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謙時吻著她,從蓄意的侵略慢慢融化成憐惜的輕咬,因為,他嘗到了她的眼淚……
那咸濕的味道揪緊了他世故的靈魂,讓他在自以為成視詆事以後第一次感到後悔!
蘇菲靜靜地任由他的唇撫弄著她的,全身卻繃得死緊。
「我以為……你是好人……」她的眼楮空洞得就像是迷失的宇宙,仿佛陷在惡夢般的黑洞里無力自拔,數以萬計的利箭同時射向她的心髒,掏出了過去的亡魂……
她又錯看了一個人?又再次跳入虛情假意的陷阱?
郎謙時萬分錯愕地听著她的喃喃囈語,情不自禁將她擁在懷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這一刻的他簡直是在悔恨的火里焚燒,突然憎厭起自己方才的肆意妄為。
他怎麼會鬼迷心竅到任由私欲主導?她又怎麼會讓他這麼……激動?!
偏偏他莽浪的行為似乎觸動了她某段難堪的回億,似乎將她逼進某種不真實的情境里……郎謙時被心中的自責給逼得無路可走,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輕撫她的背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這是一個曾經受過傷的靈魂,而他是那根湊巧扎進舊傷口的刺!
「蘇菲……」那個很好听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扣人心弦的音韻里翻滾著濃濃的愧疚,像是熱燙的瀝青將她澆醒。
蘇菲五味雜陳地看著他真情流露的臉龐,「你好奇怪……」她輕輕掙月兌他的懷抱,他的亦正亦邪,冷熱讓她有些適應不良。
郎謙時識相地收回了雙手,忍住繼續擁抱她、呵護她的沖動。
被了……他今天做的蠢事,夠讓他慚愧到白頭了!
「所以以後看到我的時候要快跑……知道嗎?要躲好!」郎謙時半是自嘲地警告著蘇菲,深濃的眼瞳卻沒有半點戲謔。
他費盡力氣讓自己的雙手乖乖留在身側,自以為情場老手的他終于知道什麼叫作情難自禁!
「……好,」蘇菲忍住一陣鼻酸,現在沒空搞懂自己究竟在傷感什麼……「這些錢請你……」
郎謙時又一次打斷她,這次卻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這些錢……請你幫我捐給慈善機構,」他凝視著蘇菲好一會兒,才瘖 地說下去。「我想……我的業障還滿多的。」
蘇菲聞言抬起頭看他,同時噗哧一聲笑出來。「你真的很奇怪……」
她笑得很燦爛,彎彎的眼眸幾乎看不見盈盈水光。
「可是這個提議不錯……我沒意見。」這樣很好,是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蘇菲又一次下車,正要關上車門時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正要月兌掉還他時,卻發現車上的男人早已伸長手臂自己關上了車門。
「穿著!」他沉下臉命令她,不想讓那身細膩肌膚在寒風中受凍。
蘇菲還遲疑著,今晚讓她又哭又笑的始作俑者卻已經揚長而去……
她站在路中間目送那台車子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卻沒想到車上的男人正從後視鏡里慢慢跟她道別。
那一夜夢境似的短暫相遇又分離,一直讓蘇菲刻意扔進心房里封得死緊,不願意讓自己多耽溺在那天復雜華麗的情緒中,唯恐自己會難以自拔……時時刻刻地復習!
再加上外婆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讓她更篤定地告訴自己現在不是研究自己的賀爾蒙到底有沒有化學變化的時候……
小吧婚禮過後,她就接受療養院的建議把外婆送進醫院的加護病房,現在只能靠維生系統來維系那一絲生機。
自從三年前中風之後,原本身體還算硬朗的外婆就倒地不起,再也沒有生活自理的能力,隨著活動力日漸減少,並發癥越來越多,外婆漸漸憔悴變形……只能從那雙偶爾清明的眼神里看見外婆無聲的鼓勵。
當天晚上的探病時間,蘇菲站在床圍邊看著外婆身上多到分不清的醫療儀器管線,心里不停掙扎著是否該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
外婆曾經是那麼精力充沛,總是閑不下來的那種勞錄婦人,現在讓她躺在冷冰冰的醫院里數著分分秒秒,無助地躺著任由生命流逝……是不是比死亡更殘忍呢?
