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夏季荷早已忙得焦頭爛額。
雖然她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眼前的情況還是讓她忙得分身乏術,幸虧幾位家長看她忙得足不點地,竟熱情的拿出自己的化妝包,幫她替其他幾位小朋友化妝。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她才有辦法喘口氣到外頭喝一口水,誰知道她才走出教室外,就看到小飛咧著笑,快速的朝她飛奔而來。
「荷花老師。」
「你終于來啦。」她也綻開笑容,張開雙手彎腰抱住他。「你要扮成吸血鬼對不對,來吧,我這就把你的臉畫得白白的,再幫你把頭發抓一抓。
想到教室里的一團混亂,她干脆也不進教室了,直接從腰包里拿出各色粉底,幫小飛畫起妝來。
一旁的簡凡看她眼里只有小飛,連瞄他一眼都沒有,心情當下不禁有些郁悶,卻還是為了她今天的裝扮感到驚艷。
從來不化妝的她今天化了淡淡的薄妝,不濃艷卻很精致,身上還穿了一套小惡魔風格的紅色性感短裙,性感的在領口的黑緞交叉綁繩問若隱若現,頭上戴著同樣是亮紅色的惡魔牛角發箍,腳上套著一雙黑色牛皮高筒靴,將她的身形拉得更高跳修長,讓她看起來既惹火又亮眼,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邪惡的天真。
眼神黝暗,他差點就想把她拉到懷里狠狠親吻!
他完全沒有想到她也會變裝,甚至沒想到她扮起紅色小惡魔竟會如此的秀色可餐,只是話說回來,她那個領口會不會太低了?
他皺看眉頭,一雙黑眸幾乎是緊緊膠茹在她的胸前,里頭清楚蘊看一股不滿,還有幾簇動情的火苗,直到腳背上無預警的被人輕輕踩了一腳,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抽回目光。
他輕咳一聲,強忍著將自己的外套月兌下披到她身上的沖動,朝四周看了一下,發現教室里的那些家長們全忙著替孩子們換裝做造型,小飛也乖乖的閉眼讓她上妝,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他才不大高興地壓低聲音問︰「你今晚就穿這樣?」
「要不然呢?」她嬌噎的晚了他一眼,一雙巧手卻沒停下化妝的動作,飛快的拿著粉撲幫小飛打粉底。
「跳舞的時候也穿這樣?」他又問。
她抿嘴笑了,然後飛快的踱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我里面有穿安全褲啦。」
安全褲還不是跟內褲差不多短!
他差點就想這麼說,但想起彼此就站在教室外,身邊不時有家長孩子經過,他只好把話勉強香回肚子里,佯裝一本正經的把吸血鬼斗篷從隨身的提袋里拿出來,替兒子披上,然後像是報備似地低聲說︰「艾娜是跟我們一塊兒過來的,RAMON有事先回法國了。」
「所以你待會兒必須開車載她回去?」夏季荷不禁停下手邊的動作。
听到父親忽然提起艾娜,小飛不禁氣呼呼的突然張開眼楮,很是埋怨的拉住她的手。「荷花老師,媽媽身上的香水味好重,車子上都是她的味道,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听著小飛孩子氣的埋怨,夏季荷不禁立刻笑了。
法國香水可是舉世聞名,但很顯然小飛並不喜歡那種味道。
看她一臉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意他和艾娜同車而來的這件事,像是為了避嫌似的,他連忙向她澄清。「等晚會結束後,我會幫她叫輛計程車,我就不送她回飯店了。」
「為什麼?」她一臉莫名。「晚會差不多九點半才會結束,你還是親自送她回飯店吧,RAMON不在台灣,我們應該替他照顧艾娜。」
「難道你不介意?」
「我為什麼要介意?」她啞然失笑,接著拿出一管口紅,輕聲要求小飛把嘴巴閉上。
小飛本來還想插話表達自己對香水味的反感,卻不得不乖乖的閉上嘴巴,雖然他一直偷听兩個大人的對話,卻是似懂非懂。
不過他不懂,簡凡卻是一听就懂了。
瞬間,他眼底迸射出光彩。
