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的秦月汐不自覺看向窗外,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折騰了好一陣子,她又餓又乏,渾身濕粘得令她惡心,再加上艙內實在小得可憐,讓她的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恐懼和煩躁。
她不知道即將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原本還想,自己的後半生可以托付給季凌瀟,和他平平淡淡的過完一輩子。
沒想到太多的猜忌和對彼此的傷害,最終卻讓她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季凌瀟嘶聲力竭的叫喊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不甘。
她知道他是愛著她的。
正因為他愛她,所以才容忍不了她的欺瞞和逃避。
想到此處,心情越發瘋到抑郁。
追根究低,造成這一連串不幸的罪魁禍首,都是赫連璟聿。
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心狠手辣的殺死她月復中的孩兒,她也不會在糾結之下解開墨妖妖的封印。
如果沒有解開墨妖妖的封印,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令她頭痛的詭異事件。
就在秦月汐陷入各種情緒翻騰之時,船艙外隱約傳來一陣刺耳的打斗聲。
由于她自幼習武,听力十分靈敏,起初聲響並不明顯,可隨著打斗聲越來越激烈,她可以清楚的判斷,外面果然發生了一些令她意想不到的情況。
這時就听一抹年經的聲音喊道︰「把這幾個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狗官全都給我綁起來,直接押送朝廷等候處置!」
緊接著,門外傳來幾名中年男子的呼喝聲,就听其中一人道︰「姓白的,你可不要隨便冤枉好人,我堂堂戶部侍郎,從做官的那天開始,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老百姓的壞事,不要以為你頂著御史的身分就可以在朝廷之中為所欲為,我東月國可是講王法的!抓我,行啊,證據呢,把證據拿出來再同本官說話!」
一陣冷笑聲過後,就听年輕男子道︰「想要證據,好啊,那咱們就來數數你黃世榮為官期間所犯下的種種罪狀!四年前,玉州發生水災,皇上撥了七十萬兩白銀派你前去賑災,結果你中飽私囊,獨吞白銀五十萬兩,害得數千百姓餓死街頭。」
「兩年前,你仗著自己是戶部侍,暗地里收受賄賂、買賣官職,害得我國不少有本事的年輕人失去入朝為官的機會,更有被冒名頂替的國之棟梁因不堪忍受朝廷黑暗,紛紛負氣遠走、投奔他國,為我朝帶來非常嚴重的影響。」
「咱們再說說近的,前不久戶部尚書因病抱恙在家休養,你為了自己的荷包,居然暗地里大增民間稅收,搞得老百姓怨聲載道,對朝廷產生了極大的不滿……這些都還只是其中的幾項呢!黃世榮,諸多罪狀加在一起,足夠你這顆腦袋被砍個十次八次了。」
「你……你含血噴人,胡說八道!」
「哼!我是否含血噴人胡說八道,等你被押到皇上面前的時候,自然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裁斷!」
說罷,便吩咐手下將人押了下去。
黃世榮明顯不服氣,扯著嗓子大喊冤枉,外面也因為這場騷動亂成了一團。
听到這里的秦月汐,隱約明白事情的始末。
雖然莫名穿越到這個朝代令她倍感焦慮,但眼下的情況卻不容許她考慮太多。
她忙不迭起身,跑到門前,用力拍打著門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舉驚動了外面的人,就在她提起腳,準備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一腳踹向門板時,門突然被人拉開來,害得她一時來不及收力,頓時重心不穩,整個人直接向前撲去。
她以為這下肯定要跌個五體投地,怎知一雙有力的手臂,竟牢牢將她抱了個滿懷。
闖進鼻間的,是一股清新且好聞的味道。
那雙將她牢牢抱住的大手,修長而有力,對方就這麼堅定的抱著自己,莫名其妙的,秦月汐竟產生了一股沒來由的安全感。
「呵,沒想到黃世榮這狗官的船上,居然還藏著一個如此熱情的姑娘。」
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自耳畔響起,站穩之後的秦月汐緩緩抬頭,當她看清對方的長相之後,頭皮再次炸了一下。
這人身穿一襲青色官袍,身上披著一件黑色披風,身材高大頎長,五官生得俊美囂張,渾身都道發著跋扈的氣勢。
然而真正讓她驚訝的是,這人的長相與赫連璟聿和季凌瀟竟有七分相似。
之所以會說是七分,是因為赫連璟聿與季凌瀟都是內斂深沉型的,可眼下這個男人,卻透著一股不正經的痞氣。
他唇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周身都散發出邪與惡的氣息。
就算她閱人無數,也從來沒與這樣的人物有過過多接觸。
他真的是一個御史?
自古以來,御史不都是斯文儒雅型的嗎?可他卻給人一種囂張狂肆、我行我素的霸道之感。
就在秦月汐百感交集的時候,她下巴突然被人惡劣的抬起,就見那人邪惡的笑道︰「黃世榮這狗官人品不怎麼樣,看上的姑娘倒頗有幾分姿色。」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反唇相稽道︰「我和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狗官,根本就不認識。」
「哼!不認識?姑娘,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有些趣味了,如果不認識,你怎麼會出現在黃世榮的船上?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閑極無事,你散步于此,不小心誤闖了茫茫大海中的這艘官船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艘船上了!」
「噢?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被他們給擄來的。」
「他們是從海里把我打撈上來的!」
這個答案顯然令白孤辰有此話異。
仔細一瞧,眼前這女人的衣裳還沒干透呢,而且從她的衣著打扮來看,的確和以往所看到的那些不正經的姑娘有所不同。
且她此時的樣子雖然狼狽,卻掩不住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傲氣。
他挑了挑眉,斂了幾分輕看的心思,認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月汐!」
「家住哪里?」
「不記得了!」
這次她學乖了,與其想一堆理由,不如什麼都說不知道。
見他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急忙又道︰「我想,我可能是在落海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頭,有很多事情一時之間都想不起來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撩起瀏海,讓對方可以看清楚她紅腫的額頭。
打從她醒來後,就一直隱約感覺到額頭腫腫脹脹的,她想,有可能是自己在被人拖上船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白孤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分析著她話中的真實性究竟有幾分。
秦月汐自然不怕謊言被揭穿。
她本來就不認識那個大貪官,不但不認識,反而還對那個腦滿腸肥的家伙深惡痛絕。
事實上,她還很感激這個御史官突然出現,否則茫茫大海上,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最終怕也難逃那些惡棍之手。
雖然到現在她還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心底卻因為這張熟悉的面孔,而對他產生了信任感。
秦月汐眸中的真摯和坦誠,一時之間令白孤辰有些無言以對。
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擁有一張被老天爺眷顧的絕色面孔,即使衣衫凌亂、模樣狼狽,仍舊風姿卓越,令人不敢小覷她的身世來頭。
最讓他不解的是,當對方那毫無雜質的目光與自己相對時,他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被隱藏得極深、濃濃的情意。
這樣的發現,令白孤辰既感到心悸,又感到迷惑。
活了二十幾年,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又值得探討的,可眼前的情況並不容許他在此地久留。
他順手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到她面前,沉聲道︰「海上風涼,把這個披上離開這里,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茫然的看著他遞過來的披風,有那麼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看到了過去的赫連璟聿。
剎那間的心跳和迷亂,讓她險些陷入自己勾織出來的幻想之中。
秦月汐匆忙回過神,有些慌亂的從他手中接過那件厚厚的披風,囁嚅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