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委屈的模樣,周晉任笑著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寵你不好嗎?」
陳意歡雙手很自然地在他頸後交扣,小哀怨地瞅著他,「你送了,就會有人跟著送。」真的很奇怪,大家都很愛在她身上玩這種「角力」游戲,爭贏了是有什麼獎品嗎?
周晉任輕笑,為她孩子氣的抱怨,「這樣代表大家喜愛你、疼你。」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她居然當成一項麻煩?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他那理所當然的結論,讓陳意歡露出一抹苦笑,為了不讓他看見,她主動將頭枕到他肩上。「嗯!大家都很疼我。」而她,就以乖巧來回報。
看來,她的丈夫也加入了「疼愛」她的行列了。
「知道就好。」周晉任輕摟著她,任由她撒嬌,這樣的行為似乎會上癮,現在兩個人獨處時,他就會不自覺地把她抱上膝。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能挖出這樣的柔情跟體貼,但是陳意歡似乎就是有種魔力,面對她時,他總是會自然而然地一再退讓。
誰教她這麼乖巧可愛呢?教人不疼都不行!
陳意歡偎著他,心思卻飄得老遠,這樣幸福的她,卻還是無法真心的微笑,笑著接受眾人的疼愛,打從心底的開懷……是她太不知足了嗎?
腳步聲博來,是她二哥。
陳仕杰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笑著打趣,「外頭一堆客人,你們兩個居然躲在這邊卿卿我我的?」走上前,正好刮刮妹妹紅紅的臉頰。「小痹呀,你要偷溜到這來,也要通知一下二哥啊,二哥跟你一塊逃。」
外公過壽是何等人事,即使沈家已經極力低調,還是來了不少客人,他們一干子孫輩在外頭忙得焦頭爛額,這兩人倒好,舒舒服服地窩在這談情說愛。
不過見他倆感情如此好,陳仕杰也算是放下心了。
陳意歡搖了搖頭,在陳仕杰出現時就已由丈夫懷中站起。「外面沒了我不要緊,要是沒了二哥,會忙不過來的。」
「要是沒了你,外公才不切蛋糕,這場壽宴就進行不下去了。」小鮑主不見了怎麼可能不要緊?麻煩才大呢!光壽星那關就過不去了。「外公問了好幾次你人呢,現在大家都在找你,先出去吧!」
「好。」陳意歡在心里嘆了口氣,卻還是露出笑容,挽起丈夫的手,乖乖讓人一左一右地帶出去。想起外頭的陣仗,她做了個深呼吸,笑容益發甜美。
登場了!
政壇大老沈甫行過生日,出席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想拓展人脈,這是最好的機會。周晉任當然會好好把握,而陳意歡只是笑笑地要他去忙,便隱身到某個角落去獨處。
她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場跋,大家都知道,也不會勉強她。再加上她的身分問題,親友大多很保護她,不讓她成為太醒目的目標,免得讓人打起不當的主意,但這不代表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又躲起來?」一身紫色衣裙的女子站到她身邊,口氣相當不贊同。
「潔心姊。」來人是二舅的小女兒沈潔心,是幾個表兄弟姊妹中對她頗有敵意的一個,但她即使心里大喊倒楣,臉上也沒顯露半點不耐,有禮地叫人。
沈潔心看著她一身華貴,再加上那嬌滴滴的模樣,皺了皺眉。
「我說你啊,都二十幾歲的人,婚也結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忍不住的就是想數落她。「今天是爺爺的生日,你這樣躲在角落里,是想讓爺爺難看嗎?還是今晚辦得不夠隆重,吸引不了大小姐你的興趣?」
陳意歡只是笑笑,不想回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嘛!」她越是不回答,沈潔心就越不滿。這樣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好的?偏偏爺爺女乃女乃全把她當寶!要搞清楚,她姓陳又不姓沈,憑什麼比所有沈家的女兒都大牌?
不只家里面的人,就連今天來的客人,每個都只想見見這位「外孫女」。
她這正牌孫女,被擠到天邊也沒人記得!
「可是我說小痹,就算你不喜歡,你也要為其他人想想啊!」沈潔心對陳意歡的不滿早已滿溢,捉到機會便想讓她好看。「就拿晉任來說,你就這樣任他一個人待在宴會里,人家還以為你們夫妻感情不佳呢!」
陳意歡眼一垂,還是維持著有禮的笑容,充耳不聞。
「雖然這是事實啦,大家都知道晉任是為了利益勢力才娶你的!但人家也是要面子的,你既然都嫁給他了,好歹要為他留點顏面吧?不過是去露露臉,扮扮恩愛模樣,又有什麼難的?反正你最會裝乖不是嗎?就把你平常對付爺爺女乃女乃那一套拿出來,哪個人不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陳意歡皺起眉,她怎麼越說越沒分寸了,這話要是讓別人听見了還得了?
正想開口制止她,清潤的男音比她早響起。
「听起來,你對我的妻子很有意見?」周晉任扶住妻子的腰,冷漠地看著這位不熟的姻親。「我們夫妻的事不需要你多做批評,但如果再讓我听見你侮辱我的妻子,我只能得罪二舅了。」
「侮辱?我哪里有侮辱她了?她可是我們沈家人捧在掌心的小鮑主呢,我算是什麼身分,敢侮辱她?」沈潔心看著周晉任護人的行為,更覺不公平,說出口的話更酸了。
周晉任皺眉,妻子卻先他一步開口。
「是啊,表姊是看我一個人在這邊無聊,過來陪我聊聊天的。」她暗暗握住周晉任的大掌,安撫他的怒氣,甜笑著向沈潔心點了點頭。「潔心姊,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家了,我去和外公打聲招呼。」
周晉任雖然隨著她走,但心里著實不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相較起他臉色的陰暗,陳意歡還是掛著甜甜的笑意,一點也沒被方才的事所影響。
「她說的話……」想到沈潔心的話,他不由得抿了捉唇,很想回去好好警告那個女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偏偏她說的事情,又有件是真的——他的確是因為陳意歡背後的利益勢力才決定跟她結婚的。
她應該也知道吧?周晉任不著痕跡地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內心惴然,猜想著她會介意嗎?
