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雅元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懂得如何損一個男人——她這樣在歡愛一場綁便避他若蛇蠍,讓他不禁要檢討自己那天是否表現不佳了!
「馮先生,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潘巧佩輕敲房門,目光落在地板上,連看也不看他。「總經理請您下樓。」
馮雅元看她一眼,抿著嘴、冷著臉站起身,兩名特助已經在起居室等他了。
潘巧佩走在最後面,一貫地離他遠遠的,就怕再有任何「意外」發生。想起最近的對峙,她就覺得萬分疲累,幸好他即將出差,她可以趁著他不在時好好地休息。
結果想得太過美好,所以當她听見馮雅元的話時,她結結實實地楞住。
「上車。」
「什麼?」站在飯店大門口送行的潘巧佩直覺地問。
「上車。」馮雅元冷眼掃過,不耐地再次重復。
「我又不用去!」潘巧佩想也不想地喊。
「你得去,現在。上車!」他再次命令,冷著一張臉瞪著她。
她該不會以為他不會反擊吧?要是真的任由她這樣逃避下去,他還算是個男人嗎?他哪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坐在他旁邊的顏泰海見狀,連忙出面。「巧佩,既然馮先生說要你去,你就和我們一塊去吧!」和善的笑容,一面倒向老大。
潘巧佩臉色青白。「那是兩天一夜的出差,我什麼都沒準備!」
就算要她一起南下出差,總要事先跟她說吧?臨行前才要她同行,她連套換洗衣物都沒帶耶!
「沒關系,才一天嘛!東西到那邊再買就好。」顏泰海不忘使了個眼色,要她別得罪大老板。「既然是臨時通知,一切用品都報公帳。」
潘巧佩握緊拳頭,很想在眾人面前大吼︰這不是公不公帳的問題,她才不要跟他一起去南部,而且還過夜!
這分明是特危急狀態!
「巧佩?」顏泰海又喚,一點也不敢看向馮雅元的臉色,「上車吧,要不然時間會來不及的。」
深呼吸、吐氣,再深深深呼吸,吐氣……
「你上哪?」馮雅元眼明手快地拉住轉身的潘巧佩。
「去和特助們坐!」狠狠地瞪他一眼,潘巧佩終于在他面前顯露情緒,露出氣憤表情。
「你跟我坐。」長臂一使勁,她就被拉入車里,重心不穩地跌到他身上。
「你搞什麼……」伸手穩住自己,潘巧佩模樣有絲狼狽地抬頭,卻正對上他湛藍的眼眸,聲音一下子消失。
在另一邊的顏泰海連忙打圓場。「巧佩,你陪馮先生坐吧!我有點事想找大衛他們談談。」說完,他很識相地自己換車去。
馮雅元示意門外發楞的助秘關上車門,然後冷聲說道︰「開車。」
懊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潘巧佩窩在車門邊,離那惡人遠遠的,就怕不小心踫上他,意外會再度上演。
明明就沒她的事,硬是要拉她來干嘛?而且實在太過臨時,她的皮包根本就還擺在二十五樓沒帶出來,是要她怎麼應付這兩天一夜的行程?
包別說,他肯定心里打著壞主意!早該知道他不會讓她太好過的!
燃燒的美眸死盯著窗外,心里不斷將身旁的男人狠罵一頓,潘巧佩只要想到自己就這樣被他捉上車,就很想朝他咆哮。這根本是綁架吧?
馮雅元看著手上的渡假村資料,不時瞄向一旁怒氣騰騰的縴細身影,她從一上車就一直維持這姿勢,不累嗎?
心知肚明她這姿勢是為了貫徹她最近的宗旨,但是他不急著在這時候打破兩人之間的那堵高牆。
「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受不了她繼續漠視自己,他佯裝不經意地開口。
與前座的分隔板早已升起,密閉的空間只有他跟她,潘巧佩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跟誰說話,但是她現在一點也沒有心情跟他斗,她想到另一件麻煩事——
以他剛才那陰陽怪氣的模樣跟亂七八糟的舉動,總經理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才會找了個理由坐到另一台車上去,留下她跟他單獨相處!
懊死的,她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跟他扯上任何關系!
見她動也不動,馮雅元沉下臉,卻也拿她無可奈何。
「你听見我說的了。」
「不用你管!」潘巧佩再也忍不住地回嘴了。
眉一挑,馮雅元寧願他對自己生氣,也好過視若無睹地把他當空氣。
「你的態度很差。」將資料放到一旁,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側臉。
「態度?」潘巧佩轉回臉,實在無法保持冷靜。「你的態度就很好嗎?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干嘛拉著我一起來?這兒根本沒我的事,更不用說我什麼都沒有準備,連個皮包都沒帶出來!」
方才盤旋心中的怒吼全數出籠,控訴他這個無理的舉動。
「你要當隨行翻譯。」他輕松地找了個工作給她。
「你自己就會說中文!」她瞪著他。
「這沒人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人知道。」他看了看她。「還是你打算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上次問她沒個結論,正好趁這機會探她口風。
「我夢到的!」她咬牙回答。
「是嗎?」他冷冷給了她一眼,擺明了不信。「你現在是我的秘書,隨行本來就是應該的。」
「本來根本沒這安排。」潘巧佩真想尖叫。「要翻譯的話到處都有,總經理也可以,干嘛拖我下水?」
「我說了算。」一句話,堵得她死死的。
沒錯,他說了算,誰叫他是老大?
潘巧佩抿了抿唇,不服氣地瞪著他,卻在他的凝望下匆匆掉轉視線。
馮雅元眸光一閃,大掌佔有性地握住她的手。「而且,你以為我會這樣讓你輕易逃開嗎?」
潘巧佩心下一驚,直覺地抽回手,望著窗外不看他,裝成沒听見他的話。
馮雅元也不跟她爭,反正他已經明白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剩下的,就看她夠不夠聰明了。
一味地逃避,絕對不是個好方法,尤其物件是他!
