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顏德君突然問。「澤香,你在畫插畫,可有听過一個叫平安結的繪者?」
平安結?有,林志麟提過。「好像是我們家出版社的新人。」
「我那個出了事故的朋友就是平安結。」
羅澤香心一跳,怎麼那麼巧?!倏地,不可名狀的不安感襲來,她月兌口而出。「那個……不要特意介紹給我……真的認識得夠深再說,畢竟兩個同家出版社的繪者還是透過出版社介紹會比較好……」
顏德君知道她低調也有她的考慮,便點了點頭。「知道了,晚上約老地方吃飯,手機別又忘了帶了。」
點點頭,她習慣性的走到門口,揮了揮手目送他出門。
平安結嗎?記得林志麟提過,好像也姓羅,現在對于這個後輩她更加印象深刻了。
顏德君出了門不久,羅澤香也出門購物,先去美術用品社買了一些材料,又到生鮮超市買了一些水果和日用品。
東西買齊後她繞到租賃的公寓放下美術用品,然後把玫瑰花移到日照不會直射的陽台一方。干燥花的制作不難,可要做得漂亮,顏色不會褪得太難看,還是有些小技巧。
陽台上微風徐徐,羅澤香愉快的哼著歌,然後一陣急驚風似的電鈴聲打壞了她輕松的好心情。
她由門板上的貓眼往外看來人—林志麟?!
打開門,看看他哭喪看臉,她關心的問。「你又怎麼了?」
「澤香!你評評理嘛!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
又和男友吵架了吧!羅澤香差點沒翻白眼,這兩人從以前就很會吵,說真的,這位先生的性子其實比女人更女人,小小的事都能鬧別扭,還蠻不講理的,真是難為了他那個很有耐性的男友。
每當這時候呢,她也不必曉以大義,只要當個好听眾就好了,反正林志麟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一下他很快就會被其他事轉移注意力,更何況晚點某一位明明沒有錯也會承認都是他的錯的「大度男」一定會前來道歉—同樣的戲碼每隔一段時日總要循環一次,她己經很習慣了。
羅澤香再度來到陽台前仔細替千燥花調整花型。
不一會隨後跟來的林志麟便把注意力全放在這些典雅的千燥花上了。「哇!你哪來那麼多的玫瑰做干燥花?這有一百朵了吧?」
「八十八朵。」
「你買的?不對,一定是人家送的!」一旁的枯枝上還綁了緞帶蝴蝶結,自己買的不會特意花錢包裝。「厚!有人在追你,還是己經在交往了?嘖!你這女人真不夠意思,連這種事都不分享!」
「時候到了一定讓你知道。」其實瞞看他她己經結婚的事,真的有點過意不去。
「歇,真的有對象了?」
羅澤香但笑不語。
看她這樣,林志麟疑心更重了,腦海突然有個想法閃過,「喂喂,別告訴我對象是我那表哥顏德君!」
羅澤香有些訝異他猜得到。「怎麼這麼說?」
厚!逮到了!對方果然就是他表哥!羅澤香的性子他可模透了,如果對象不是顏德君,她的回答一定是「怎麼可能」、「當然不是」、「別鬧了」,而不是—怎麼這麼說?
這提問的若是別人,也許只是!你怎麼這麼想」的換句話說,可若是羅澤香,那表示她其實己經承認七分,端看對方知道的多寡,她再決定要不要全盤承認。
「除了之前那次,後來我男朋友也曾看過你們一起上館子用餐,我還告訴他,一定是他看錯了!看來……也許是我錯了。這些與其說是巧合,還不如說是你們太常走在一塊了。」
羅澤香沒說話,等于是默認了。
「你啊,都警告過你他很危險了,你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姓武名松嗎?」林志麟有些生氣了,「奇怪了,你們倆是怎麼看也不會湊在一起的,什麼時候走得那麼近?」他想起羅澤香應該是腳傷時才和顏德君走近的,可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吧?
「人家追我就給追。」她避重就輕的說。
「追?那個冷冰冰、有暴力傾向,還專挑人家臉打的男人?!」他生平最恨別人打他的臉,都不知道對一個把臉蛋當命的人而言,打他臉就跟要他命一樣!
她也真是的,他可是血淋淋的受害者!她還敢跟那男人在一起,他實在無法想象那種男人追女人的樣子。話又說回來,雖然他很、不、喜、歡顏德君,可也不得不說,那種帥哥是會有一堆女人爭著倒貼的。
羅澤香笑了出來,顏德君的那幾拳,林志麟會記恨一輩子。
林志麟看看她,那張臉上的幸福笑容是他沒看過的,這才頓時覺得她變得好漂亮,難以形容的韻味中帶了些性感,她以前有這麼吸引人注目嗎?
