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罩看紅色流蘇的馬車,在雲暮城的十字御街上緩駛看。
一路上,可听到路旁游玩的孩童哼唱看,「女王在世,重回曳宿,百年龔閥,再續前緣……」
馬車上的男人微掀車簾,朝外看了一眼,隨即又放下車簾。
馬車依舊走得極慢,繞過城東御街,拐進靜詣的福壽胡同。
「主子,到了。」馬車停在恢弘壯麗的榮親王府前,駕馬車的項予跳下車轅,低喊道。
褚非一身深藍錦袍,長發束冠,俊美五官深遠奪目,然而臉上冷凜沒有半點笑意,讓那張王容顯得陰鷺許多。
一瞧見兩人,門房趕忙迎接,「褚都督,王爺正在大廳等著你心。」
褚非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徑自朝大廳的方向而去。
榮親王府是一年前聖上封賞給照霆的宅邸,他常來走動,根本不需要人帶路。
走過一片脆綠竹林,就見弋照霆己走到廳外。
「褚非咱們到亭里坐。」
「嗯。」
弋照霆沒架子,自個兒端著茶壺,拎著茶杯,便朝廳旁的石亭而去。
「嘗嘗,這是今年宮里的貢茶,父皇賞給我的。」
褚非端起白玉茶杯,垂眼瞅著黃綠色澤的茶水,微微輕晃著。「王爺要我來,不是要我作陪品茗吧。」
「褚非,哥哥就最愛你這一點。」弋照霆嘿嘿笑看,熱情地勾上他的肩。
「才大幾個月而已……」就非得在口頭上佔他便宜。
「就算一天也是,況且你的爹娘都不在了,就數我和你最親了,我怎麼可以不關心你?」弋照霆說得語重心長。
「你到底是要我做什麼?」天氣熱,他忍不住輕輕拉開表哥的手。
「是這樣的,我要你去找風華。」
他神色一凜,「不要。」
「褚非……」
「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褚非,給我坐下。」弋照霆喊了聲,硬將他扯回座位,板起那張愛笑的臉,倒也有幾分冷驚。「你好歹也听我把話說完。」
「只要是跟那個人有關的,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他陷聲低咆。
一想起龔風華,就想起那晚他的無情……混帳東西,他真的連頭都沒目,甚至連停下腳步也不曾,仿佛他從未在乎過他。
待在雁飛山上,將近四年的情誼,再加上先前一同習武的五年時光……那家伙一點都不戀棧,仿佛他們曾經那般親如手足的光景,不過是夢一場般!
「就跟你講先听我說,你是听不懂人話啊門弋照霆毫不客氣地往表弟額頭一敲。
「這麼想看我生氣?是我太久沒生氣,你很想念是不是?」
瞧那張愛笑的臉,額際青筋暴突,褚非才沒轍地坐下。
他從小就跟照霆很親近,照霆是個愛笑愛鬧的人,喜歡一伙人聚在一塊玩樂,少有發火的時候,然而一旦發火,總是特別嚇人。
「仙寧要和親。」弋照霆輕聲道。
「嘎?」
「為了確保與婁月的友好邦交,所以要將她嫁給妻月的二皇子。」
褚非微揚起眉,「皇上竟舍得讓最疼愛的仙寧公主和親?這事又跟那家伙有什麼關系?」
「仙寧希望由風華護送她到婁月。」
他不禁沒力地閉上眼,那家伙都已經成了人家的男寵,仙寧公主居然還念念不忘……非這般痴情不可?
