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晚，霍里斯又帶封妃允到古堡最高的塔頂，她從他的手中接過一大迭照片，細看之後，才發現全是古堡的照片。
「這是？」她又驚又喜。
「之前你白天到片場時，我回古堡拍的，想要送給你當作紀念。」
爺爺留下的古堡，讓他與她有了交集，只傳直系血親與伴侶的高塔秘密，讓他第一次求婚告捷。
霍里斯的雙眼閃閃發光，流露出既高貴又充滿野性的神呆，封妃允看得目不轉楮，好想狠狠的吻他。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痛苦的支額申吟，「別這樣看我！今晚本來計劃要對你真情告白，別讓我又把你丟上床。」
她開懷的笑出聲，輕輕捶打幾下他的胸膛，當作懲罰。
「這是謀殺？」他皺起眉頭。
「想來一記過肩摔嗎？」
「千萬不要，我會飛出這里。」他沒忘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其實正要在意大利街頭表演過肩摔。
「說吧！我等著听你的『真情告白』。」封妃允的笑容里有取笑的成分。
「我很認真。」他收起玩笑的口吻，寶石般的雙眸變成兩潭深湖。
她屏住呼吸，雙頰因為他的英俊而染上好看的紅暈。
「我知道你在意我的不告而別。」
她微微笑著，「你指的是從台灣回意大利？」
霍里斯慎重的點頭，聲音沙啞的開口，「回意大利後，我明白一定要對你放手，但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把你忘掉。後來你出現，我假裝自己可以漠視你的存在，卻發現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看見你走出用餐地點，我忍不住又走出來。」
封妃允捏緊手中的照片，澄澈的眼里水汪汪一片，像極了夜空中的璀燦星星。
「你知道嗎？我本來立誓一定要弄掉那部大爛片，把博仲茗一腳踢出意大利，但是當你對我說『算了』，我竟覺得好吧！那就算了。」
她笑中帶淚，沖向他敞開的懷抱，語氣漾滿溫柔，「把我弄哭，是你今晚的目的？」
「不是。」他困難的開口，魅惑多少女人心的深遠眼眸望向天際，輕聲嘆氣，隨即俯看著她，眸中有幾分乞求意味。「希望你第二次答應我的求婚，才是今晚真正的目的。」
回台灣後，兩人實在沒有多少時間踫面。
封妃允完全投入拉回台灣拍攝的電影工作，原本幫她照顧兒子的妹妹只說工作方面出了問題，接著就消失不見，結果幫她照顧寶貝兒子的最佳人選竟變成了跟自己一起回台灣的霍里斯。
他應該感嘆的，身分居然從大老板變成保母。
「叔叔，我們有什麼計劃嗎？」封睿允睜著大眼，望向他。
「當然有，不過你得先乖乖的吃完早餐。」這是封妃允交代的重要工作之一，他又嘆氣。
封睿允咬下一口吐司，語音不清的開口，「叔叔。」
「嗯？」
第一次和小表單獨相處，霍里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我想去天文館。」小的他開口。
「好。」大的他應允。
「我想問叔叔一個問題。」封睿允打量著他。
「問吧！」霍里斯笑著揉揉他的頭發，突然僵住動作。
這發色怎麼跟自己一樣都是深褐色，而非純黑色？
「你是不是意大利人？」
「這個問題會影響到我們今天的行程嗎？」
封睿允表情認真的點點頭。
「沒錯，我是意大利人，所以我們的行程有了怎樣的變化？」他十分好笑。
「去天文館之前，我們必須到可以買圍巾的地方一趟。」
「為什麼？」霍里斯不懂。
「因為冬天到了，媽咪需要一條好圍巾，我本來打算在媽咪生日時送她，但是現在我把機會讓給你。」
把機會讓給他？霍里斯搖頭失笑。現在的小表都這麼人小表大？
「為什麼讓給我？」
跟這小表相處，比他想象中有趣。
封睿允冷靜的看他一眼，一口氣喝完杯子里的牛女乃，紅通通的嘴邊留下一圈白色泡沫。「因為你比我更需要討好她。」
霍里斯楞了兩秒，驟然放聲大笑。
