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登徒子王爺!」惱怒的啐他一口後,她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又折回來,一把扯下腰間的血玉遞到他面前,「這東西還你。」
李玄臻沒接,挑眉問道︰「為何?」
「那姓林的說這是你送出去的定情信物,可你當初明明不是這麼對我說的,既然它是定情的東西,我才不要,還你。」
「你該不會吃醋了,所以才急著要把東西還我吧?」
「你少胡說,誰吃醋了?」
「既然沒吃醋,那就不要還了。」
段茉兒怔了好半晌,總覺得這話很有問題,可她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憊回去就代表她吃醋,可不還的話,她不就得將這「定情信物」留在身邊了?
哎呀好混亂!她一時之間不知這玉該還不該還,只能眨著大眼,暗自盤算著這李玄臻究竟是啥意思。
「好了,玉你留著,說不定以後會用得到。」
「可……可它明明就是定情信物。」
「就算是定情信物,那又怎樣?」
當李玄臻一本正經的反問時,段茉兒竟不知該做何回答。
「本王只是送你一塊血玉,又沒讓你做本王的王妃,干麼緊張成這樣?」
未等她答話,又接口笑道︰「不過,如果你真想給本王當王妃,本王也會仔細考慮的。」
說完,他帶著難掩的笑意轉身走了。
懊半晌才回過神的段茉兒氣急敗壞的追過去,「你這混蛋,誰要給你當王妃,太不要臉了……」
段茉兒做了一件自入京以來最開心的事,那就是大搖大擺的出了四王府,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上街來溜達。
原本今兒個出門,身後有幾個小廝丫頭緊隨其後的。李玄臻雖然沒有限制她出門,但曾說過如果她想出府,身邊一定要跟著隨從才行,以免人生地不熟的她發生什麼危險。
但被人跟隨的感覺很不好,不但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囚犯,還有一種時時刻刻被人監視的感覺。
所以出府之後,她見到一家賣衣裳的店,便找了一個試衣裳的借口,偷偷讓老板拿了一身男裝給她,然後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從四王府的下人面前溜之大吉。
炳哈!想想就覺得痛快。
如果李玄臻知道那些下人把她給搞丟了,臉色一定會十分難看。
沒了旁人的監視,她玩得十分開懷,幸好當初從盛陽出來的時候,她爹塞了不少銀票給她。
買了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後,肚子有些餓,便找了一家看起來生意挺好的酒樓,決定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這酒樓叫醉仙居,因為是晌午時分,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
店里的伙計見到客人上門,便急忙過來招呼。
段茉兒向伙計要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不遠處,有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正一邊彈琴一邊唱曲。
那小泵娘瘦巴巴的,左臉長了一塊紅色的胎記,原本漂亮的容貌,因為那塊胎記的影響,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不過她的聲音婉轉清亮,又彈得一手好琴,一曲過後,倒是贏得許多客人的叫好。
看到這個姑娘,段茉兒不由得心里有幾分難過,因為這先天有缺陷的姑娘,讓她想起老家的香香。
香香自幼被她爹以一兩銀子賣進段府,因為容貌生得丑,總管原本派她當負責燒火的丫頭。
綁來是娘看出香香為人善良、心地仁厚,便讓爹把香香調到她身邊伺候。
多年來,香香始終在她身邊盡心照顧,就算她只是段府一個極不受寵的庶女,連帶的香香也受到府里人的排擠,但香香從來沒抱怨過一句。
這次她被冤枉成偷竊犯,匆匆被帶到京城,不知道留在段府的香香過得如何,會不會被府里的那些貌美丫頭欺負呢?