「我也同意,因為從弋風到婁月,這路程風華最清楚。」
「現任右軍都督莫求言,對這條路徑也很熟,再不然五軍都督所也有軍圖。」
話才說完,額頭立刻又被敲了一記一「你」
「你腦袋到底裝了什麼?那些軍圖早在一年前,就被五軍都督所的火藥給炸毀了,後來補齊的軍圖仍有些微的差距,可風華就不一樣了,他這些年四處走動,北邊到解辰族,南到觀永和耀見如今龔閥的勢力讓人畏俱。」
听著他話鋒突轉,褚非皺起眉,「龔閥沒那麼大的本事。」
「話不是這麼說的,近來城里有不少孩童哼著順口溜,這事傳到父皇耳里,他老人家不太開心。」
「不過是孩童興起哼的順口溜,有什麼好在意的?」
「你真這麼認為?」弋照霆笑問。
褚非不語。他身在朝堂,但他在官場上沒有朋友,更不喜歡與人結黨成派,盡避如此,還是會有些流言和皇子斗爭的消息傳進他的耳里。
好比說,龔閥對皇上而言猶如芒刺在背,于是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就有皇子意見分歧,有的想要暗地里除去龔閥,有的則是想要拉攏龔閥成為自己的後盾,但到底有沒有這些事,他從沒興趣過問。
該說是樹大招風,掌握了商脈之外,龔閥甚至擁有自己的馬隊商船,旗下的人幾乎可以成立一支軍隊,更棘手的是,底下人皆忠心不二地效忠女王也難怪皇上會覺得礙眼。
至于照霆,依據他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
「王爺,龔爺求見。」
王府總管突然來報,一听到「龔爺」兩個字,褚非隨即回過頭,就見一個身子單薄的男人形如蒲柳弱不禁風,但那五官卻是分外鮮明,光彩奪目,總覺得像在哪見過。
「龔爺……」他沉吟著,听到表哥熱情喊道一
「子凜。」
「王爺、褚都督。」龔子凜笑臉迎人,潤亮大眼直瞅看褚非。「許久不見,不知道褚都督還記不記得我?」
「記得。」他悶聲道。
他對龔子凜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上雁飛山之前,那時的龔子凜也不過才十三歲,算了算,現在應該也有十八歲了,然而在他身上不見男人楓爽的氣息,反倒是文弱得緊,要不是眉眼間尚有一抹英氣,簡直就像個娘們了。
「王爺,既然你和褚都督有話要談,那麼我就不打擾了。」龔子凜笑盈盈道。
「不會,不過就是一點話,子凜稍待。」像是怕龔子凜真的先行離去,弋照霆還抓著他的手。
這一幕教褚非忍不住蹙起眉。
兩個男人靠這麼近,手握那麼緊是怎樣?
「好吧。」多看了褚非幾眼,龔子凜才又說道:「褚都督,歡迎有空到龔閥走走,風華一直惦記著你呢。
一听到那名字,褚非一口怨氣怎麼也忍不住。「叫他別惦記,我無福消受。」
哈,他會惦記著他?別傻了,他不相信,也不希罕。
「怎麼這麼說?我常听風華提起當年雁飛山上的事,褚都督——」
「我說龔子凜,你這是怎麼回事?把王爺的手握得那麼緊,莫非要向我宣告,你們之間有什麼私情?」他冷聲打斷,挑眉看著他依舊不放的手。
「褚非。」
「我有說錯嗎?這家伙長得唇紅齒白,身形又瘦削,要是扮成女裝,肯定有模有樣,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和龔閥女王圓房。」他開口譏諷,但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龔風華的身影。
瞬地,他閉上眼,咬緊牙關,不讓自己亂想。
不想他……他絕不會想他!
「褚非,你越說越荒唐門曉是弋照霆這般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動怒。
「我……」
「王爺,這有什麼關系?褚都督尚未娶妻,自然不太懂得閨房情事,想知道,等他成親就知道了。」
「所以,你是男女通殺?女人要,男人也不放過?」
「褚非門弋照霆噠起眼警告。
他抿抿唇,把玩看茶杯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
已經一年了,為什麼他還如此耿耿于懷?直到現在,他仍舊嘗盡滿嘴背叛的滋昧。
「要說男女通殺,應該是風華不是我。」龔子凜笑眯眼。
這說法,配上那笑意,讓他再次確認,這家伙肯定不如外表那般單純無害。
「他想殺誰,關我什麼事?」褚非回道。
「倒是,不過褚都督要是想找風華的話,得緩一緩,因為她現在不在弋風。」
龔子凜說著,拍了拍弋照霆。「王爺,我先去偏廳等候。」
弋照霆點點頭,抬手一打——
「你這小子,如果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揍得你滿地找牙」
額頭突遭重擊,褚非揉了兩下,隨即起身。「我要走了。」
「我的要求,你答應了?」
「你沒听龔子凜說,那家伙不在弋風?」既然如此,他還去做什麼?
