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大雪紛飛,位于京城近郊的大山寒風凜凜,杳無人跡。
一進入這覆蓋一層厚厚白雪的蕭瑟山間小道上,騎著高大駿馬的男子勒緊韁繩,身下坐騎立即緩下腳步,佇立在原地。
因為天候冷,一人一騎吐出的鼻息瞬間成了團團白霧。
「該死!不能再耽擱了。」
司徒仲抬起頭,望著山頭堆著厚重雲層的情景,濃眉微蹙,知道一場暴雪將至,他得加快腳程,才能在暴雪來襲前回到府邸。
利落的揚起手,甩去斗篷上的積雪,他放松韁繩,正準備策馬往前時,視線卻被不遠處的一團雪白物體攫取。
起初他以為是某種動物或不知由何處飛來的布帛,但是那團雪白物體顫了顫,他不假思索的迅速翻身下馬,走上前查看。
他一靠近,那雙凍到青紫的白玉小手吃力的抓住他的腳跟。
司徒仲伸出手,握住那雙手,探了探手腕的脈搏後,低子,將那一團幾乎埋在雪中的身軀挖了出來。
輕輕的撥開覆在對方臉上、發上的雪,一張柔雅的臉兒露了出來,他的呼吸一窒。
那張不及他的巴掌大的小臉有數處凍瘡,但五官雅致、眉眼如畫,不知遭遇了什麼事,才會失足墜崖。
萬幸,姑娘大難不死,尚存一息。
「姑娘,你能听到我的聲音嗎?」
女子努力的眨了眨被雪凍結的墨睫,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映入眼簾的卻只是模糊的影子。
那低沉的嗓音忽遠忽近,像是在耳邊,又像是遠在天邊。
是誰……是誰和她說話?
她蠕動像雪一般蒼白的唇,卻吐不出半點聲音。
司徒仲垂眸看著她氣若游絲的虛弱模樣,無法確定她是不是有辦法活下來。
即便如此,他還是沉聲的說︰「在下司徒仲,府邸就在過山約五里路之處,現下就帶你回府看大夫,請姑娘毋需擔心。」
禍福由天定,即便不知道眼前荏弱的女子是否能存活下去,既然有緣巧遇,他便會伸出援手,博取一絲希望。
他絕非善心之輩,但是多年在沙場上殺戮無數,此舉……就當是為自己積福吧!
思緒甫定,司徒仲打橫抱起她,再用身上的藏青色斗篷覆住後,利落的飛身上馬,策馬疾速奔向府邸。
一回到城里,司徒仲立即改變心意,直接帶著女子前往摯友的醫館。
他的馬才在醫館門口停下腳步,正在廬前鏟雪的藥童抬起頭,望了他一眼,接著驚呼出聲,「將軍大人,您怎麼來了?」
司徒仲是當今聖上最器重的武將,多次馳騁沙場,遠征南疆蠻族,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是當朝無人不知、威名赫赫的傳奇人物,更是他家主子的生死至交,怎麼都怠慢不得。
「豆子,你家大夫在嗎?」
「大夫出外診。」
他攢起兩道濃眉,低咒一聲,「該死!」
「將軍大人別惱,算算時辰,我家大夫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將鏟雪的鐵鍬擱在一旁,豆子恭敬的開口,「將軍大人要入內小坐,稍候片刻嗎?」
「不!」司徒仲利落的下馬,身上鎧甲發出沉重的聲響。「晚些我得入宮覲見聖上,這娃兒先寄放在這里。」
「啊?娃兒?啥娃兒?」
仿佛沒見著藥童的反應,司徒仲熟稔的穿堂過院,穿著鐵靴的沉穩步履在雪地上留下深刻的足跡,一如他剛硬的態度,不容小覷。
發現藥童仍怔愣在原地,遲遲沒跟上,他沉聲提醒,「在你家大夫回醫館之前,這娃兒由你負責。」
突然听到司徒仲要將病人交給他負責,豆子一臉畏懼,慌張的開口,「將軍大人,小的只是一個磨藥小童,不懂治病啊!」
司徒仲挑起眉頭,斜瞥了他一眼。
被他那冷光四射的厲眸一掃,豆子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全身哆嗦的跪在地上,「將軍大人,豆子沒說謊呀!」
打量著反應夸張的藥童,司徒仲嘆口氣,「藥廬里總該有養氣保命的藥丸或湯藥吧?」
「有是有……」豆子囁嚅的回應。
「有就盡管用上,支了多少藥費就記上,日後再到我府上跟總管取銀便是。」
踢開藥廬里安置病患的小室木門,他將懷里依舊冷涼的小東西……不,是女子,擱在榻上。
豆子從將軍大人高大的身子後探頭望向榻上的女子,怯怯的問︰「將軍大人,這位姑娘是……」
「在山里撿回的。」他定定的看著榻上的女子,因為她蒼白小臉上有數處凍瘡而皺起眉頭。
「撿回的……」
司徒仲的語氣听起來和撿了只兔子差不多,但豆子知道那是個人,是個姑娘,不容忽視的是,她是由將軍大人親手撿回的,既然送到這兒,便有著非醫好不可的暗喻。
當然,他得先確定姑娘是不是還活著,否則等大夫主子回到藥廬里,發現死了個人……可就大大不妙啊!
