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定方一回到家,就發泄似的將肩上的背包摔進皮制的沙發上。
原本買屋自住在外的他,一個禮拜會抽個一天回家吃晚飯,畢竟他家只有他跟妹妹兩個小孩,而妹妹兩年前已嫁為人婦,家中僅剩兩老,偶爾回來照看一下也是應該的。
听到摔包包的聲響,正坐在圍棋桌前,手拿著本書,自己跟自己對弈的熊爸頭也不抬的喊,「沙發是跟你有仇啊?」
熊定方走過去,順手拿起一顆白子,看似隨意的往棋盤上一放,「你為什麼要把我安排進那個恰查某……涂友筠負責的超市?」
「友筠是非常負責任的店長,你從她身上可以學到很多……」熊爸忽地發現熊定方隨手這一放,竟然毀掉他黑子的半片江山,「喂,你把我的江山毀一半了!」
「兩邊都是你在下,哪有毀到啊!」
「我現在在下黑子啊!」熊爸恐懼的搖頭,「這一定是征兆!你會毀了我的江山!」
「正好,快放我回去賣房子,免得你的超市王國改朝換代。」
征兆咧,下盤棋也有征兆,那摔一跤是不是表示世界末日要到了?有沒有這麼迷信啊?
「哼!」熊爸掃掉盤上黑子,「所以才要讓友筠來教你!」
熊定方一坐上熊爸對面的木凳,抓起一把白子,繼續追殺父親殘余的黑子。
「爸,你真的很過分耶,叫一個小我八歲的女人來管教我,你一定跟她說了我很多壞話對不對?所以她才會一開始就對我敵意很重!」
「我是那種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嗎?」
不是嗎?熊定方斜眼睨他。
「我沒有要跟你玩,你別任意出手。」發現自己的黑子又被吞了數顆,熊爸急嚷。
「你這樣自己跟自己下棋,還照著書排哪會進步,干脆去買套棋靈王回來看算了。」他才不管父親的抗議,繼續下棋。
「我只跟友筠說你比較愛玩,心性不定,叫她多磨練你而已。」哪有說兒子壞話的老子!
「只是這樣?」
「廢話!」
「那女人對我超不尊重的耶,也不想想我是董事長的兒子,以前好歹也是房地產公司的經理,她從不听我把話說完,一天到娩說我對她性騷擾……」
「你竟敢對友筠性騷擾?」熊爸狠瞪兒子,兩手抓扣棋盤邊綠,儼然有將棋盤直接朝兒子方向丟過去的意思。
「誰會對那女人性騷擾啊,人那麼凶,又沒胸沒腰沒……」
「你竟然注意到她沒胸沒腰沒,還說沒性騷擾?」熊爸氣炸。
「耶,」熊定方一副抓到賊的得意樣指著熊爸的怒臉,「你也說她沒胸沒腰沒,你也注意到了喔,你有偷看喔,不然你怎麼會發現?」
「你、你你你……」熊爸被兒子堵到結巴。
「我跟你講啦,我是看她臉色好像都不太好的樣子,所以才注意到她身材很扁……很瘦!很瘦啦!你把棋子放下來喔,不要丟我喔!」那個放棋的碗很厚重,打中會死人的!
熊爸將棋碗放下,雙眼死瞪著兒子。
「她就跟你一樣,話只听一半就揍人。你有沒有看到?」熊定方拿下眼鏡,「我的鼻子啊,烏青了啦,痛死了你知不知道,就是被她打的啦!」他將眼鏡放回鼻梁,嘴里嘟嘟囔囔,「還要戴眼鏡,更痛!」
「友筠的事你別管太多。」熊爸正色道。
「誰要管她啊,那女人誰管誰倒霉。」他被打怕了,以後就算她倒在路邊,他也會直接從她身上跨過去,連一一九都不會幫她打!
「你就好好听她的話,把超市的事隋做好,懂了沒?」
「懂啦!」熊定方搜好氣的回。「不對啦,我要調分店啦,我寧願被調到高雄去,也不要繼續待在松山店!」
「怎樣,員工還可以選主管的?」
「連你也說我是她員工?」熊定方瞠目。「我是董事長的兒子……」
「你現在只是倉儲員啦!不準你拿我的名號去招搖撞騙!」熊爸警告。
吼,這世上有沒有天理啊?
