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曜懷輕輕啟口,開始敘述一段鮮為人知的過去︰「大家都知道我家世不錯,年紀輕輕就用父母給的錢創立了兢倫企業,但很少人知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並且很快就又各自成家,我從童年到青少年的歲月其實是在兩個家庭之中來去度過的。兩個都是家,但也都不是家,其實這對一般父母離異的小阿來說是很平常的,我並不以為他們就不愛我,心理創傷也沒有太嚴重,只是這樣的情況還是造成了我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比如說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愛情,所以我並不是因為個性而無法安定,我不願意承諾永遠,是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放過感情。」
「但你輕易就顛覆了我的這些理念。」他低下臉看著她,笑得深濃,「而且簡直是太輕易了,仿佛我的堅持在你面前就只是小阿在鬧脾氣。」
她盈滿水光的眼眸終于不再掉淚,抬起臉與他眼對眼的看著,怔然的搜尋著他眼底的光亮。
他溫柔輕笑,伸手輕輕拭去她殘余的淚痕,「當我不得不承認愛上你的時候,其實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抗拒的,只是因為你的抗拒比我強烈太多,害得我不得不舉旗投降,徹底敗倒在你冰山險峰之下。」
他輕輕抬起她的手腕,注視著那只腕表,「那一晚,當我發現你的秘密時,除了無比的歡欣喜悅,我忽然有種終于松了口氣的感覺,然後又有種老天總算待我不薄的幸運感。」
她眸光露出不解。
他忽然捧住她的臉定定注視著她,認真無比的問道︰「雪雁,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對吧?」
她一怔,更加不明所以。
「因為你個性執著,對愛情更加執著,你絕對不會輕易離我而去的,對吧?你會為我建立起一個完整的家,給予我一個再也毋須懷疑的圓滿家庭,對吧?」
駱雪雁怔怔的看著他,恍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他想要的是一個家,一個完整而永遠的家。
他的目光里有著堅定與信心,「我信心你絕對做得到的,因為你可以那麼執著的默默愛著我那麼多年,為此,我無比感謝,為此,我必須回報你同等的付出,為此,我相信我們彼此相屬,是彼此絕對而唯一的伴侶。」
他深情而濃烈的告白,不等她回應,便深深吻住她的唇,封去她可能的遲疑——他知道她一定還會有所遲疑,畢竟堅持了那麼多年的信念怎麼可能說改變就改變?
但今晚實在不應該再爭辯下去了,夜晚是留給彼此相愛的人的……
他深深吻她,探入口中與她唇舌交纏,火熱挑引起她的,也無聲淹沒她可能的遲疑。
她起先還有些微的掙扎抗拒,是情緒上的不依,但畢竟感情早就歸屬于他,她很快就陷溺進他所編織的情網之中。
閉上眼,將雙手環上他肩頸,這一刻,她放任自己什麼都不要問、不要想,只須好好感受他在她身上引燃的情潮烈焰,以及他親口所承諾的,對她永遠的濃情密意。
譚曜懷很快褪去彼此的衣服,兩具同樣火熱的身軀緊緊交纏,她無言的迎合教他情迷神醉。
……
夜,還很長,彼此相愛的兩人在狂潮中緊緊攀附著彼此,在彼此身上找到最極致完美的高潮……
「你是不是誤解了什麼?我怎麼可能愛你一生一世?別傻了!你不是很聰明嗎?應該知道我對你的迷戀只是一時的,請不要再繼續糾纏著我……」
她眼睜睜看著譚曜懷嘴巴一張一合的說出殘酷的話語,字字刺入她左胸口深處,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我已經找到另一個可以替代你的人了,你太冷太傲又太倔,她才是那個可以與我一起完成建立一個家庭夢想的女人。所以再見了,不,最好是不要再見……」
他轉過身,毫不遲疑的大步離去,而她還是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整個人仿佛被定在原地般動彈不得,也叫不出聲,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
「呀?」駱雪雁發出一聲低淺的驚喊,從深沉的夢中驚醒過來。
大睜著眼,她惶然看著自己房內的擺設,室內光線半昏半明,應該是接近早晨的時間了,然後便注意到她的身軀正被一雙強壯又溫暖的手臂從背後緊緊圈擁住,他的胸膛緊緊貼合住她的背部,暖意源源傳送過來。
她心一緊,無言心傷。
靶覺得到他的氣息吹拂在她頸肩,他的大手就環在她胸前,她怔怔注視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一股恐懼驀地浮上心頭,迅速將她整個人緊緊捆綁扼絞,教她痛苦萬分。
她怎麼能夠奢望他會愛她一生一世?她又不是傻子……夢里的影像太鮮明,他的臉孔、他的話語就好像在喻示著什麼……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越加感到恐懼。
她到底該怎麼辦?她到底該……逃吧!