她輕輕替外婆按摩冰冷枯瘦的指掌,一手換過一手,然後是手臂和雙腿……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為這個養育她長大成人的長輩所做的事,她卑微地想要用這種沉默的觸模表達心中敬愛的重量。
從她還只是一個胚胎的時候,那個提供了精子的男人就擺明了不認帳,所以她的身分證上有著「父不詳」三個字,在成長過程中提供了很多膚淺無聊的八卦題材,多年歷練下來,她也已經麻木不仁了。
在她牙牙學語的年紀,她據說長得美麗動人的母親,在情人爭風吃醋的橋段中成了唯一喪命的那一個……所以外婆老是看著她說紅顏薄命,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她長得丑一點,腦筋靈光一點……
蘇菲啞然一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外婆許的願望落空了!
她不知道美的定義是什麼,但是的確有人為了多看她一眼去撞到電線桿,或者掉進了水溝;不管她的臉多臭,還是會有熱血青年街上前來說︰小姐,可不可以跟你做個朋友?
這些人的動機,都只是因為她的長相賞心悅目……她不想當一朵任人采擷的怒放花朵,等到枯萎凋謝時被嫌棄丟置在發臭的垃圾桶。她想要當生命力源源不絕的綠色盆栽,有一雙手細心呵護,而她會努力制造芬多精,潔淨那個人的生命……
傍外婆一個晚安吻,蘇菲悄悄退出了加護病房,一走出醫院大門,剛剛開機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小吧?」蘇菲隨興漫步,不急著追上那班剛剛抵達的公交車。「我以為你要去度蜜月了,怎麼還有空打電話給我?」
「蘇菲,你在哪里?怎麼我前兩天去天母沒看到你?」電話里傳來姜素荷敲打鍵盤的聲音,似乎還在為了挪出蜜月旅行的假期而努力中。
「哦……我家里有事,所以那天沒去。」其實她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去了,最主要是因為外婆的情況惡化她走不開,少部分原因是因為小吧讓大笨熊先生拐跑了……沒人陪她擺攤!
「是哦!憊好吧?需要幫忙嗎?」姜素荷很擔心,她多少知道蘇菲是隔代教養長大的孩子,年邁的外婆是她相依為命的親人,幾年前中風在床,讓蘇菲安置在療養院。
蘇菲心里暖暖的,笑容格外甜蜜。「你還有空幫我啊……小心我被你的大笨熊修理哦!」
她沒本錢跟這個熊先生角力格斗,而且他讓小吧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當然要拱手讓出小吧羅!
沒想到姜素荷反而提到蘇菲一直刻意不去回想的事情。「說到這個……你那天怎麼這麼快就閃了?我都還沒把你介紹給其它人耶!」那天可是菁英盡出,她好希望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會是蘇菲的MrRight。
蘇菲露出死里逃生的表情。「幸好我跑了……不然你就等著我當眾出丑了!」
如果不是有個人機伶體貼地將她帶離開那個吵雜擁擠的大廳,她恐怕會當場搶走新郎新娘的風頭……吐得風雲變色!
姜素荷按鍵盤的手有片刻的停留,「怎麼還是這麼嚴重啊?」可憐的蘇菲,沒想到努力了這麼久還是無法克服心理的障礙。
「重點是我有去參加!小吧,而且我還穿上你幫我買的那件小禮服跟高跟鞋……你有看到啊!」蘇菲在電話里安慰她,還特地強調她有出席這個事實。
「有!你那天美呆了!美得都把我表哥勾走了……」姜素荷又雙眼發亮了,她記得那天他們兩個同時離開,後來還從警衛口中得知蘇菲竟然坐上郎謙時的房車提早離開了婚宴……
不過大約一個小時後,郎謙時又出現了,還聚精會神地研究起那對也是新婚的熊熊夫妻……
「你表哥?誰?你少冤枉我哦……」蘇菲皺起眉頭,一時之間沒把姜素荷的表哥跟那天的男人重迭在一起。
「咦?那天在宴會大廳扶著你一起離開的就是我表哥啊!我可是千交代萬交代,拜托他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你呢!我還傳了他的照片給你……你沒收到嗎?」姜素荷詫異地說出自己拜托表哥的事情,沒想到她這一番話竟然讓站在馬路旁的蘇菲瞬間面無血色!
「我那天忘了帶手機出門,你的表哥……不會是那個……」蘇菲忽然胸口疼痛,終于明白了某個她一直無法理解的盲點!
「時表哥!」兩個人異口同聲,臉上同時浮出笑容。
原來……原來他就是時表哥!那個從認識姜素荷之後就一直听她掛在嘴上的好表哥,那個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聯誼「咖!
