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青春與痴心來等待一個男人,那樣傻那樣笨那樣可憐又可笑的安亞,一輩子只會有一次!再多也沒有了!打從收到他喜帖的那一天,她的心就死了,她甚至連問他一句為什麼的意願都沒有,直接把喜帖丟到金紙鐵桶里放一把火燒了,連帶把對愛情的期待與夢想也一並燒了。
從此以後,她不再相信愛情,只在乎曾經擁有,從不想天長地久……
不過一年前願意嫁給秦牧宇,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就算知道他們的婚姻不真實,可是她畢竟是真的嫁過一個男人,被人家叫過幾個月的秦太太,甚至還覺得幸福過。
嘖,怎麼又想起秦牧宇了?想心酸的嗎?
昨晚還溫柔體貼陪在她身邊的男人,今天轉個身就拉著花子蘿走出了她的視線……她是瘋了才會想相信玩世不恭的他也會有一丁點真心。
「你真的想知道嗎?」古俊恩過了許久才開口。
「老實說,不是很想。可是又覺得不問很怪,我不想欠你。」
「你什麼都不欠我。因為投資你的電影是上頭的意思,我只是因緣際會知道了,主動接手而已。」
「為什麼要接手?你應該知道我不想看見你,如果我還有一丁點想見你的意思,當年我就會直接坐飛機殺到美國參加你的婚禮了,你知道我辦得到的,那對我而言只不過是像去百貨公司買個香奈兒包包般的小事。」
迸俊恩笑了。「我知道,你一向敢愛敢恨,愛到底也可以恨到底。」
這女人對愛情的那股狠勁,連男人都要自嘆弗如。
安亞扯扯唇,挑挑她美麗的眉。「這並不高竿,不愛也不恨的才高竿。所以,你到底為什麼回來?妻子呢?孩子呢?當初你為了他們舍掉我,現在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我而回來的,我不信。」
「我是愛你的,安亞,我為了你而回來一點都不奇怪……我只是想確定你過得好。」
懊感動。此刻這男人溫柔的嗓音簡直像天籟。
如果她還是當年那個十七歲的丫頭,鐵定哭倒在他懷里,說些他愛她就不要再丟下她等等等之類巴拉巴拉的蠢話。
「你離婚了?還是婚姻不幸福?」安亞笑了笑。「八年了,古俊恩,八年後才想到要關心我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太晚了一點?要當好人也得演得像,你一點都不合格。」
迸俊恩看著她半晌,抿了抿唇。「你這八年來的生活,我都知道。我這次之所以特別回來,是因為我覺得我不能不回來,你——」
「你在說什麼鬼話?」安亞打斷他,瞪著他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我這八年來的生活?你……派人調查我?」
迸俊恩面不改色的看著她,淡道︰「我只是擔心。」
安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去你的古俊恩!」
她開口罵人了,而且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是——
她會直接把手里裝咖啡的紙杯狠狠地擲到他身上!
天啊!這兩天她竟成了暴力女!
她是多麼克制才讓自己面對古俊恩時可以平靜正常一些,沒想到他短短一句話又讓她破了功,想也不想地又對他使用了暴力……
安亞沖出會議室一路奔回三樓的辦公室,忍住不回頭去察看那男人是否有被她的咖啡燙傷了哪里,也忍住不叫人去幫她看看里頭有沒有鬧出人命,但沒想到人才走到二樓轉角,會突然看見長廊盡頭處,秦牧宇抱著花子蘿在懷里低哄的一幕——心,被燙到痛,好像剛剛那杯咖啡是潑在她的心上。
突然好想哭,這樣的情緒來得又急又快,任她擁有天大的理智都控制不了。
她連忙背過身要下樓,未料她的身後竟然有人,一時收腳不及的便撞進一個寬大厚實的臂彎里——
「小心!」古俊恩抱住她,沒讓她摔下樓。
安亞驚魂未定的仰頭,看見是古俊恩,再低頭看見他身上的咖啡漬,隱忍在眼眶里的淚瞬間便落了下來——
無聲無息地,全落在古俊恩懷里。
「安亞……怎麼哭了?」他伸手拍拍她,語氣中全是寵溺。「沒關系的,我沒燙傷,也沒怪你,你別哭了,嗯?」
迸俊恩知道,其實她的淚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她背後那個正抱著別的女人的男人——秦牧宇。
此刻,那男人聞聲看了過來,看見的是她把臉埋進他懷里的背影,還有那雙他勾抱住她的手。
迸俊恩故意把安亞摟得更緊,秦牧宇丟下花子蘿往這頭走過來——
迸俊恩一動也沒動,依然抱著安亞。
秦牧宇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拉安亞的手。「跟我走,安亞。」
安亞愣了一下,沒料到秦牧宇會走過來,她驀地回頭,淚眼對上一雙比暴風雨前夕的天空還要陰郁的黑眸。
見到她眼中的淚,秦牧宇的心抽了一下。
她在哭?她很少哭的。
是因為古俊恩?