「我會跟子凜確認風華回來的日期,到時你馬上給我登門拜訪。」
「別吧……」他申吟著。
「褚非,你忍心讓仙寧的心願落空?」
都已經過多久了,如今再見那個沒心沒肺的家伙做什麼?「你不如勸仙寧公主打消念頭算了。」
「仙寧一旦和親,這輩子是不可能再回弋風,你忍心不完成她的心願?」
「可是……」
「再者你和風華已經很久不見,趁這當頭修補一下情誼,也沒有什麼不好。」
「我一點也不想修補,我甚至不想再見到他。」
「為什麼?」
「因為他……因為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將軍一職,他丟盡武宮的臉,竟當女人的男寵」
龔閥儼然像個小型的皇朝,有諸多家臣打理商務,一切皆以龔閥女王的命令為主,而男寵不就是等著人家召喚寵幸?
在床上,他又是如何和那貌不驚人的龔閥女王燕好?他不想去想,可那些該死的畫面就是會鑽進他的腦海里,再三地擾亂他!
他更不能釋懷的是,那家伙吻他……他竟然吻他,他為什麼要吻他?!
「男寵……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是龔家人,對于龔閥女王的命令,他能抗拒嗎?對龔家人而言,女王才是天。」
褚非撇嘴,笑得譏諷道:「所以王爺才這般忍氣吞聲,和龔子凜這男寵私下往來?」從以前,他就覺得照霆和龔子凜過從甚密,沒想到直到現在,他們依舊牽扯不清。
原以為照霆支持龔閥是基于這份友情,如今才知道,不是友情,而是私情。
弋照霆臉上笑意褪盡,俊目燃起殺氣。「褚非,就算是你,我也不允許你說這種話,下次見到子凜,你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褚非張口欲言,最終還是閉上嘴,轉身走出石亭。
「我交代的事,別忘了。」
他沒回答,鐵青看臉離去。
「主子,要走了?」見他走來,正和門房閑聊的項予微詫問著,但一見到他生人勿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繼續保持沉默。
一年了,只要一踫觸到那個禁思話題,主子就是這號表情,榮親王到底是說了什麼與龔風華有關的事啊?
龔閥主屋,坐落在雲暮城城西的寧靜胡同里。
佔地非常廣,等同兩、三座王府的大小,共六大院落,亭台樓閣,飛詹回廊,拱橋假山,而各大院落餃接之處,皆有一大片的花園,入春時節,百花盛開,香氣繚繞。
龔閥成立于弋風創朝之時,當時龔閥的初代女王之所以會支持弋風皇帝創朝,其實是受到逼迫,加上她預見未來弋風皇帝將迫害龔閥,是以留下遺令,要龔閥繼任的女王帶領眾人月兌離弋風。
一眼晃過已是巨年,當時追隨女王的一干家臣,對世襲的龔閥女王忠心不二,而歷代女王也遵守初代女王的遺令,為了有朝一日離開弋風,積極培養實力、擴展商業版圖,直到今日,舉凡食衣住行,乃至于礦產、軍火和造船,龔閥都有涉足。
如今,龔閥真正的主事者,共有五位。
此刻主屋大廳里,三人正圍桌而坐,像是正在討論什麼,直到外頭突然傳來騷動。
「大爺和五爺回來了。」發出聲音的是龔子凜的貼侍鞏王音。
三人朝外望去,就見龔風華的貼侍左不其雙手捧著兩只大木盒,一雙虎眼正瞪著鞏王音。
「關你什麼事,為什麼要搶我的話?」
「你怎麼這麼說,我開心也不成?」
「好了,你們兩個。」龔家五爺房旭引做為龔閥二掌櫃,專門負責外出談判,他面若桃枕,一身翠綠地走進屋內。「各位,這趟觀永之行,收獲不少呀。」
「喔?」龔家三爺應思行為龔閥大掌櫃,是負責運籌帷帷整個龔閥的運作,聞言,他趕忙起身,瞧著左不其將兩只大木盒放上桌掀開盒蓋,一匹匹精美的鍛布頓時映入眼簾,他不禁贊嘆,「這布料可特殊了,上頭仿佛裹了層流光似的。」
