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地在人行道上走著,穿過無數的十字路口,轉過無數的彎,她漫無目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太陽很大,曬得她頭好暈,身子有些發軟,腳步是虛浮的,好像踩在雲端一般,彷佛,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般的不真實。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或者更久。太陽,好像慢慢地變不見了,夜色暗了下來,一點點的微風,吹在身上,帶走了熾熱,卻沒有帶走心底那生生的疼痛。
前面,有一張長長的木制椅子,她楞楞地走過去坐了下來,直到坐下,才發現自己的腿有多酸,她,應該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楞楞地望著身旁的綠樹,這里,好像是個小小的公園,老人,孩子,都在周圍笑著玩著,他們的開心快樂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現在,真的很傷心。
腦海里,不斷地浮現與克林這一年來的相處,他對她,真的是體貼入微,瘋狂地追求,除了普通的鮮花禮物之外,時不時做些貼心的小事來感動她,他整整追了她半年,才讓她點頭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交往到現在,快一年半了,算起來,他們相識有兩年,可是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
以為他是世上少有的多金但是專情的男人,交往這麼久,什麼都听她的、什麼都由著她。她脾氣不好,他總是順著她,以她的喜好為標準,他們一樣愛玩,一樣愛熱鬧,趣味相投,她真的以為,自己這次是找到對的那個人。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她應該哭的,為自己投入的感情不值而哭,心明明是酸的,可是,就是沒有眼淚。她憤怒、不甘,被欺騙的感覺籠罩了她。
剛剛,真是應該再多賞他幾巴掌的。
可是再打又如何,可以換回來自己付出的感情嗎?可以從此就忘了這個人,當作了一場夢嗎?
不行的,明明就沒有辦法。
她就這樣坐著,無法思考。直到一個黑影遮住了她的視線,楞楞地抬頭,眨了眨眼,看到那張熟悉的陽剛臉龐。
無語地瞪著他,彷佛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一般。
程奕陽坐了下來,沒有看她,「我剛才看妳一個人在路上走著。」
再眨了眨眼,望著他,不敢置信,「你一直跟著我?」
「嗯。」
「為什麼不叫住我?」
「妳看起來,很想走路的樣子。」
她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這個男人,竟然就這樣默不吭聲地跟著她。
他們靜靜地坐在長椅上,他沒有開口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在路上走,為什麼不回家,而她,也就這樣任他坐在身旁,安靜相陪。
天氣那麼熱,他應該會流了好多汗才是,可他身上卻隱隱傳來一股清爽的味道,一種,純男性的味道。
閉上酸澀的眼楮,默默無語。
很久、很久,她終于開口,「程大哥,我想去喝酒。」
「……老師不會喜歡妳喝酒的。」
「你不知道我失戀了嗎?失戀的人,就是要喝酒的。」她說得理直氣壯,任性無比。
他望著她,晶亮的水眸,眼角稍稍往上挑起,帶來天生的嫵媚,紅潤的嘴唇,此時卻是倔強地抿著,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沉,沒有說話。
「……不然,你去買啤酒來,我們就在這里喝,好不好?」企求的目光望著他,秀順的眉稍稍往中間聚攏,有著幾分可憐的意味。
他不動,只是望著她,眼神難測難懂。
半晌,他起身走開。
狗血模式一定是這樣發展的,失戀的女人,瘋狂喝酒,大呼為什麼沒有人來愛我,然後,遇上命定的男主角,兩人酒後亂性,嗯,狗血淋淋之愛情。
沈喬喝酒了,而且是那種瘋狂灌飲的方式,她,也喝醉了。醉了之後,情緒松懈下來,她順著狗血公式開始發酒瘋。
