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此刻被打開了,梁文欽走了進來,房里除了這對他看煩了的主僕外,哪有他最愛的曦恩?
「人呢?!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笑意消失在那張俊臉上,他上前怒問。
鄔詩媛連忙示意丫鬟退下,雙手緊抓著丈夫,露出討好的笑容,「她走了,但我也能伺候你,今晚,也許我的肚皮就爭氣了。」
「但我一點也不想要你。」他一臉嫌惡的甩袖推開她。
她一個重心不穩跪跌在地,卻又巴住他的腳,「我可以再想法子讓你得到曦恩,你別走,好不好」
「等你把她送上我的床再說,不然,我不介意再寫一張休書給你。」
她急得又說︰「那我找其他姊妹,像是四房的金丫頭……」
「我只要她!即便要把你們這些庸脂俗粉全休了才能得到她,我也願意則他眸光堅定的瞪了她一眼,粗魯的抽起腳,往門口走去。
鄔詩援雙手緊握,力道之大,指尖已經刺疼了掌心,但她的心更痛!
翌日,鄔詩媛反以探病為由,去了一趟國公府看鄔曦恩,但鄔曦恩一早就帶著兩名丫鬟上山采藥,還沒回來,想來身子骨沒事了,只是,曦恩的事還是得從老太君那里著手才是。
思緒百轉千回的她看著眼前的總管,「我去見見老太君。」
「老太君跟大夫人正在書房接見赫公公,公公送來邀帖,好像是太後找了南方知名戲團到皇宮搭台唱戲,從明兒個開始一連演出幾出,要邀一些皇親女眷一同觀賞。」
赫公公不是皇太後身邊最得寵的老太監?只是邀帖送到即可,何必移身書房?她燮眉看著總管,「你忙你的吧。」
府里總管退下,她則要丫鬟待在廳堂候著,徑自往太君所住的解蘭院走去,但還沒到書房門口,就從一邊的窗戶看見老太監打揖行禮後離去。
她行經窗戶,正要轉彎到門口時——
「這事絕不許說出去。」
老太君語氣透著凝重,她的腳步頓時一歇,貼身在牆邊,偷偷看向書房內,就見大夫人點頭,但臉上也難掩憂心。
「怎麼會這巧?曦恩的生辰算出來就是所謂的‘天乙拱命格’,一生好運,能逢凶化吉,竟也是國師算出來能破景王克妻命格的真命天女。」
老太君也嘆氣,「不好的巧合!好在這事是太後派親信私底下過來打听的,要不赫公公不會要我們保密。」
「也是,但我想王公貴族中有閨女符合十二月卯時出生的,也會跟我們一樣隱瞞下來吧,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破景王的陰煞?能破就富貴榮華享用不盡,反之就是一命嗚呼了」
「這事兒絕不能對外張揚,我們更要閉緊口,曦恩才不會嫁給景王。」
「我看還得早一點讓她出閣,看來老天爺已做了安排。我寧可讓她去跟詩媛共事一夫,也總比她嫁給景王沒多久就香消玉損的好。」
大夫人這順口一說,老太君卻是遲疑,「這事我想還是問過她的意思後再做決定,讓她當妾,我實在舍不得,景王若沒有克妻命,跟曦恩就是鄔才女貌,他的條件與世子相比,可是更勝一籌。」
「也是。」這一點,連大夫人也不得不承認。
窗外的鄔詩媛卻是沉眉斂目,听起來,曦恩跟丈夫的婚事似乎有譜。
不成,依丈夫對曦恩的迷戀,她這正室之位早晚會被她踢下去的,何況,若是老太君親允了婚事,而非她用計讓丈夫得到曦恩,她便毫無籌碼和他談條件……
她愈想愈覺得不妥,看來只有讓丈夫斷了念,才是如今唯一能保全她地位的辦法!