他靠自己的力量打天下,硬被叫回來為繼承家業作準備,還要從最小的倉儲員做起。這也就算「,他還要像條狗被揍被命令,問題是他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他要忍受這種不平等待遇啊?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X!他是虎,那個恰北北涂友筠才是狗啦!
等他當上董事長,看是誰扁誰!哼哼哼!
到時他一定要來個絕地大反攻,讓那個恰查某一看到他就跪在地上五體投地,連頭都不敢抬,只要她敢抬頭看他一眼,他就踹她一下,看兩眼踹兩下,換他把她踹得鼻血流滿地。
爽!太爽了!
雖然他從不打女人的,但他願意為了涂友筠破例一次!
「定方!定方!」熊爸大聲喊兒子,「你一直扭我的棋碗干嘛?棋子都掉在地上了!」
熊定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他把棋碗當成涂友筠的頭,不停的扭、狠狠的扭。
「你呀,別一遇到挫折就夾著尾巴想逃,這樣誰都不會認為你有本事,更別怪友筠看不起你!」
「我哪有想逃?」抗議啦!
「你說要換分店,不就是想逃嗎?」兒子是他生的,肚子里有幾條蛔蟲,他清楚得很。
「我只是受不了那個女人有被害妄想癥,一天到晚以為我想對她性騷擾而已!」誰說他想逃的?
「你乖乖做事,少說話,哪會被誤會!」
「好啦!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那個涂友筠都沒錯!」熊定方低聲咕噥,「她該不會是你在外頭偷生的私生女吧?」不然干嘛那麼听她的話?
「你說什麼?」還好熊爸沒听清楚,否則一定翻桌。
熊定方霍地站起,「我會做給你看,還有那個陪查某看!」到時他會拔掉她的店長位置,貶她去做倉儲員!
「吃飯了。」煮好飯的熊媽自廚房走出來道,
「我不吃了,氣飽了。」熊定方拿起沙發上的背包,轉身就走。
「定方……喂!」熊媽追了上去。
「別理他啦,我們吃就好。」
「你們剛剛是在吵什麼?」熊媽不解的問,「我在廚房,抽油煙機那麼吵、也听得到你們的吵架聲。」
「你兒子回來告狀,說不要讓友筠管啦!幾歲的人了,還是個大男人耶,跑回來告一個女孩的狀,有夠娘娘腔!
他一點都不想承認這是他兒子!
「啊?他不要讓友筠管?」
「臭小子,受點挫折就想跑,難怪他大伯說他少爺脾氣太重,就讓他在友筠手下磨一磨,才會懂得沉穩。」
「會不會是友筠太嚴格了?友筠的責任心很重,你又跟她說若定方有什麼不對盡量罵,定方都快三十了,被一個年輕女孩這樣……」
「你就是太寵兒子啦,才會讓他太過為所欲為,一不順心就不爽。我告訴你,這樣的安排最好,听我的準沒錯!」
「這……」熊媽不甚安心的望著已關上的大門。
「好啦,吃飯吃飯!」熊爸放下棋子起身。
離開前,他忍不住再看了亂掉的棋盤一眼,想到兒子剛下的那一著棋。
他的寶貝兒子腦子是很聰明,可就是因為太聰明,凡事都不想腳踏實地,都放任他玩了好些年了,是該到他扛責任的時候了。
就讓友筠好好的管管他吧!
友筠啊,我把兒子交給你了!
熊爸爸超市每天早上八點半開門,員工在八點十五分之前必須打卡上班,每個星期一有早會,這天必須在七點半之前抵達超市開會。
不習慣這麼早起,尤其一來上班就被關了九個小時才能「放風」,讓習慣比較自由的業務工作的熊定方非常的不適應,每天早上必定呵欠連連,幾乎要過了十點才會比較有精神。
而星期一的早會對他來說,更是生不如死。他好像回到高中那種啃書的年紀,沒有一天睡飽的,更別說會議就在員工休息室開,長條幅的桌子,一張張整齊排列的椅子,就像在上補習班嘛!