「嗯?」陳意歡沒有如她所說的去找壽星,而是將丈夫帶到了另一頭。「她剛說的話,我沒什麼認真听。」
這是實話,反正表姊每次講來講去都是那一些,也不是什麼好听話,她听完就忘了。
仔細觀察她的面部表情,確認她的確沒有什麼不愉快後,周晉任沒來由地松了口氣。「她這樣欺負你,你怎麼都不反抗?」
看他不認同的模樣,她抿嘴一笑。「你怎麼反而比我還生氣啊,」
「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負了,我應該高興嗎?」他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真是個笨蛋!被欺負了居然還笑得那麼開心?
「對我有點信心嘛,我那麼得寵,誰欺負得了我呀?」听他這樣說,陳意歡心里甜滋滋的,有種同一國的感覺。「表姊她只是心里不平衡,嘴巴發泄一下,不敢真的怎樣的。」
再者,二舅對她好極了,她也不想二舅難做人。
「她對你一直都這樣不友善?」之前還真的都沒注意到。周晉任再度沉下臉,不管基于什麼理由,陳意歡現在都是他的妻子,怎麼能這樣任人欺凌?
都回沈家吃過這麼多次飯,他居然沒發覺沈家有人對她這麼有意見,肯定是這個小笨蛋,被人欺負了還幫人掩飾,就像剛才一樣。
「下次她再找你麻煩,馬上跟我說。」他慎重地交代。
陳意歡噗哧一笑。「那我不成了沒用的小阿,被欺負了只會回家哭訴?」
「照剛才的情況來看,怕是你連哭訴都不會。」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懷疑她真的被保護過度了,好壞都不會分。
「小事而已。」見他瞪向自己,她只好乖乖點頭。「好啦,下次她一接近我,我馬上跑到你身邊去,這樣可以嗎?」
「你哦,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天真!
「不可能的。」陳意歡信誓旦旦,自己不去賣人就很不錯了。
只可惜,她的丈夫很不給面子地搖頭,一臉不信。
她也不和他爭辯,乖乖偎在他身邊。
哪天把他賣掉,他就知道了!
台北市中心一棟商業大樓里,周晉任看著電梯上的數字跳動,心里盤量著一會兒的商談內容,耳邊響起一串手機鈴聲,原本他也沒在意,卻不期然地听見熟悉的嗓音,帶著不同平日的活力。
「喂?」聲音停了一會後,再響起時帶著些微不滿。「有沒有搞錯呀,現在是你有求于我耶,那是什麼口氣?」
微皺起眉從電梯上的數字掉轉目光,一低頭就看見那雙鞋面瓖滿小鑽的白圭女圭鞋——他那小妻子最近慣穿的一雙鞋,來自于她外婆的「這種鞋最適合咱們家小鮑主穿」的論調,再往上看,合身的牛仔褲包覆著筆直的長腿、簡單的黑色上衣外罩著杏色珍珠滾邊毛料小外套,整個人青春無敵又帶著典雅。
但是對談的內容則一點也不氣質。
「拜托,我是什麼身分地位的人,你一通電話就要我當快遞小妹,我已經很不滿了好嗎?你再凶下去,信不信我馬上把你的筆電扔掉?」
敗讓人皺眉的語氣,但周晉任卻有點著迷地看著她臉上的淘氣笑容,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比起她之前常顯露出來的那種溫柔甜笑,現在這樣明亮真心的開懷笑意,才讓人別不開目光。
她甜甜的笑容雖讓人覺得舒服,現在的開朗笑容卻更讓人著迷,莫怪乎她家那團親衛隊總是眼巴巴地奉上人小獻品,只為博她一笑。
陳意歡的聲音不入,但站在她旁邊的周晉任還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還敢凶我?」講得正興起的陳意歡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變成別人的注意目標,連帶著談話內容也全數被偷听了去,而且那個偷听的人還是她的丈夫,只全心全意逗著自己暴走中的好友。
「誰叫你自己笨,都多人的人了,出門居然還會忘了帶鑰匙,沒帶鑰匙也就算了,這麼重要的提案日居然連電腦也沒先扛出門,現在只好求助于我這個小人!」頓了一會,唇邊的笑意加深。「是啊,我就是小人啊,你能拿我怎樣?別忘了你的「重要物品」在我手上哦!」
一番話,讓一旁的周晉任很快得知來龍去脈,這小妮子,怎麼就是這麼天真沒心機,大庭廣眾之下什麼事都說了出來,都不怕隔牆有耳?
不過听久了之後,周晉任不禁開始猜測電話那頭的人是誰?照這麼听起來,兩個人應該很熟,但就他對陳意歡的認識,她幾乎沒有什麼好友,結婚時的伴娘全是表姊、堂姊之類的,連個同學都沒有。
而听她說話的口氣,應該也不是親戚,更不可能是她的哥哥們,那會是誰?
「什麼叫反正我是米蟲很閑?」這一頭,陳意歡哇啦哇啦地大叫。「我也是很忙的好嗎?」
周晉任掩不住自己的訝異,他從來沒有听過陳意歡這樣說話,平常她總是輕聲細語,也從來沒有反駁過別人的話,印象中她的音調從沒提高過,更別提像現在這樣 哩啪啦的。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陳意歡咯咯笑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被看得超級扁,反正是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