對,沒錯,她只能逃了。
駱雪雁動作輕緩將他的手臂移開,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的下了床,迅速穿整好衣服,收拾了一些所需用品,怕自己會留戀,無法再多看他一眼,便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她的公寓。
她必須逃。
能逃去哪里不是重點,只要能離開他就好,而且越遠越好,所以她決定搭上任何一班最快速可以離開台灣的飛機——逃。
叮鈴叮鈴叮鈴……
計程車上,駱雪雁提包里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著,而她只是漠然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動也不動,只有緊緊捏著提包的雙手,十指用力昨仿佛可以把提包給戳出個洞來。
她已經買好機票準備前往機場,事實上她不太確定她究竟買了哪里的機票,但反正只要搭上飛機就好,就可以遠遠逃離他了……沒錯,這樣就可以了,她就永遠不必害怕會心碎了。
那,她此刻心髒猶如被萬箭貫穿,被熾鐵烙燙,被百萬只螞蟻啃噬嚙咬的痛楚,又該如何平復呢?叮鈴叮鈴叮鈴……
「小姐,你不接電話喔?」計程車司機忍不住開口問了。
「嗯。」她漫應。
「這樣喔,他好像打很多通了?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你真的不接一下嗎?」手機一直響,那位漂亮的美女客人卻不接又不關機,他已經听一整路了,實在有點受不了了,到機場憊有一半的路咧,如果再這樣繼續听下去,他一定會耳鳴的啦。
「嗯。」她還是無所謂的漫應。
她當然知道是誰打的,也知道為何而打,那個鈴聲是專門設定給譚曜懷的來電鈴聲,她離開公寓後沒多久就開始不斷響起,但她不想接,也不能接,只是她也沒有關機,就任著鈴聲不斷響起,也許等他打到手機耗盡電力,他和她,就都會放棄了吧……
蚌然,這次手機響起不一樣的鈴聲。
「耶?聲音不一樣了,是不是其他人打的?」司機趕忙提醒,真的不想被吵一整路。
駱雪雁拿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是錢士勛?他打電話來做什麼?
她腦袋快速推算了下,想起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猶豫了下才接起。
「喂?」
也好,剛好交代他一些工作上必須要交接的事情,畢竟明天她就不會去上班了。
「雪雁姐姐!」電話接通之後,那頭立刻傳來高興得不得了的叫喊聲,「我出院啦!炳哈哈!我終于出院啦!不必再受行動不自由之苦啦!」
「恭喜。」她淡然道。
正準備想交代工作,錢士勛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里悶太久了,一張嘴闢哩啪啦的直說個不停,完全停不下來。
「天啊!雪雁姐姐,你知道嗎?這種住院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哪里都不能去就算了,醫院伙食還難吃得要命,而且每天就只能復健,還是復健,真是,悶都悶死我啦!而且大家就只有剛進醫院時才會來找我玩,一兩個月後根本連半只小貓都沒有,幸好譚老大有先見之明,送我一支iphone,不然我肯定會無聊死!嗯,這麼說來,我剛剛是不是應該把這支iphone先借給譚老大玩玩啊?他尋支手機看起來沒有我的好耶,不過我已經離開醫院了,要再回去也挺麻煩的……「
駱雪雁耐心的等他說一個過癮,本想直接跳入工作的話題,但怎麼听到後來隱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錢士勛想到了什麼,又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肯定是我住院住太久,腦袋也跟著變鈍了,雪雁姐姐,你趕快去買一支iphone送去醫院給譚老大,我看他那副樣子,肯定——「
「他怎麼了?」她打斷他的廢話連篇,緊緊擰起了眉,神經瞬間緊繃,緊張的問道。
「他啊,說起來還真是巧,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都得這樣來和醫生做一回,我剛出院他就在進醫院——」
「他到底怎麼了?!」她聲量加大,再度打斷他唆唆的說話方式。
他愣了下,雪雁姐姐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從來沒听她這麼大聲說話哪。
「他出車禍了呀,現在——」
「現在在哪里?!」她心猛的一震,焦急的大聲問道。
「在醫院急診室,正——」
「我馬上到!」
啪的一聲掛斷電話,駱雪雁立刻轉頭對司機大聲道︰「回去!我們現在立刻掉頭回去!」
「小姐,我們現在在高速公路上耶!」
「馬上掉頭回去!」
她以從來不曾有過的嚴厲聲調大聲命令著,一邊趕緊打手機給譚曜懷想確認狀況,卻發現竟然打不通,他剛剛不是還打了電話來嗎?怎麼現在就打不通了?他到底怎麼了?難道是出門找她時發生了車禍?
一堆負面的臆測像病毒般在她腦海不斷擴張蔓延,一想到他不知道發生了多麼嚴重的車禍,她就痛苦得無法自已……如果她不離開他就好了,如果她安安分分的留在他身邊就好了,如果他有什麼萬一,她肯定……無法獨活的。
司機其實也很沒轍,只好道︰「小姐,你別這麼緊張,我下一個交流道馬上轉回去啦!」
「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有罰單直接寄給我!」她幾乎是用喊的。
「小姐,我會盡量趕,但生命還是要顧一下的啦!榜?」
看著司機無辜的老實臉,駱雪雁才察覺自己太不講道理了,她深深呼吸幾次,平覆混亂又驚恐的情緒,發現自己竟然全身都在發抖。
她盡量以平穩的聲音對司機道︰「對不起,但請……盡快。」
「哇哉啦!」
司機加足馬力,一路快速行駛,而一路上,她的一顆心就像高高懸吊在半空鋼絲索上那般飄搖不定,緊緊握著提包,全身僵硬而緊繃。
司機很快將她載到醫院,下了車之後,她一路狂奔進急診室,四處找尋譚曜懷的身影,而,她很快就找到了——
因為他正半躺在急診室病床上,被幾個護士包圍著有說有笑,兩三個護士還笑得花枝亂顫,一群人成為急診室最顯眼的目標。
駱雪雁微喘著氣,瞪直了眼,直直走向他。
「咦?雪雁?」譚曜懷也很快注意到她,驚訝的喚道,然後看到她超乎尋常的異樣臉色,他身邊又圍了一群護士,馬上直覺想到她可能誤會他了——天可明鑒,他絕對不是來這里把妹的。
他慌忙移動剛裹上石膏的右小腿翻身下床,打算朝她走去,身邊的護士趕忙要來攙扶他,他只好對她們道︰「不好意思,我老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