早會的主持,自然是店長涂友筠。會議進行到一半,她就發現坐在最後一排的熊定方正在姜太公釣魚,頭拚命的點,好幾次險撞到桌子。
她不動聲色,續道,「有客人反應,這幾天似乎有在超市內閑逛,找落單女性下手,偷模或襲胸,一得逞就快速逃走,加上他穿著帽T,還將帽子戴上,讓受害者無法第一眼看出長相,這會讓客人不敢上門,嚴重影響業績,大家只要手上沒事,就到賣場上巡邏,尤其是倉儲,請記得在這方面多幫忙。」
「好的。」五名倉儲員立刻點頭。
熊定方的頭也在點,不過他是因為打瞌睡打到難以控制。
「我會調出這幾天的監視錄影帶來找出嫌疑犯,而這個工作就交給……」
涂友筠的眼光掃過,大伙均低頭。
看錄影帶找嫌疑犯耶,那是多無聊又辛苦的工作,誰都不想當那個可能得盯螢幕好幾天,盯到眼瞎的可憐蟲。
她忽地大吼,「熊定方!」
「呃!是是!」他立刻站起身,那模樣擺明剛睡醒,嘴角隱約還有口水。
其他的同事忍不住掩嘴竊笑。
「這工作就交給你了。」
「啊,什麼?」什麼工作?
「找嫌疑犯的工作。」涂友筠的表情嚴肅極了。
熊定方終于知道,原來還有比倉儲員更無聊的工作。
整家超市的防盜攝影機有十支以上,尬必須從這幾天的錄影晝面中找出一個嫌疑犯,進而抓出,將證據跟嫌疑犯一起送上警察局……
靠!他是倉儲員,不是警察耶,每次看電影看到警察在盯錄影書面找犯人,就很替他們覺得無聊了,想不到自己來做……
更無聊!
他坐在椅上,兩腳交叉放在桌上,一手拿可樂,一手操縱電腦,兩眼無神的盯著螢幕。
快轉快轉……喔喔,有可疑人物……原來只是在撿東西……
繼續快轉映轉……
咦?慶德在跟誰說話?
他按下播放鍵,回到正常速度。
「那不是負責生鮮部的鞏曉莉嗎?哇靠,手牽手咧,還靠得這麼近,這兩個人在談戀愛喔,駒駒駒……」沒想到找嫌疑犯還可以看到八卦耶。
「哇靠,大德這家伙竟然邊做壽司邊偷吃,難怪那麼肥!」
「那個媽媽偷了一盒面膜,竟然沒人發現……」
「把那些都記下來。」
「喔……啊!」他嚇得在椅上震了一下,轉身瞪著無聲無息站在他身後,環胸而立的涂友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鬼喔,都沒聲音的!
「剛剛,」不忘解釋,「你看到慶德跟曉莉談戀愛的時候。」
「這麼久了?」慶德那段畫面至少是十分鐘前的事了吧?
「大德偷吃還有媽媽偷面膜的書面,把它們放大打印出來、其他若有類似的畫面,依樣照做。」
「喂,我只是在找耶,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好嗎?」那他要看到民國幾年才看得完?
「既然你看到了就順便啊!大德偷吃壽司,這是竊盜罪,那個媽媽也是,打印出來好叫同仁多注意一下那個媽媽,她手法那麼熟練必是慣竊,你既然是董事是的兒子,應該不希望東西被偷,虧錢吧?而且那些都是進口貨喔。」
「我當然知道。」他撇撇嘴,「但是大德是同事耶……」
「我會先口頭警告他,若有再犯就請他走路。」
「這麼嚴格喔?」
「請你對你的超市有點責任心好嗎?」難不成要商品全被偷光光才知道怕嗎?
「我知道啦!」熊定方操作機器將畫面打印出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跟我爸真像,一板一眼的,是吃了他的口水呦,開點玩笑都不行?」
「那你可不可以多吃點你爸的口水,少吊兒郎當的!」
「喂,吃我老爸口水很惡心耶!」他頓了頓,「該不會你真的吃過……啊唷!痛死了!」她竟然揍他的胸口,害他剛喝的可樂差點吐出來。
「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涂友筠氣得小臉都紅了。
「我開玩笑的,別那麼認真啦!」
「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在開玩笑!」
「那是我爸耶,當然是開玩笑啊,我怎麼可能會說你是他女朋友呢……」
她狠瞪。
「我只是懷疑你是他在外面偷生的而已……」
「熊定方!」涂友筠雙手霍地拉起他的領子,怒目而視,「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打掉你半條命!」
「那不然你說啊,為什麼我爸要把我交給你管,還說你怎樣管教我都行y而且你們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你只要把秘密告訴我,我就不亂猜。」
老爸叫他別問八卦,他就偏要問。
他才不要不明不白的被一個小他八歲的女人管頭管腳,還被當成沙包打著玩。
而且她竟然才二十一歲就當上店長,遺書不讀就只想來超市工作,這當然讓他更好奇啦!
