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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戀的傀儡情人 續 第一章

作者︰何舞類別︰言情小說

美國著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歐•亨利,在他所著名的短篇小說中提到,「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

古星辰一直都覺得這話十分正確。

很多時候,她壓抑啜泣,強顏歡笑,只能躲在被人看不到的角落,偶爾抽噎。

尤其是在傅珩面前。

因為古莉薩的緣故而失去工作機會的事情,星辰並沒有告訴傅珩,雖然她在背地里抽噎了好久。

她想,即便是告訴他,又能怎樣呢?他們的關系在這麼多年里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彼此心照不宣地掩人耳目,她不認為他會為了她而去得罪古大小姐。

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之後每天,她都過著正常的作息時間,出門,然後到療養院陪伴虹姨,傍晚之前回到家……

不知不覺,兩個月就飛快地溜過去了。

在這段時期里,傅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除了日常工作外還要出差、召開董事會,與政府簽訂開發合約……很多時候她都已經沉浸于睡夢中了,他才披星戴月地回來。

她想他應該沒有多余的時間來關心她的就業問題。

每日清晨的早餐,就成為了兩人為數不多可以相互照面的時間。

伴著清新的晨間空氣,他們在能看到庭院的開放式餐廳里用餐。

白色的圓型餐桌上,日式磨砂細頸陶瓷花瓶里,插著一枝剛剪下來,還帶著露珠的粉玫瑰。

兩人面前的餐盤里,各擺著一顆煎得七分熟,形狀像花朵一樣的煎蛋,加上幾片烤得香噴噴的吐司和培根,以及他的咖啡和她的牛女乃。

他如往常一樣,衣履整潔地坐在清新色調的沙發椅上,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喝著咖啡,舉止優雅;她則穿著睡衣,神情倦怠地在他的對面埋頭吃著煎蛋。

「工作還順利嗎?」他問她。

「還好。」她簡單地支吾一聲,拿起牛女乃杯「牛飲」,一點都不想多說。

他听了,視線從報紙上轉移到她不施脂粉的小臉上,短暫地停頓一會,再重新投入到報紙的新聞中去。

這樣的場景,多像一對舉案齊眉、相對無言的「老夫老妻」啊!

大概是性格使然,傅珩很少會盤根究底地詢問她什麼,加上兩人都不是多話多事的人,彼此都不會去追問對方不願意多談的事情,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默契。

工作這件事對星辰來講,頗受打擊。

人生是如此不公,努力進取卻抵不上背後的幾句讒言諂語,加上也不知是不是運氣欠佳,之後雖然又投出了好幾份履歷表,不是沒有回音,就是遇上主管,話里話外都是潛規則,她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又過了一段時間,星辰才好不容易在遭受冷風吹的就業市場里,找到一份新工作。

那是一家新成立的服飾公司,以制作和出售傳統服飾為主,名字挺俗氣的,叫「台東一枝花」服飾有限公司,听說公司目前正準備積極地打入海內外市場,因此四面八方地網羅各方面的人才,星辰身為櫥窗設計師候選人,幸運地榜上有名。

面試那天,星辰背著包包來到市中心的商業區,按地址搭乘電梯到了某幢大樓的二十三層,來到「台東一枝花」服飾有限公司。

接見她的是位六十來歲的老太太,端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桌後面,瘦瘦小小的,梳著老式的包頭,臉上抹了胭脂,一身花團錦簇的旗袍,佩戴著整套的綠翡翠首飾,手里還捏著一條真絲繡花手絹,看上去很有些派頭。

胖老太太旁邊還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長得白白胖胖,一臉憨態,油頭中分,穿著中式盤扣外套。

一時間,星辰只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民國初年。

屋里還有兩名三姑六婆模樣的歐巴桑,都是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一個操著台灣國語腔調,招呼她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另一個則請示道︰「老夫人,古小姐到了。」