蘇菲急忙掏出手機檢視已經累積了好幾天沒有察看的簡訊,果然找到姜素荷所說的那封簡訊——
「這是時表哥,他今晚就是你的護花使者啦!小吧。」
蘇菲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原來……他是因為姜素荷的托付,才將她呵護得如此周到,難怪那天晚上送她到療養院之後,他會說任務完成了……
「我表哥那天應該表現得不錯吧?我這兩天想要逼問他那天到底跟你處得怎樣,他都找借口搪塞我……蘇菲,你們兩個該不會……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吧?」
有人忽然起了疑心,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也打斷了蘇菲的思緒。
蘇菲努力讓語氣不要太激動,「他……你表哥叫什麼名字?他那天很低調,很客氣,一直不肯自我介紹。」
「是嗎?他平常去聯誼的時候很大方、很熱情開朗耶!我以前沒有跟你說過他的名字嗎?他叫作郎謙時!」姜素荷听了也覺得奇怪,這個表哥可是聯誼場跋里的「咖人物,基本的自我介縉怎麼會突然省略掉呢?
「小吧,我的車來了……你有機會幫我謝謝他!版訴他我有照他的話做,該捐的捐,該留的留,該跑的時候我會跑!」蘇菲匆匆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便掛斷了電話,真的小跑步上了車,然後挑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叫郎謙時……
蘇菲緊緊閉上眼楮,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不會忘掉這個名字。
大街小巷彌漫著濃厚的聖誕節慶氣息,雪花跟麋鹿幾乎攻佔了整個台北市區,熙來攘往的人群好像都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時,一個縴瘦的灰黑身影從律師事務所門口走了出來,面無表情,雙眼紅腫,兩頰和鼻頭因為天氣嚴寒而微微發紅。
原本櫻花似的唇辦,卻蒼白干枯……
蘇菲站在那里動也不動,把來來往往的人潮當成彩色的啞劇,有一瞬間覺得人生就是如此流動的畫面罷了,
幾天前……外婆走了。
她簽下了放棄急救同意書,希望外婆的生命在這里結束之後,可以有另一個美好的開始。
從今以後,她……就是一個人了!
蘇菲眨了眨濕潤的雙眼,把連帽大衣瓖有毛海的帽子罩住自己的半邊臉頰,走入人群中。
她茫然地跟著人群,循著最少人的地方走,現在的她不能回去自己的住處……蘇菲停下了腳步,等著小綠人開始倒數,一陣強風襲來,把幾個體形瘦弱的年輕女孩吹得搖搖欲墜,還發出咯咯笑的清脆聲音。
蘇菲面無表情地把被吹落的毛海帽子拉上來,眼神空洞地繼續注視著交通號志,沒發現剛剛那驚鴻一瞥,已經讓很多人注意到她燼管憔悴卻依舊扣人心弦的美貌。
蘇菲不知不覺走到一處林蔭蓊郁的紅磚步道,早就遠離那些側目偷覷她的人群……
步道上偶爾放置著長椅供人休憩,三三兩兩地閑坐幾人,兩排台灣樂樹也讓強風吹得簌簌作響,沒想到在熱鬧的台北市區竟然听得見樹葉舞動的聲音……
蘇菲渾然不覺自己無意中已經走進了私人產業,腳下的步道屬于某一個神秘又排外的小區,原本要上前關切的管理員老早就讓人揮手打發,一雙長腿跟著蘇菲細碎的步伐慢慢前進,一直到那個顯然魂不守舍的小女人停在噴水池前。
蘇菲慢慢傾身朝波光粼粼的水面探去,夕陽西下,水面點點余光,只見蘇菲雙手一撐,一個利落的使力就站上約莫半身高的石砌水池邊,讓人看了不免產生危機意識。
避理員已經做好求救的準備,希望站在後面那個男人可以及時阻止這個美麗的女人做傻事——
那是許願池……淹不死的!
又一陣強風呼嘯而來,站在高處的蘇菲不免被吹得搖搖欲墜,還讓噴灑的水花給濺了滿身,就在她左搖右晃試著保持平衡的同時,心想自己八成要落水,突然有人圈緊了她的腰身,及時將她從水池上抱了下來。
「這個許願池只收硬幣,不收美女獻祭……」郎謙時忍不住開口揶揄,他的嗓音卻讓蘇菲從無邊無際的悲傷中突然清醒,迎視他的焦糖眼眸既憂傷憔悴又震驚莫名。
「你……」是郎謙時!蘇菲連忙退後一步並將雙手放進大衣口袋里,怕自己失控揪住他不放……
為什麼看到他會讓她想要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她連在喪禮期間都沒掉一滴淚,現在卻因為他在眼前而差點情緒崩潰?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太可怕了!