他最最好奇的就是她是不是真的出身很可憐,是否曾被家暴或者是被……反正他就是想知道啦!
「把你的工作做好,其他不關你的事!」涂友筠沉著俏臉,轉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他忍不住又嘴賤,「那有沒有三十二寸啊?實在是該讓中醫……唉唷!」他的頭上多了一個包。
「他真的這麼說?哈哈……」熊爸不怒反笑。
坐在熊爸對面,與兩老一塊兒用餐的涂友筠不解的問,「董事長,他講這句話很嚴重的侮辱到你耶,你怎麼笑得出來?」
「他是我兒子,我了解他,他沒有惡意。」
「是啊。」旁邊的熊媽也笑,「他有時說話不太會經過腦子,但真的沒有惡意啦。」
「這樣叫沒有惡意,我就不知道什麼是惡意了。」涂友筠沒好氣道。
一會說她是董事長的女朋友,一會竟說是外面偷生的,熊定方不是說話沒經大腦,而是根本沒大腦吧!
「友筠啊,雖然我是請你好好教導一下我兒子,把他那死個性磨一磨,但你也別壓力太大,對他說的話太較真,他就是這副德性,常被他氣得半死,但事後想想又覺得很好笑。」熊爸又忍不住笑出聲。
「是啊,凡事跟他太認真,你會先氣死自己唷。」熊媽溫柔微笑道。
「不過啊,我還真寧願你是我在外面偷生的,這樣我就不用指望他,直接把超市交給你管理就好。」熊爸語重心長。
「董事長,這種話不能亂說的!」涂友筠急道。
熊爸爸超市是熊家的物業,是她最尊敬的一家人所有(不但括熊定方),她怎麼可能有私心去侵佔人家的財產!
「好啦好啦,你看你又認真了。」熊爸橫了涂友筠一眼,「現在是我們的私下聚會,就別叫我董事長,直接叫我伯父就好了。」
「對啊,也叫我伯母就好。」
「伯父,伯母。」涂友筠從善如流。「我一定會好好的指導熊定方,讓他成為一個沉穩的繼承人,伯父、伯母請放心!」
「我當然放心啦,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哪次答應我的做不到的?」
熊媽也附議,「對啊,說兩年內會當上店長,還真的就當上了,你伯父可沒有半點徇私喔。」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實力呢。
「那是因為我不想辜負伯父跟伯母的期待。」涂友筠一本正經道。
「所以我才把兒子交給你的嘛!」熊爸與熊媽互相交換別有深意的一眼。
「爸、媽,我回來了。」呼喚聲隨著開門聲一起響起。
「定方?」熊媽訝異的站起,「你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吃飯?」
「跟我約的朋友臨時有事,所以我想想還是回來吃好了。」熊定方邊月兌鞋邊道。
要知道他現在月薪剩兩萬六耶,在大台北這種物價消費高的地方,當然是能省則省,晚飯回來給父母「喂」羅。還好他買的房子貸款已經付完,要不然再扣除保險以及一些生活上的雜項,兩萬六哪夠用啊!
他連車子都冰起來,出門都搭捷運哩。
人家說由奢入儉難,他「入」得好痛苦喔……
「還好飯還夠……」熊媽想了下,「我看我再去炒個菜好了。」
「不用啦,你每次菜都煮太多,根本吃不完。」餐廳是不是多了個人?「有客人喔?」
「對啊。」
「背影好熟……」瘦巴巴還綁馬尾……熊定方心頭一驚,該不會是……
涂友筠轉過頭來。
「恰查某!」熊定方驚聲大叫。
「你說什麼?」涂友筠目露凶光。
「我說……恰……恰恰,夜市人生那個恰恰真凶啊還有那個北斗爆橘拳,喔……恰恰!」熊定方握拳向上,做出捏橘子的動作。
「夠了,你別耍寶了。」熊爸瞪兒子一眼,「快過來吃飯。」
熊定方走封餐桌旁後就一臉猶豫,「媽,我可不可以跟你換位子?」
「干嘛換位子?」拿了干淨豌筷出來給兒子的熊媽不解的問。
「我不要坐在她旁邊。」等上說不定又要多好幾個洞或好幾個腫包。
「你小學生啊,為什麼不敢坐我旁邊?」涂友筠冷眼瞪他。
「我跟你說,現在下班了,你現在在我家,別拿店長架子對我!」他拉開椅子一坐下,不過是坐到桌角去,「還有,誰說我『不敢』坐你旁邊?我是『不』坐你旁邊,沒有那個『敢』字!」
「那你就坐過來一點啊,坐到桌角去,是在演小媳婦啊?」
「我只是離人間凶器遠一點而已。」
「再說一次!」
「哇!」熊定方啐了聲,將椅子拉過去,「怎樣,我坐過來了,我是大丈夫,不是小媳婦!」
他離她遠一點,是預防自己控制不住揍她兩拳好報仇,笨女人不知道他可是為她感性命著想呢!