「你知道,我一共交了多少個男朋友嗎?」再一次干掉易拉罐里的啤酒,望著白色的路燈,她的頭開始有點暈起來。
抬起手數著,「一、二、三……」數完十根手指,發現不夠,抓起他的手接著數,半晌,放下他的手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我數不清楚,怎麼辦?」啊,怎麼會交了那麼多,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了。
程奕陽依然望著她,沒有開口。
「雖然,交了那麼多男朋友,可是克林、克林是我最喜歡的。」她哽咽著,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說道︰「他說過,這輩子只愛我一個的,為什麼騙我,為什麼?」
「我只是想要有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有什麼錯?為什麼每一個男朋友,不是覺得我很好上,就是覺得帶我出去有面子,好像我沈喬就只有一張臉可以看,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原本,我以為,他會不一樣,結果,原來他也一樣。」
眼楮好酸,心也是酸的,「我是真的愛他,明明沒有想過要結婚,可是他為我做了那麼多,讓我開始覺得,也許嫁給他,不是太糟糕的事情,但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他是最糟的一個。」苦澀一笑,「在學校時,女生們認為我長得太妖,總是搶她們的男朋友,沒有人願意理我,而男生呢,就只是想方設法要將我拉上床,究竟這世上,有沒有一個男人,只要一個,是因為我這個人,而不是因為我的容顏身材而喜歡我的呢?」
「啪」一聲再開一罐,仰頭喝著,「我好累、好累,明明是她們的男朋友主動來招惹我,明明我沒有給任何人曖昧的幻想,為什麼一旦有什麼事情,錯的那個永遠都是我?就算愛了,又如何?到最後,還是逃不出這種背叛公式,愛情總是讓人這麼辛苦,我不想愛了,不要愛了,我怕了認輸了,不想要再愛,干脆直接找個人結婚算了。」
手掌用力,捏扁了那個空罐,滿腔的怒火,發泄在手掌之中。
暗自嘆氣,程奕陽望了望地上散落的空酒罐,很好,這個女人真是好酒量,整整十罐啤酒喝完,說話思維還算清楚,他拿起裝酒的塑料袋,將地上的空酒罐一只、一只整理進去。
她趴在椅背上,望著他的動作,他,看起來剛直嚴肅,可是,現在看他這個樣子才發現,原來他是個很細心的人。
「程大哥,也許,你是一個好男人。」
看過一堆垃圾男人之後,她累了,身體累、心更累,望著他熟悉的面容,心里那塊悲傷的角落,好像有哪里融了一點點。
他沒有抬頭看她,只是認真地收拾著她制造的垃圾,他的動作,就像他的人一般,干淨利落。收拾妥當之後,看著她半醉半醒的容顏,再次在心中嘆氣,從她的手提袋里面找出面紙,輕輕地為她擦掉嘴角的酒液,她,看來是真的醉了,醉得很厲害。
「就那麼喜歡他?沈喬。」漆黑的眼瞳緊緊地盯著她被酒精染紅的臉蛋,隔著柔軟的面紙,彷佛都能感覺到那灼人的熱度。
她定定地望著他認真擦拭的模樣,原來,程奕陽那麼嚴肅那麼man的一個人,溫柔起來,真是讓會人心都酥掉。
「程大哥。」
「嗯?」
「你,要不要跟我結婚?」
她沒有狗血地跟什麼命定男主角一夜,她改變了失戀公式,直接求婚了。
◎◎◎
所謂沖動,就是一種不由理智控制的,突然發生的感覺或行為舉止。
沈喬無數次抱著自己的頭申吟著,罵著自己,沖動,果然是魔鬼啊。想到那晚自己的行為,她就有一種想要去撞牆的,嗯,沖動。
那晚求婚之後,她就直接拉著他攔了車奔回家,對著皺眉的父親和擔心的母親,大聲宣布,「我要跟他結婚。」
然後,睡死過去。
麻煩在這之後,就來了。首先是,她那個從來不開玩笑,認真正直的父親,首次開心地笑了,一夜之間,就打電話通知了自己軍中所有好友,他的女兒,要跟他最喜歡的學生程奕陽結婚了,無一遺漏,接著再命令老婆,向所有的親友宣布,他女兒沈喬,要嫁人了,新郎是程奕陽。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的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
響個不停的手機讓她煩到直接關機,還有興奮過度的父母,讓她頭痛。如果她是那種喝醉之後,什麼都不記得的人,該有多麼幸福啊,可是,該死的,偏偏她記得,記得一清二楚,非常清晰地記得,是她跟程奕陽求婚了,想賴都賴不掉!
