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倫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半眯的撂起狠話,「矮子王妃,我跟你說,那些小表要敢跟你說叫你不要教我,我肯定每天打他們一下」
「可是……我教得很淺。」她覺得他資質不錯,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基本就是淺嘛,多听幾次,基本打得穩,不好嗎?」他粗聲怒道,再看她一眼,白哲俊美的臉蛋竟然就紅了,但在見她怔怔的瞪著自己看時,他又大聲了起來,「看什麼,不是一大堆事要做?王爺干麼老是不在家?你是沒吃東西呢,愈來愈瘦,快去吃啦!還有,老爺
爺他們一定又在找你了,快回房去!」
他受不了的丟下一大串關心的話就去幫老人家煎藥,何老爹也被他提醒了,趕緊回房去陪凶巴巴的妻子。
鄔曦恩卻楞在原地,難道蔡元倫真的喜歡自己,那怎麼成?她真的有點不知所措。
「你在想我嗎?」
一道熟悉的低沉噪音響起。
她眼楮倏地一亮,飛快抬頭,但瞬間,她就被用力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你回來了,這一次去了十天,我以為你趕不回來了,明天可是延安城的大日子呢」她是真的想他啊,小別勝新婚,近日來,這樣的感觸愈來愈深,雖然四周很多老老小小,但她實在忍不住包貼進他的胸膛,不舍推開他。
朱塵劭微笑,「我一定會回來,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祈福大會,不過,我不只為了這件事回來,我更是為了你回來。」
「好了,咱們先回俞品園,你們要怎麼親、怎麼抱都成,我現在只想回去梳洗,再去看我老妹一下,然後倒床呼呼大睡,明天一早還得去鎮慧寺……」
田晉求饒的聲音響起,就見他一臉受不了的頻搖頭,本來嘛,人家為了回來見娘子是馬不停蹄,他急著見誰啊,為啥也得跟著這麼操。
伙伴開口,朱塵劭不得不放開心心念念的妻子,這也才發現晴園的老老小小莫不笑呵呵的看著他們,而小臉羞紅的鄔曦恩更是在眾人的微笑中,步出晴園,上了馬車。
但在馬車上,田晉瞧兩人手牽手、目光膠著,忍不住叉開起玩笑,「我看,‘請夫君回房躺下來’,要換成‘請娘子回房躺下來’嘍!」
鄔曦恩的粉臉瞬間漲紅,朱塵劭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好友一眼。
「好好好,我知道我礙眼,但還沒到俞品園,總不能要我跳車吧。」田晉大手一攤,「可我也很委屈,眼前你們這對如膠似漆,雖然也沒做什麼,但我都覺得我快要長針眼了。」
「別讓她更羞了。」朱塵劭可舍不得,低頭看著羞到只能將臉兒埋進他懷里的妻子。
田晉受不了的搖搖頭,唉,他也想討個老婆了,瞧好友一臉幸福、一副甜死人不償命的模樣,出門辦事時,也老是歸心似箭,他既羨慕又嫉妒。
終于,馬車抵達俞品園,三人陸續下了車,往廳堂走,小夏跟小朵也出來迎接,因為主子開班授課,在俞品園的時間更少,便要她們留下來,以免田慧吟過來時沒人陪她玩。
田晉瞧夫妻倆目中無她們,繼續一路往臥房的方向走去時,忍不住提醒,「塵劭,別忘了明天要到鎮慧寺為那些戰死的兄弟們祝禱、為全城百姓祈福,所以,今天晚上你還是先‘吃素’一下好了。」
聞言,小朵跟小夏忍不住撲味一聲笑了出來。
過去她們肯定听不懂這種「頗有深意」的話,但這里離邊塞近,士兵多、開黃腔的玩笑也多,耳濡目染下,她們知道了「吃素」的意思,就是要小姐跟王爺今晚蓋棉被、純聊天,雲雨之樂就明天祈福儀式結束後再玩!
