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結婚喜宴的宴會廳里席開百桌，宴客的桌上點綴著精致的花飾，燭光配上美酒，場內賓客雲集。
眾人正欣賞著典雅的舞台上所播放的影片，那是新郎和新娘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留影。
約莫十分鐘後，女主持人以美妙的聲音在台上宣布婚禮開始——
「請大家以熱情的掌聲和歡呼聲，迎接新郎和新娘進場……」
眾人拍手歡呼，台上的影片仍持續播放，宴會廳內燈光逐漸調暗，四周響起溫馨的音樂，緊接著大門敞開了，成列的小花童，身穿天使裝，手捧花燭，緩緩地走進來，眾人引頸企盼的等著看新人進場。
英俊挺拔的新郎和嬌艷動人的新娘隨後出現，霎時彩炮漫天飛，氣氛更加熱鬧了。
「新郎請挽著新娘的手。」入口處安排儀式的人員提點修海帆。
修海帆鐵著臉，不理會人員，他沒有等候杜悅伶，更沒有挽著她的手，逕自走在前方。
他已經被她氣爆了，她實在愈來愈大膽，竟敢粗魯無禮又野蠻的攻擊他，他的用心竟換來她無情的一巴掌。
太可惡，也太傷人了。
他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叫受傷，如今他嘗到滋味，萬分難忍，不過他忍下了，誰要她是個女人，若她是男人，他絕不輕易饒恕。
而這會是他唯一原諒她的一次，她該有自知之明，絕不能有第二次，他不容許。
「杜老師，你們怎麼了？」林美季小聲地問杜悅伶，她打從出禮服公司就覺得他們之間不太對勁。
他們之間看來並沒有情人般甜蜜的默契，兩人都拉長了臉，倒像參加別人家的婚禮似的，一定是吵架了。
杜悅伶搖搖頭，不發一語的緊隨在修海帆身後，她臉上沒有開心的笑靨，心里是提心吊膽。
自從她呼給修海帆一巴掌後，他到現在不開口跟她說一句話，他面色清冷，目光狠惡，一副再也不肯理她的樣子。
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她很想跟他道歉，可是她說不出任何一句好听的話。
而她很吃驚，這宴會廳布置得好優雅，高貴的香檳玫瑰花，華麗的氣球彩帶裝點出浪漫喜氣。
最吸楮的是，舞台上竟然播放著她和修海帆兩人不同時期的成長過程照片。
影片的制作十分精彩，有修海帆和修伯伯的合照，還有他小時候頑皮的樣子，以及在英國留學時的旅游照。
也有她小時候被母親抱在懷里的可愛模樣，還有數幀和母親的合照，以及許多學生時代的照片。
那些舊照片，一下子勾起往昔她和媽媽共處的回憶，她的內心里有感動，也有數不清的懷念。
她對修海帆的抱歉更加深了，她沒想過這場婚禮不只真實，而且還是很費心準備的。
從很多細節她都看得出修海帆比她想像中更細心體貼，策劃得如此精致，這是一場任何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浪漫婚禮。
她的心不由得被打動了，她很自責竟把他想像成惡魔。
她看向他，他已經走到主桌位子上，不苟言笑的端坐好了，同桌的長輩們大都應酬著賓客，並不在位子上，否則一定會察覺他們的異狀。
而她對修海帆很不忍心，她不能就這樣算了，她不但得道歉，還要感謝他給了她夢一般的婚禮。
她默默的走到主桌，安分的坐到修海帆身旁的位子。
林美季幫著把她身上的婚紗裙擺整理一下，再坐到隔壁桌和其他的同事同桌。
杜悅伶悄悄的看向修海帆，他板著臉，似乎知道她正瞧著他，她以為他不會理她，沒想到下一秒，他調過頭來，用他那雙放送著強力電流的深眸瞪視她。
她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她怯怯的伸出小手去握住他放置在腿上的大手，聲音很低、很低地說︰「修，對不起。」
修海帆的唇劃開一絲冷笑，那雙眼楮仍是不減凍人的寒意，他不領情的甩開她的手。
她訝然地看著他，眼眶忽紅，被拒絕的感覺教她的心恍若被抽了一鞭。
「如果你敢坐在這里掉淚，我會立刻走人。」他的聲音更低，而且是權威性的命令。
