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芯芮因為腦中的靈光一閃而感到啼笑皆非,迅速采取否定。
她實在太異想天開了,「杜邯瑯」是她拿來批斗的男主角,也就是小說中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呢!
不可能不可能!
她甚感可笑的搖手。
可是……他們不是一直叫他「丁沉卉」嗎?
她一直覺得這名字好熟悉,似曾相識,還以為她跟苦命「B女」曾經在某處相遇,互相介紹過,所以才會對這名字留下印象,但此刻因為「杜邯瑯」這個名字,她才想起,「丁沉卉」就是《有你不孤單》這本書的女主角啊!
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讓她遇到跟小說中男女主角一模一樣名字的人,而且更那麼巧的他們就是夫妻,而且「杜邯瑯」都一樣瘸了條腿、瞎了眼?
這要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可怕!
說不定只是音同!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雖然不斷的在心底否定,可想想她這一天來的生活,丁沉卉在故事里頭,不就一直這樣被杜邯瑯虐待嗎?
記得他也曾經逼迫她吃丟在地上的食物,只是丁沉卉吃的是雞塊,而她吃的是面條……
還有,那個以爸爸模樣喊她沉卉的人,好像也叫丁志誠,那不就是丁沉十的父親名字嗎?
還有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張她完全不認識的臉……
難道她真的變成了丁沉卉?!
她驚詫的吞了口口水,以震驚又帶著難以置信的虛浮口吻,詢問一旁的杜邯瑯,「你的名字是木土杜,邯鄲的邯,瑯瑯上口的瑯?」
「對。」
「那你爸叫杜傳生?」
「沒錯。」杜邯瑯眯眼細睨,覺得她臉上的無知與震驚,一點都不像假裝,似乎對于弄清他身份一事,十分措手不及。
天啊!這不是真的!
不可能有這種事!
她一定是在作夢!
她用力的掐自己臉頰──好痛!痛死人了!
不,她根本不用掐自己的臉頰,瞧瞧她一天之間所受到的凌虐,此時此刻,身上何處不疼痛的,她是處于真實之中啊!
她成了書中的人物嗎?
她是愛麗絲夢游仙境,有只小兔子吸引她追逐,引道她到了奇異國度?
她是沒看到小兔子,也不記得有誰引導她……不,她記得在她溺水之前,有個很像院長的聲音曾跟她說過話,問她如果遇到了男主角,要怎麼對付他,難道那個聲音就是「小兔子」?
不,這一定是夢!
說不定夢中也是會有痛感的。
她怎麼可能成為書中人物呢,這太扯了,太不符合羅輯現實了,她拒絕相信!
「沈芯芮!」杜邯瑯喚她。
她是怎麼了?好像陷入一種半瘋狂的狀態,一會用力掐臉,一會張著嘴,下巴幾乎快掉地,一會又將整張臉埋入被窩里,整個肩頭在抽搐……
她該不會瘋了吧?
想想這女人真的怪怪的,跟昨日比較,完全是兩個人,她該不會有多重性格吧?
杜邯瑯驀然想起,的確听說多重性格患者,當其他性格出現時,連名字也會不同。
說不定她因為長期受到父親的壓迫,早就暗藏其他性格,只是丁志誠沒發現,或是故意隱瞞不說。
第一種性格,外柔內剛,第二種性格,內外皆剛強。
他討厭「丁沉卉」逆來順受的模樣,像是把全世界的罪責都扛在身上,懷有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偉大得令人做惡。
假惺惺!
那樣的自我奉獻,在他眼中,不過是惺惺作態,而杜傳生卻是因為這點,以為她有辦法改變他,故將她送給他當老婆。
可說到底,他們的確是父子,堂杜傳生因為「沈芯芮」的強悍而欲將人要去,他在那當下毫不思索的直接拒絕。
其一,是為了與父親斗抗,其二,他同樣受到吸引……
該死的!他竟然跟老頭子的「品味」相同!