對此,朱塵劭只能瞪了管太寬的好友一眼,還是繼續擁看妻子往臥室走,希望能完成生產報國的志願。
翌日,天微微亮,朱塵帥、鄔曦恩、田晉等一行人就來到位于山上的鎮慧寺,為在戰場上失去生命的亡靈祈福,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安息。
戰爭雖然殘酷,卻是可以避免的,鄔曦恩從丈夫口中得知,趁著戰事熄火數月之際,皇上已特派使者前往邊塞,表達善意,希望能建立彼此的友好關系,換來更久的和平歲月,少些生靈涂炭,實在是萬民之幸。
這座廟宇是依看山勢而建,百年老樹盤據,古色古香,也因為登高,能遠望百里外的邊塞,這也是朱塵劭選擇在這里祈福祝禱的主因。
接下來,在城中多名朝臣皇親與近百名僧人誠心祝禱,進行祈福儀式後,鄔曦恩也與多名女眷一起燃起三住香,為亡者、生者祈福。
小夏跟小朵將她手上的香拿去香爐插好後,即跟著府里來幫忙的奴僕到寺廟外,因為里面的氣氛太莊嚴肅靜,她們待不住。
鄔曦恩看到丈夫與多名方丈在交談,多名女眷也前往去吃素齋,她嬤拒她們的邀約,一個人靜靜的走在這神聖莊嚴的佛門淨地,穿過另一佛殿,更往上面走,在經過一個亭台後,就見一肅雅寶殿,上面供奉的是一尊青銅觀音佛像,法相莊嚴慈祥,她虔誠的走進去參
拜時,卻見在另一角,有一名蓄著白胡子的老和尚靜靜端坐。
她放輕步伐,本不想打擾到老和尚的清靜,沒想到——
「女施主是個有福分的人。」老和尚低沉嗓音陡起。
她停下腳步,直覺看向老和尚,他維持打坐姿勢、眼楮也未張開,只有雙手輕輕撥動著掛在腕上的佛珠。
「阿彌陀佛,女施主前世枉死又得以重生,乃因十世行善積德之故,是難能可貴的十世善人。」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的看著仍然閉看眼楮的老和尚。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女施主慢走。」老和尚停止了撥動佛珠的動作。
「等等,老師父,我可不可以……」她激動得眼眶泛紅,她以為這個世上不會有人知道她這個身軀里住著一個重生的靈魂。
「女施主所掛念的那個孩子,只要有緣會再續母子緣的。」老和尚微笑道。
她熱淚盈眶,用力點頭,硬咽道︰「謝謝!謝謝……」
「原來你在這里,怎麼哭了?」
遍尋不著她的朱塵劭跨步走進殿堂,卻見她一人淚如雨下。
她忙拭去淚水,回頭看他,「沒事,我只是跟……」她回身一看,寂靜肅穆的佛殿內哪還有老和尚的身影。
「跟誰?這里面沒人。」他不解。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看著走近自己的丈夫,拭去臉上再度落下的熱淚,她的胸臆一陣暖烘烘的,淚光閃閃的再看向聖嚴仁慈的觀音佛祖,心中是滿滿的感激,「我是跟佛祖在說話。」
他燮眉看著她閉上眼楮,雙手合十的在佛祖前虔誠膜拜。
謝謝神佛、謝謝老天爺的恩典,我明白了、釋懷了,重生前,我的生命中發生那麼多備受欺凌的不公之事,才讓我更明白此刻的幸福有多麼珍貴。
我會珍惜、會感恩現在的每一天,會好好的去愛每一個愛我、還有我愛的人,也會靜靜等待我的孩子到來……
她緩緩張開了眼眸,看著靜靜陪伴在身邊的丈夫,笑道︰「我們走吧。」
他們循著幽靜的山徑往下方的寶殿走,他看著她,隱隱覺得她的心情變得極好,眼楮矯情發亮、嘴角合笑,整個人好亮、好亮。
「你跟佛祖說了什麼,看來特別開心。」他笑問。
「沒說什麼,只是……」她看著眼前清幽寂靜的山林,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沁涼的甘甜空氣,望著兩旁青翠的林木、蔚藍的天空,「想到自己能如此自在的活著,身邊還有你相伴,真的好滿足。」
「這樣就滿足?」他目光柔柔,他想給她更多、更多。
「是,眼前這份自在就是幸福。」她嫣然一笑。
他將她擁入懷里,輕聲說著,「你的幸福如此簡單?」
