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給我的助理妮︰
我是賽伯拉斯,現在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身邊的賽伯拉斯還活著,那我只能說,你身邊的闔易並不是我,而是從三百年前的邵國與我交換靈魂的驃騎大將軍。
我在這里過得非常好,請你不需要為我擔心,我只想麻煩你兩件事。
其一,請你幫助你身邊的闔易適應賽伯拉斯的生活,並讓他完全取代我的所有,因為我與他應當是無法再交換了,因此我鄭重的拜托你,千萬別將這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告訴任何人,還有,請你幫助他成為賽伯拉斯,替我完成未來的人生。
其二,邵國是歷史上從未被記載的國家,我希望你能請驃騎大將軍告訴你所有邵國的歷史,並找我母親熟識的一名研究中國歷史的權威王教授,請王教授幫忙將邵國添注于歷史光譜上,我會將我見識到的邵國詳細記錄下來,並于我肉身將死之際,埋在驃騎大將軍生活在邊關時的居所密室里,而里面還包含了有關我的妻子秋水嵐之父含冤入獄的所有證明,請你一定要在三百年後幫我的岳父洗刷冤屈,在這里,萬分叩謝。
閱讀完倪妮在夜里偷偷交給他的泛黃紙張,闔易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她知道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貼心的走到陽台上欣賞夜景,將室內留給他一人。
仰起頭,望著滿天星斗,這是居住在城市的人難得一見的大自然美麗景象,倪妮的心情竟然是一派輕松。
也許那是為了能替隱瞞身分苦苦硬撐的闔易分擔憂愁,因為他的心情輕松而替他感到輕松吧!
她百思不解的是,賽伯拉斯于三百年前將紙張藏在史特拉底瓦里小提琴里頭,這把琴輾轉換了多少個主人,而他們都沒有發現小提琴里藏著的秘密?
甚至它落在賽伯拉斯的手上時,他也沒有發現?
抑或兩位闔易穿越時空交換靈魂實屬上帝的惡作劇,因此史特拉底瓦里小提琴原先里頭並沒有藏著紙張,是在賽伯拉斯發生觸電意外,跑到三百年前的邵國,共鳴箱里就像魔法一樣突然出現了這泛黃的紙張?
無論怎麼想,幾乎想破頭,老天爺也不肯給答案,既然如此,倪妮索性不想了,免得不曉得死了幾萬個腦細胞還找不出原因。
不知等了多久,腦海里浮現一首曲子的旋律,令她忍不住哼了起來,串成音符,悠悠回蕩在煙霧彌漫的森林里,排解等待時的無聊。
「倪……」闔易輕輕拉開隔絕室內與陽台的落地窗,張口正要喊她時,听到了甜膩嗓音哼著歌曲,于是站在她的身後,听她斷斷續續的哼著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哼完了一曲,倪妮才後知後覺的瞧見腳旁多了一道黑影,急忙轉身,隨即見到面帶微笑的闔易。
「怎麼沒叫我?」她有點羞窘,直覺自己哼歌的模樣應當十分蠢。
「因為我正在听你唱歌,倘若我喊你,你一定不願意再唱給我听吧!」闔易走上陽台,于肘放在鐵欄桿上,與她並肩而立。
「我才沒有唱歌……只是哼歌罷了!」她動了動嘴角,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哼歌的樣子被他瞧見。
闔易發現倪妮並不喜歡他看見她哼歌的模樣,于是不多做質疑,頓了下才開口,「你剛才唱什麼歌?我覺得非常好听。」
「那是我剛做的曲子。」自己的創作被闔易評為非常好听,倪妮不禁竊喜,不過現下不是談論她創作的音樂的最好時機。「我是在賽伯拉斯的小提琴里找到這泛黃的紙張,你看完之後,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這我目前能打算的,也只有為了在這個時代活下來,繼續扮演賽伯拉斯。」在醫院醒過來時,闔易茫茫然,不知道未來應該如何是好,但是認識了倪妮,不曉得為什麼,一顆仿佛在煙霧大海中飄忽的心找到一絲曙光。
「听到你這麼說,我覺得非常開心。」倪妮微笑。
說老實話,她那晚在賽伯拉斯的房里發現了他留下來的泛黃紙張時,還有一度害舕uo匾鬃苡幸惶旎崤灼????溝納矸鄭?桓鋈瞬幌?枚愕僥睦鎩 br />
不過如今听他這麼決定,她的開心與放心溢于言表。
「為什麼你會開心呢?」闔易笑著低下頭,非常欣喜她因為他的決定而快樂。
「這當然是……」眼底猛然映入一雙深遠瞳眸,令倪妮頓住,好半晌才又結結巴巴的開口,「我……賽伯拉斯算是我的第二個老板,如果沒了賽伯拉斯,我可能連音樂助理都做不成了,所以我當然開心保住了飯碗。」
她知道自己說的是違心之論,頂著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小提琴博士的光環,想討碗飯吃哪有什麼困難?