「拜托,爸爸,我是喝醉了,胡言亂語。」
「做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我從小是怎麼教妳的?」
一個冷眼,凍住了她的抗議。
「媽媽,妳去幫我跟爸爸說,我那天根本就沒有意識好不好?」
「阿喬,奕陽是個好孩子,妳會幸福的。」
語重心長,很明顯,當媽媽的,也非常滿意這個女婿,堅決不肯換。
「喂,沈律,你去跟程大哥說好不好?現在爸爸只听他的話了,讓他主動解釋。」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最近很忙,結婚那天再通知我好了,拜拜。」
收線的聲音,干淨利落。
天哪,地哪,這世上還有沒有人權?大家都不尊重一下一個喝醉酒亂說話的人嗎?真是連白痴都知道,她那天完全是沖動加醉意,作不得數,可是他們完全集體失憶,只記得她要跟程奕陽結婚。
她快要吐血了。
最該死的是,她現在竟然不敢打電話給程大哥,讓他來解決一切事情。
主要是因為,她強吻了他。
是的,強吻。美艷冠絕的沈喬,竟然會有強吻男人的一天,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想到那個吻,她的臉蛋,就像要燒起來一般。
她那天求完婚後,直接撲到他懷里,吻上他的唇。他的嘴唇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青草的香味,不薄不厚,吻起來的感覺非常好,她的靈舌在他嘴唇上舌忝著,一下一下,含住他的下唇輕輕地咬,技巧地引誘他張開嘴。
然後,紅女敕的舌頭,長驅直入,在他的舌頭上摩擦著撫慰著,接著一把吸住他的舌頭不放,她感覺到,他薄薄衣料下的肌肉突然變得緊繃起來,然後,一直被動的唇舌忽然主動起來,頂住她的舌,將她推出唇外,探入她溫暖的口腔里,狂恣地在她嘴里吮攪起來。
輕微的水響還有皮膚摩擦的聲響,從他們的嘴唇間傳來,來不及吞咽的口水,從她的下巴流淌,這個吻,火熱、激狂而動人心魄。
「厚!」沈喬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發燙的臉,即使現在想起來,她的心跳還是又快又急。她,真是醉暈頭了,竟然吻了程大哥,那個她一直當哥哥一般看待的人。
他優秀、他出色,他受無數人稱贊,他是國家棟梁中的脊柱,這樣的人,她竟然染指了。
她咬住被角,直想用力撕咬一番。
明明,這場鬧劇只要她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出來說明一下,就可以落幕了,可是因為那個吻,噢,不對,是兩個吻,回到家宣布她要跟他結婚後,她又捧著他的頭,給了他一記響吻。
當時爸爸瞪了她一眼,說,「不成體統。」
然後回書房打電話通知各方好友。
媽媽則是紅著臉罵了一句「死小孩。」也退回房去了。
那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搞到現在,她進退維谷、左右為難,她可以再混一點沒有關系,明明失戀該老老實實傷心裝頹廢就好,她怎麼就鬧出了這麼大的烏龍?,笨、笨、笨,笨死了。
狂捶床面,悔恨不已。
「阿喬,奕陽來了,妳快出來。」媽媽開心的叫喚聲,讓她捶床的動作忽然僵硬。
什、什麼,程大哥來了?她一下子慌了,怎麼辦、怎麼辦?裝不在?別傻了。裝睡覺,這個行嗎?
「欸呀,這孩子,奕陽,你直接進去好了,我去買菜,一會回來。」何青玫的聲音傳來。
啊,媽媽要出去?那豈不只有她跟程大哥兩個人在家里?她一下子慌了起來,連忙下床拉開門,想要留下媽媽,誰知道,門一打開,就看到程奕陽站在門前望著她,一記清脆的關門聲傳來,讓她知道媽媽已經拋棄她了。
「嗯,那個,程……」手腳忽然無措起來,她手握在門把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程奕陽望著她無袖的白色T恤,跟清爽的熱褲,白女敕的大腿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一根一根粉白如蓮藕的腳趾在原木地板上,漂亮可愛。
她,肯定慌得很,連鞋都忘了穿。
沈喬緊緊地握著門把,就這樣僵在門邊,不知如何反應。程奕陽今天穿著黑色的襯衫,衣袖卷了幾下折在手臂上,露出強壯的肌肉,他斜斜地靠在牆上,姿勢慵懶,但渾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侵略氣息。
心跳,又變得快起來。為什麼不見幾天,一向在她心里安全無害的程奕陽,突然變得危險而且存在感十足?
