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戴斌夜里睡不著,起來喝了不少酒。
今天一早在江錦連的電話催促下才醒來,看看時間已經晚了。
「天,已經十點了!好,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他正要起床時卻發現荷吟已不在床畔。
梳洗過後下樓,只見餐桌上擺放簡單的早餐,她好像已經出門了!
「怎麼連走也不說一聲?」他心煩意亂的連飯也沒吃便開車上班。
途中,他突然想起昨天對她說的那番殘酷的話,于是不忍心地轉往醫院,即便看她一眼也好。
因為他很想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不是恨著他?
到了醫院門口,他正好下車,卻驚見荷吟從醫院大門口跑了出來,他立刻追了過去,卻見她喊住一個男人。
「阿華……阿華等一下。」她拍了拍那人的肩。
阿華回頭一見是她,于是笑了,「荷吟,什麼事?」
「這筆錢你忘了帶走,不是急著用嗎?」這是老爺爺要給他先帶去幫忙支付果園一些費用的錢,可他卻放在病房忘了拿。
「天,我真是忘東忘西的呀。」阿華笑著敲了敲腦袋。
「你呀就是這樣,這種個性要改,知道嗎?」她當他是大哥般地敲敲他的肩。
「是、是,你說的都對。」阿華開心地大笑。
「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要好好拿著,別再丟三落四了。」她正要離開,卻突覺腦子一眩,身體搖晃了一下。
阿華趕緊抱住她,「怎麼了?」
從戴斌看過去的角度,他們就像是情侶般摟在一起,他頓時火氣直冒心頭,隨即眉頭深蹙地轉身離開。
「謝謝你阿華。」她不好意思地揉揉太陽穴。
「你的臉色很不好。」阿華仔細看著她。
「昨晚失眠,沒睡好,所以有點暈,不好意思。」一晚上都想著戴斌所說的話,她怎麼睡得著?
「我听老板說你還有弟弟要照顧,可要照顧好自己。」阿華叮嚀著。
「我會的,你先去辦事吧,中午我會帶老劉他們去吃飯。」荷吟微笑地說。
「好,那就麻煩你了。」直見阿華走遠後,荷吟才返回醫院。
見老劉與阿育嬸開心的在跟老爺爺聊著天,她則回去照顧弟弟。中午時,她帶他們去吃飯,再帶他們前往車站,讓他們搭車回果園。
忙碌了一天後,荷吟疲累的回到別墅時,卻意外發現戴斌已經在家了!
「怎麼這麼早?你坐會兒,我馬上去做飯。」她放下皮包,走進廚房。
「回來。」他沉聲道︰「你是我的情婦,可不是煮飯的大嬸。」
荷吟定住腳步,回到他面前,盯著他那張冰冷的表情,寒著心問︰「那是要出去吃了?」
「我不餓,今天就不用吃了。」他的指尖彈著客廳茶幾的桌面。
「怎麼……」想起自己對于他什麼都不是,她也不再多問,「好吧,隨便你。」
「原來你的關心與溫柔全是裝出來的。」他冷冷開口。
她眉心輕鎖,「什麼意思?」
「哼,我給你的錢還夠用嗎?我想應該夠吧,都還有多余的給別人。」戴斌冷冷的話語從口中飄出來。
「你指誰?」他的話她是愈听愈茫然。
「這就要問你了。」他表情一僵。
荷吟痛心的搖搖頭,「算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說什麼?」
「既然你不想吃,我也累了,想早點休息。」咬咬下唇,她盡量忍住心中躁郁的感覺,迅速上樓。
拿了衣服,她想先洗個澡,怎知才進入浴室,就見他推開門闖了進來。
「你要做什麼?」她嚇了一跳。
「我只是想試試你究竟要假裝清純到什麼時候?」他一雙燃火的利目絲毫不見柔情的對住她倉皇的眼。
「戴……戴斌,不要太過分了,如果想趕我走就直說,何必用這種方式?」明明錯在他,為何他卻表現出一副生氣的模樣?
這是她暗戀、關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嗎?