她開心的是,闔易願意留在她身邊,在她眼楮所及之處,就算無法擁有他、無法踫觸他,她還是因為他選擇留下來而感到滿足。
闔易勾起嘴角,墨黑的眼瞳讓人看不穿他真實的想法。
「我想現在首要之務應該是完全融入賽伯拉斯的角色里。」雖然目前還未有人看穿他,但是日子一久,總會有破功的一天。
「的確是,我們應該要擬定一個作戰計畫……」倪妮非常認同的點頭,現在並不是在乎自己感受的時候,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里讓闔易完全化身為賽伯拉斯。
「首先,你說賽伯拉斯是一名會創作歌曲和唱歌的人,對吧?」闔易欲分析自己應當要加強什麼,才能完美的扮演賽伯拉斯。
「嗯,他非常會作曲,我記得他先前做了兩百多首曲子存在電腦里,我想我們就先拿這些曲子來應應急,所以杰森如果要你交曲子的話,你就拿先前的曲子交差,還可以拖延時間,現下比較重要的是關于接下來你必須代替賽伯拉斯錄制CD和新歌發表會。」倪妮用拇指與食指托著下頓,認真的研究後,猛然發現還有一個重大的問題,「你會唱歌嗎?」
「唱歌?」闔易揚高眉頭,「我會唱軍歌和邵國的民謠,這算嗎?」
「這……應該算吧!」她直想發笑,誰教闔易頂著賽伯拉斯的面孔,聲稱他會唱軍歌和民謠,這和他過去的形象落差太大了。
「我會努力學習唱歌。」他當然明了她為何露出尷尬的表情,為了不增添她的麻煩,他願意認真的練唱。
「我想你唱歌應該是沒問題吧!你的聲音與賽伯拉斯一模一樣,我認為你們應當只是靈魂交換了,身體的本質卻沒有交換,所以應該只需要讓你學會唱賽伯拉斯所有的歌曲即可。」經過仔細的思考,她得到了這個答案。
「我已經听過地獄樂團的所有歌曲了,現在得要記住所有的歌詞才行。」既然她都認為應當沒問題,那他就放心許多。
「還有一點也非常重要,因為賽伯拉斯是小提琴與鋼琴演奏天才,除此以外,吉他也彈得非常好,所以現下我們先不求要學會演奏這些曲子,不過架式和演奏的手勢得要學學。」倪妮這時才開始怨恨賽伯拉斯,沒事干嘛擁有精湛的演奏技巧?
「那……我該向誰請教?」他又不懂樂器,對架式與手勢完全沒有概念。
「我來幫忙你,現在你應該要先學會擺不久後的新歌發表會上演奏的曲子架式,好在我拿到歌單了,除了下周即將錄制的最後一首曲子尚未決定外,這次你應該只需要彈奏吉他就成。」她自覺吉他彈得不是很好,但是比起一些線上自彈自唱的歌手又要高竿多了,因此有自信能勝任。
她只能祈禱明天回到台北,挑幾首賽伯拉斯的舊作給音樂制作選擇時,制作能挑中簡單的作品,錄制地獄樂團第十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曲于。
「謝謝你願意幫忙這麼多,我真的不曉得應該如何感謝你。」闔易對倪妮充滿感激與感恩,倘若不是她的鼎力相助,他根本無法扮演賽伯拉斯這個角色。
「你的感謝,我就不客氣的收下啦!J」縱使她並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讓他感謝萬分的事情,不過他既然想道謝,那她也不客氣的接受了。
況且她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期待他能答應。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拜托我?雖然不曉得是什麼事,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會非常樂意幫忙。」闔易勾起嘴角。
「真的?!」倪妮喜出望外,不自覺的瞠大雙眸,直勾勾望著他,「我想騎馬,十分向往古裝連續劇里騎馬狂奔的感覺,不曉得你是否可以騎著馬載我狂奔?」
「騎馬狂奔?」闔易微微揚高眉頭,沒想到她身形嬌小,膽子竟然如此大,不禁加深嘴角的笑意,「小事一樁。」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了?」她的身體微微前傾,語氣隱含著些許不確定。
「當然是答應了。」開什麼玩笑,她都幫了他這麼多忙,他只不過是載著她策馬狂奔做為回報,哪能不答應呢?