如果她夠了解他,就該知道這樣的挑釁動作只會讓他更勢在必得!
她睡著了?!
馮雅元由文件中抬頭,就看見一路上生著悶氣的女人倚著車窗睡了,但即使睡著,她的身體依然不忘與他拉開距離,雙臂環抱著自己,那過度防備的模樣活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這樣的刻意排斥讓他覺得不愉快,不自覺地打量起她,腦中依然沒有出現任何相關的記憶,但他幾乎越來越確定,兩人的關系不單純。
看著她的睡容,少了那雙老是在冒火的眼眸,她看起來沉靜而柔美,令人無法想象她清醒時的壞脾氣。
不知是不是作了什麼好夢,粉色唇瓣微勾,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那抹笑,令他心驚。
腦中似乎有什麼閃過,他卻捉不住,只能緊盯著那即刻消失的笑容。
他微皺起眉,自從到台灣後,他似乎常發生這樣的情形。有時候覺得就要想起什麼了,卻連閃過的片段都記不住。
是因為她嗎?
到台灣後,他做出許多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事,而那些反常行為都與她有關,讓他不得不猜想著自己與她的關系。他沒忘了兩人初見面時那懾人的熱吻,也沒遺忘那天在套房里發生的事。
那一定不是兩個人的初次接觸,他確信兩個人以前一定「非常熟」,但是究竟是怎麼個熟法?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感覺兩人像是對戀人,可是依他的行事作風,來台視察只有短短兩個星期,應該不會有心思談私人感情。
憊是,一開始兩人就說好了這只是短暫的關系?
這倒是有可能,他相信依自己的個性,不會有意欺騙對方,就算真的有吸引自己的物件出現,他也一定是一開始就說明了自己只是過客,不可能發展出什麼穩定感情。
這樣就說得通了,她的不諒解應該是來自于他後來的離開吧?
女人常這樣,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也許一開始同意了他的話,卻又妄想能夠以愛來改變他的心意,最後知道失敗時,忍不住將責任歸究到男方身上。
是這樣嗎?
看著她沉睡的平靜模樣,再想想她先前的態度言語,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她的表現,很符合一個失戀者。
只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她似乎還沒把他忘了。
「傻女孩。」他忍不住低喃,心里涌起一陣甜蜜,也有些心憐。
看似完美的解釋,他卻又有些懷疑這個推論,似乎有哪個環節不太對勁,可是他又找不出來。
恐怕,解答依然是在她身上了。
「起來了。」溫潤的嗓音,不輕不重地在潘巧佩耳朵旁響著。
潘巧佩遲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那是誰的聲音,她倏地睜開眼楮,卻發現自己半靠在馮雅元身上。
「嚇!」她嚇了一大跳,身子瞬間「彈」回車門邊。「你……」
懊不會在她睡過去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馮雅元冷睨她一眼。
「我……」潘巧佩連忙又低頭看向自己,這才發現身上蓋著他的西裝外套。「這……」
她微楞,象是很懷疑自己見到的。
「下車。」馮雅元沒理會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只是示意司機開門,將猶楞著的她給推了出去。
潘巧佩沒有反抗地下了車,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站直身子,看見開發公司的人已經站在一排等著了,她臉一紅,直覺地站到總經理身後,當她稱職守本分的小秘書。
「馮先生、顏總,歡迎歡迎。」開發公司的總經理親自下來接人,一行人便這麼浩浩蕩蕩地進了會議室。
潘巧佩走在最後頭,看著眾人拱著的男人,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又想起了馮雅元硬要自己跟來的事。
「真麻煩。」她什麼也沒準備,資料也早交給大衛了,就這樣跟在他們後面也是超尷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討厭這種突發狀況,自從四年前,她就很討厭「意外」這個詞,她喜歡一切事情照著安排來,沒有半絲月兌軌。
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
憤怒地握緊拳,這才發現他的西裝外套還在自己手上,連忙又松了手勁,就怕把衣服捏皺。
他的外套……想起他拉自己上車時的那眼神,她的心又忍不住被牽動。
沒想到自己會睡著,更沒想到他居然會將外套出借,明明都是陌生人了,他這樣的舉動只是讓她更不知道該怎麼做。
看著前方那充滿王者氣勢的背影,她忍不住擁緊手上的西裝外套,淡淡嗅著他慣有的氣味,而後嘆了口氣。
她該怎麼做?
由于比原訂的時間晚到,所以一行人便先住貶議室听取簡報。
這次南下的原因是要視察春臨飯店由去年便展開的度假村企畫,也是因為這個計劃的延遲,使得龐大資金周轉不靈,這才讓馮氏集團入主。
而馮雅元這次來台灣,主要也是要評量這個計劃的可行性,畢竟資金已投入、土地也收購了,付著龐大的利息卻淨是拿來養蚊子實在說不過去。
潘巧佩坐在最角落,看著前方神情漠然的馮雅元,那雙冷漠到不帶感情的厲眸正專注盯著台上的人,偶爾提出個問題,一旁的大衛也不時與他低聲討論,麥克則負責書面資料的提供。
再次重逢,她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他。四年的時間讓他變得成熟,臉上也出現讓人難以親近的冷漠疏離。也許是接管整個家族企業,正式投入工作,他的表情比以前嚴肅多了,也多了種慣于發號施令的自大與自信。
當然,四年前他已經夠霸道了。
這四年來,她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她知道他的一切,由于陸陸續續收集所有關于他的事,這才知道四年前的車禍意外讓他喪失了部分記憶,也讓他在醫院待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