難以相信吶,冷漠難相處又很恐怖的男人還是有本事討女人歡心,打擊好大。
「他、他,咳,我表哥對你好嗎?」
「還不錯。」
「玫瑰是他送的?」想象一個大男人買了束花走在路上的樣子,要是一個粗獷的彪形大漢一定像極了合成圖,哈哈哈,好笑!可若是顏德君……花朵般的高挑美男子,一手插看口袋,一手拿看花,徐風一吹拂,帥啊一萌啊一老天啊~
「是啊。」
「千麼送八十八朵?他當做生意啊,數字要吉利一點的。」像是抓到小辮子一樣,他嘿嘿的怪笑。「擺月兌不了奸商的銅臭味!」
「事實上,他每次送十一朵,這是第八次,目標是一百一十朵。」她大略的說了一下情況。
「為什麼要一百一十朵?干麼,急救愛情嗎?」忍不住哈哈大笑。
羅澤香也不生氣,她輕輕的說。「十一朵、二十二朵、三十三朵……一直到一百一十朵,感覺上就像一路走向圓滿。十一就像是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他,數字零則是圓滿。兩個人可以一路攜手相伴,即使中間有很多變化,最後仍舊是我和他的圓滿,你不覺得人生的最大幸福莫過于此?」
聞言,林志麟的心揪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數字可以有這樣的聯想—
兩個人可以一路攜手相伴,即使中間有很多變化,最後仍舊是我和他的圓滿。
說的真好!他喜歡!「我也要叫我男友送我十一朵玫瑰,要他送滿一百一十朵。」想了一下,他也好奇了。「澤香,你和我表哥應該才在一起不久吧,你確定他是其中一個一?你有這麼認定、這樣喜歡他喔。」
羅澤香臉紅不語。她是喜歡他!從她十六歲第一眼看到他,其實就喜歡上他了,只是那時的她太過年輕,即使心動也惜懂無知。其實在她感動于顏德君那三年的努力時,卻忘了她何嘗不是也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努力的苦學英文,即便她根本沒預期會再見到他。
他和她究竟是誰愛得多?
「你啊,認識你那麼多年,追你的男人不少,也沒看你接受過誰,怎麼一挑就挑個難度高的!記得我提過他找女友的怪癖吧,希望他痊愈了。」他拍拍她的頭,「我可是把你當我妹妹一樣,真的不希望你受傷。」
她笑了笑。「謝謝你。」他對她越好,她就對他越愧疚,猶豫掙扎了一下,她低低的開口,「那個,志麟……」是不是該多少說一些?
林志麟己離開陽台倒水喝。說太多話有些渴呢!然後他看到羅澤香擱在畫架上未完成的圖。
「哇!好漂亮的圖!一大片的花海,這是《愛麗絲的秘密舞會》的插圖吧?」
「嗯。」跟看回到屋內的她應道。
他拿起夾在上方的一張參考相片。「你去哪拍的豪野人的家?」
頓時她笑得尷尬。「一個朋友。」這是顏家在陽明山上的別墅,顏老爺原本住那里,後來和練氣功的居士學氣功後就搬去跟師父住,只有每個月固定下山家聚的日子才會回來住。上星期她和顏德君去看他,順道拍了些相片。
幸好林志麟沒有追根究底的問是哪個朋友,因為說到相片,倒是讓他想到一件更驚奇的事,他幾天前就想問,可一忙就什麼都忘了。「澤香,你真的是孤兒吧?」
他的問題真的很令人噴飯。「林志麟先生,這年頭有人假冒富家千金、某某大亨,孤兒有人要假冒嗎?」
「不是不是,你知道出版社有本介紹自家作者和繪者的期刊,這一期介紹的插畫家是平安結,她交來的相片有兩張,一張是她小六的全家福相片,你就不知道我看到那張相片有多吃驚!」
「怎麼了?」
「她家成員有爸爸、媽媽,她和大她五歲的姊姊,厚!她那個姊姊真的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呼,光是想都覺得起雞皮疙瘩,那種像不是某甲女星像某乙女星的那種某個角度神似,或是氣質像,是真的像到我高度懷疑你就是相片中的人!不可思議!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像的人?!」
羅澤香不由自主的頭皮發麻,因為類似的話也曾有人對她說過—
天啊!老公,你看這孩子真的長得和我們家雲蘿一個樣,要不是身高,矮了些……不可思議!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像的人?!
「不過在一次閑聊中,听說她那個姊姊在她國二那年車禍過世了。」
車禍?羅澤香心又是一跳。
林志麟說過平安結也姓羅……她好像有點記憶,羅雲蘿的妹妹好像叫芳蕊?那時候為了冒充羅雲蘿,羅家夫婦還臨時替她惡補了一些羅家成員跟事跡,她甚至見過羅芳蕊。
「志麟,平安結的本名是不是叫羅芳蕊?」
「咦?你怎麼知道?」怎麼了?她的臉色變得好難看。「澤香,你……」
「羅芳蕊知道我叫羅澤香,你有跟她說過我和她死去的姊姊長得一模一樣嗎?」
「目前還沒有。」那夭她送相片來,他正好不在,沒機會和她說什麼。
「志麟,你可不可以答應我……這些事,永遠不要告訴她!」
「澤香?」
「拜托!求求你!」
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她嚇成這樣了?「知道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訴我你心里的秘密。」他知道羅澤香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在美國遇見她時,她就是個全身是秘密的人。
他不是責怪她不信任他,只怕她會悶出病來,但又不想逼她。算了,想說她就會說。
不過她為什麼這麼在意羅芳蕊呢?她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難道答案在……兩個長得太神似的女人身上?!
咖啡店一角,一名清麗的年輕女子正把玩看手機,姿態輕松狀似在等人。
不久咖啡店的玻璃門再度打開,羅澤香走進店里,很快的就看到角落正把玩手機的女子,她一步步走過去,看似步伐堅定,內心的忐忑卻是無人可說,每邁出一步,都覺得像是在邁向幸福的終點。
她東防西防,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來到女子面前,對方抬起頭來,收好手機。
「好久不見吶,澤香姊姊。」聲音太熱絡,笑容太甜蜜,更顯出她的笑里藏刀。「真好,都七年不見了,你還記得我的樣子。」
羅澤香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手不小心撞到桌角,她痛縮了一下,
「唉,怎麼這麼不小心,撞疼了沒有?」羅芳蕊冷冷的直視她說。「有句話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澤香姊姊是壞事做太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