「唔。」胖老太太點點頭,上下打量著星辰。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

這三個女人就在那兒嘀嘀咕咕,妳一言我一語地對著星辰品頭論足起來。

一個說︰「老夫人您瞧,這模樣兒生得還挺水的,是不是?」

老太太點點頭,「倒是瘦了一點,不過比起先前那幾個瘦得只剩皮包骨,跟排骨精似的小妖精,好多啦!有胸有,以後應該好生養。」

另一個歐巴桑笑道︰「是哦,我看眉眼跟老夫人您年輕時有幾分像咧,想當年老夫人您可是咱們台東『一枝花』,迷倒了多少少年仔!」

老太太顯然十分受用,甩著花手巾掩著嘴笑說︰「那都是偶年輕時候的事了,老都老了,還提這干什麼呀?」

兩個歐巴桑立刻上前恭維一番,三個女人又短暫地回憶了一下當年,才把話題轉回到听得莫名其妙的星辰身上。

「老太太看看,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姓名、筆劃,倒是跟咱們粿粿少爺很合咧!」

「嗯,我們粿粿都還沒初戀過哩,一定要找個身家清白的女孩子當老婆啦!」

「是哩,花家是台東的望族,有頭有臉,怎麼也得找個學歷高的孫媳婦兒,這位古小姐可是在國外念過書咧!」

星辰直听得一頭霧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對不起,請問……」

「是這樣,古小姐,我們家老夫人覺得妳條件很不錯啦,所以約妳來見個面。」

「這位是我們家少爺哦!」

在三姑六婆的聒噪聲中,星辰總算听出了一些頭緒,原來這家公司召人來,不是為選員工,而是為選媳婦。

「不……不好意思,我是花粿粿,妳願意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交往嗎?」都二十五歲「高齡」,卻還沒有過初戀的富家小開,一臉羞澀地看著星辰。

「我們花家在台東是鼎鼎大名的望族,古小姐,妳放心,我們家只看人,嫁妝什麼的都是小意思,聘禮妳隨便提……」花家老太太笑得像朵花兒似的,邊說,還邊沖著她拂手絹。

「是呀,俗話說,男靠家女靠嫁,工作做得再好,有什麼意思喲,還不如嫁得好!」三姑和六婆跟著添油加醋。

星辰真是哭笑不得,趕緊找了個借口逃之夭夭。

這番莫明奇妙的遭遇,讓她索性冷了外出工作的心,不再那麼熱衷于找工作了。

就這樣一晃,大把的時間就如沙漏從指縫中滑走。

星辰依舊游手好閑,一事無成。

而傅珩呢?卻快要成為古家的乘龍快婿了。

傅珩與古莉薩的緋聞越演越烈,一個是年輕俊杰,一個是名媛千金,媒體最愛捕風捉影制造這種八卦,加上每一次在上流社會舉辦的酒會、派對、慈善活動等公開場合,兩人幾乎都是雙雙到場,舉止曖昧,情愫暗涌,從不曾讓大眾失望過。

這般顯而易見、大張旗鼓、招遙過市,說不是交往,誰信哪!

身為普遍觀眾的一員,星辰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

◎◎◎

台南的夏天一到,溫度就越來越高,陽光猛烈,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地面被烈日烤得滾燙,一陣風吹來,地上就卷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的令人感到窒息。

星辰去了療養院看過虹姨後,步出療養院,她穿著清涼的藍白條紋T恤,牛仔短褲,白色夾腳涼鞋,背著麥桔梗編織包,站在路邊的雜志攤前,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雜志周刊看,其中好幾本封面上的那對俊男美女,正是傅珩和古莉薩。

大概是頭頂的太陽過分猛烈的緣故,她忽然覺得有點頭暈目眩……這是中暑的征兆。

「古小姐……」

身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星辰十分愕然地回過頭。

站在她身後的,是個二十多歲、油頭中分、白白胖胖,穿著教人過目不忘的中式盤扣短袖真絲襯衫。

如此經典的裝束,除了那位「台東一枝花」的少東家花粿粿先生,還會有誰?

「花先生,你好。」星辰禮貌地打聲招呼。

「古小姐,好巧!」花粿粿一臉的羞澀。

「是啊,真巧。」

「古小姐,我……我能不能請……請妳喝杯茶?」花粿粿鼓起勇氣發出邀請。

星辰瞧著他局促不安的神情,想到應征那日與這對奇葩祖孫的踫面,不禁莞爾一笑,點點頭,「好啊!」

「真的嗎?太……太好了!」花粿粿也笑得很開心。

花粿粿這人,外表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其實並不傻。

那些在茫茫人海中被阿嬤挑中,成為「花家孫媳婦」候選人的女孩子們,花粿粿看得很清楚。

那些女生們或打扮時髦,或端莊得體,或談吐大方,其實打心眼里討厭他,他的衣著、他的體型、他的中分油頭、他的口吃和他的俗氣,都是她們嘲笑的點,就算是同意跟自己交往,也僅僅是因為花家有錢。