他輕撫布面,細致滑膩的布料隨著他的指尖流竄光痕,他情不自禁拿起一匹,擱在臉上蹭著。
「思行,把你的小指頭放下,好礙眼。」龔風華身為龔家大爺,掌管著龔閥馬隊,負責運送各種貨物到他國貿易。
一年過去,女扮男裝的她還是一襲紅袍,襯得玉面似雪,只是隨著年歲漸長,面容漸顯妖冶魅惑,有種雌雄莫辨的風情。
「風華,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這是我的習慣,怎麼可以說是礙眼?況且……」
應思行忍不住撥了撥頭發,將蓮花指伸到她面前。「你不覺得我這手指,美得……天,老天,為什麼我就連手指都這麼美?」
白袍穿在他身上更顯玉樹臨風、風流惆伎,尤其是那雙眼眸秀雅如畫,仿佛請仙下凡,但那自吹自擂的嘴臉,讓人很想賞他一頓飽拳。
龔風華笑著,伸手抓住他的蓮花指,用力一拗——
「啊!風華,你嫉妒得太明顯了喔」他的手像蛇般滑溜,一下子就溜出他的掌心外。
「是啊,真令人嫉妒,教我心癢得想折斷。」她低笑看,狹長美目染看疲憊,卻也有和家人團聚的喜悅。
「好了,別鬧了,先來說說這回的收獲吧。」龔家二爺龔子凜掌管龔閥船宮,所有的船只設計皆出自其手,更是放眼中原一等一的引水人,一身鵝黃錦袍,笑意嘻著書卷味,卻也並存著女子的秀麗。「不群也等不及了呢。」
坐在一旁,神色內斂,只以指輕比著,便是龔家四爺左不群,他是龔閥的總帳房,一身沉定黑袍滾銀邊,他輪廓極深,笑意儒雅,可惜天生失聰,導致他口不能言。
「這是觀永隆興布莊的水鍛,憑借不外傳的秘法才能織出如水光般的光痕,這布料我已經一次買斷,還有這是和觀永礦宮合作1它掘出的寶石,像火花般閃耀,不過琢磨倒成了難題。」
龔風華講解著,一邊拿出此番帶回的數樣商品。
龔子凜接過那奇特寶石,不禁勾唇道:「我可以試試,這寶石要是能雕球成首飾,咱們趁機哄抬價格,倒是能大大的賺上一筆。」
「這可是旭引的功勞,要不是他出馬,就怕不能和觀永的礦官談判到三七比例的取貨數量。」龔風華拍拍身邊的房旭引。
他也毫不合蓄,清俊的眼眸環顧著在場的人。「感謝我,要知道這趟路去到觀永,麻煩事可不少,但我——排除,還拿到最好的取貨比例。」
「遇到什麼事?」應思行一臉不屑地問。
「山賊。」龔風華淡答。
應思行沒好氣地又問:「不是走水路,哪來的山賊?」
「不,原本是要照子凜說的走水路,可因為遇到怒濤江泛濫,只好改走陸路,你也知道要通往南方,走陸路勢必要經過鷹漠。」
鷹漠就位在璽月和弋風之間,北到雁飛山,南到矍嶺,而穿越弋風和婁月的無定河,則是以矍嶺為分水嶺。
怒濤江雖然江面極廣,江底無淤泥,可以容納許多大船行駛,偏偏經常泛濫,導致行船的人不喜走這條江。但想前往位在宴月西南的觀永,若堅持走水路,就只能走怒濤江。
「泛濫時節似乎有變,以往總是人秋之後,有南風灌進帶來大雨時才容易泛濫的。」龔子凜沉吟著。
「所以我掉頭到鷹漠分坊,調了馬隊前往觀永,盡避途中遇到山賊,但幸虧有驚無險。
一大片的鷹漠,混合了岩漠和沙漠,底下還有流沙,听說以往是曳宿皇朝的京城定波城所在地,但一百年前,嚴重的地動讓整座城沉沒,最後變成一片荒漠。
「山賊是小事,成不了氣候。」左不群比劃著手指,讓眾人解讀他的想法。
「那倒是。」應思行托著腮,不斷的撫著水轍。「前陣子,京城流行一段順口溜,說什麼龔閥在東,弋風棟梁,龔閥在西,姿月橋梁,如今又多添了一段,暗指龔閥女王要重返曳宿……看來是有人準備行動了,咱們的動作得加快一點,早點離開弋風。」
「到底是誰刻意散播這些順口溜的?」龔子凜微皺起眉。
那些順口溜听起來像是在歌頌龔閥,但換個角度想,簡直就像是在提醒弋風皇帝,龔閥的威脅性。
試問有哪個皇帝,能夠忍受皇商如此威脅自己的威信?