心思既定,她走到書房門口,舉手敲門後便推門進去。
老太君一見到她,不由得一楞,「你怎麼來了?身子可還好?」
「謝謝太君關心,在服了曦恩的一帖藥後就好了大半,但昨天她身子也不好,她回來可有說什麼?」這反而是她比較擔心的。
「沒說什麼,只說身子微恙,想躺一會兒休息,今天倒是一早就出去了。」
老太君看看大夫人以眼神請示要不要告知剛剛那件事,她隨即搖頭,什麼都還沒定,說了也是白說。
沒說代表她沒察覺到任何異樣吧?鄔詩媛松了口氣,見到案上的邀帖,她眼楮一亮的走了過去,「听總管說赫公公過來送帖子,是太後邀太君去看戲,唉,我心情也挺悶的,不如,我陪太君一起去看戲,好嗎?」
「當然好,曦恩那孩子一定沒興致陪我去。」老太君月兌口而出。
曦恩、曦恩,每個人都愛她嗎?鄔詩媛把怨恨全咽下肚去,等著吧,絕對會有個「好」消息讓你們每個人都後悔把她捧上了天!
翌日午後三刻,老太君在鄔詩媛的陪伴下乘坐馬車進宮,看戲班子唱戲。
戲台下,皇太後等後妃女眷坐得滿滿的,座位前皆有小桌子擺了茶水及精致的糕講,戲台兩旁還有太監、宮女等候主子差遣。
戲台上,小旦媚眼勾人,舉手投足皆是風情,細膩嬤轉的歌聲扣人心弦,讓皇太後等人是听得如痴如醉,唯一的例外只有鄔詩媛,她覺得時間極為漫長,好不容易等到戲演完了,眾人紛紛上前恭送皇太後回宮休息,她更急了,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之後要見上太後一面可就難了。
她眼尖的看到赫公公從另一頭走過來,連忙快步走過去,趁著老太君跟皇太後說話的當下,連忙低聲向頭發花白的赫公公說了些話,他眼楮馬上一員。
「請跟咱家過來。」
她點點頭,回頭看了老太君一眼,再請一名宮女傳了句「她身子不舒服,先行回府」的話,即快步跟上赫公公,穿過皇宮內處處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才來到皇太後的宮殿,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雍容華貴的皇太後讓赫公公給攪扶看進宮,身邊還跟了一名兩鬢發白的老嬤嬤,身後則是六名宮女。
她欠身低頭,不敢直視。
皇太後要六名宮女全退下後,直視著鄔詩媛,「听說你得知一個極可能符合哀家想尋找的特殊命格的閨女?」
鄔詩媛上前福身,長听垂斂,一派恭敬,「是的,太後。」
她隨即將鄔曦恩的事告知,再不以為然的道︰「臣妾為家中長輩魚欲掩藏曦恩這顆明珠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已,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太後為景王的終身有多麼傷神。」
赫公公跟秦嬤嬤互看一眼,再將目光移到主子身上,太後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而伺候她超過三十年的他們,更清楚她可不是個會隨便听信他人言的人。
皇太後微微一笑,「你如此體恤哀家,不惜把堂妹的命格說出,總有個理由吧?」
鄔詩媛也明白太後一定會間的,她知道只有說實話才能消除太後心中的疑慮,「不瞞太後,世子爺心儀堂妹,雖已有多名妻妾,仍心心念念著她。」
「既有妻妾,多一名妹妹共事一夫,也不是不可能。」話說到這里,一旁的秦嬤披走上前來,咬了咬耳朵,皇太後這才明白的點點頭,「鄔曦恩也是正妻所出,為妾自然不妥,所以……」
「是的,世子爺有意以臣妾多年未生下一兒半女為由休離臣妾,太後也是女人,定能理解,然而臣妾不是自私,一來臣妾若被休離,對娘家也是丟臉的事兒,二來,太後也能了結心中事,也是兩全其美了。」
這大話可真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分明是為自己盤算的成分居多吧!
皇太後心眼明亮,「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太後?」她一楞,就這樣?