因為職業的關系,在感情上他總是不被信任,以往他只要單獨和某位女性在一起,或是做了什麼沒有清楚報備,身邊的另一半總是會變得疑神疑鬼,他也早就習慣被人懷疑,但他真的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遇上這麼一個人,不需要他特別解釋,也不需要他故意撇清關系,更不需要他天天發誓保證,她就是信任他。
因為信任他,所以她從不疑神疑鬼,即使那個人是他前妻也一樣。
心里松口氣的同時,他也不禁欣喜若狂,深深感動她的信任。
若不是地點不對、時機不對,他真想用力的把她抱進懷里,功剛民的親吻他。
他真的從來沒想過愛情也可以這樣的簡單,沒有猜忌也沒有懷疑、沒有爭吵也沒有沖突,就是這樣單純的信任理解,然後彼此包容珍惜。
過去那種充滿猜忌埋怨沖突的每一段愛情和婚姻,仿佛都從腦海里淡去消失了,如今他只恨不得將她的美好都填裝到心里腦里,然後將時間停在這一刻。
他愛她。
老天,他真的好愛她,如果是她……只有她,他確信他們可以幸福的走完這一輩子。
「好了」沒有察覺到他的眼神改變,她收起口紅,又擠了一些發膠,替小飛抓了一個發型,才往後退開一步,笑道︰「嗯,真是個帥哥吸血鬼呢!
得到贊美,小飛瞬間小臉一亮,連忙轉身看向簡凡,臉上的表情清楚寫著一爸爸,繼續贊美我,快啊,快啊!
簡凡忍住滿腔澎湃的情潮,瞬間也勾起一抹笑,如他所願的贊美他。
「的確很帥,來錄個影吧門他深吸一口氣,壓抑滿腔激越,伸手從提袋里拿出一台攝影機,替小飛攝錄了一小段影片,然後便伸長右手,反手拿著攝影機將三人的身影一塊兒收錄到那五寸大的董幕里。
螢幕里,他和荷花並肩站在一起,小飛就站在他們的身前,開心的彼此凝視,儼然就是甜蜜的一家人。
是了,他們不只要幸福的走完這一輩子,還要一起守護小飛長大。
「爸爸,我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拍照嗎?」
螢幕里,Q版帥哥吸血鬼開心的抬頭要求,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頭笑看身旁那性感惹火的紅色小惡魔。
「去吧,不過記得六點半一定要回到教室。」紅色小惡魔笑著點了點吸血鬼的小鼻頭,然後轉頭看著身邊的型男大帥哥。「我還得回教室看看情況,你先帶小飛去逛逛吧。」說完,不給兩人反應的機會,她勿忙轉身就想進教室,誰知道一只大手卻突然捉住她。
她訝異回頭,看到簡凡快速的低下頭,不顧周圍還有一大堆人,就在她耳邊輕聲告了白。
「我愛你,你今天看起來真美。」
她全身一震,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間似乎被什麼給握緊了,讓她頓時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看看他沖看她一笑,然後牽看小飛走向舞台。
直到他漸漸走入人群,她還是無法回神。
老天,他剛剛說了什麼?他說他愛她……他愛她?!
其實,她從來就不曾奢望過這三個字,因為她始終覺得能夠和他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她從來就不想計較他對她究竟只是喜歡還是愛。
只要他對她是真心的,她也願意真心相對。
但是當他真的把愛說出口,她還是深深被撼動了。
原來她終究還是免不了被甜言蜜語所誘惑,原來她終究還是渴望被愛,只因為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一個早已愛上他的女人。
能夠彼此相愛……多麼神奇的一件事!
看著那幾乎隱沒在人群里的身影,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覺心還在不斷震蕩,腦袋里也是一片空蕩蕩的,只有他說過的那兩句話不斷的回蕩。
他愛她……他愛她……
他愛她呢!
揪緊裙擺,她忍不住綻開一抹嬌憨又燦爛的微笑,心中有股沖動,讓她忍不住邁開腳步往前追逐了三步。
眼前的廣場上充斤著人聲、笑聲、音樂聲,教室里也滿滿都是孩子們歡笑聲和家長們的斤喝聲,身為大桃班的老師,她有責任進到教室控制情況,也有義務乘機和家長們交流培養感情,但是……但是……
她握緊拳頭,又松開拳頭,然後再次握緊拳頭,又松開拳頭。
她愛他……其實她也愛他啊!