「哦,把結局弄成是我趕你走,你比較好過?」他冷冽地說︰「可以,反正在大家眼中我早是這樣的人。」
他猛地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腰,荷吟無法控制地僵住身子,
看著窗外成群的飛鳥從藍藍的天空中劃過,是這麼的自由、恣意,荷吟好想學它們一樣,暫時把自己的心擱下,讓身子自由。
但她不能,如何可以在自己欠一堆債的時候離開?
看向桌上的支票,荷吟萬萬沒想到今早戴斌離開時竟然丟下這東西給她,還順口落下一句,「還不夠的話隨時拿身子來換。」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已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來到醫院,醫生告訴她哲偉下星期後就可出院了,她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開心的是他終于可以離開散發著藥水味的醫院,但是她該將他安置在哪兒?再怎麼樣也不能真的將他接到戴斌的住處。
因為心事太多,她獨自來到醫院頂樓透透氣。
「你一個大姑娘怎麼又嘆氣了?」老爺爺來到醫院頂樓的花園運動,正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發呆嘆息。
「老爺爺!」她趕緊站起來,想將情緒藏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有心事,又是為了男人?」老爺爺坐在她身邊。
「才不是呢。」荷吟噘起唇,又坐了下來,「不瞞您說,我弟弟要出院了。」
「那很好呀,你干嘛還愁眉苦臉的?」
「因為我不知道該讓他去哪兒休養,以前的房子是租的,我現在是住在朋友那兒,這……」她已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
「男朋友不接受你弟弟?」老爺爺又開始猜測。
「呃……我沒男朋友啦。」
「才怪。」他想了想直接說︰「那還不簡單,去我的果園住,那里空氣多好呀。不是我吹牛,吃我果園的水果對身體絕對有幫助。」
「真……真的可以嗎?」她面露微笑。
「當然了。」
「可是……」又想起自身的問題,因而搖搖頭,「不,還是不行。」
「為什麼?我不收你們的房租,只要你幫我看管一下果園,那就可以了。」由于果園都是一些粗人,如果有像荷吟這樣細心的女孩過去幫他管管帳務之類的,他也可以放心。
「我……」荷吟知道自己不明說是不行的,于是坦白告訴他,「為了弟弟的病,我和朋友借了不少錢,怎能就這麼離開?」
「那不簡單,還給他,我替你還。」他很豪爽地笑了笑,「偷偷告訴你,我存了些錢,壓根沒用途,你要盡管拿去,幾百萬都沒問題。」
荷吟原本只是想對老爺爺撒撒嬌、抱怨一下,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要借錢給她,況且是這麼大一筆數目!
「不行!」她吃驚地站了起來,「咱們無親無故,我怎能拿您的錢。」
「因為我相信你,真的!」他又拉她坐了下來,「爺爺我真的相信你是個好女孩,我可以認識你真是福氣,如果你不嫌棄,我還想收你做干孫女呢。」
「老爺爺!」她感動得鼻根都酸了,「謝謝您,不過還是讓我考慮一下。」
「好吧,你就好好想想,記住爺爺永遠等著你來找我。」
「嗯,風大了,我們下樓吧。」其實,有福氣的人應該是她,每每在絕境時總是能遇見貴人。
來到樓下,荷吟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做的壽司還剩一盒沒吃,于是從包包里將它拿給了老爺爺,「這個請您吃。」
「這是?」老爺爺一看,「哇……是壽司呀。」
「是我親手做的,因為做了太多,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就拿去吃吧。」
「我怎麼會介意呢!」老爺爺咧開嘴,笑得既可愛又喜氣,「那我拿回去了,至于我剛剛提的事,你就考慮一下。」
「好,我知道。」目送他離開後,荷吟便回到病房,這時哲偉已經醒了,她坐在他身畔問道︰「偉偉,想不想去住山上,那里有果園、有許多好人,等身體養好了,姊姊再送你去學校。」
「真的?我可以住山上,還可以念書?」
「嗯。」瞧哲偉露出了笑顏,荷吟也感到好欣慰,「喜歡嗎?」
「我喜歡。」哲偉難得用這麼大的嗓音說話,「什麼時候可以去呢?真的好期待。」
「果園是老爺爺的,如果真想去,咱們出院後要去謝謝他。」模模哲偉的腦袋,她也跟著微笑著。
「我會的。」綻開天真的笑容,他又問︰「是出院後馬上過去嗎?」
他這一問倒是讓荷吟不知該如何回答……平心而論,她真的是很想早點離開戴斌,回到以往的平靜生活。可一想到真要離開他,卻又滿心不忍,不希望再也見不到他。
「姊,到底是不是?」發現姊姊又發呆了,哲偉伸手搖了搖她,「你在想什麼?」
「哦。」她搖搖頭,「姊正在想什麼時候過去好。」
「如果不去,出院後我們要住哪兒?難道要一直住在你的朋友家?」荷吟也是這麼告訴弟弟自己目前的安身處。
「姊會看著辦,好嗎?」
又陪伴了哲偉大半天,直到下午見趙看護來了她才離開,當經過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時,她很意外的看見從沒在這里現身過的戴斌居然在門口和醫生交談著。
「你怎麼來了?」她趕緊走過去。
戴斌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對醫生說︰「就這些是嗎?那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醫生朝他點點頭。
此刻戴斌似海般深幽的眼眸轉向她,他發現自己近來情緒非常不穩,也極度暴躁。昨晚……他可以好好問她,不該一見面就發脾氣,甚至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但他還是無法控制。
該不會是因為他愈來愈在意她,以至于一遇事就缺少該有的冷靜?
