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急著找我回來有什麼事?」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刑曜綸睞了眼端坐在大廳沙發上的老人,神情顯得有絲不耐。
他原本在公司開會,老人家卻十萬火急一連打了十幾通電話,非要他馬上趕回老家不可,逼得他不得不將會議延後,趕回來看看老爸到底找他什麼事。
「撥個時間給我,我要讓你跟葉家的千金見個面。」刑厚齊端坐在沙發上,並不是征詢他的意見或要求他撥出時間,而是一貫地發號施令。
他是刑曜綸的父親,「寰宇進出口貿易」的老董事長,不論對待員工或眼前他這唯一的兒子,他早已習慣這款命令式的口氣。
「要相親你自己去,我才沒那種美國時間。」刑曜綸攢起眉心,老實不客氣地頂了父親一句。
他受夠了從小到大什麼都要听父親命令行事的日子,他已經成年很久了,也接下「寰宇」近三年的時間,不僅守住父親的公司,並以他自身的能力擴展出更大的事業版圖,這樣的他著實沒必要事事遵照父親的指令辦事,更何況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老爸無非是想搞商業聯姻那一套,他就搞不懂了,自家公司發展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再靠著妻子娘家的金錢、人脈來做生意,雖然目前他的感情生活是一片空白,但也沒有順著父親的意思就去相親的理由,他忙工作都沒時間了。
「你那是什麼態度?」刑厚齊老眼一瞪,已然習慣當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哪堪兒子如此頂撞。「你以為接手了我的公司就可以囂張了是嗎?我隨時可以把你在公司的實權收回來。」
「好啊!歡迎你收回去。」
憑他的實力,他既然有本事把「寰宇」原先的版圖擴大到目前的現狀,他就有辦法再開創自己的事業,根本不需要接手老爸的公司。
「你你你……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敢反過來忤逆我是嗎?」刑厚齊氣壞了,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杯子里的水甚至微微震動。
「怎麼了怎麼了?干麼這麼激動呢?」
倏地由內室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叫陳君屏,是刑厚齊的繼室,一出現就嬌笑地坐到刑厚齊身邊的沙發扶手上,手臂直接攀上刑厚齊的肩膀。
「兒子難得回來一次,你就別跟他大小聲了吧!」
「我不是妳兒子。」不客氣地瞪了陳君屏一眼,刑曜綸壓根兒沒把她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
三年前母親因病過世,之後老爸不知道是老眼昏花還是中了這女人的媚術,竟然不顧親朋好友的反對,硬是將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娶進門。
不是他反對老爸尋找老伴,而是任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女人心懷不軌,一定懷有什麼目的才會嫁給一個大她三十歲的男人,而經過他的私下調查,確實也證明這女人背景不單純,更背著老爸做了一些不安于室的事。
他有足夠的證據和理由將陳君屏趕出他家,但看老爸挺在意她的模樣,礙于不想讓父親難過,他暫時不打算揭發,勉強自己對她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要他娶葉家千金是為他好,妳看看他那什麼態度!」彷佛找到能與他一鼻孔出氣的幫手,也氣惱兒子如此不客氣地對待後母,刑厚齊忍不住橫眉豎目地叨念著。
「哎喲∼∼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何必為此動怒呢?」陳君屏邊安撫著刑厚齊,邊不動聲色地對刑曜綸拋了記媚眼,根本不介意刑曜綸不善的口氣。「而且曜綸,你爸也是為你好啊!」反正有錢人的想法就是有錢之後要更有錢,搞商業聯姻這一套也無可厚非啊!
「對別人好之前,請先得到對方的同意。」她的眼神令他作嘔!刑曜綸掉了滿地雞皮疙瘩,不想再講下去,決定直接離開。「爸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好,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走出客廳,大門一開就走人,現在這個家他連多待一秒都覺得難受——
他駕車駛離人車不多的仰德大道,在中途暫停行駛,因為他的手機響了。他用不慣免持听筒,感覺像個跟空氣自說自話的白痴,所以行車間他寧可將車暫停以便接听。
「什麼事?」來電的是他的特助周翔荃。
「老板,法國葡萄酒廠的葛雷已經到台灣了,他來電說要約時間和你餐敘。還有要提醒你,別忘了一個小時後有個合約要簽。」周翔荃在手機那頭說明聯絡要項,重點在于提醒一個小時後的約會。
「我知道,葛雷的餐敘時間定了嗎?」
「嗯,禮拜四中午,可以嗎?」他得先得到老板的同意才能和對方做最後確認。
「可以……嗯?」就在他應允之際,突地感覺車子微微晃動了下,車身似乎受到某種小程度的撞擊。「先這樣,晚點我再跟你聯絡。」
他很快地收線,下車察看。
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站在車後踢他的車輪泄憤,彷佛跟他的車輪有仇。
「妳在干麼?」他皺眉,沒有生氣,只是好奇地問道。
那名女子一頭學生型的半長發,清秀的臉上有雙大大的眼,在他看來不像個瘋子,怎會沒來由地踢他的車輪?
「嗄?」女子似乎沒料到車上有人,嚇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剛才在車上嗎?」她怯怯地問道。
「對啊!」他微愣,這才想到自己除了停紅燈之外,即使是暫停也習慣熄火,以致車後燈沒亮,她可能因此以為車上沒人。「就算車上沒人,妳也不能隨便踢別人的車輪啊!」
「我……對不起!」女子並沒有為自己爭辯什麼,只是紅著臉拚命道歉。
「算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了。」見她直接認錯,刑曜綸也不想跟她計較,轉身要回車上,不意竟被人揪住衣角,他不耐地回頭問︰「干麼?」
「請問,能不能麻煩你順便載我回巿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