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可是好東西。」
「望月小築的主人,梁紫陽。」
听到這個名字,他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愣愣的重復了一次,「望月小築的梁紫陽?」
「是啊,」看著父親瞪大了眼,蕭水青感到莫名其妙,「爹啊,你干麼一副見鬼的樣子?」
「你這丫頭……」他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你確定是望月小築的梁紫陽?」
「是啊!」她點頭,「他確實說他是望月小築的梁紫陽。」
說起梁紫陽,全京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聞他幼時便精通四書五經,還是當朝有名的大詩人、大才子,皇帝都盼著他出仕為官,只是他向來寄情山水,對于為官沒半點興趣,守著一間清雅的望月小築以教書為樂,且他有教無類,眾人每每提起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贊他高風亮節。
沒料到他家死丫頭竟然有緣結識這麼品格高尚的文人雅士,他的眼楮閃著興奮的光芒,不過看女兒的模樣,就知道這丫頭沒學識又沒半點知識,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結識了多了不起的人。
「望月小築梁紫陽……」他掩不住喜悅的喃喃自語,「望月小築……」
「爹,你沒事吧?」蕭水青不解的看著爹爹興奮的喃喃自語,「病了嗎?」
「病的是你!」蕭易松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人家梁秀才對你觀感如何?」
「爹,」她不悅的糾正,「他叫梁紫陽,不叫梁秀才!」
「你這個死丫頭,秀才是經過各地院試的人,無論及第與否,都可以稱之為秀才。」他被氣得頭都痛了,「我稱梁紫陽為梁秀才,是對他的尊敬,你這丫頭,怎麼連這點常識都不懂!」
蕭水青不是很在乎的聳了聳肩,撇了下嘴。「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我為什麼要懂。」
「你——」蕭易松搖著頭,這丫頭真的沒救了,他急急的問,「你快點跟爹說,梁秀才對你的觀感如何?」
她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老實的回答,「他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人家是個儒生,講話自然客客氣氣,蕭易松無力的坐到女兒的對面,腦袋卻飛快的轉動著。
雖然女兒從小到大粗魯慣了,但不是他在自夸,憑他寶貝女兒這般美貌,全京城還真沒幾個姑娘家比得上。只要死丫頭不要說話,安安靜靜的,那模樣肯定迷倒眾生。
「弄壞梁秀才這種貴重東西,」蕭易松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絕佳的念頭,「咱們要怎麼賠得起?」
「所以我才要你來替我想辦法!」蕭水青沒好氣的看著父親,「奇怪,我講了老半天,你都沒有听進去嗎?」
他撇了下嘴,打量著手中的斷笛,老實說,在听到梁紫陽的名號前,他是沒有太認真听的。
「爹……還有件事,」她頓了一下,不是很情願的坦承,「我還是先說好了。」
蕭易松看著女兒略顯猶疑又不安的表情,心中頓起不好的預感。
「就——這笛子……」蕭水青裝出一副無辜天真的樣子,眨著眼楮說,「听說是外邦送給皇帝,皇帝又賜給梁紫陽的。」
聞言,他的心跳停頓了一下,「這玉笛是貢品?!」
「皇帝給的東西叫貢品嗎?」她依然一臉無辜,輕輕聳了聳肩,「那就是了。」
蕭易松忍不住火大的捶了下桌面,「外邦送給皇上的東西叫貢品,皇帝賞賜的東西叫御賜之物,你這個死丫頭,從小叫你讀書不讀,弄到現在啥都不懂,只會闖禍,這次弄壞了御賜之物,豈不是要害死人家梁秀才?」
「我、我……」蕭水青被罵得不由得心虛了起來,她一點都不想害梁紫陽,但又被數落得面子掛不住,嘴硬的頂撞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梁紫陽自己也說,弄壞玉笛的事不用往心里去,可是我很有義氣的把事情攬下來,你干麼還對我這麼凶?」
「死丫頭,真是個死丫頭!」他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闖了什麼樣的大禍,這要殺頭的!」
「我知道,」她不自在的動著身子,「所以才要你幫忙想辦法找到一樣的嘛,是不是真的很難?」
「廢話!」蕭易松不悅的掃了女兒一眼,「沒腦子就是沒腦子。」
「別再一直罵我了,」蕭水青嘟起了嘴,還是不忘給自己找借口,再次重申,「其實梁紫陽已經說了沒關系,我大可不管這件事,但因為我重義氣,所以才會覺得一定要負責任才行。」
「闖大禍還在給自己找借口,梁秀才是文人、是個夫子,說的是客氣話,」他狠瞪著女兒,真是個只長年紀不長腦袋的傻妞,「真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傻,咱們父女一定得挑一天上望月小築致歉才成,不然會被說咱們蕭家沒規矩。你這死丫頭,我早晚被你氣死!」
「道歉是一定得道歉的,可是不是現在,」關于這點,她早就已經做了決定,「我听說梁紫陽的結拜兄長手中有支一模一樣的玉笛,所以今天才來找你商量,拿點銀子給我,我去叫他結拜大哥賣給我,拿玉笛還給他就是。」
蕭易松挑了挑眉,「事情真有這麼簡單?你可有想過,這是皇上御賜之物,若是隨便找了根玉笛充數,可是欺君,到時也要殺頭的。」
她皺起了眉頭,這話怎麼跟梁紫陽說的一樣,她不由咕噥,「我知道欺君要殺頭,你們的規矩怎麼這麼多,真是麻煩!也不想想,眼下這一關都過不去了,還想著欺不欺君。反正你銀子先給我,後頭的事,我自己看著辦,就算出事,也都全算到我一個人的頭上,我一個人擔。」
听女兒說得豪氣干雲,他不禁翻了個白眼,「銀子給你不是不成,但只有一個條件。」
雖然他這個女兒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不過若是梁大才子不嫌棄、願意娶這丫頭的話,他一定殺豬宰羊,謝過滿天神佛,還外加奉送一筆豐厚的嫁妝。
若是平常,他實在沒什麼臉把這個「不成才」的女兒嫁給大才子,但現在她弄壞了梁紫陽的玉笛是事實,他只要說他們蕭家賠不起這等貴重之物,只好讓掌上明珠以身相許,硬是把女兒給送出去,人家斯文人,應該也不好拒絕吧?
如此一來,女兒便能嫁給文人,了了他心頭大願,他樂得都快飛天了,這個點子怎麼想怎麼好!
蕭水青不解的看著父親笑得闔不攏嘴,「爹,爹?」
聞聲,蕭易松眨眨眼,回過了神,清了下喉嚨,正色說道︰「我的條件很簡單,以後你得凡事都乖乖听我的話。」
她的臉色微變,「都听你的?!」怎麼感覺好像是她比較吃虧?
「沒錯,女子在家從父,這點道理,你長這麼大了,多少也得懂點,要或不要,就一句話。」他的口氣听起來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蕭水青皺眉思索著,為了讓弄壞玉笛的事情能夠圓滿解決,先叫老爹把錢拿出來讓她先過了這一關再說,以後的事,還真的只有天知道。
大不了到時不認帳,爹也拿她沒辦法,于是她心念一轉,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以後什麼事都听你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別說四匹馬,五匹、十匹都行!」
「死丫頭,叫你讀書不讀書,不是那個四,是馬四的駟馬難追!」蕭易松火大的吼道,這丫頭若真能嫁得了大才子,那還真是瞎貓踫到了死耗子。
「哎呀,隨便啦,」她的手不客氣的伸出來,「銀票給我。」
他很爽快的交了銀票,父女倆各懷鬼胎,達成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