「啊！」她的心大大的一震，無辜地凝視著他，他的意思是不跟她結婚了，他要她一個人收拾殘局。
若是一個星期前，他這麼說，她是會大肆燃炮慶祝的，但現在她無法這麼做。
此刻已是箭在弦上，所有的賓客，包括她的學生和家長們都被邀請前來觀禮了。
要是他突然落跑，留下她一個人，那她就糗大了。
她可想而知，他會說到做到，因為他已經恨死她了。
「你不要走，我會忍住的。」她趕緊收起眼淚，很認真地對他保證。
修海帆看著她滿布星淚的動人雙眼，一臉隱忍的向他承諾，他還真被她難得的服從和誠懇的樣子給揪住了心。
但三秒後他要自己放棄對她有任何憐惜之情。
在他體驗過她無情又熱辣的一巴掌後，他怎還能對她動心？
她隨時會再掃落了他的熱情，傷他的心。
最好的做法是對她保持距離，他的愛並不是隨便給的，心更不容人隨便進出，他還是提防著這小野蠻人，以策安全。
「你最好忍住。」他別開眼，阻止自己被她楚楚可憐的樣子迷惑。
「嗯！」她再度保證。
他听到她微弱的應答聲，也不知為何他心里舒坦了些，雖然他仍拉不下臉來面對她，可是已經沒有先前那麼難受了。
也許是他覺得她這女人還有些人性吧！她能發覺自己鑄成的錯而道歉，還不是沒藥可醫的家伙。
「恭喜二位順利的成婚。」律師方安雄奉命見證這場婚禮，他見到新人到來，主動的端著紅酒走過來向兩人道賀。
「謝謝。」修海帆執起桌上的酒杯，向方安雄致意。
此時修家的叔伯等長輩也都回到主桌來坐定了，忙里忙外當總招待的老管家也走了過來對小倆口說︰「恭喜兩位，今晚過後，我終于可以光榮退休了。」
修海帆和杜悅伶都明白老管家的意思，老管家見他們結婚，終于可以寬心了。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照顧。」杜悅伶表達對老管家的謝意。
「客氣什麼，能見到你幸福，我比什麼都高興。你知道嗎？那些影片里播放的照片，是主人要我找來的，他說要給你一個充滿驚喜的婚禮，我可是從夫人的舊相片簿里找到那些珍貴的照片的，呵呵呵……」老管家呵呵笑，覺得自己做得漂亮，他很滿意。
杜悅伶揚著羽睫瞥向修海帆，她真的對他的用心很意外，這真的是一場令她驚喜的婚禮。
「謝謝你，修。」她看著他，小臉暈紅地說，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深埋在心里的感情。
修海帆也覺得意外，她竟接連著道歉又道謝。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禮？」他揶揄地說。
杜悅伶還不知要怎麼反應，老管家就替她說話了——
「主人，悅伶小姐本來就是有教養又懂禮數的，而且她很善良喔！請你多疼惜她，也希望你們婚後彼此珍惜，白頭到老。」
「我會很疼她的，你放一百個心。」修海帆笑了，他沒有指正老管家所言是對是錯，也沒有給任何承諾，他淺啜了一口紅酒，意味深長的看向杜悅伶。
杜悅伶接觸到他有點邪惡的笑意和眼色，那瞬間勾住她的心魂，使她不自主的想起他在她身上的放肆，一股熱流猛往她臉上沖，惹得她的心瘋狂地跳動。
她咬咬唇，羞惱又無言以對，她怪起老管家的一番話泄了她的底，她怎能在修海帆面前表現得太善良？
可是冷靜地想想，誠懇地面對他又會怎樣，修海帆人真的不壞，難道他們相處的模式就只能是怒目相向？
凡事都可以改變的，只要轉個心念，一切便會有不同的結果。
她想跟他和平相處，這是她唯一的，來自內心里的念頭。
他是她喜歡的人，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想給他特別的優待，但她是出于真心，很真誠的想對他好一點。
「那真是太好了，見你們幸福，我心里可真開心。」老管家笑呵呵的，踅身又去忙招待賓客了。
接著又有人前來道賀，緊接著侍者上菜了，杜悅伶肚子餓得咕嚕叫，可是她還沒開始吃東西，台上的女主持人已經在邀請新郎新娘上台去交換戒指，接受眾人的祝福了。
眾人熱情的鼓掌歡呼。
「來吧！該來的總是會來，別不情願。」修海帆立起身前，傾下臉在杜悅伶耳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