在公司想了許久,突然想起他對她弟弟的事缺少關懷,于是特地來醫院問問,順便看看她的反應。
「要回去了?」他開口。
「對。」所謂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就是像她現在這種情況吧。
「一起走吧。」說著,他便旋身往醫院外頭走去,那腳步依然如此堅定,卻沒有因為她跟在後面而放緩速度。
她不懂,她只是想要一絲真愛,難道就得被傷得體無完膚,還得承受他將一堆莫名其妙的罪行冠在她頭上?
該問的還是得問,她快步追了過去,直接問道︰「你為什麼會來這里?跟主治醫生說些什麼?」
「談你弟弟的事。」到了停車場,他為她打開車門。
「我弟弟?」坐進車里,她急促地又問︰「做什麼?」
「我要將他安置在一個適合他的地方,所以問問醫生要準備些什麼。」他理所當然地說。
「什麼?你要把他安置在什麼地方?我不答應,我絕對不跟他分開。」心一急,荷吟的語氣不免激動著。
「我怎麼可能把你們分開,你也跟他住在一起。」這是他思考了一天後所決定的事。
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復雜,但也確定了就算她已移情,他也離不開她。倘若她真要走,也得等他厭了她之後。
「你……你的意思是要金屋藏嬌?」她終于了解他的意圖。
「隨你怎麼說。」他的眉心淡不見影的一蹙。
荷吟倒吸口氣,一顆心起落得厲害,原來她在他心中不只是個低賤的情婦,而且還是個第三者。
「如果我不答應呢?」為何他要讓她這麼失望?
「那也由不得你,我若不放你走,你就別想走。」對于女人,他從來沒有那麼強列的佔有欲,但是對她,他就沒辦法做得這般瀟灑。
就當是恨吧!這份恨意只讓他想緊緊拴住她。
「你又打算拿錢來壓我?」她拉高嗓音問他。
「隨你想吧。」
「我不懂,你為何硬要把我抓在身邊?」荷吟豁出去地問道︰「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竟讓戴斌渾身一繃,神色變得凜然,卻半天沒回答。
「不愛吧?」雖然早知道是這樣,但她還是有些失落,「既然如此,干嘛限制我?你可以去找你喜歡、要娶的女人。」
「那我問你,你愛我嗎?」他冰冷的開口。
「我……」故意忽略自己的心,她緊閉上眼,哽著嗓說︰「不愛。」
對,該收心了,待將他的恩情還清之後,她就該清空自己的心,以後不再被任何男人給輕易佔據。
今後,她的生命中只有弟弟,還有將老爺爺的果園照顧好,其他的她將不會有任何想法。
「那就對了,咱們只不過各取所需,不可否認我們在床上挺能配合的。」戴斌努力壓抑住胸中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刻意說出這種話。
舍不下她,他只想抓住她,既然她要錢,那他就滿足她。
荷吟不再說話了,她故意將車窗整個按下,當晚秋的風吹在她身上,連外套都啪啪作響,就好像她的心正在龜裂瓦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