她靜靜依偎,微笑嘆息,「愈簡單,愈幸福啊。」
然而,遠在京城,某個人可是完全感覺不到幸福,反倒要求求神佛,看能不能讓他幸免于難。
「又一個?到底還有多少個?不要一個一個跟我說。」
相府的密室內,杜千德火冒三丈的將桌上一封封快馬送達的求救信函打落地上,好幾封飄啊飄的就掉落到站在長桌前、正拱手報告己方勢力被削減的幾名黑衣人前。
但他們只是低著頭,互看一眼,卻沒人敢吭聲。
這幾個月也不知道在走什麼霉運,相爺一黨陸續被查到誣陷朝官、貪污受賄的證據被捕入獄,結果,就像一把小火往上延燒般,接連波及了不少一品、二品高官,但壞事還不只如此,保皇派的朝官結識不少賢能之士,並擴及到相爺這方耕耘多年而交結的地方富豪,
听聞就是由那個神秘組織的領袖指示手下去牽的線,再加上那些被相爺誣陷的朝官,貪污罪名被平反,得了清正廉潔之名,還受到皇帝的賞賜與公開表彰,吸引更多富商主動交結,也提升他們在地方的知名度。
無奸不成商!這些牆頭拿總是往勢力大的一方倒,杜千德又氣又恨,卻也無可奈何,眼見自己的勢力一直被削弱,到現在卻還查不出來神秘組織的頭頭是誰,他實在難掩氣怒和焦躁。
「相爺,有快馬送緊急的密函來。」密室門陡地一開,快步進來一名侍從,將手上的信交給杜千德後就退到一旁。
「這次又是誰被捕入獄。」他火大怒吼,氣急敗壞的拆開了信,一看,卻呆了,下一秒,他將信放在桌上,用力一捶。
可惡!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景王在主導的,他就是該死的神秘組織的領油!
他氣得發抖,本以為,內有皇上當靠山,還有皇後可以內參機密,外面還可以靠著他手下的勢力翻雲覆雨,如果再得到擁有上萬軍隊的朱塵劭,他杜千德就能呼風喚雨、睥睨天下。
而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把女兒都奉上、亟欲收買成為自己棋子的朱塵劭,竟然就是讓他幾乎翻船的狠角色。
不成!得趕快止血,不然,再這樣下去,他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日子不遠了。
杜千德的眼中冷光一現,對,朱塵劭是留不得了,他得采取行動,而且,必須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他從後方櫃子里拿起一只木盒,再從其中拿出一罐青色小瓷瓶,交給該名侍從,並交代了些話,一群黑農人連同侍從就全出了密室。
杜千德抿緊了唇,看著手下領命而去,至于女兒派人送來的那封信函……他拉出抽屜,拿出信,狠狠的將它撕碎,心里的火都要冒出來了。
延安城的太陽仍舊火紅,灑著溫暖陽光的晴園內,小小學堂里,近二十個學生看似正在復習先前所學的藥材知識,實則目光全看向站在學堂外的鄔曦恩跟蔡元倫,他們一個俊美英氣、一個美若天仙,跟太陽一樣閃亮亮的,讓孩子們都看直了眼。
「我覺得矮子王妃跟臭小子看起來也很配耶。」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這麼說。
「哎呀,都跟你說過了,矮子王妃是景王的王妃,臭小子也不叫臭小子,那是何爺爺、何女乃女乃在叫的,他叫蔡哥哥。」一個六歲男生不開心的指正。
「蔡哥哥不是他的名字,蔡元倫才是!還有,景王的王妃是大人在叫的,我們小孩要叫她矮子王妃才對」另一個七歲小孩很不服氣的也加入指正。
接著是鬧烘烘的、吵成一團,競相爭執著自己說的才是對的。
門口的蔡元倫忍不住翻白眼,再看著還在長桌前整理一些可食用藥材的鄔曦恩。
「咳!我說矮子王妃,你听到那群小白痴說的話了,你還教得下去?」
他把第一句主動消掉,雖然听起來還滿開心的,但,偷偷開心就好,她可是景王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