封妃允回到家，見到滿室漆黑，連寶貝兒子也不見蹤影，沒有遲疑，她立刻撥打霍里斯的手機。
「我好像說過你們十點前要回家。」
「我們的確十點前就回家。」他壓低音量。
她立刻猜出兒子可能睡在他身邊，不自覺的也跟著降低音量，「你們現在在哪里？」
「我家。」
「你家？」她的音調瞬間拔高幾度。「我要立刻看到他！」
「OK」他掛斷電話。
封妃允瞪看手機，不敢相信他竟敢掛她電話。
不一會兒，門鈴聲響起。
她一拉開門，朱唇微張，不敢相信他抱著兒子，這麼快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讓他睡在車子上？」她鈉鈉的間，還沒反應過來。
「剛剛說過了，在我家。」霍里斯解釋，直接將小孩抱進房里。
她跟進去，替寶貝兒子蓋上棉被，輕輕的在他的額頭印下充滿愛意的吻。
霍里斯感動的看著這一幕，想象自己如果也在這幅幸福畫面里……
封妃允把兒子安頓好後，發現他還在場，對他比了個手勢，兩人走到客廳。
她先為兩人各倒一杯熱茶，然後走回他身邊。
「你母親的老家不是在天母？」
「那只是一棟房子。」沒住人的地方，不能稱之為家。
「你剛剛又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她困惑不已。
「你家隔壁。」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家隔壁？」她疑惑的皺起眉頭，「你該不會買下我家隔壁的房子吧？應該不是吧？」
他朝她神秘的笑了笑，興致勃勃的問︰「要看嗎？」
「看什麼？」
「我家。」他拉她站起身，往他的新居，也是她家隔壁走去。
一進入屋里，封妃允立刻愛上房子的裝滿，風格簡單大方，卻不失質獻，每件家具都經過設計，明明跟她家是一樣的空間，看起來卻比她那里寬敞舒適許多。
「老天！真想跟你換一房子住。」她忍不住驚嘆，跟他開個玩笑。
「好啊！我明天找人來搬。」霍里斯認真的點點頭。
她輕瞪他一眼，「我是開玩笑的，你竟然當真？」
「開玩笑的？沒想到你會這樣玩弄我的感情。」他假裝心痛的哀號。
封妃允被他逗笑，他卻拉著她的手走進一間房間。
「這是我的臥房。」他的雙眸變得猛驚。
「看得出來。」她見苗頭不對，敷衍一聲，轉身要走。
「等等。」他拉住她，從床上拿起包裝精美的禮物，遞到她的面前。「送你。」
「送我？」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拆開包裝。
如果是情趣商品，她就直接往他英俊的臉上扔去。
「這是……」看著他送她的禮物，她驚訝到說不出話。
「你兒子要我千萬別說是他的主意。」霍里斯看見她眼中流轉著感動的波光，走上前，將她輕輕的攬進懷中。
「才幾天而己，他就被你收服？」她笑著擁抱他，又開始掙扎著要不要把兒子跟他之間的關系告訴他，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還不到公開的時機，也許她應該等他們的關系更好一點時，再公開會比較好。
她一直想買這條圍巾，但是礙于經濟狀況，始終舍不得買，沒想到寶貝兒子注意到了，更沒想到他把這種事告訴霍里斯——他的親生父親。
難道真是父子天性？
「應該不是。」霍里斯知道這里面一定有內情，等明天他要親自查明。
封妃允猛地一驚，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難道是寶貝兒子知道了？
不！怎麼可能？她只告訴過寶貝兒子，他父親是意大利人，就這樣而已……
「你干嘛？」
等她從驚駭的思緒回過神來時，看見他在她身上干的好事，差點昏倒。
試著推開他，她的左手趕緊拉攏不知何時扣子全開的襯衫，連裙子都被他撩起……
老天！這個行動力十足的壞男人！
「勾引你。」他說得極自然。
「我兒子就睡在隔壁。」她板起臉，警告他。
霍里斯緊盯著她，邪氣的嘴角瀟灑一撇，低聲說道︰「我今天『追求』了你一整天，現在打算把男女相處的另外一招拿出來用用……」
