。
就在她心緒反復轉折之際,家丁已經領著她來到了書房門前,微彎身伸出手示意便主動退下。
秦月汐深呼吸了一口氣,穩住情緒,這才舉步跨了進去。
赫連璟聿正坐在案後認真的批著折子。
听到腳步聲和請安聲傳來,他才慢慢抬起頭,看著她那有些蒼白卻依舊動人的臉蛋,勾起無聲的淺笑。
「多日不見,你倒是瘦了許多!」他輕輕放下筆,拿起一旁的茶杯,慢吞吞啜了一口,才又道︰「听下人說,你有要事要見本王,不知本王有何榮幸,能讓秦姑娘求見?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當初在明月閣,秦姑娘可是親口說過,並不想與本王有太多交集,就算平日不小心見了面,也要裝作不認識……」
秦月汐不等他說完,便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他臉色一變、目光一緊,冷著嗓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爺,我爹是無辜的,他並沒有私吞災銀,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朝廷的壞事。可如今朝中眾臣,卻誣陷我爹恃寵而驕、貪贓枉法,這根本就是對我爹的侮辱……」
「可那三十萬兩官銀,的的確確是在秦思遠的手中不見的!」
「如此說來,王爺並不相信我爹是清白的了?」
赫連璟聿輕笑一聲,「你有什麼證據讓本王相信他是清白的?還是說……」
他慢慢起身,負著雙手,緩步跟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能卜測出你爹與這件事並無關系……」沉沉一笑,「你若真這麼有本事,不如替本王算算,這幕後主使者究竟姓啥名誰、家住何方,只要你說得出來,本王這就差人放了你爹,你看如何?」
秦月汐萬萬沒想到,她今日上門求助,換來的卻是這番冷嘲熱諷。
她眼也不眨的仰頭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測不出來是誰在背後謀害我爹,王爺又會如何裁斷這起案件?」
「按我金晟律法,凡貪污十萬兩以上的官員,皆會在審查定案之後,推至午門斬首。」
「也就是說,王爺已經認定我爹就是貪污的真正罪人了?」
赫連璟聿沒有答話,只是面色沉穩的看著她。
明明那麼卑微的跪在自己腳邊,可她眼底的倔強和傲氣,卻怎麼也藏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搜集關于她的所有資料和情況。
她從小被爹娘一路溺愛著長大,本該是個溫室里不能經歷風雨的千金小姐,可是她堅忍不拔、頭腦精明,還有一身令人贊嘆的好功夫。
她曾說自己略懂卦術算命,可事後他仔細派人調查過,在她所接觸的人之中,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夠傳授她這方面的知識。
那麼,她能準確預測出那場災難,背後的真相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越是對她好奇,便越是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身影甚至還會進入他的夢境,他從未對一個女人有過這般奇異的感覺。
他是個聰明的男人,知道想得到一樣東西,強取豪奪,是最愚蠢的方式。
既然他已經認定了這條魚兒歸他所有,他就會慢慢撒下魚餌,一點一點的引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