憊有兩人從外面撿回來的那只小土狗,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抓去宰了當成盤中餐。
段茉兒越想越覺得難過,此時,前方突然一陣騷動。
一個流里流氣的男子在那唱曲的姑娘面前嚷嚷,「本少爺是給了銀子的,讓你唱你就唱,少嗦嗦的廢話一堆。」
那唱曲的姑娘一臉為難,小聲解釋著,「對不起公子,我真的不會唱您點的曲子。」
「不會唱?你怎麼可能不會唱呢?像你們這些出來賣唱的,居然不會唱‘十八模’,你以後還怎麼混啊?」
那姑娘年幼,听到十八模這個字眼,臉色紅了幾分,小聲喃道︰「公子,我真的不會……」
那男子還要繼續刁難,段茉兒看不過去,從角落起身將一錠銀子放到唱曲姑娘面前,「除了十八模,你想唱什麼就唱什麼,這些銀子足夠包你一個下午了。」
「喂,你誰啊?」那男人不客氣的大喊。
段茉兒冷冷看他一眼,哼道︰「一個看不過去你這大男人欺負小泵娘的路見不平者。」
「你……」
「怎麼?」她斜眼睨著對方,「酒樓那邊不是清清楚楚寫著,誰出的銀子多,誰就有權讓姑娘唱曲嗎?你剛剛只給這姑娘一吊錢,我卻給了一兩銀子,當然了,如果你覺得自己還能出更高的價錢,我不介意將這個機會回讓給你。」
那男子雖然心底不服,可這唱曲的姑娘生得丑,若真為了她砸銀子,也太虧本了。
最後只狠狠瞪了段茉兒一眼,轉身走了。
她無力嘆息,這世上總有些不要臉的家伙喜歡欺負弱小無依的姑娘家。
唱曲的姑娘十分感動,含淚要鞠躬道謝,就被她擋了下來,「別多禮了,好好唱曲子,你唱得很好听。」
那姑娘聞言,臉色微紅,含羞帶怯的點點頭,繼續彈琴唱曲子了。
就在段茉兒轉身時,突然听到鼓掌的聲音,循聲望去,二樓轉角處一個位置極佳的地方,坐著一個年輕公子。
那公子穿了一襲淡青緞袍,袍子作工精致,一眼望去便知道價值不菲。
那人面貌俊秀,本以為李玄臻的容貌已是絕對上乘了,沒想到這人也不輸他。
她不知道為何會拿兩人做比較,但普天之下,能找出和李玄臻相提並論的男子並不多,可眼前這位公子卻讓人一時之間難以移開視線。
與李玄臻的內斂相比,這人的氣勢除了有些張揚之外,還有一股連她也形容不出來的邪佞,雖然的確是個翩翩佳公子,卻讓她沒來由的產生抗拒。
那人輕拍了幾下手掌,笑容滿面對她微微一笑,舉起酒杯,先干為敬。
段茉兒象征性的回了對方一記,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用午膳。
待她吃完準備結帳時,店里的伙計卻說︰「剛剛那位爺已經替公子結過帳,所以您不必再付銀子了。」
她一臉莫名其妙。自己根本不認識那人,他干麼要替她結帳啊?
就在這時,一道紫影出現在眼前,一抬頭,竟然是李玄臻的貼身隨從明軒。
見她一身男裝打扮,他臉上露出了幾分無奈,小聲在她耳邊道︰「王爺讓我來問,折騰了半天,你玩夠了嗎?」
聞言,段茉兒頓時一惱,氣鼓鼓地問︰「他知道我在這里?」
明軒笑了,「王爺在你身邊安排了暗衛,你到哪里,自然有暗衛跟著。」
「怎麼可以這樣?他居然找人跟蹤我!」
不理她氣呼呼的樣子,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王爺在府里等你,快回去吧。」
段茉兒憋了滿肚子的怨氣走向四王府,本以為自己耍小聰明把別人給捉弄了,結果被捉弄的那個反而是她自己。
踏進四王府大門,她氣惱的想直奔目前所居住的苑香閣,明軒卻說四王爺在正廳等她,似乎有事與她相談。
那人除了捉弄她、欺負她之外,能有什麼正事找她?