一連照顧封睿允好幾天，好不容易三人有點時間共處，霍里斯便帶他們母子上餐廳吃飯。
餐廳里，一家三口是許多人注目的焦點。
「叔叔，那個人是誰？一直在偷看我們。」封睿允的觀察力敏銳。
霍里斯收回一直粘在封妃允臉上的目光，順勢看去，然後轉頭，對著封睿允說話，「無關緊要的人。」
是嗎？封睿允皺著眉頭，繼續低頭吃飯。
過不久，剛剛被封睿允指出的男人帶著一名年輕女人朝他們走過來。
「雷貝亞斯先生，你好。」中年男人來到他身邊，笑著打招呼。
霍里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顯然不喜歡被人打擾。
「我們曾經在杜拜見過，我是經營不料的莊先生，你還記得我嗎？這是小女，今天很榮幸在這里遇到你，所以帶她過來認識你。」
霍里斯看男人一眼，冷揚揚的眼神表現出他的不悅。
「她叫莊雅雲，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加入你的工作團隊。」
封妃允看見莊雅雲一臉迷戀的望著霍里斯，又發現現場氣氛有些僵持不下，霍里斯冷著臉，什麼話也不說，另一邊又露出渴望一起用餐的訊息……
「要不要一起用餐？」她嘆口氣，主動詢問。
「太好了。」中年男人一臉驚喜，卻在見到霍里斯瞬間沉下的臉後，連忙改口，「不過這似乎不太好吧！我改天再登門造訪。」
霍里斯越來越陰沉的臉，讓中年男人開始冷汗冉冉。
「這位是你的女兒吧？很漂亮。」封妃允溫和的笑說。
莊雅雲移開愛戀的目光，看向她的眼里有戒備與妒意。
「妃允。」霍里斯警告的聲音里有投降的意味，敢情她還在為剛才出門前的爭執不開心？
站著的兩人一臉吃驚的看向霍里斯，無法置信這樣高傲的男人竟有如此無可奈何的寵溺姿態。
「是你堅持出來吃的。」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累。」平常工作已經夠辛苦，難得有時間休息，她竟然說要煮飯給兒子吃？
她要表現母愛，他不反對，但前提是她不該讓自己太累。
「我支持叔叔。」封睿允做出最後投票，兩票對她一票。
封妃允不服氣的看了叛徒兒子一眼，低頭吃飯。
眼看兩位不速之客還沒走，霍里斯蹙起眉頭，「還有事？」
中年男人從錯愕中驚醒，立即點頭哈腰，趕忙將自己的女兒拉走。
打發掉干擾，等霍里斯再度將注意力放到「家人」身上時，發現封妃允正努力破壞他在封睿允心中的形象。
「叔叔的艷遇很多。」她說得直截了當。
「是嗎？」封睿允不贊同的看了霍里斯一眼。
被這一大一小夾攻，讓他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從媽咪認識叔叔後，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女生主動靠近他。」
「真的是這樣嗎？」封睿允詢問，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
「叔叔踫都沒踫她們一下。」霍里斯趕緊表明立場。
「媽咪，叔叔說沒有踫她們，什麼是『踫』？」
封妃允愣住，這要她怎麼解釋？根本完全超出他這個年齡可以理解的範圍嘛！
「就是接吻。」霍里斯接到他拋出的球。
「媽咪，什麼是接吻？」
她瞪著霍里斯，出聲警告，「別污染我寶貝兒子純真的心靈。」
霍里斯大笑，暫時保留不想告訴她，她兒子是何等精靈古怪的人物。
「這不太好說。」他輕咳兩聲。
「說不清楚的話，那就示範給我看好了。」封睿允滿臉認真的說。
封妃允听了，險些當場昏厥。
「樂于遵命。」霍里斯邪魅的嘴角一勾，在小臂眾的見證之下，深深的吻上他美麗的母親。
月事遲了兩個禮拜，封妃允坐在沙發上發呆，想起第一次懷孕的悲慘經驗。