這些順口溜再傳唱下去,龔閥想不出事都難。
「子凜,誰散播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要防備。」左不群比劃著手語。
「看來初代女王說的一點都沒錯,弋風終究不是咱們的歸屬之地。」房旭引垂眼低喃。
「可不是?」龔風華勾唇,笑得邪氣。「咱們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龔閥可以徹底月兌離弋風。」
龔閥人手眾多,旗下商行數千,遍布中原,從去年開始,已經開始-!肖悄挪移一些重要商行,尋求其他國家的庇護,但要是弋風皇帝暗地里出手,就麻煩了。
「在那之前,先試試剛完工的樓舫好了。」龔子凜說著。「試試載重和吃水,是不是和我算的一樣。」
「好啊,反正商宴就快到了,干脆搭樓舫,順著無定河到雨扇城好了。」應思行提議。
「那麼,宴客名單可已敲定?」龔風華問道。
龔閥每年都會舉辦一次商宴,表面上是一場商賈間的聚會,然暗地里,卻是藉以交流各國的民情和情報。
因為那些商賈幾乎都和龔閥有往來,甚至是屬于龔閥的分派商賈。
「已經差不多了,還是那幾位老面孔。」應思行說看,抬眼問:「今年有打算另外增添一些名單嗎?」
「這個嘛……」龔風華秀美的長指在桌面輕敲。
「榮親王……能不能一道去?」有人突問。
「榮親王?」
四人有致一同地看向龔子凜。
「啊,對了,我前幾天在榮親王府遇見了褚非。」趕忙轉移話題。
聞言,龔風華一楞,可也只是瞬間,她便抬眼勾笑。「子凜,我說過,少到榮親王府走動的。」
「呃…」龔子凜不禁干笑。
「我不是不相信弋照霆,但皇族人還是少接觸的好。」她話說得委婉,但事實上,弋風皇族里除了大皇子弋謙廉,她誰都不信。「與其和他交好,不如多接近婁戰耒。」
婁戰耒是婁月大皇子,听說是自願到弋風當質子的。
「啊……」一提起那個人,龔子凜就覺得頭大。
過去一同住在質子府時,那家伙有事沒事就愛找自己麻煩,總說自己是娘們,甚至再三地試探……跟他相處,自己覺得很累。
還是照霆好,心情再壞,只要瞧見他的笑臉,便覺得就算天塌下來都無所謂。
「咱們在婁月設置了不少商行,也和婁月皇族聯系上,和婁月皇族多接近,總是利多于弊,況且,我認為婁戰耒有一天定會回到婁月。」龔風華表示。
她並不認為婁戰耒多正派,畢竟他也是個皇子,但至少婁月離弋風有段距離,就算他想使壞,怕也使不上力,然而弋照霆就不一樣了,他一直暗中招攬人才,就連掌管皇衛司的褚非都是他有力的靠山,這種人……要說沒有奪位的想法,她才不信。
如果想要奪位,最好的做法,就是和皇上同一個鼻孔出氣,除去龔閥以討皇上的歡心。
「如今婁月二皇子要迎娶仙寧公主,鞏固和奪位的意圖很明顯。」龔子凜皺鼻道:「婁月二皇子正極力尋找靠山,婁戰耒想佔得先機,恐怕也不容
易。」
「仙寧公主要嫁到姿月?」
「嗯,這是我從榮親王那里得到的最新情報,而且近期褚非一定會來找你。」
「為何?」
「听說是仙寧公主希望你送她出嫁,而榮親王要褚非來拜托你。」
龔風華濃眉微揚,和其他三人交換了眼神。
這會不會太巧了?
京城出現順口溜,仙寧公主要出嫁,榮親王讓褚非來拜托她……憑榮親王和子凜的交情,他可以拜托子凜,為何還要透過褚非?
「這可耐人尋味了。」她似笑非笑道。
「什麼意思?」
「子凜,別再去榮親王府。」
「為什麼?」
龔風華直嚼著回應,「這是我的命令。」
「風華,我~一」
「華爺,婁月質子求見。」龔風華另一個侍從左不然站在廳外,必恭必敬地稟報。
像是見到貓的耗子,龔子凜整個人一凜,「我先走一步。」馬上一溜煙地從側門跑了。
「可有說要求見誰?」她淡聲問著。
「他想見華爺。」
龔風華聞言,不禁低低笑著。「請他到偏廳等候。」
「是。」
「旭引,先去休息,思行,處理一下這些東西,還有,」她從身上取出幾本帳簿,交給總帳房。「不群,帳款我交給颯離了,待會你去找他點算。
左不群點點頭,三人各自離去,龔風華才走到廳外,付了下,舉步繞過長廊到偏廳。