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冬季過後,氣候開始逐漸變暖的春天,星辰待在圖書室里看書。
圖書室的窗簾被拉開了一半,明亮亮的陽光千絲萬縷地灑進來,暖洋洋地照著屋內滿架的書。
星辰沒想到,那個男孩會出現。
他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冷淡又堅定的目光成功地制止了她驚慌的逃跑動作,然後對她說︰「我不救你,是因為我不想惹事,如果在這里表現不好,就很難被院方介紹給收養人。」
在未成年之前,離開孤兒院的唯一途徑就是被收養,但那種感覺很不好,很像是有錢人在菜場買菜,挑三撿四,選走他們喜歡的、合意的,留下不喜歡的,棄之如敝屣。
「沒有人會來接我,但我一定要離開這里。」
星辰仍處于驚嚇中,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當如何回應他的話題,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待在這里,雖然她也常常盼著虹姨來接她回家,可是在育幼院里有飯吃、有書念,除了不喜歡那些愛欺負人的壞孩子,她也沒有想象中那樣討厭這里。
「我遲早會離開這里的。」他抬起頭,注視著前方的窗子,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活像個大人一樣,也許他並不需要她的建議,他只是在確定自己的打算。
臨走時,他非常坦然且直接地對她說︰「你也要記住,遇到任何事情,不要指望別人來救你,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星辰瞪大一雙烏溜溜的眼楮,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如此冷漠的看待這個世界。
跟他不一樣的是,在虹姨沒有來接她之前,星辰其實害怕被人收養,因為那樣虹姨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而且如果她再一次被丟棄,那麼她就沒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可惜事與願違,僅只過了幾個月,星辰就離開了「太陽之家」。
虹姨仍然沒有來接她走,她還是被人收養了。
收養她的那個男人姓「古」,叫古世昌,是個生意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起來很有錢,他來到育幼院的那一天,就很大方地捐助了一筆錢,而且向院長提出要收養一個不到十歲的陔子。
像這樣的人一般都被稱為慈善家,想做善事自然沒人會拒絕他,他在一大群孩子中一眼看到了她,然後問了她的名字,便毫不遲疑地確認要收養她。
手續很快辦好了,他站在星辰面前,對她笑了笑,但是看得出他並不是特別高興。
「星辰,叫爸爸。」她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往阿美身後躲,她不想叫他。
「乖啦,小星星,你以後要听古先生的話哦!」阿美在勸她。
听說這位古先生是台南古家的人,台南古家耶!頂級豪門,最多的就是錢,小星星能被古家的人看中收養,真是祖上燒好香嘍!
星辰不懂大人的想法,她只想虹姨來接自己。
被古世昌收養後,星辰很快就被帶出了國,來到異國他鄉,那里有養父的家庭,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但他們顯然並不歡迎她,甚至因她的到來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來到加拿大那個家里的第一天,女主人就因為她與男主人發生了劇烈的爭吵。
她緊張地站在二樓樓梯口,听著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個高高瘦瘦的女人,在樓下客廳,說著好幾種語言,正聲嘶力竭對丈夫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Why?你為什麼非要把她領回來?」
「你還惦念著那個下賤的女人是不是?Dontpalterwithme——」
「你太過分了!我無法容忍!你馬上把她送走!我不想見到那個野種!」
一些星辰並不能領會的句子和辭匯雜在她听不懂的語言中,像鞭炮一樣「劈里啪啦」地炸開,回響在客廳上空。
正在這時,有人突然用力扯住她的辮子,星辰吃痛地轉過臉,兩張流露著厭惡表情的面孔映入眼簾。
他們是這個家里的一對子女,年齡都比她大,一個十三歲,另一個九歲,星辰听見養父叫他們宏超和麗莎,古宏超長得又瘦又高像根細竹桿,可古麗莎卻過度豐腴。
兩人目標一致地瞪著星辰,一個惡狠狠地說︰「都是你,害我媽咪生氣!」
另一個更加凶神惡熬,「害人精!討厭死了!為什麼要到我們家來?」
星辰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還嘴了,她小小的身體緊緊地貼著雪白的牆壁,恨不得變成一粒塵埃。
那對兄妹見她好欺負,越發囂張,隨著樓下父母的爭吵越劇烈,他們的拳頭也毫不客氣地揮到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女生身上。
「臭丫頭,你只配去外面去撿垃圾,想留下來,沒門!」
「我媽咪才不會留下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沒錯,你快滾啦,去死!」她被古麗莎猛地一推,站不住腳,像失去控制的皮球一樣,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瞬間摔得頭破血流。
古家兄妹倆被嚇住了,大驚失色,面面相?,不約而同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星辰的受傷總算制止了這場家庭爭吵,家里的老佣人露絲被派去抱星辰到醫院,等她傷愈後從醫院回來,女主人馬倫娜顯然已經決定好對待星辰的態度,因此沒有固執地要求丈夫古世昌將她送走。
星辰不明白,既然這家人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收養她呢?