「你為什麼會在我家吃飯?」熊定方好奇的問。
「友筠以前就常來我們家吃飯啊。」熊媽答。
「我怎麼不知道!」他大驚。
她果然跟他父母很熟?!
「你上大學的時候整天不見蹤影,搬出去後,一個月回家的次數連一只手都嫌太多,當然不知道!」不肖子!
「吼,爸,你怎麼這麼說呢,大學生就是要玩,出社會就是要打拚啊,不然我房子怎麼來的!貸款還付清了耶!」他這個兒子可不是都在虛度光陰呢!
「你有房子?」涂友筠問。
「對啊!」
「伯父對你真好。」還送了房子給兒子。
「喂,房子我自己買的耶,什麼我爸對我真好?我爸一開始就開宗明義,自己想要的東西要靠自己賺!我連一毛錢都沒跟他要,好不好?」
「怎麼可能?」這紈褲子弟的房子竟然是靠自己賺的?
「你真的很看不起我喔!你是跟我有仇喔,凡事針對我是怎樣?該不會你真的是我爸外面偷生的,看不慣我的……唉唷!」熊定方下的座椅差點被一腳踹翻。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涂友筠四處尋找可以當凶器的物品。
「我開玩笑的啦!」熊定方趕忙跳起來,不忘離她五大步遠。「我爸媽就在這耶,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小姐,你很奇怪耶,這麼明顯的玩笑也這麼大的反應,你就不能輕松一點嗎?takeeasy,好唄?」
「你知道你爸媽在這,還開這種無聊玩笑?」真令人難以置信。
「我爸媽跟我認識少說也二十九年了,他們當然知道我在開玩笑啊。你再反應這麼大,我就覺得奇怪羅,難道你真的是……」
「定方!」熊媽怒斥,「吃你的飯,別亂講話!」
在熊家,熊爸的脾氣差,熊媽則是互補的脾氣好,所以若是連熊媽都生氣了,那就表示事隋大條了。
靠夭,他該不會真的踩到人家的痛腳了吧?
他扶正椅子坐下,涂友筠臉色發白,默默端碗就食,那模樣,好像隨時會暈倒。
「喂,對不起啦,我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熊定方手肘推推身旁的大女孩。
涂友筠理都不理他,埋頭吃她的飯,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
「喂,你別這樣,我就是眼楮白嘛,不信你看!」他大翻白眼,黑瞳完全不見,「我是白目,大白目,我沒有瞳孔……」頭左右亂搖,「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
「噗!」涂友筠雖然很不想理他,但還是被他白痴的樣子逗笑,忍不住噗笑了聲。
「吼,嚇死我了!」熊定方抹抹額上不存在的冷汗。「你笑起來這麼好看,干嘛一直擺臭臉。」
話一說完,涂友筠的笑顏立刻整個拉下來。
「我是白目……我是死白目……」熊定方又翻白眼裝白痴。
「沒有用了!」她怒聲低斥,嘴邊還是有著忍俊不住的莞爾。
她終于可以理解,為什麼熊爸跟熊媽會說他讓人當下的時候氣得牙癢癢,事後回想卻又覺得好笑。
真是無厘頭的一個人。
「我是白目啊……」
她再也忍不住,從他的腳掌上,用力踩下去。
「啊!」他大喊,接著又裝痞,「不痛耶,小姐,你又沒穿鞋,一點都不痛的!」
她翻了個白眼。
「喔!」他指著她大喊,「你也要當白目嗎,來來,跟著我一起做!」他將黑瞳翻不見,「我是白目啊……」
「夠了!」她干脆將一顆魚丸塞進他嘴中,「吃飯啦!」
「唔唔唔……」咬著魚丸的他語意不明。
對面的熊爸熊媽很無奈的笑著。
對不起啊,友筠,熊爸熊媽生出了一個白目兒子,還請多多包涵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