沈芯芮自被窩里抬頭,以一種研究的姿態,審視著他。
那眼神,仿佛想將他洞悉、看透,令他感到不快。
「看什麼?」
「你要我跟你合作什麼?」她問。「我要現在知道。」
她記得杜邯瑯明明可以行走了,只是稍微不良于行,卻還一直依賴輪椅,是為了降低敵人心防,讓他們對他疏于防備。
當年,杜傳生雖然金盆洗手,但仇家卻是不肯放過他,並將迫害對像鎖定在剛留學歸國的杜邯瑯,制造了一場車禍卻絕杜傳生的根。
杜邯瑯因此瞎了眼、瘸了腿,小命雖留,可同行的女友卻是死狀淒慘,而杜邯瑯也因此性情大變,聯合黑白兩道,將對方逼進了死胡同,卻又差點害死了丁沉卉。
「我有一些敵人,」他含蓄道,「隨時想取我性命,你跟我的不和,也許會讓對方想網羅你,到時你可與我里應外合。」
他曉得對方可能已派人入別墅,但他苦于找不出臥底的人是誰,所以才打算跟她合作,將人揪出。
而且這樣的做法,也可避免對方將沈芯芮當成威脅他的籌碼。
「那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她想跟他談條件?!
「你不知道你的敵人是誰,所以才想找我合作的,對吧?」但她可是非常的清楚。
「對。」她還挺聰明的。
「那我告訴你,她是……」她倏地住了口。
既然已經知道她是進了書中,而她也把書都看完了,當然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誰,但如果她在這個時候,得意洋洋的告訴他,她知道那個人是誰,依杜邯瑯多疑的個性,一定認為他們是同伙,不馬上將她宰了埋起來才有鬼。
想保住小命,就不可以多嘴多舌。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她可能已經埋伏在這棟屋子里。」
「你……」杜邯瑯神色充滿了戒備,「誰告訴你的?」
「你這個房子戒備森嚴,總不可能是為了阻止我逃出去的吧?」滴水不漏的防護,可不是從昨日開始的。「再來,你對誰的態度都充滿不信任,可見你不只防外也防內,表示你懷疑屋中也有內賊,我猜得沒錯吧?」
「誰告訴你這些的?」他再次逼問。
「就跟你說是我猜的。」她扯下狠抓住她上臂,儼然將她當犯人,準備嚴刑逼供的巨掌。「而且你明明能走,卻又假裝不良于行,一出房門就依賴輪椅,不就為了制造自己脆弱的假象?」
「你知道的未免太多!」莫非她早跟仇人狼狽為奸?
「我知……我知道得不多能幫你嗎?」她毫無畏懼的迎視那仿佛想將她置于死地的凶狠雙眸,「你要我的合作,又語帶保留什麼都不說,你以為沒有信任,能合作個屁?你防我,我也防你,是我知道合作的第一步就是要互相信任,才跟你坦承這麼多,結果你是怎麼對待我的?又想將我弄死嗎?」
識時務者為俊杰。
沈芯芮迅速估量情勢,她曉得想靠一己之力離開這里難如登天,現在他提供了一個機會給她,那麼她何不假裝與他合作,等他真的對她放了心,她自然就有機會逃出去,否則拜托,這個男人打一開始就把她整得死去活來,她會跟他合作,幫他鏟除敵人才有鬼啦!她不跟敵人合作就不錯了!
她的說詞有理,但不表示杜邯瑯就會全盤相信。
她怎麼可能憑著他的三言兩語,就把情勢推理得這麼清楚?
「你想要什麼好處?」鷹眸銳利。
「我目前還沒有想到,不過我想晚上我就能給你答復。」她一時之間尚未想好要怎麼替自己建立籌碼,但又怕拖太久,他反悔改變與她合作的主意,到時她可能小命不保。
記得書中的丁沉卉,被他騙得團團轉,這男人的心實在狠,欺騙、耍弄她的感情卻毫無愧疚之意,可丁沉卉那個死心眼的,即便後來曉得他的所作所為、那些甜言蜜語都是虛假的,仍是在最後選擇犧牲自己。
是差點丟掉的小命,終于喚醒他的良知,也明白該疼惜那善良的女孩,但她可不會這麼傻,為一個騙子、一個將女兒當棋子的父親犧牲奉獻,等太陽打西邊出來吧!
「就給你半天時間。」他放開箝制的五指指著門口,「去準備中餐。」
「你不會把我辛苦做好的飯菜又掃到地上去吧?」下床前,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到時你就知道。」淡撇下一句,他轉動輪椅離開。
馬的,那個杜邯瑯真是個死變態、大變態!
他就是打定主意要機車她,但他沒老哏的還是把飯菜掃下地,而是直接叫人把看顧房子的大狼狗帶進來,在他一聲命令下,兩只狼犬狼吞虎咽的,瞬間就把一整桌的飯菜一掃而空。
然後那「死變態」用非常不爽的口吻說,「這種東西只有狗才吃!」
狗……
馬的咧,這是說,她跟她的好友芯芫、芯芃吃的都是狗食?