後來她知道了,答案只讓她的心迅速冰冷並深深悲嘆。
加拿大,位于北美洲北部,東臨大西洋,西瀕太平洋,西北部鄰美國阿拉斯加州,東北與格陵蘭隔戴維斯海峽遙遙相望,南接美國本土,北靠北冰洋達北極圈,海岸線約長二十四萬多公里,東部氣溫稍低,南部氣候適中,西部氣候溫和濕潤,北部為寒帶苔原氣候,這是教科書上的描述。
在這個到處都是移民的國度,從八歲起,星辰一待就是十多年。
因為古世昌在「古氏集團」的渥太華分部任高級主管,所以一家人都在這個有著「郁金香城」美譽的地方居住。
每年一到春季,市內一片蔥綠,到處可見大塊草地上開放著色彩艷麗的郁金香,那是星辰最喜歡的季節。
在這個收養她的華裔家庭,男主人古世昌並不懼內,但當涉及到星辰,事無巨細,夫婦間就會引發激烈爭吵,古世昌就像有所虧欠似的,他的氣焰總矮了一截。
于是理所當然的,星辰過得並不好,因為女主人馬倫娜不喜歡她,時常雞蛋里挑骨頭地刁難、責罵她,也不喜歡其他人對這個從孤兒院領回來的孩子表示友善。
古宏超和古麗莎與母親一樣,打從心底輕視和討厭她,一有機會就想方設法地欺負她,古世昌雖然平時對星辰還算關心,然而一旦踫到妻子和子女刁難她,便只能是睜只眼閉只眼,當作不知道了。
寄人籬下的日子如此難熬,星辰再也不去想古世昌為什麼非要收養自己,或許他就像那些電視新聞里報導的有錢人,僅僅是為了在大眾面前打造出一個慈善家的良好形象。
在來到加拿大的第四個年頭,星辰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跟著古世昌一家人,回台灣一次。
他們回台灣的目的是為了參加一個葬禮,台南古家那對男女主人的葬禮。
在台灣,古家和台中官家是財富不分伯伸的超級豪門,這是婦孺皆知,官家黑白兩邊通吃,古家政商兩界橫行,在各自的領域里稱王。
「古氏集團」的董事長及其夫人,不幸地在上個月雙雙喪命于一場重大車禍中,留下年僅十七歲的獨子,雖然幸運地撿了條命,但同樣是身受重傷。
由得道高僧選定的葬禮日非常隆重,肅穆的靈堂里,室內管弦樂團的音樂,伴隨著唱詩班的歌聲,家祭和公祭正在進行中,各界名流、政商紅人、海外賓客,還有哀樂、花圈、松柏、白菊等多不可數,淚水更像潮水一樣的鋪天蓋地,如此大的排場,呵謂是生榮死哀。
古家唯一的繼承人古赫泉,在兩座棺木前答謝賓客。
在星辰看來,那是個脾氣古怪、性格桀傲的少年,哪怕是在強忍痛失雙親之際,無論在追思禮拜,還是前往火葬場火化遺體,他居然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礙于腿傷未愈,古赫泉還坐在輪椅里,懷里抱著亡父的遺照,跟在他身邊緊隨其後,抱著其亡母遺像的是另一個年紀與自已相仿的少年。
兩人都穿著黑色的孝服,手臂上戴著黑色的袖章,那是重孝的裝束。
少年顯然並不是古家人,因為會場中不少古家的親戚們已經在竊竊私語起來。
「哎,那是誰?」
「不知道啊!從沒見過。」
「听說好像是傅管家收養的兒子吧!」
「呦,搞什麼啊!這麼重大的儀式,也輪得到管家的養子來幫忙撐門面?真當咱們古家沒其他人了啊?」
「沒辦法啊,听說古董事長生前很器重這小子,小小年紀就被送到加拿大去深造,估計是為以後輔佐Kevin做準備呢。」
「哼,我看是養虎為患,你瞧瞧Kevin,那雙腿恐怕是要廢了,這家大業大的,哪兒守得住?」
「嘿嘿,這話是不錯,不過那小子還女敕著呢,有什麼可怕的?只可惜『古氏』這回恐怕是要完羅……」
隨著人們的話語,星辰的目光落到了那個被關注的少年身上。
無論自己此刻有多受到外界的虎視耽耽,那少年始終沉著地站在古赫泉的輪椅之後,猶如置身事外,微低著頭,臉上是一種全然的虔誠與靜默。