腦袋兀自轉著,豆子好生為難,這燙手山芋,收或不收,都讓他頭痛不已。
「凍瘡會在她的臉上留下疤痕嗎?」
這樣粉雕玉琢的一張美臉,若是留下疤痕,未免太可惜了。
誤將司徒仲遺憾的語氣當做心疼,豆子趕緊回答,「小的會轉告主子,必定竭力不讓姑娘的臉上留下疤痕。」
司徒仲又凝視她片刻,「那就交給你了。」
豆子大大的抽了一口氣,「不……不,是交給我家主子,主子是大羅神仙轉世,才有辦法濟救貧苦,我只是一個磨藥小童……」
被藥童誠惶誠恐的神情逗笑了,司徒仲剛毅的嘴角揚起,笑著走了出去。
他仁至義盡,把這小東西交給大夫,至于能不能活下去,便是她自己的命了。
春寒料峭,梅花綴滿枝枒,冷風一吹,總是飄著藥草味的空氣便多了一股令人舒心的淡雅花香。
今日,天氣尚好,不暖不燥的燦陽灑落,正適合曬藥草,一早柳微塵便讓藥童們把待曬的藥草全擱在竹篩上,讓陽光去除上頭殘存的水分。
原本該是美好的一日,但他的心底就是不爽快。
在眾藥童中,就一抹手腳利落的縴柔身影在他的眼前飄來走去,教他愈瞧愈煩躁。
當那抹身影不自量力的想提起一只裝滿藥草的大竹簍,卻險些跌個狗吃屎時,柳微塵皺起眉頭,思索了許久才揚聲說道︰「唔……呃……那個……那個誰過來一下。」
眾藥童听了,有志一同的開口,「漪兒,主子喚你,快過去。」
漪兒回頭,果然看見一臉不耐煩的柳微塵正望著自己,于是提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迅速來到他的面前。
「大夫喚我嗎?」她有禮的問。
「你的身子骨如何?」
漪兒挽起衣袖,「大夫要再替我診脈嗎?」
她一笑,那清秀月兌俗的美臉便猶如百花齊放般嬌美動人,再瞧她不假思索的挽起衣袖,露出大半截女敕白玉臂,柳微塵頭痛的嘆息再嘆息。
「你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毋需再診脈。」
自從摯友司徒仲在一個月前莫名其妙的丟了個姑娘在他的醫館後,他便吃不好,睡不安寧。
听藥童豆子說,司徒仲頗「在意、關切」眼前這位姑娘,所以要他好生看照著。
因為身為醫者的本分,他盡心盡力的救回姑娘,並將她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形養得長出幾兩肉,卻不見司徒仲出現。
一日復一日,冬去春來,性情溫婉的姑娘竟然在能下榻後,主動分擔起藥童的活兒。
有這般好使喚、手腳又勤快的丫頭在醫館里,他應該欣慰、感念上蒼體恤,派了這麼一個姑娘來替他分憂解勞,但……她可是司徒仲的女人啊!
醫館里全是男人,處在陽盛陰衰的環境里,她這一朵嬌花猶如春風中那一縷硬揉進藥草香里的淡雅梅香,顯得格格不入。
他除了忙自己的事,還得時時留心,這朵嬌花會不會被上門求診的病人覬覦?會不會令眾藥童間,為了討她歡心,產生不該有的亂象……
他愈想愈覺得不妥,酌量著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既然你的身體養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走了?」
乍聞柳微塵的話,漪兒強忍著淚意,憂傷的問︰「大夫,漪兒……不能留下嗎?」
在她的身體漸漸復原後,她發現自己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是否有親人,所有的一切全都不記得了,腦中唯一僅存的記憶是她的小名,漪兒……漣漪的漪……
柳微塵說過,可能是因為她的頭部遭受撞擊所致,或許過些時日能隨著頭部的淤腫消失而恢復記憶,但是也或許一輩子便是如此了。
初聞自己的狀況,她惶然無助,卻因為身子逐漸復原,開始幫大夫做些雜活,不安的心緒才稍稍平撫。
萬般想不到,大夫竟然要趕她走?!