「秦大哥……」一個柔柔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秦牧宇回眸看見了花子蘿,也突然想到在這之前他正抱著花子蘿,該不會……他的眉皺得更深了。
「謝謝你的外套,我改天洗干淨了再還你,我先走了。」花子蘿對他溫柔一笑。「還有……你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
「我不會忘,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秦牧宇淡道。雖然是為了安撫她失控情緒的權宜之計,可也是他親口答應的,不管答應她的原因究竟是因為她像極了那個人,還是因為不希望她再找安亞麻煩,總之,他這人說到做到。
只是——
他的視線掠過此刻一臉蒼白的安亞,不是很確定她是否有看見剛剛他為了哄花子蘿而抱住她的那一幕。
報子蘿看在眼底卻沒說什麼,越道安亞時還乖巧的叫了一聲安姐,完全沒了方才在會議室里的氣焰,只是她含媚的眼有意無意地在經過時看了安亞和古俊恩一眼,安亞此時才意會到什麼,趕緊從古俊恩懷中抽開身,卻瞥見花子蘿臉上蘊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安亞抬眸看向秦牧宇,不知道他究竟私下答應了花子蘿什麼,見花子蘿此時笑得好甜,也不再對她吵鬧,總覺得怪怪的,一顆心懸著,很不踏實。
但,她沒資格詢問他,如果他不說,她自然也不會過問。
車內,安靜不已。
迸典西洋老歌在車內回蕩著,車窗外的街景閃亮著屬于台北況味的霓虹燈,滿滿的秋意由街道邊轉成黃色葉子的路樹彰顯著,風一吹,偶爾還看得見葉片飄落的美麗風景。
「明天去租部車代步吧,這樣你會比較方便,外景地點大部分在淡水及陽明山,為了節省時間,劇組會安排在淡水的飯店住一個月,公司里本來就有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攝影師,不過這次他自願當助理跟在你身邊學習,相對的你的工作時間便可以比較有彈性,不必一直綁在片場,要勘景什麼的也比較自由,你覺得呢?」
因為父母早移民到國外,他的工作又總是世界各國到處跑,算起來秦牧宇已經十幾年沒長期住在台灣了,說到底,他在這里根本無親無故的,除了安亞——他的前妻。
「沒必要,我在台灣只有工作跟你,工作有劇組的車可以搭,回家搭你的車就可以了,真要上哪兒去可以坐小逼,你不必替我煩這個。」
安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還是搬出去住吧,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方便。如果不想住飯店,干脆就回你老家住,教人整理一下——」
「安亞,我以為昨天晚上我們對這件事已經有了共識——不公開離婚的消息,暫時先住在一起。」
安亞冷下臉。「我反悔了。」
只要想到他剛剛溫柔地摟著花子蘿哄的那一幕,她就有一股想把他踢下車的沖動,最近她成了暴力女,如果他不搬出去,對他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因為她發現自己對他跟花子蘿在一起的感覺,不是只有生氣這兩個字可以形容。
秦牧宇挑挑眉。「是因為古俊恩嗎?你想跟他復合?」
真是……找死……
聞言,安亞的臉更冷,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就當是這樣吧,這也不關你的事。」
「你還愛著他?」
「對,就像你愛駱以菲那樣,不會因為時間、空間的距離而減少。」說這句話時,安亞的心擰成了一團。是啊,她早知道他愛的人是誰,就算今天沒有花子蘿,她也不該對這男人抱有任何期待,她怎麼可以忘記?
秦牧宇沉默了。話都說到這上頭了,他還能說什麼?總不能拿槍指著她,逼她非得收留他不可吧?如果可以,他還真想這麼做。
敗難形容此刻的感覺……像是棄夫,那種出門工作很久沒回家,一回到家就被老婆冷著臉趕出去的那種棄夫。他突然有一種失根的感受,整個人空空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回來干什麼?胸口冒著一股又一股的酸氣,難受得讓他直想吼人,連在非洲餓肚子都沒那麼難受。
「我不會妨礙你。」
「謝謝,那你今天就搬出去吧,我已經幫你訂了飯店。」
「你——什麼?」這女人!效率也太快了吧?做事一定要這麼狠嗎?秦牧宇都快笑不出來了。「為了古俊恩,我們連朋友都不必做了,是嗎?」
安亞點點頭。「對,我不想跟你當朋友,拍完這部電影之後,我們就別再見了,當然,如果你同意的話,你連這部電影都可以不必拍,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物色到合適的人選,你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可以走人。」
秦牧宇當真是惱了。
這世上大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把他氣成現在這種狀態——有種想把對方痛打一頓再狠狠吻她一頓的強烈渴望。
以前向美靈對他總是溫溫柔柔的,就連要他去喜歡別的女生時也是揚著真心、溫柔的笑,真心到讓他連凶她都凶不起來,不,是連想凶她的念頭都很難被挑起。
而駱以菲,像是生來就該被他欺負似的,她對他有太多的愛慕,愛到有點傻,他們之間承載了太多的回憶,想在一起,卻弄不清是因為太多的遺憾還是真的不能放手,她甚至連離開他都覺得難,就算她的心已給了另一個男人,還是給了他最後最後的溫柔。
想到那兩個女人,他只有心疼、不舍和感動。
而如今,眼前這個女人不僅對他冷言冷語,還巴不得他趕快離開她的視線,連一丁點的希望都不給他,直截了當的表明她還愛著她的初戀情人,這樣就算了,她跟他竟連朋友都不想當,就只差沒對他說個滾字……
被嘔的了。
被傷人的了。
被讓他氣到吐血的了。
就算明知道她那傲骨下的心其實很柔軟,但他同時也知道這個女人行事作風的快狠準半點都不輸給男人。
當她說不時,就是不了。
既然如此,身為一個男人,又怎能再沒骨氣的死賴在她身邊?
「知道了,我會拍完這部電影再走。」秦牧宇淡淡地看著前方。「前面靠邊停吧,我直接去飯店,行李我明天再去拿。」
聞言,安亞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下。「野村酒店230號房,你直接跟櫃台報名字就可以了。」
秦牧宇不語,拎著外套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