星辰望著那張輪廓清晰、略顯冷清的側臉,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識。
與此同時,仿佛察覺到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古家眾人中,罕見的有一道平靜的清澈眸光,少年略抬起頭,迎上一雙燦若星辰的黑瞳,他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謹慎而迅速地移開視線,反而在那張小巧昀瓜子臉上多停留兩秒,俊秀的眉宇間掠過幾分不明的復雜和恍惚,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遺體告別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一天大概有約上萬人親臨現場,參加了這場堪稱「世紀喪禮」的葬禮,也因而引來大批媒體蜂擁而至,記者們手持麥克風,個個爭先恐後地競相報導。
扶柩的是「古氏集團」中,十多名自年輕時起就跟著董事長創業的老臣子們,眾多賓客們在靈車的帶領下搭車,浩浩蕩蕩地奔向火葬場,進行整個葬禮最後的步驟,火化。
靈車後,那輛加長型的林肯房車內,前排的老管家拿著電話在交待事務,回頭看向後座。
古赫泉雙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雙眸緊閉,一副頹廢虛弱的樣子。
傅管家心中嘆了口氣,對旁邊的養子提醒道︰「阿珩,剛才那個在靈堂哭得最動情的就是古世昌。」傅珩微一頷首,心中若有所思。
那一家四口,不,應該是五口人,個個令人印象深刻。
野心勃勃的男人,囂張跋扈的女人,渾身都充斥著油滑氣息的長子,還有與其母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刁蠻長女,還有一個安靜渺小到總是會被忽略的漂亮小女兒,真是教人不注意都不行。
那古世昌似乎頗受其他古家親戚的吹捧,行事作風猶如眾人中的領導者,不少事情都是他在負責拿主意。
「幾年前,不知道為什麼事,他突然提出要出國發展,老爺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同意讓他去了加拿大的分公司,最近,他似乎是又想回來了。」老管家道︰「我敢說,最遲半年,古世昌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擠進古氏董事會。」
競爭的對手太強,而少爺因為失去父母,又加上腿傷過重,一直意志消沉,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對此十分擔憂。
「您放心,少爺的腿會好起來的。」傅珩勸慰養父。
「希望如此,古世昌一向藏得深。萬一少爺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跟逝去的老爺、太太交待?」老管家嘆著氣,掩飾不往憂心忡忡︰「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少爺可比學業重要多了……」少年沒有回答,他微微垂眸。
此時車子正駛出大道,窗外兩旁皆是一大片濃密綠蔭,遮住了他俊雅沉靜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葬禮結束後,星辰和古世昌一家人回到了加拿大,可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數月,古家四人竟然又收拾行李準備回台灣了。