「不能。」柳微塵篤定的開口。
「為……為何?大夫救了漪兒,漪兒想留下,報答大夫的救命之恩……」
「噯。」他揚起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別謝我,你該報恩的人是大將軍司徒仲,不是我。」
「漪兒明白,只是……」她咬著女敕唇,思緒千回百轉。
豆子曾經告訴她,當初在大山中救了她的人是大將軍司徒仲,但是她從未見過他,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倘若能夠選擇,她寧願留在醫館,替大夫做些雜活,過與藥為伍的單純日子啊!
「總之,明兒個我會通知將軍府里的人,將你領回去……」
驀地,急促的呼喚打斷他的話。
「大夫!將軍府派人到醫館,請大夫過去一趟。」
柳微塵心一緊,挑起眉頭,「誰受傷了?」
「將軍大人。」
他咧開嘴,朝她露出醉人的微笑,「漪兒姑娘,你報恩的機會來了。」
漪兒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在如此倉卒的情況下離開柳微塵的醫館。
縱使心頭有千百個不願意,但是猶如無根浮萍的她根本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只能依著救她一命的恩人過日子。
坐在前往將軍府的馬車上,柳微塵望著抱著扁扁包袱的姑娘,她臉上那仿佛被他賣了的哀傷神情,教他禁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別惱我,再怎麼舍不得離開醫館,你終究是得回到司徒的身邊。」
都怪司徒仲那家伙,明明是他招惹麻煩,怎麼反倒變成他的責任了?
听出他語氣里的無奈,漪兒認命的回應,「漪兒明白。」
她在收拾包袱時已經好好的想過,柳微塵會救她也是因為將軍大人,她若要報恩,理應要到將軍大人的身邊才是。
大夫待她已經很好,欠恩理該還恩,她懂得。
「你明白最好,司徒雖然是粗蠻的武人性格,但是也有細膩之處,你就安心的留在他身邊,有麻煩需要幫忙,你也可以隨時回醫館找我,毋需客氣,知道嗎?」
「漪兒明白。」她柔順的輕輕頷首,那美麗的臉龐卻有著揮之不去的濃濃落寞。
「那甚好,你回將軍的身邊,我也可以少操些心。」
柳微塵松了口氣,暗暗慶幸這個姑娘的個性柔順,否則他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說服她回司徒仲的身邊。
該說的話都說盡了,馬車里陷入一片沉靜,柳微塵支頤閉眼休息,漪兒望著窗外,沒有心情欣賞陌生的景物,所有的思想全繞著她茫然的未來打轉……
一個時辰後,馬車來到將軍府前,柳微塵和漪兒走下馬車,將軍府的總管已在門口候著。
「柳大夫。」他上前,躬身行禮。
因為柳微塵與司徒仲交好的關系,府里的總管也與他十分相熟。
柳微塵朝他頷首致意,開門見山的問︰「將軍傷在何處?」
「左肩胛。軍大夫已經處理過傷口,但……唉……」總管邊說邊嘆氣,領著兩人走進將軍府。
漪兒柔順的跟在他們的身後,一顆心像是擂鼓一般怦怦狂跳著。
將軍府比醫館大上許多,府里有著綠瓦粉牆,亭台樓閣雅致,園中花木林立、怪石嶙峋的假山流水,讓她忘記自己置身在何處。
不知道走過多長的回廊、穿過幾個院落月洞,總管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來到司徒仲的寢院。
漪兒的腳步才跟著停下,便听到房里傳來杯壺摔碎,以及憤怒咆哮的聲音,她的一顆心不由得一窒。
將軍的脾氣這麼差嗎?
腦中浮現疑問,柳微塵不解的開口,「怎麼回事?」
總管嘆了口氣,「將軍由軍營回來就是這個模樣,成天板著一張臉,藥也不喝……」
原本在軍營時已經請軍大夫處理過傷口,但是皇上得知將軍受傷,愛將心切,硬是讓他回府休養。
殊不知,皇上此舉反倒惹怒了向來剛強的硬漢。
司徒仲自認僅是受了「一點小傷」,卻被遣送回府靜養,心頭郁氣難以抒發,搞得府里風聲鶴唳,戰戰兢兢。
不難由總管的臉上看出他的擔憂,柳微塵輕笑出聲,「這粗人就是執拗的蠻性子,八百年都改不了。」
總管在司徒府里工作多年,在司徒老爺和夫人相繼病逝後,他是唯一留下的老僕。
平時司徒仲尊敬他,不過遇上這狀況,司徒仲卻拗得像頭牛,任誰也制不住。
總管輕吁一口氣,「有需要為大夫準備什麼嗎?」
「不必,我進去瞧瞧,看那頭牛把自己搞成什麼模樣。」
上下打量著柳微塵身邊的女子,總管不確定的開口,「那……這位姑娘是……」
「她是漪兒,往後將軍的起居就由她照顧。」
柳微塵為何會替將軍作此決定?總管怔了怔,十分不明白。
看穿他的疑惑,柳微塵大略敘述了事情的過程。
「人是你家將軍一個月前寄放在我那兒,今日我只是順道將姑娘帶回給他。」
听聞將軍罕見的行徑,總管驚得差點合不攏嘴。
司徒仲早已過了成婚的年紀,但是一心懸在保家衛國上頭,連個小妾也沒納,若不是府里曾經要一個婢女進房服侍,他真要憂心主子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原來如此。」總管點點頭,卻還是不明白,將軍為何會突然買個婢女寄放在柳微塵的醫館里?