◎◎◎
「我可以進去嗎,沈喬?」沉默半晌,他終于開口。
她全身緊繃,其實比較想直接關門,不過,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不情願地挪開擋住門口的身子,讓他踩入她的私人領域。
程奕陽是沈若定的學生,而且沈爸爸非常喜歡他,所以對于沈家,程奕陽已經非常熟悉。不過到沈喬的房間卻是第一次。他隨意地看了看她這間布置干淨明了的房間,空間不大,柔軟的大床隱在轉角後面,很明顯的北歐簡約風格,貼在牆上淡色的古典碎花壁紙,又給整間房帶來柔美氣息。
這是一個,非常沈喬的空間。
她隨意地在光潔的地板上坐下來,抓過散落在地板上的彩色抱枕,靠在床邊,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不敢開口。
程奕陽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沈喬……」
「我那天喝醉了,完全是胡說八道,你就當沒有听見,也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她忽然抬頭打斷他的話,劈哩啪啦一連串飛快地說完,接著,又將臉蛋埋入軟胖的抱枕里,咬著嘴唇,不敢抬起頭來。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
靜得,她都听見自己心髒的跳動聲,「怦怦怦」一聲一聲,就好像要跳出來一般。
良久,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沈喬,妳抬起來頭,可以嗎?」
她埋著頭,拼命搖頭。
「妳不抬頭,我怎麼跟妳說話?」語氣沉緩,耐性十足。
終于,她慢慢地抬頭,望著他那張男性化的臉龐,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忽然加快急促起來。
「關于那晚的事情,妳一定很苦惱,對吧?」他望著她,眼神真摯,神情平靜。
她傻傻地望著他,無法開口。
「其實,我明白妳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妳那晚的行為,那晚,妳是喝醉了,所以才會跟我……」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輕點,斟酌用詞,「提議結婚。」
他真是非常厚道,她在心里暗自想著。明明,那晚是她向他逼婚,他竟然可以說成是提議結婚。
「這個提議,我知道妳是一時沖動,根本就沒有認真過,雖然老師和師母都非常高興,並且,當晚就已經電告我的父母。」
什麼?她爸爸什麼時候這麼快手快腳?竟然連他的父母都通知了,這下子,事情鬧大了。沈喬在心里暗暗申吟。拜托,明明她在失戀、在傷心、在難過,結果現在搞出這樣一場烏龍,什麼痛苦難受都一下子不記得,滿心里想著要如何處理自己惹的禍。
「本來,我清楚妳只是一時之氣,沒有認真。可是,沈喬,請妳仔細考慮一下,其實我,也不算是特別差勁的一個人,脾氣還算可以,有一份正當的職業,沒有不良的嗜好,與妳的家庭非常熟悉,我的父母,也都是好相處的人,一切的條件,雖然不能說非常好,不過也不算太壞,其實,跟我結婚,應該不算是一件特別糟糕的事情,對吧?」
啊?沈喬傻眼,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他在說什麼?
「我相信,感情可以再培養。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應該可以相處得非常不錯。」
「等、等一下。」沈喬大聲地打斷他的話,「程大哥,你在說什麼呀?結婚,不是應該跟心愛的人結才對嗎?我們、我們又不相愛,怎麼可以……」
什麼東西從他的眼里閃過,非常快,快得讓她以為自己剛剛是花了眼。
「沈喬,妳今年二十五歲了,從十五歲開始交男朋友,整整十年,對于愛情,妳應該非常了解。那麼,為什麼妳換了這麼多個,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定下來的呢?」他往後靠在椅背上,一臉平靜,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一樣刮得她心里生痛。
「你……」他竟然又提起她傷心的事情。
「愛情,其實並不像妳所想的那麼美好。戀愛時有多甜蜜,分手時就有多痛苦。對于感情,妳還沒有看透嗎?」
「我……」不對,明明他說的話不對,可是為什麼她都反駁不了?