「星辰,你一個人先留在這里,我們回台灣將一切都安頓好了再來接你。」古世昌這樣對她解釋。
古宏超和古麗莎非常不情願離開加拿大,但又不敢反抗父母的決定,他們在不停地抱怨中出門去跟各自的朋友告別兼鬼混去了,臨走還給了可以留下來的星辰好幾個白眼。
在剩下那對夫妻摻雜著興奮笑語的對談中,星辰慢慢了解到,古世昌被調回台灣,擔任「古氏」集團的副總裁。
他們走後,星辰和老露絲搬到了一間臨時租來的小公寓居住,因為馬倫娜覺得她用不著住在那麼大的房子里。
從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成為星辰在加拿大過得最輕松愜意的日子。
年近六十的老露絲很喜歡星辰,兩人的感情也很好,每天星辰放學回來,都會和露絲一起到公寓旁的小公園里散步,如果不是一個金發碧眼,一個黑發黑瞳,不明究竟的鄰居會誤以為她們是祖孫倆。
時光流轉如流水,在指尖不經意間溜走。
平靜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比較快,十七歲的星辰轉眼已經是一名大學新生了,她考取了麥拉吉大學設計學院就讀。
麥拉吉大學是一所世界著名的公立大學,學校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身為蜚聲全球的綜合性大學,它設有工程、管理、音樂、科學、藝術教育和設計等六個院系,提供一百多個專業的課裎及副修專業的課程教學,在全球大學排名中始終名列前茅。
和那些青春艷麗、無不顯示著張揚活力的外國女孩子不同,星辰顯得沉默而低調,總是梳著馬尾辮,穿著簡單而樸素的T恤、牛仔褲,偶爾系上的同學、學長姐們約她一起出去happy,她總是會含笑拒絕。
星辰是個很能守本分和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孩子,她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她不是古家的千金小姐,她是個一無所有的女孩,但被這個家庭收養了,就算他們對她再不怎麼樣,也讓她有飯吃、有書念,她沒有多余的空閑和時間去玩。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念書,她比不得那些天才學生,在學業上她得花比旁人更多的功夫才能有好成績,她一心一意想踏實地念完大學,拿到畢業證書後,再找一份合適的工作,自食其力,不再倚靠任何人。
雖然她這樣想也這樣努力著,可是動人的東方容貌和那份出眾的清麗氣質,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麥拉吉大學工程學院的班廷,一個來自瑞士的年輕小伙子,因為妹妹梅莉也在設計學院就讀,一次他因事去找梅莉,無意間看到了星辰,當即驚為天人。
可惜佳人難約,無論是自己主動,還是透過梅莉邀約,那個英文名叫Sissi的女孩子,都只會笑笑的搖搖頭拒絕。
「Sissi,我哥哥真得很不錯的,他非常向往東方,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大家交個朋友嘛!」梅莉也很喜歡星辰,這年頭,像這麼腳踏實地又愛讀書的女孩已經很少了,尤其又長得這麼正!
她的皮膚是牛女乃一樣的白女敕,一點雀斑都沒有,好像怎麼曬都曬不黑,身材縴細高佻,一頭齊耳的濃密秀發下,是一張東亞人偏愛的標準的瓜子臉,額線十分漂亮,加上杏仁型的大眼楮、挺秀的鼻子、花瓣一樣的雙唇、完美的下巴輪廓,真是美呆了!
雖然這個東方女孩兒平時不愛打扮,總是一身老土搶老成,但怎麼能瞞得過那些火眼金楮的男生?