可是,眼前這位古小姐不一樣,當她看向他的時候,那雙如星星一樣晶亮的大眼楮里,只閃著錯愕與驚訝的光芒,並沒有他習以為常見到的輕蔑和厭惡。

古小姐是個好人,而花粿粿喜歡跟好人交朋友。

花少爺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品味的人,很豪爽地邀請星辰到一家很有名的咖啡館,共度下午茶。

星辰在台灣本來就沒什麼朋友,花家少爺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難得能找到伴的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著香醇的咖啡,一邊東扯西拉地聊著天。

星辰听著花粿粿紅著臉講述自己多年來,曾在台東鄉下做出的糗事和趣事時,一直笑,有好幾次都差點爆笑出聲。

有佳人捧場,花粿粿立即勇氣大增,連口吃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許多,他不時地偷眼看她燦爛的笑容,心跳加速,臉紅如蕃茄。

古小姐真的好美,美得教人不敢逼視,而且古小姐人也好好哦,都不會嘲笑他。

而這一幕,教剛踏進咖啡館的傅珩撞了個正著。

他剛從車里下來,大熱天的仍然穿襯衫打領帶,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另一手握著手機,似乎正在與另一端保持通話中,可是卻像是有心靈感應般,銳利的視線,下意識地就眺向了靠窗的位置。

她正在笑。

對著一個油頭粉面的胖男人,不時地綻開笑靨,彷佛對方說了多麼有趣的笑話。

紅唇雪膚花月貌,五官本來就生得極精致的女人,這嫣然一笑,不知又吸引了旁邊多少目光。

宛如有人正用拳頭在敲打著心髒,微痛,傅珩卻自虐似地不願移開目光。

他似乎從來沒看到過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她面對自己時,總是討好、揣測、小心翼翼,又何曾這般發自內心地笑過?

傅珩慢慢瞇起了眼。

「傅先生。」有侍者走過來,恭敬地鞠躬道︰「歐先生正在等您。」

他微微頷首,打消朝那對男女走過去的念頭,轉身跟在侍者身後快步向二樓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

寂靜的夜,月白如銀,星光點點。

浴室里彌漫著歡愛氣息,燈光柔和,水氣氤氳。

男子仰躺在按摩浴缸里,高大修長的身軀被溫暖的水流包圍著,閉眼享受著水流帶來的舒適感。

緩緩的吐了口氣,睜開眼,深邃的目光望向趴睡在自己懷里的女人,她擰著秀眉,被方才激烈的歡愛幾乎差點就給折騰暈了,到現在還回不了神。

五年過去了,原本齊耳的短發已經長齊腰際,黑緞一樣,濃密又順滑,被撩至一側松松地束著,露出整片優美的雪背。

縴細的腰身婉轉婀娜,一雙修長玉腿被迫圈在他精健的腰身,朱唇輕顫,長睫微閉,臉龐通紅。

一陣莫名的焦躁在心頭縈繞,令傅珩幾乎無所適從,不願再多想,霸道地繼續沉浸在她體內里,他將嬌軟的身子整個抱起,大步走出浴室。

不一會兒,臥室內就再度響起男性低沉的喘息。

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讓他幾近痴迷,無論是迷茫、傷心、訝異,還是愕然,甚至是發呆時的嬌憨,都令他意醉神馳。

除了歡笑……

她吝嗇到從來不在他面前展露真心的笑容。

傅珩的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在咖啡館的開心笑顏,發紅的眼盯著她楚楚動人的緋紅嬌顏,薄唇對準微張的小嘴狠狠地啃下去。

星辰吃疼地驀然瞪大眼楮,本已昏沉的腦子立即清醒。

「痛……」她嗚咽一聲,嬌軟的身子一動,想掙開他的掌控。

兩場酣暢淋灕的歡愛下來,星辰簡直快累趴下了,全身又酸又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喘息尚未定,悸動也還未完全褪掉,她就習慣性地轉了個身,傅珩伸出手臂環在她縴細的腰上,將她朝懷里攬。

星辰被熱燙的男性體溫熨得全身不自在,剛想再動,環在腰上如鐵一樣的臂就立即收縮,根本不準她亂動一下。

「還動?是想再來一次?」他貼過來,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他嗅著屬于她發間的清甜香味,低沉的嗓音全是未消褪的。

「不要……好累。」隨著他的警告,星辰全身僵硬如石頭,再也不敢亂動了。

「等會再去沖澡。」男人在她頸上落下幾個吻,發出心滿意足的喟嘆,「現在讓我抱抱妳。」

哦,只是這樣而已?