「哀家自有定奪。」她神情冷肅。
「是。」鄔詩媛帶著上心志不安的心,行禮退下。
皇太後見她走了,神情丕變,她興致勃勃的看著身旁的兩位貼身奴才,「你們都識得曦恩那個孩子?」
秦嬤嬤微笑點頭,「是,事實上城里的百姓大多識得她,允文允武,還有過人的醫術,最讓人談論的不是她那張如天仙下凡的容貌,而是奉侍國公府的老太君不遺余力,不管是大房、二房、堂姊妹們,甚至是下人的大小事,能幫的她都幫,就連在外若是知悉窮人家困苦漂倒,她也會送米送糧,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好姑娘。」
「怎麼哀家都不知道有這麼好的姑娘?」她可納悶了。
「太後,她行事極為低調,而且大多在家習醫、侍奉老太君,無論是各府的邀宴或是各家小姐們的聚會,都不曾出席。」赫公公也是贊不絕口,「會有那麼多人識得她,其實都是私下流傳的,那孩子不愛出風頭。」
「如此的好姑娘,怎地還沒婚配?」她是真的好奇。
「上門求親的媒婆都快將門檻踩平了,可是老太君疼她入心,還舍不得為她婚配呢。」秦嬤嬤頓了一下,又道︰「事實上,奴才也曾想過……」
她看了赫公公一眼,他立即接話,「是啊,一開始是曦恩姑娘年紀太小,這幾年景王在西北領兵征戰,這一年才又听太後想為景王討房妻子,奴才跟秦嬤嬤才想要跟太後提,就又听到國師提到要有特別的命格才能破煞。」
皇太後明白的點點頭,「所以你們就沒提了,但如此看來,有緣就是有緣,不過,目前要確定的就是她的命格。」
「是,奴才馬上派人去查。」赫公公立即拱手退了出去。
皇太後笑容可掬的從座位上起身,「太好了,今天心情真是好,哀家那個一談起婚事眉頭就要打結的皇兒,晚一會兒也能見到,但是那孩子一旦知道我又要他成家……」
她臉上苦惱,但眼楮隨即一亮,「對了,見皇帝去。」
「是。」秦嬤嬤偷偷一笑,扶著太後往皇帝的宮殿而去。看來太後要將燙手山芋丟給皇上了。
在議事殿內,皇帝坐在龍座上,長桌上有許多奏章,另一邊站有兩名太監,身後還有兩名宮女一上一下的執扇扇風,宮殿外,也站了一整排侍衛,看來威勢十足,不過,在見到親愛的母後大人僅帶著最信任的秦嬤披來時,他暗暗的申吟一聲,知道母後又要他獨自面對皇弟的怒火了。
明知如此,他還是在屏退左右後放下奏折,听母後道來尋找皇弟之妻一事有譜,再笑咪咪的交代他,「這事兒,稍後見著皇兒,就請皇上跟他好好談談。」
「母後,你這根本是先斬後奏,皇弟就算不悅但也不致懺逆,你大可與他面對面的談。」皇帝和顏悅色的建議,也不怎麼想單獨面對皇弟的怒火。
「皇兒硬邦邦的,喜怒不形干色,母後瞧了會怕。」皇太後裝出一臉難過。
他無奈低頭,而秦嬤嬤也已低頭偷笑。最好是會怕啦,她可是看著皇太後長大的,深知她可是有熊心豹子膽。
此時,宮中內侍突然快步行來,雙手一拱一揖,「皇上,相爺有要事面聖,希望皇上和皇太後一同接見。」
「宣他進來吧。」皇帝只能點頭。
「真是掃興,哀家不喜歡看到他,不過……」皇太後有些沒好氣的瞧了皇帝一眼,「相爺的眼線在宮里是否愈來愈多了,連哀家跟皇帝在一起也知道?」
皇上只好無奈地苦笑,「朕會努力。」
言下之意,也只有母子倆心知肚明。
七年前,皇室政變,幸賴手握兵權的景王起兵擁立,皇帝才能順利登基繼位,然而即位不久,西北邊關蠢動,外族進犯中原,當景王在扦衛國士時,自認也在皇帝繼位時出了大力的皇後娘家卻忙著攬權。
尤其是宰相杜千德,身為皇後的親兄長,他與皇後聯手,為家人安排了不少要職,甚至在重要部門封官任職,極盡提拔之能事。
若非皇上及時發現,以廢後阻止皇後再干涉朝政,重用外戚的情況可能會益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