「也許,愛情並不是一樁美滿姻緣的必要因素,嫁給一個自己愛的人,可能也不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因為妳不知道,愛人會不會在下一刻背叛妳。如果一旦背叛,以妳的性格,又該如何承受?」
又是一箭,直戳心坎,鮮血淋淋,她的臉頰變得透明而沒有血色。
「相反,我認為承諾才是婚姻所需要的。沈喬,雖然我沒有經驗,但是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對自己的妻子好,給她想要的一切,並且……忠誠。」
他的音色,真的很好听,很舒服,說出來的話,也像調得很低的音樂一樣,扣人心弦,她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又綿又長,渾身發軟,力氣似乎都喪失一般。
過了好久,她才慢慢能夠說話,「為什麼,為什麼選我?」
她相信,以程奕陽的條件,想要找一個妻子,並不是難事,他為什麼會選擇她?明明知道,她與他之間,沒有感情。
「我今年二十九歲,已經到了考慮結婚的年齡。」沉默一會,他眼神復雜地接著說,「而且,我相信,妳會是一個非常好的妻子。」
「我什麼都不會,煮飯做菜,還有家務,這些我統統都不會。」
「我會。」
「我愛玩,又喜歡熱鬧,對于什麼事情都三分鐘熱度。」
「沒有關系,結婚之後,妳想做什麼都可以。」
「至少五年內,我都沒有想過要生小孩。」
「這個不急。」
「那麼,我想不明白,你娶我,究竟為什麼?」她完全不具備一個做妻子的素質,她其實根本連結婚都沒有想過,就算跟克林,她都只是答應先訂婚,結婚再議。而程奕陽,突然就直接提議跟她結婚,她太驚訝了。
他認真地望著她,眼楮里面,是她看不懂的色彩,既神秘又懾人。
「沈喬,我娶妳,只是因為我想娶,明白嗎?」
「噢。」被他的話震撼到,她低下頭去,心里感覺非常復雜。
「說要跟妳結婚,我是認真的,非常非常認真。」低沉的嗓音里,有著某種她所不懂的意味,一種讓她莫名心驚的東西。
「……」
她這次,是真的明白了,原來,他是真的想要跟她結婚,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因為她的戲言。雖然,她不懂他為什麼會選擇她,可是,對于他的提議,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妳可以考慮一下。」他語氣平淡,沒有波瀾。
抱枕柔軟的面料摩擦著她細膩的肌膚,心潮起伏,她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
而他,也靜靜地坐在那里,沒有催促,也沒有想過,她今天就可以給他答案。
一分鐘、兩分鐘,半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我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個願將時間和精力花在家庭上的男人。他會做好吃的飯菜,可以將地板擦得一塵不染,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特殊的理由,每晚都要回家陪我吃飯,飯後還要陪我去散步,晚上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聊天。他對我,要有無限的耐性,願意听我說話,不會約束我、限制我,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情,不會隨便懷疑我、要信任我。」
愛情是什麼呢?愛情是苦惱、是痛楚、是無盡的傷心及疑心,也許,他說得對,找一個自己愛的人,不如找一個永遠不會背叛的人,不用多愛、不用多喜歡,只要做到一個好丈夫所能做到的一切,就算是完美了。
她累了,這次是真的受傷真的累了。因為容貌,給她帶來無數的追求無數的虛榮,可是,也給她帶來巨大的痛苦和磨難。情路多坎,經過這麼多年,這次,她對于愛情是失望退縮了。
他安靜地听著,沒有打斷。
「我想要有自己的事業,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不會打算要小孩,對于家庭的投入也不會很多,可是,卻不會因此對于丈夫要求就變少,這樣的我,你還願意娶嗎?」她抬起頭,望向他。
「沈喬,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不輕易說承諾的人,一旦答應,就一定會做到。」
「我要的婚姻,就是一生一世,永不背離。」
他十指交叉相握,「讓我認真地回答妳,我願意娶妳,並且,對于妳的要求,都可以做到。」
她心動了。
這一刻,她不知道他是哪里或者哪句話打動了她,心動于他的允諾、心動于他所給的一切。她咬著嘴唇,潔白整齊的牙齒,將花瓣一樣鮮艷的柔唇咬出點點的白,眼神水潤清亮,很久很久,終于說道,「程奕陽,我願意跟你結婚。」
就讓她試試吧,以承諾為基石的婚姻,會不會比愛情更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