沒關系,你整我,那我也會想辦整你!
于是,當杜邯瑯命令她去煮「人」吃的食物時,她煮了一個大鍋菜,並用很惡心的手法將內容物全部攪和在一起,滴上墨魚汁,使其看起來灰嚕嚕的一團,一看就難以下咽。
接著她把「大鍋飯」放進一個鋼盆里,扔到他桌上。
「比狗還不如的就該吃這個!」她神氣的道。
杜邯瑯二話不說罵了句髒話,差人將她鎖進房間里,放話要將她餓上兩天,看她還敢不敢跟他對抗。
被丟進裝潢品味冰冷房間的她,不禁懷疑,他說的合作,根本是松懈她防心的假象。
當他叫人把狼犬牽進來時,表面強裝鎮定的她還真是嚇壞了,臉色發白,冷汗直流,就怕他一聲令下,狼犬撲上來將她咬成肉塊,啃食入月復。
雖然他沒當真這麼做,但一樣惡劣的放任狼犬對她咆哮,就算是個大男人也會嚇得屁滾尿流,更別說她只是個「弱質女子」啊!
看她嚇得臉自白轉青,幾乎要昏倒了,他很壞心眼的在一旁冷笑,像是欣賞著什麼有趣的電影,開心無比。
她以後一定不會再信他的話了!
信他的是小狗啦!
咕嚕嚕……
肚子發出饑餓的聲響,想到他放話要餓她兩天,她就不由得後悔她剛做完「正常」的午餐時,應該先把自己喂飽,再把飯菜放到飯桌給他才是。
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她順利活下來沒餓死的話,她一定會記取教訓,做足迎戰準備,要灰餓肚子哪會有體力打仗啊!
癱在床上做死尸狀,過了不知多久,她听到鑰匙開鎖聲。
她相信主人的房間,只有主人有鑰匙,所以這開門的人一定是杜邯瑯,他該不會又想出什麼新招式要整她吧?
翻身坐起,充滿戒備的看著門被「踫」的一聲撞開,果然看到杜邯瑯裝模作樣的推輪椅進來。
進門後,他未受傷的左腳勾門,又是「踫」的一聲關上。
開門關門都那麼大聲,是要嚇誰啊?
「喂,你是什麼意思?合作不是這樣的吧?你的行為比早上還惡劣!」好歹早上的整法,不會讓她有生命被威脅之處。
杜邯瑯微眯了眼,「我說過,我們還是一樣保持敵對關系!」
「是啦,保持敵對關系,這種協議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她模著肚子,「我要因此餓兩天耶!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看你根本是假合作之名,行害我之實吧?你要不要干脆點給我個痛快,叫那兩只狼狗把我咬死算了!」
「兩天餓不死一個人!」
「那你來餓餓看啊!」說得輕描淡寫的,馬的咧,受苦受難的又不是他,當然能說得那麼輕松自在。
「冰策里有東西。」
「什麼冰箱?」
他指著在吧台下的一個小型冰箱。「不多,但餓不死你。」
她抱著懷疑的態度下床,開了冰箱。
里頭有瓶裝水、幾包餅干跟水果,東西的確不多,但撐個兩天沒問題。
「你也不能吃太多,否則一點都看不出來是餓兩天的樣子。」
她釿出一包餅干跟礦泉水後,甩上冰箱門,一坐上書桌前的椅子。
「你是不是認為,我們一直處于劍拔弩張的場面,你的敵人說不定認為我是可用之材,把我拉攏做內應?」
「有可能。」他淡聲道,「不管我跟你的關系再壞,你還是最接近我的人!」
「如果計謀失敗?」
「那對我也沒有什麼損失。」他平淡道。
機車鬼啦!他當然沒什麼損失,他一樣當他的張狂大少爺,不像她一直處于被威脅、威嚇的驚恐狀態啊!
「但是我要一直被你虐待耶!」思來想去,雙方立場一點也不對等!
「你也從沒客氣的回擊。」她根本不是乖乖受欺負的角色。
「那不一樣,這是你的地盤,你的資源總是比我多,那兩只狼狗快把我嚇死了好不好!」她忍不住咕噥,「我還以為我會被咬死咧。」
「我只是做做樣子,但你最好演得真,否則我只能半真半假的進行。」
半真半假?
該不會如果她看到那狗一點都不害怕,他就真的會讓狗沖上來咬她吧?