柔順地任由他擁著,結實汗濕的男性胸膛,緊緊地貼在女人女敕滑的後背上。

難得的不帶的親密相擁,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星辰安靜地待在他懷里,听著室內一深一淺的兩道呼吸聲,還有身後那清晰到都能听到的心跳頻率。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听到傅珩問道︰「妳難道從沒想過要問我,跟古莉薩是怎麼一回事?」

她略滯了一下,似乎完全沒預料到他這樣問,趕緊搖搖頭。

他見她搖頭,像是反到引來了興致,「為什麼?沒興趣?」

「我想……我應該沒資格管你的事……」她措辭小心地回答,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是啊!她向來都很守本分的,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古莉薩和他如何,豈是她該過問的?

傅珩听到後卻沉默了好一會,在她耳邊低聲問︰「我倒是有興趣知道,妳近期的工作還順利嗎?」

熱燙的鼻息噴灑在細致的耳畔,有些癢,星辰忍不住地縮了一下頸脖,回想起丟掉的工作,職場里的潛規則,還有台東一枝花……頗有種無力感。

「怎麼不說話?」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開她頰邊的發絲,「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搖搖頭,星辰干脆閉上眼楮,打算裝睡。

「是嗎?既然如此……」她听見身後的男人頓了頓,然後說︰「跟我說說妳的工作。」

心中一緊,星辰驀然睜眼。

他從來不會問她這些,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她詫異地翻轉過身,在台燈的光線下,一雙美眸水亮水亮地看著他,「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妳現在的工作情形。」傅珩也看著她,神情幽邃,黑眸凝睇著她,眼中有讓她驚慌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根本不想對他提半句,硬著頭皮敷衍地道︰「就……很普通的。」

「是嗎?」他靜默著,俊顏漸漸冷沉。

「是……」

她還未說完,他便猛地俯身,狠狠地封住她的嘴,探出舌頭纏吻著她的唇瓣,良久,嗓音沉緩地傳出︰「怎麼這麼多年了,妳還是教人不放心呢?」

星辰壓抑著想大口喘氣的沖動,強裝鎮定地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放開她,傅珩撐起一只胳膊,修長的身子靠躺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妳這麼熱衷于找工作,我很好奇,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

「我找工作是因為我想工作。」僵硬的氣氛使星辰不敢掉以輕心,也隨即擁著雪白的被單坐起來,黑緞般的秀發披散了一背,雖垂著頭不敢看他,嘴巴卻在努力地解釋︰「我不想當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廢物。」

「哦……」傅珩懶懶地挑眉,神情倨傲,「原來是這樣,看不出妳還是個想干出一番事業的女強人,我還以為,妳其實是想當那個台東土財主家的孫媳婦呢。」

星辰瞬然掀開長睫,撇過臉怔怔地瞅著他。

「我是該稱贊妳太有魅力?還是該指責妳不長記性呢?」他凝視著她,微微一笑,可惜那笑只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臉上的血色,被他的銳利和譏諷逼得一點點消褪,星辰緊緊咬唇,不說話。

「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就算跟我是逢場作戲,那也要把這場戲做完了,再去找別家,這樣不盡職,多不好。」

說完,男人便掀被下床,利落地套上睡袍,在拉開臥室門前才回頭,又嘲弄地看了床上呆坐著的女人一眼,冷聲道︰「古星辰,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也別把我當傻瓜。」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星辰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望著他挺直的後背,慢慢地蜷起膝蓋,將臉深深地埋在腿上。

這天晚上,他一直沒有再回過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星辰剛起床就听鐘點女佣說傅先生已經去了機場,他要到法國出差。

十天後,等傅珩從國外回到她住的古宅,她親耳听到他與古莉薩即將訂婚的消息。

後來……

星辰想,他們應該不會有後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