蘇菲忽然不發一語朝著管理員的方向疾走,像是有惡鬼緊追在後似地……
郎謙時默默看著她匆促離開的背影,仍是要贊她一聲︰乖女孩!
顯然……她把他的話奉為圭臬,真的一看到他就……跑!
郎謙時突然瞪大了眼,懷疑自己眼花了——
因為蘇菲在快要經過管理員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又轉過身……朝著他跑了過來!
他看著那張紅撲撲的瞼蛋,和那雙不斷騷擾他睡眠的焦糖眼眸四目相對。
「郎先生……你……身上有沒有零錢?」蘇菲本能地跟他保持一小段距離,怕自己讓心中莫名的渴望壓倒理智,做出逾越的事。
郎謙時莞爾挑眉,巧妙藏起不悅,她臉上昭然若揭的防備讓他沒由來地氣惱。「你又忘記帶錢包了!要坐公交車?」她是借上癮了?還不怕嗎?他不確定若是再來一次,自己有沒有辦法良心發現……
憊有……她叫他郎先生。她終于知道他的身分了。
「不是!」蘇菲難為情地搖搖頭,不自覺地被他眼中的神采給凝住眸光。
「我有悠游卡!」
明明就已經是接近夜幕低垂的時刻,為什麼他卻好像渾身散發著光亮……讓她像撲火的飛蛾,明明已經逃開,卻又轉身直奔而來!
「難道你要打公共電話?我有手機。」她一身素黑,臉上還有明顯的悲傷,莫非她家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讓她失魂落魄地誤闖這個很少讓外人進出的小區?
若不是他湊巧就坐在長椅上看浮雲美景,又怎麼會讓她長驅直入?
「不是!」蘇菲咬起了唇辦,越來越焦躁不安。
「蘇菲……那你想做什麼?」郎謙時忍著笑故意逗弄這個太過蒼白的小女人,「你該不會想用零錢丟我吧?」對她眼中簇現的火花投以滿意的眼光!
她剛剛走進來時根本就像個行尸走肉,害他多看了兩眼才確定她就是最近書他不停失眠的罪魁禍首!
這是他一手打造的小區,他有權決定要讓誰踏上屬于他的土地!
蘇菲面有難色地看看他,又側身看看他身後的水池……
「我……我想許願。」她半垂著眼睫,讓黑眼圈看起來更明顯。
濃眉大眼有一瞬間的凝滯,郎謙時終于慢吞吞地掏出口袋里僅存的幾個銅板,然後主動拉起她的手,放在她冰涼的手心,肌膚相觸的瞬間,他幾不可察地擰起眉頭。
她都已經把手藏在口袋里了……竟然還冷得跟棒冰似的!
「不準還我!」他故意惡聲惡氣地警告,然後走出了步道的範圍,還停下來跟警衛閑聊幾句,似乎有意要讓蘇菲可以安心地許願。
站在水池邊的蘇菲捏緊了手中的錢幣,十分慶幸這樣的距離和光線無法讓人看清她臉上那兩道淚痕,幾個深呼吸之後,她鎮定地轉過身,然後閉上眼楮說出自己的願望——
希望……外婆一路好走。
希望……小吧跟大笨熊先生永浴愛河,生出很多的熊寶貝。
希望……郎謙時永遠這麼氣定神閑,永遠有能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懊心會有好報,不管這個男人當初是不是受人之托才幫助她,都無法抹滅他對她伸出援手的事實。
蘇菲丟完了三個銅板,黯然地發現郎謙時早就不見蹤影,便默默離開了這個大隱隱于世的清幽小區。
避理員還熱情地朝她揮揮手,她本能地回以一笑,便又低頭慢步離開。
郎謙時坐在管理站里,畫面上可以清楚看見她消沉離開的身影,稍微讓人放心的是,許願後的她似乎沒有剛剛走進來時那麼茫然無助。
他心里忍不住揣測著她不久前無聲流淚的原因,並且拚命忍住想要起身去追回她的沖動。
因為上一次的意外失控,他不確定蘇菲會接受自己的關懷,更沒把握自己將她拉近身邊之後……還能不能放手?