再說,撇除她有恩于他這點外,對她,他一定是有求必應。
「那……」闔易想了想,「明天拍照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半,我們早晨七點先在餐廳踫頭,一起吃完早餐,再到馬廠租借馬匹,然後兩人騎著馬順著騎馬步道上山,好嗎?」
「當然好,非常好。」對于他臨時想出來的行程,倪妮十分滿意。
「就這麼說定了。」瞧她開心得像個孩子,闔易受到感染,嘴角高高揚起。
「我現在趕緊回房里睡覺,明天早上七點在餐廳踫頭,不見不散。」她雀躍的轉身,準備奔回自己的房間。
「倪妮,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闔易突然開口喚住她。
倪妮轉頭,「什麼事?請說。」
「我一直很不明白,為什麼先前的闔易要以賽伯拉斯做為藝名呢?我剛來這里時一直不懂,你們為什麼都要叫我賽伯拉屎?這個名字挺難听的。」他一臉困惑,在在顯示這個問題困擾他許久。
「什麼拉屎啦!」她的臉都綠了一半,轉身面向他,嚴正的糾正,「賽伯拉斯是傳說中地獄的看門犬,它的毛發如墨,而且還有三顆頭,是十分嚇人的怪物犬,這個名字非常的霸氣,很多人都很喜歡賽伯拉斯這個名字。」
「是嗎?」闔易臉上的疑惑絲毫未滅,頓了下,才又接著說下去,「可是看守地獄的不是七爺八爺,還是牛頭馬面嗎?」
「才不是哩!是賽伯拉斯才對。」倪妮瞠大眼眸,差點大吼。
瞧她雙眸圓睜的模樣,他不禁笑了,稍後,她也跟著笑出聲。
半晌,她才邁步離開。
闔易的眼直直望著她縴細的身形逐漸走遠,最後消失,嘴角的弧度卻不因為房門的隔絕而漸緩。
他知道,對她,他有一種異樣的情愫。
那是愛嗎?他並不清楚,因為無法承認一顆愛著五公主邵筠歷經十年光陰的心,怎麼會在倪妮出現後,一眨眼,插鋸許久的嬌柔身形輕而易舉的讓位呢?
他只知道活了三十個年頭,只同跟在他身後,將她當成妹子的秋水嵐這名女性深交過,其他認識的女子,他總是只有說幾次話或匆匆看過幾眼罷了。
對于女人這截然不同的性別,他堪稱一無所知,只知道她們多半比男人體弱,要溫柔對待,對五公主邵筠亦是如此,他愛戀的是她絕美的面貌,至于她的性格、她的內在,卻是不甚了解。
倪妮,這個有著女性柔美面容與身形的女孩,一雙黑眸盈滿活力,總是在夜深人靜時悄悄的爬上他的心頭,粉女敕的雙唇老是勾著淺淺笑意,由女敕唇間逸出的聲音如此甜膩,猶如悅耳鈴聲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久久不散。
但讓他最難忘懷的是她的堅強和韌性,讓他不經意的想起小時候居住在邊關時,那里的女性夜里唱歌、跳舞、領著孩子笑著玩樂,早晨時分卻同她們的男人扛著鋤頭上工,或是目送男人出門後獨自在家里做手工活,為了活下去,她們充滿了剛硬的意志,這與宮里見著的嬌嬌女完全不同。
而她,就如同邊關那些令他不得不折服的女子一般,堅強、努力,卻又溫順、甜膩。
倘若眼前有一面鏡子,闔易就會明白如今那張已經屬于他的面容,眼神是如此溫柔,嘴角是這般愉悅,那是屬于陷入愛河的人才會有的神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