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來，充滿仿徨不安的心情，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封睿允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看見媽咪坐在沙發上發呆，悄悄的走過去，乖順的坐在她身邊。
「媽咪，你跟叔叔什麼時候結婚？」
封妃允嚇一跳，差點從沙發上跌到硬邦邦的地板上。
「誰說的？媽咪沒有打算要跟叔叔結婚。」
想起自己在意大利的最後一晚，當面拒絕他的求婚時，他臉上那痛苦、壓抑極大失落的表情，讓她差點改口答應。
她認為結不結婚並不重要，與其大費周章的辦什麼結婚典禮，倒不如平時細心維持感情。
也許在生孩子之前，她會希望先結婚再生子，但現在孩子都生了，結不結婚好像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隨著年紀漸長、經歷漸豐，女人對于自己生命中的重要事物順序好像也會跟著改變一這就是一例吧！
「可是媽味之前跟我說，如果你跟叔叔親親，就代表要跟叔叔結婚。」
寶貝兒子的記憶力會不會太好了？
連她自己都忘了這回事，他竟然能記得這麼牢？
「寶貝，這件事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先不要告訴叔叔，好不好？」
封睿允沒有回答，清澄大眼骨碌碌的看著他最親愛的媽咪，過了一會兒，既無辜又無害的開口，「媽咪。」
「嗯？」封妃允把兒子抱進懷里。
「叔叔就是爸爸，對不對？」
她全身血液僵凝，吃驚的看著懷里的兒子。「誰跟你說的？」
「媽咪上次跟叔叔說爸爸是美國人的時候，還有說我三歲的時候，我就覺得怪怪的，明明媽咪之前就說是意大利人。」他好心的為母親解惑。
「所以？」
「所以媽咪那天說謊是針對叔叔，後來我問過叔叔了，他真的是意大利人，也是我的爸爸。」封睿允有條有理，仔細的分析給母親听。
封妃允卻听得膽戰心驚，沒想到還有更勁爆的在後頭。
「媽咪，你的大姨媽好像超過時間了。」
老天！連這個他都記得住？
「蜜允阿姨打電話過來交代你要喝的四物湯，這個月過完了，你都還沒喝，阿姨昨天有打電話來問，還要我問你，是不是有了？媽咪，『有了』什麼東西？」
封妃允覺得太陽穴隱隱抽痛。這要她怎麼說？看著兒子天真的大眼，她一點也沒辦法說謊。
「嗯……蜜允阿姨說的『有了』，可能是指懷孕，但是媽咪的大姨媽來遲了，不代表就一定是懷孕，懂了嗎？」她解釋，並仔細觀察兒子的反應。
「那代表什麼？」顯然他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代表什麼？」她咬著下唇，想著解答。「有可能代表媽咪最近工作太累，也可能是因為之前出國，所以搞壞了生理時鐘，結果導致該發生的沒發生。」
「生理時鐘？」封睿允點點頭。「我知道生理時鐘。」
「你知道？」她詫異。
「爹地前天買了一套書給我，里面有寫到生理時鐘。」
爹地？天啊！她得趕緊處理一下。
「那個，寶貝……你可不可以先別叫叔叔爹地？」
封妃允覺得兒子逼她的功力，比他老子還有看頭。
「為什麼？」他問得很理所當然。
說不定叔叔都已經知道了，前幾天叔叔看他的眼楮已經變得不太一樣，有點像是媽咪看他的眼神……
「媽咪還沒跟他提過這件事，你突然這樣叫他，他可能會嚇一跳。」她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嚇一跳不好嗎？」封睿允稚氣的小臉顯得很困惑。「像我就很喜歡驚喜。」
驚喜？
這恐怕不單單只是驚喜這麼簡單而已……
「這件事有點復雜，讓媽咪來處理，好嗎？」見兒子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封妃允趕緊補充說明，「媽咪保證會盡快跟他說。」
封睿允定定的看著她，偏頭想了一下，表情跟在決定要吃巧克力聖代還是拿幕聖代時一模一樣。
許久，他終于點點頭。
封妃允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