「該做什麼就吩咐她,人就交給你了。」
「老奴明白了。」總管應了一聲,看向漪兒,「你隨我來吧!」
「是。」
因為柳微塵的話,總管以為將軍必定十分中意、喜愛她,才會買下她。
再瞧這婢女出水芙蓉一般的姿色、沉靜而內斂的氣質,他似乎有些明白將軍為何會看中她,並將她帶進府里。
與在將軍身邊伺候多年的婢女嫣紅相較起來,眼前的姑娘多了點憐弱、嫻雅的氣質。
司徒家人丁單薄,若是她能討將軍的歡心,留下子嗣,應當是不錯的事。
思及這一層緣故,總管沒敢讓她與府里的婢女同住,而是另外安排她住在東跨院的小院落,與嫣紅比鄰而居。
漪兒尾隨在總管的身後,因為陌生,整個人不自在、別扭至極。
不一會兒,總管的腳步在小院落前停下,轉身,面對著她,「你……呃……你叫什麼名字?」
「漪兒,漣漪的漪。」
總管酌量了一番,暗忖,這名字不會是將軍替她取的吧?
若是如此,那她可真是觸動將軍的心湖,激泛起圈圈漣漪,才會獲得將軍的青睞,帶回府里。
暗暗打住思緒,總管徐緩的開口,「漪兒,以後你就住這兒,不需要與一般婢女做相同的粗活,只要將軍回府,便得進房盡心服侍,知道嗎?」
不知道總管所謂的服侍隱含其他意思,漪兒柔順的應道︰「奴婢明白。」
總管滿意的頷首,接著吩咐,「東跨院還有一個小院落,住著名喚嫣紅的婢女,她和你一樣是服侍將軍的。」
漪兒怔了怔,這才知道將軍還挺多人伺候的。
雖然這麼想著,她卻不知道應該接什麼話,還是只能頷首。
「將軍最不喜歡女子為了爭寵而耍小花樣,日後你和嫣紅得相互尊敬,和平相處,知道嗎?」
司徒仲向來以軍營為重,幾個月才回府一趟,侍寢的婢女不敢多要,也是怕女子為了爭寵而惹麻煩。
眼下漪兒進了府,他得將話說明,免得生事,惹得將軍煩心。
再說,這些日子以來將軍暴躁得很,嫣紅伺候不了,他只能盼這個漪兒能安撫主子。
「奴婢明白了。」漪兒這才明白,要伺候大戶人家的主子實在不容易,竟然還得防著為了爭主子寵愛而耍小花樣的人。
唉!她不禁幽幽嘆了口氣。這樣想來,還是醫館里的生活單純些,她只管為大夫曬藥、磨藥就成了。
「你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我會命人送過來。」
漪兒受寵若驚,急忙說道︰「不……不用麻煩總管。」
她住的地方比在醫館大上許多,屋子里該有的全都有,應該不需要再添什麼物品。
「晚些待大夫為將軍看完診,你就進屋去伺候將軍喝藥,這身衣衫也順道換下。」
「要換什麼?」她不自在的問。
她沒什麼家當,身上穿的衣衫是藥童們的舊衫,總管要她換下這身衣衫,著實讓她為難啊!
總管驚愕的望著她,「你沒有其他衣衫嗎?」
漪兒搖了搖頭,神情尷尬。
她原先穿在身上的衣衫,因為遇難而破損不堪,這一身衣衫還是藥童豆子找出舊衣衫,借給她的。
總管可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不由得暗自揣想,這個漪兒應該也是身世堪憐的女子。
思緒一定,他溫和的說︰「你候著,我去去就來。」
府里有幾個和她身形相似的婢女,應該可以找幾件衣衫讓她湊合著穿,再怎麼也比她身上穿的男人衣衫好上許多。
「那就有勞總管費心了。」
「不麻煩。」
仿佛極滿意她的乖巧有禮,總管又詳細的同她說了將軍府里的規矩,以及各院落大致的分布,這才微笑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