听到她的疑問,他很沒良心的回,「我會隨時把醫生準備好,手咬斷也可以接回去。」
听听,這是人說的話嗎?
「如果我不合作呢?」
「那就是我的敵人。」他眼神瞬間變得陰冷,讓她不寒而栗。
如果她真的不合作,他恐怕真的會將她宰了,挖個洞埋了。
「好,我跟你合作,但事成之後,我要一千萬。」光是飽受驚嚇的精神賠償費,一千萬算少的了。
「一千萬?」好個獅子大開口。
「而且訂金要先給。」否則老娘不干。
「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錢沒給我,我也不能怎樣?」哪有這種不平等條約的啦!
「我沒答應給你一千萬。」
「沒有好處,我就窩里反給你看!」要威脅,誰不會啊!
「你敢?」
「看我敢不敢!」她沖到落地窗,開口大喊︰「杜邯瑯是……」
他迅速離開輪椅,將將備喊出的她拉回來,扔擲在床上。
「啊!」她大叫。
他俯臥到她身上去,控制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她縱聲大喊。
「再叫大聲點!」
死變態,他想干嘛?
她奮力掙扎,好不容易掙月兌了一手,揮舞時,掃落了一旁的台燈,匡啷一聲,在地上分解。
「不要抓著我,死變態!」五指往他臉上抓出了血痕。
他驀地抓住她的雙肩,狠力搖晃,撞向床面,她一陣頭暈腦脹時,他下了床,抓起話筒,撥內線至樓下。
「叫陳醫生來。」語氣充滿憤怒。
他摔下話筒,與床上的她對看,氣氛劍拔弩張。
「若你演不出來,只好每次都來真的!」
靠,他剛剛不會又是在「演」,制造讓人以為他們又在爭吵的假象吧?
拜托,他那麼使勁,一點都看不出是演的好嗎!
而且杜邯瑯的個性她清楚得很,他本來就是這麼凶殘,說不定根本不是演的,而是真的想施暴于她!
「事情成功我會給你一千萬,把戶頭給我,我明天先匯一百萬給你當訂金。」
「真的假的?」怎麼突然變這麼爽快?
「你還可以幫你父親還三百萬,還他自由身。」
「他關我什麼事!我是孤兒,沒有爸爸。」真給她選擇,她也不要這種爸爸。
「怎麼應用,你自己決定,我不會過問。」
「可是我沒有戶頭。」這是她進入書中的第二天,會有戶頭才怪,就算有,也是屬于丁沉卉的,真存了進去,百分之百會被丁志誠拿走。
「那給我你的證件,明天幫你開戶。」
她面有難色。
證件當然也是丁沉卉的,雖說這戶頭開了,丁志誠並不曉得,但還是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且難保杜邯瑯會不會口風泄漏,讓丁志誠有機會把錢污走了。
見她遲遲未應答,杜邯瑯心里多少明白幾分。
她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是丁沉卉,父親是丁志誠,堅持她叫沈芯芮,將過去抹滅,性子也截然不同,可說到底,她的身份還是丁沉卉,她壓根兒就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她激烈的轉變,他認為是雙重性格,但也可能不是……真相,只有她自己明了。
他走進放置哈雷機車的房間,沈芯芮納悶的爬到床的另一頭,想知道他要干嘛,但他一進房間就把門關上,故沈芯芮啥也沒看到。
過了好一會,他出來了,手上抱著一疊鈔票。
「一共一百萬。」他將錢放到床上,「隨你便。」
那是百張成一束,一共十束的千元大鈔。
哇塞,他來真的。
「要寫合約嗎?」看到錢,她眸兒都亮了。
只要有這筆錢,就算他未如約給一千萬,在她離開這里後,至少她還有安身立命的籌碼,可以做小生意,賣雞排或其他,不怕會餓死。
小時候窮怕了,她最怕沒飯吃的日子,唯有錢,可以給她安全感。
「不用。」他微微拉開唇角,「你會知道毀約的下場。」
她眼底看到鈔票時的亮光,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一個愛錢的女人,他絲毫不排斥,因為更容易掌握,而且她提的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條件,錢能解決的,對他來說都是小事,她直接爽快要錢,更對他的胃口。
只是事情真成功了,他當然不會順她的意讓她抱著錢一走了之,他已經決定要她,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必定有趣。
威脅?她沒在怕的。
「你放心,收錢辦事,使命必達!」
她沈芯芮,一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