再加上正是豆蔻梢頭的年紀,還帶著不自覺的羞澀拘謹,這般清純動人的美少女,據梅莉所知,都已經有不少同系或旁系的學長關注她好久了,可惜當事人太遲鈍,一點也沒察覺。
「你別擔心啦,只是一次小小的約會而已,現在班上的女生,哪個沒有男朋友啊?周末和我哥一起去看場電影,好不好嗎?」
可是,當那個女孩抱歉地看看自己,一雙黑白分明眸清澄見底,聲音輕輕柔柔的,還帶著令人心憐的企求著說︰「對不起梅莉,我上完課還要去打工,沒有時間去約會。」梅莉听完,也只能作罷了。
換作是別的女生,比如說學院那個號稱校花,來自美國加州的艾曼達,梅莉就會認為這女的是在拿喬,裝模作樣要花招,表面上好像甩都不甩眾多追求者,暗中里不知道已經上了多少人的床了!
那位艾曼達最丟臉的事,是對工程學院一位非常優秀的學長一見鐘情,用盡心機去勾引,可惜對方不上鉤,艾曼達在遭到拒絕後又溜進學長的公寓,月兌光衣服躺在床上打算色誘,可惜最終還是慘遭掃地出門,一時間在學院傳為笑柄。
那位坐懷不亂的學長不巧也是東方人,還正好跟班廷同一個學院,私下關系不錯,由于班廷當場目睹整件事,所以梅莉也很八卦的對此事一清二楚。
可是Sissi會有那個艾曼達的心眼兒嗎?算了吧,她要是會這一手到好了。
當自梅莉口中得知自己的N次約會被拒,班廷顯得無比沮喪。
「Fran,是不是你們東方的女孩子都不好追呢?竟然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一下。」他苦惱地向學院的那位優秀的東方朋友大吐苦水。
那家伙听了,視線竟然仍投在原文書里,不急不慢地翻勤著書頁,淡淡地詢問他對誰一見鐘情了。
「她的英文名字叫Sissi,中文名字,姓古,好像叫什麼星星?噢,是星辰,家鄉也在台灣,奇怪,你怎麼不認識她呢?」星辰?
翻著書頁的修長手指微微一滯,兩秒鐘後,繼續翻閱,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喂,Fran,你也太不關心我的幸福了,你是沒有見過Sissi,我長這麼大沒有看過像她那樣特別的女孩子,梅莉的同學個個都聒噪得要命,她們圍著我簡直要把我吵暈了,只有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在外面走廊里,靜靜的在看書……」
「你相不相信一見鐘情?她真是既可愛又美麗,就像天上獨一無二的星星,我看到她後,別的人好像都不存在了,噢,對了,你沒見過她,肯定不明白。」班廷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傾訴著自己的相思之苦。
薄唇微勾,看書的男子合上書本,又重新在書架上抽出一本Chandler的《戰略與結構》,但卻因班廷的話陷入沉思。
那個女孩兒,他怎麼會沒見過……眼楮像星星,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撲閃,不愛說話到被人誤認為是啞巴,總是靜得像沒她的存在一樣,整個人都充滿了不安定感,就像個被遺棄的漂亮女圭女圭。
連他自己也沒想過,和她的緣分會來得那樣早,這麼深。
在同一家孤兒院里待過,同樣被姓古的家族收養,現在又都待在加拿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許久未見的沖動。
他想去看看她,看她是不是長大了,會不會變得自信起來,再也不像在孤兒院時,是個被遺棄的女圭女圭了?
可是,不行!
在他設定的人生旅程中,並沒有她的參與,甚至沒有她的位置,他怎麼能為了一個她,就冒然更改變自己的行程和方向。
淡漠的視線離開了書本,投向窗台上一盆茂盛的吊蘭,已長滿綠葉的藤蔓,所有的光影都在一串串的葉子中隱約閃動,看不完整。
猶如人生,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