段茉兒滿心不解,雖然很想拒絕,又覺得真的拒絕了,會顯得自己十分矯情,索性大大方方地往那正廳走去。
當她右腳踏進廳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府里的管家正點頭小聲應承著什麼。
李玄臻端坐在椅子上,一邊享受著身後小丫頭的打扇,一邊喝著蓋碗里的涼茶,見她走進來,便對管家使了個眼色。
老管家急忙告退,臨走前還不忘投給段茉兒一個禮貌的微笑。
她不解的眨眨眼,總覺得這主僕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李玄臻放下茶盞仔細瞧著她一身男裝打扮,略帶欣賞的點點頭,「好一個風度翩翩、氣質絕佳的俊俏公子,難怪那醉仙居里的唱曲丫頭會臉紅了。」
不理會他的調侃,段茉兒不客氣地坐在他旁邊,帥氣地展開白玉骨扇,邊扇著風,邊哼笑道︰「王爺臉皮真厚,偷偷派人盯梢這種事居然也做得出來。」
他並不惱怒,微微露齒一笑,「這話說得便過分了,本王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才派暗衛暗中保護的。」
「那我還真該多謝王爺的厚愛,居然舍得將自己培養多年的暗衛借給我用。」
「你對本王來說十分重要,重要到……」他頓了頓,俊容向她湊近幾分,「別人傷你一分,本王也會心疼至極的地步,如果不嚴加防範,時刻保護,本王又怎能吃得飽,睡得香,高枕無憂呢?」
段茉兒被他赤果果的話語說得臉色直發紅。
左右環顧一圈,只見兩旁伺候的婢女並不少,有幾個婢女在听了自家王爺的調侃之後,還忍不住掩著嘴偷笑。
她氣得直瞪眼。這男人明知道人多,還說這麼放蕩的言語,根本就是故意害她在人前發窘丟臉。
不客氣的用扇柄將他推開,她鼓著腮幫子問︰「明軒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快快說,反正我只是這四王府里一只被囚禁的小鳥,王爺吩咐完了,我就得回籠子里被關起來了。」
「為什麼你會覺得本王想要囚禁你呢?」
「只要出門就有一大堆人在後面跟著,這不是囚禁是什麼?」
「本王已經說了,那只是出于對你安全的考慮……」
「從前在盛陽的時候,我也經常自己出門去,沒人保護我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她冷嗤著。
「盛陽不比京城,你以為和皇權扯上關系後,還能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嗎?」
段茉兒不悅的翻了個白眼,小聲咕噥,「我也沒打算和皇權掛上關系,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覺得留在京城過得不自在,本王還是那句話——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想去什麼地方,本王也會派人將你安全送到。」
她不再說話了。
說句良心話,自從被李玄臻從盛陽帶到京城之後,府里上下的確是把她當上賓對待,之所以沒事就和他鬧鬧小別扭,也是因為不滿當初他用那種卑鄙的方式害得她進退兩難。
說起來,在四王府生活的日子,比起從前在段府不知要輕松自在多少倍。
雖然天子腳下有諸多規矩,可李玄臻這位四王爺,卻從來沒要求過她守府里的規矩。
許多丫頭婆子背後都說,四王爺寵她已經超乎常人的想像。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這樣被寵著慣著是理所當然,畢竟對李玄臻來說,她不僅僅是一個女人,還是可以助他登上皇位的吉星。
可回過頭再想想,如果他將來真的注定要當大銘王朝的皇帝,不管是被重用還是被利用,那都是她的命。
他完全可以用強制的手段逼迫她,根本沒必要讓她吃好穿好派人伺候著,就連她時不時發小脾氣和他頂嘴,他也一笑而過,從來沒放在心里。
而且她雖然是以天音族傳人的身份被接進府內,但李玄臻除了讓人好生招待她之外,從來也沒向她提出過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