什麼責任義務通通都放一邊吧,她只需要一分鐘,一分鐘就好,她要追上他,然後清楚的告訴他,其實她也愛看他。
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愛上他了!
當拳頭再次握緊,她也終于壓抑不住那股沖動,邁開腳步朝著人群里鑽去。
雖然人潮眾多,但高大如他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是顯得那樣鶴立雞群、出色奪目,她巧妙避開迎面而來的人群,急迫的朝他的背影邁進。
十公尺……七公尺……三公尺……
快了,他就在眼前,只差三、四步就能追上他了,她的心澎湃著、洶涌著。
她伸出手,忍不住開口呼喚他的名字,但他剛好經過一架重型喇叭的前方,她的音量不敵那高分貝的音樂聲,壓根兒傳不進他的耳朵里。
她懊惱地跺了下腳,不死心的又往前跑了兩步,誰知道原本該是跑在簡凡身前的小飛卻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繞過簡凡的身邊朝她的方向奔跑而來。
一瞬間,他自人群里發現了她,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滿心喜悅,也燦爛地回以一笑,才正打算對他招手,然而頭頂的燈光忽然一個大大震晃,仿佛燈泡燒壞前那種垂死的明暗閃爍。
她本能抬頭,正巧看到原本高懸在舞台上方的一盞大型探照燈,竟突然偏移了原來的位置,瞬間以雷霆萬鈞之勢往下墜落——
「荷花老師。」
小飛興奮的呼喚著她,臉上依舊是那燦爛的笑容,再往前跑上幾步,就是那盞探照燈墜落的位置。
剎那,她臉色大變,想也沒想立刻朝他扯喉大喊——
「小飛!」
隨著一句撕心裂肺的嘶吼,夏季荷的大腦也同時爆炸了。
也許是因為與生俱來的母性,她在千鈞一發之際往前沖了過去。
她的動作從來沒有這麼敏捷過,全身像是充滿了力量,僅僅只是一瞬間,她就奔到了小飛的身邊,瞬間張開雙臂將他抱入懷里,然後彎腰轉身低頭用自己的身體拱成一道防護。
砰!
探照燈重重落地,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現場燈光瞬間暗了一半,玻璃罩破裂迸射,銳利的玻璃碎片朝四面八方彈飛射去,在眨眼之間就劃傷了好幾個人。
一瞬間,尖叫聲、抽氣聲、唉叫聲、驚嚇聲、哭泣聲像是滾燙的熱水,同時沸騰了起來,並以探照燈落地的位置為圓心,以輻射狀迅速蔓延。
夏季荷只听見好多的哭聲在耳邊響起,然後手臂就傳來一股辣疼。
她睜開因為恐懼而緊閉的雙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玻璃碎片割出了一道大概七公分長的傷口,猩紅色的鮮血正淚淚地不斷淌出,一下子就滴到了地上。
懷里的小飛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驟然暗下的燈光、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和哭泣聲,還有那落在他身邊的鮮血卻還是嚇壞了他。
他害怕地瞪著她血淋淋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眼前的夏季荷就被一道人影往後一拉,他驚恐地抬起頭,才發現那人是自己的父親。
「爸爸」他立刻臉色蒼白的開口喊人,然後該然欲泣指著那血淋淋的手臂。「荷花老師流血了……」
「嗯,我知道。」簡幾繃著下顎,臉色也有些蒼白,但他飛快地月兌下外套,用外套緊緊纏住她的手臂,並按在她的傷口上。
看著小飛驚魂未定的模樣,還有簡凡那鐵青中透著蒼白的俊臉,夏季荷雖然手臂痛得要死,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慰兩人。
「只是小傷,沒事的,等下搽搽藥就好了。」
小飛沒有出聲,只是全身顫抖的看著她,眼里已經是淚光閃閃。
簡凡也沒好到哪里去,一雙黑眸早已失去了平時的深邃冷靜,反倒閃爍著幾許狂亂陰蟄,上上下下掃視她的身體。
「還有沒有哪里受傷?」他焦急地問。
「沒有,只是左手臂被割傷而已。」她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本能的將小飛拉到身側,轉頭查看四周的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