這個意外闖入他地盤的美麗訪客,再次讓他心神不寧……
一對新婚夫妻,照理來說應該要幸福洋溢,怎麼會是憂心忡忡的面面相覷?
「不對!怎麼會這樣?」姜素荷瞪著眼前正在大興土木的工地,怎麼也不相信自己走錯了地方。
就算她錯了……難道連她老公也錯了?
白騏皇可是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在這里跟蘇菲拜師學藝,幫大笨熊找了一個終生伴侶,沒道里去度蜜月回來就……就找不到蘇菲存在過的痕跡!
那些白色圍籬,那對喝下午茶的優雅泰迪熊,還有蘇菲一手布置的工作室……全都蕩然無存!
「問蘇菲。」白騏皇站在姜素荷身後,虎眸一掃,幾個心術不正的工人嚇得收回視線。「我們先上車。」
他理智地提議,相當確定這里已經換人經營。
姜素荷跟白騏皇回到車上,臉上仍是憂心忡忡。
這個蘇菲是怎麼了?搬家也不說一聲?
「蘇菲嗎?你在哪里?」電話撥通後,姜素荷終于松了一口氣,至少找到蘇菲了!
他們本來是想要親自送禮物過來給蘇菲,那是他們去歐洲蜜月的時候特地幫蘇菲挑選的精致布料,台灣還沒有人代理,本來以為可以讓蘇菲驚喜……結果反而是他們被蘇菲嚇到!
「小吧……你回來了?」蘇菲沉吟了一下,決定來個善意的謊言。「我……我在工作室啊!」
她刻意讓語氣輕松一些,不想讓新婚的姜素荷為她操心。
她在三天前結束了工作室的業務,清空了那個自己一手建立的溫馨空間,拎著簡單的隨身行李還有外婆生前親手做的布偶,窩身在一間老舊但是便宜的旅社,瞪著牆壁上的壁癌思考著未來……
沒想到姜素荷一听竟然火冒三丈。「蘇菲!你現在如果是在工作室,那我在哪里?我正眼睜睜看著一群陌生人在踐踏你多年的心血!你最好趕快告訴我你在哪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在開車的白騏皇一臉笑意,似乎很欣賞老婆的河東獅吼……
蘇菲喉頭一窒,想不到自己的謊言馬上被拆穿。「我……我很好,只是需要休息。至于那間工作室……」蘇菲拖長的音調顯示出她的不舍,但是仍然不打算說出全部的事情。「我外婆過世之前就把它賣掉了……所以我還在找新的地方。」
她躺在床上緊緊地閉上眼楮,想到那些人貪婪現實的嘴臉,她就一臉作嘔……
外婆臥病在床時無人聞問,才一過世,那些舅舅們就一窩蜂地跑出來搶奪外婆名下的財產,甚至找來律師讓她簽下同意書,要她自願放棄遺產繼承權……
人都走了,她何必浪費力氣跟那些豺狼虎豹爭奪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反正,外婆很早已前就把嫁妝交給她了,那只布偶在他們眼里是毫無價值的垃圾,對她來說卻是唯一可以追憶親情的憑借……
她還慎重其事地將那只布偶注明為唯一不放棄的遺產項目,惹來那些人的訕笑側目。
一樣是親戚,小吧可以擁有郎謙時那樣有求必應的表哥……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
「那你現在在哪里?我們去找你!」姜素荷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親眼看到蘇菲安然無恙她才放心!蘇菲剛剛失去外婆,又突然沒有了賴以為生的工作室……她會好到哪里去?
「我……我在……」蘇菲環顧房間破敗的景象,說什麼也不能讓小吧知道她住在這種地方。「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蘇菲跟姜素荷討論好見面的地點,便開始做出門的準備。
她重新把耳塞塞回去,告訴自己別去理會四面八方此起彼落的婬聲浪語……她自願待在這樣的環境,沒有立場假清高地評斷別人謀生的方式。
蘇菲很快就套上牛仔褲和長大衣,另外用一條圍巾遮住自己大半的臉蛋,背起自己慣用的包包之後悄悄開個門縫,小心翼翼地察看走道上有沒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閑雜人等……
她輕手輕腳地鎖好自己租下的房間,然後盡快安靜無聲地離開這棟春色無邊的建築物,假裝沒看見坐在門口那個一臉猥瑣的男人。
走在街道上,蘇菲終于放心地呼吸。就算車水馬龍烏煙瘴氣,還不時可以听見刺耳的喇叭聲,都讓她甘之如飴……
她需要听一听不會讓她想到肉搏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